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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乡天目湖 天目湖紧靠我的出生地汕头村。当时还不是湖。属苏浙皖边区,苍山郁林, 草莽深沉。到我能看远山的时候,我想我若翻过山去,就到了天的那一边;在隔 壁茶馆听多了《水浒》,我当那里是绿林好汉聚义的地方。一个决心出走的孩子 的梦是很多的。 六十年代初,困难的时期到来了。离乡二十多年的我,从重灾区皖地赴溧探 亲,,抱着与故乡重新告别的苍凉心情。忽然听说我的表亲汉民哥哥为附近的沙 河设计了一个水库。凡是兴修水利的地方都是有生气的。我自己就几次参与水利 工程。这地方原是我儿时的梦乡,只见偌大一个河滩,人山人海,挖土不止。山 边的晚霞有如一条红色的河流向我奔来,我看见了湖……,心里有了另一个梦。 到我在故乡看见真正的湖时,已是十多年之后。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恍如 隔世。白茫茫一片清水,高耸耸一溜长堤,远远的群山,是它锦秀的的屏障,点 点的岛屿,各有各的故事,童年的梦乡,成了这一番景致。它有一个朴素的名字 叫做“沙河水库”,我的乡人与所有的百姓一样,不敢擅作主张,把它称之为湖。 它已与大溪水库相连,共蓄水两亿立方以上,有了方圆十几公里的水面。它有哪 一点不能与东湖西湖相比呢,不过是一个毫无装饰的自然的美人罢了。招待我的 老徐端出了“沙锅鱼头”,老董也捉来他养了三年的一只老蟹。人改变了大自然, 由山而水也因此有了泽国的一切。 八十年代我能自由回乡了,我曾带了我寄住的主人一家来此“探亲”,我们 吃的是三毛五分钱的客饭,每人一盘鱼(两条鲳鱼切成四块)、一碟葱花蚕豆和 一大碗蛋花汤。我们坐在客房里吃,没有动筷之前,五个人不约而同先把每人一 盘鱼上面的两块藏进带来的塑料袋里了。这样的欣喜和满足,至今想起来还有一 点神秘的快感。 后来,我俨然成了水库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半个夏天。她越来越漂亮了,水 还是清清亮亮的,映水的树木长高了,湖上迷漫了绿幽幽的灵秀气氛,右侧绕湖 的一里多路,已成了树林下曲径通幽的小道,半山中伸出一座栏桥,入境处修了 牌楼。漫步在四周森森的杉树行间,使我乐而忘返。我还是最喜欢水面,没有我 不到之处。 和孩子们一起过了“六月六”(洗浴节),小河般的水渠浮动着一条条的小 鱼儿,他们一会儿在水中竖起蜻蜓来,把我带回儿时的梦中,这些小精灵啊。由 此我也发现了渠道的清凉,白天就在那里写作,在堤岸上放了一块可以写字的薄 板,双脚立在浸水的埠头,凉风和绿叶带给我说不出的惬意。有时双膀套在救生 胎里,沿着湖边的小道,在水中漂流。在湖边石阶上甩洗一篮衣服,更是我每天 必做的功课。 跟老董的渔业队上船捕鱼,爬山涉水,有一天的好运气,都在惊喜和满足之 中。上海电视台的老祁来拍我的乡村生活,邀他们作水上之行,一个个小孩似的 了。我们先在食堂里买了一篮馒头一瓶白酒,小船划过小岛时,上坡摘了两个西 瓜。上船后又跳下,我们担着食物通过一条水道,然后才又上了可行的小舟,这 才到达固定的渔棚(水泥船)。连在这样曲曲弯弯深水浅滩地上船下船,也仿佛 是我们特意捕捉的乐趣。到我们深入网箱区,随着渔业队忙乎半天,那兴奋劲儿 就别提了。在鱼堆里挑了一条鲢鱼回棚熬汤。我们的主人是捕鱼专家、五届人大 代表董金才特意为我们逮了一条鳜鱼,做了下酒的佳品。老祁在拍摄我们这一顿 快乐的野餐时,有意回避了这碗鳜鱼。主人说,自己养的,自已逮的,自己烧的, 有什么吃不得。溧阳人没有鳜鱼是不请客的!大家哈哈大笑。 后来!上海电视台首映了叫做“天目湖”精彩的风景。世人见到了这自然的 大美人儿。这里是天目山的余脉,从天空看下来,大溪和沙河正好是两只美丽的 大眼睛,到了可以大胆丰富人们生活的时代,我的乡人也长了翅膀,十年内精心 营造了一个旅游区。有中国式的亭台楼阁,欧美式的各种别墅,还有散落在山中、 湖边、林间可供双栖的浪漫的小巢。我的土气的笔墨再也写不出她现时的风流。 在我的心目中,她永远是一个梦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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