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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加蜗牛 中国人和法国人的感情都很细腻。 也许,正因为如此。两国人都把吃喝的需求变成一种叫美食的文化。 有一次和几个朋友在的厅正坐得好好的,突然四个老外把我们围住了。 一个很矮很结实的中国人走上前来递名片,我和我的朋友都很意外。 名片上显示这个家伙是翻译,名字很特别:秦俑。 那几个是法国人,从什么什么西斯到什么什么芬都有。 我操着一口极为蹩脚的英文说:哟啊喂慷。 老外点头哈腰,于是我很满足。 那个死了两千年的翻译解释说:他们在中国呆了三年多了,能说中文。 妈的,我在中国不少地方呆了不止三年,到现在我也只会说普通话。就是一点 粤语最后还是看盗版碟来的。 四个据说在中国呆了三年的法国人满脸谗笑地看着我们,什么什么西斯看着我 们中的女孩子,什么什么芬看着我和我的哥们。 我于是也以眼还眼,拿“林则徐”的段子来比就是:魏督循着目光看去,上下 打量几眼这什么什么芬,心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死了两千年的又说:我们刚才听你们说起中国的美食,他们(指西斯和芬们) 很感兴趣,想和你们交流一下。 一个西斯刷地递过来一根烟,嘴里操着蹩脚的普通话。我听了半天,觉得象是 日本人说的“哟西”。 这都那儿跟那儿啊? 五个中国人和四个法国人在震耳欲聋的的厅拉开架势聊美食。 身边的勇子自告奋勇地和他们聊上了小桥流水和江浙糖醋口味的关系。 虽然他来自东北,有可能在1992年就练那个现在全国有名的功夫,但是这不妨 碍他发挥东北人说什么都跟真的一样的特点。眼看着什么什么芬中间的一个已经被 他砍得五迷三道的了。 两个西斯乐呵呵地坐在女客的旁边,对她们描绘法国的各种美食,知道的是在 说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平演变。 只有另一个芬,坐在旁边,自顾自地抽烟。 我心说:哟,法国人里面也有挺傲一个个的啊?那就:“哟啊喂糠”。 明白了。她是他们几个里头中文最差的,我是我们几个里头英文最烂的。 佛说:我不解放她,谁解放她? 我向服务生要来一堆纸笔,和这个什么什么芬玩起了看图识字。 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指着一个肥肥胖胖的圆圈问。 她摇摇头? “有暗的死党?”我很疑惑:“这是……蘑菇,我喜欢吃。爱来客一特”。 她做恍然大悟状。伸手竖起大拇指。 乖乖里个龙,不就是画了个圆圈,下面加个柱子吗?这也要夸我? 她接过笔,画了一个由内向外衍射的同心圆,下面加一小横线,然后是在横线 上加两小圆。 我哈哈大笑。“蜗牛!” 什么什么芬又竖大拇指。 如果我的小学老师出现在这里,我一定让她好好看看,谁说我的看图识字只能 得八十分!瞧瞧,现在,我和友好的法国人民全靠这玩意交流了。 回头听听,勇子已经说到“八百越甲可吞吴”和“清蒸水鱼”了。 西斯也说开了大串的鸟语,梅子给我丢来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过头去又是 兴致勃勃状。 太冤枉了,凭什么中法友好要我们来实现?挺好一个晚上全被这点吃喝破坏了。 我横下一条心,开始对眼前这个丰满的芬大说国语。 我告诉她,我对法国大餐实在没什么兴趣,我在北京的时候,常常进个小馆子, 要上一斤饺子,吃上一半,另一半打包。拎在手上,边走边吃。路上见着什么小吃, 就拿来做做辅料。上了城墙,掏出瓶酒,喝喝,看看。舒服。 汪曾祺。不认识吧?中国一个作家。可惜死了。他说吃就讲究随心。翻译成白 话就是:你觉得好吃就好吃,觉得不好吃就倒厕所里去。 法国来的女同志芬连连点头。一句“哦,也死”。然后是一大堆鸟语。还连带 在纸上写下一堆法文。 真是牛头不对马嘴。 虽然我常常感慨青春苦短,年华易逝,可这个时候开始觉得度日如年。 我提醒自己对面坐的是世界上另外3/4等着我们解放的人民中的一个。要注意 给她留下中国人民的美好形象,可是最后还是脱口而出:今天就这么着吧。 我掐了烟就出了的厅。 也许,没有必要这样做。可是我觉得这样的谈话实在没有意义。 我一直走一直走,到了恒泰面馆要了一碗面。 老板笑咪咪地问:“下什么料”。 “蘑菇加蜗牛!”我下意识地说。 “好勒――”,老板下意识地回话,仔细一想。他转过头来告诉我: “没有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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