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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乔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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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11月
亲爱的妈咪和贝思:
我打算定期给你们写些长信,我有许多事要告诉你们,尽管我不是在欧洲旅行的年轻漂
亮的小姐。那天当我看不见爸爸那张熟悉可爱的面孔时,我感到有点儿难过。要不是一位带
着四个孩子的爱尔兰女士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我也可能会滴几滴泪的。那几个孩子大哭小
叫,每当他们张嘴嚎哭,我便把姜饼隔座位丢给他们,以此自娱。
不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我把这作为一个吉兆,心情同样变好了。我全身心地享受着旅
途的乐趣。
柯克太太那么亲切地迎接我,我立刻便感到像在家里一样,虽说那个大房子里住的尽是
陌生人。她让我住在一间有趣的小阁楼上--她只有这么一间了,不过里面有一个炉子,明亮
的窗户边摆着一张很好的桌子,我高兴时可以坐在那里写作。在这里能看见美丽的景色和对
面的教堂塔楼,弥补了要爬许多层楼梯的不足。我当时就喜欢上了我的卧室。我将在育儿室
教书,做针线活,那是间令人愉快的屋子,就在柯克太太的起居室隔壁。两个小女孩很漂亮
--我想,有点娇生惯养。但是,我给她们讲了"七头坏猪"的故事后,她们便喜欢上我了。我
敢肯定我会成为一个模范的家庭女教师。
我和孩子们在一起吃饭,也就是说要是我宁愿这样而不喜欢坐在大桌旁吃饭的话。目前
是这样的,因为,我确实不好意思,尽管没人相信。
“嗨,亲爱的,随便一点,别客气,”柯克太太慈爱地说,”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大
家要照管,我从早到晚忙个没完。
要是我知道孩子们安全地和你在一起,我心中的一个大包袱就卸掉了。我所有的屋子都
对你敞开着,我会尽力把你的屋子弄得舒适。你要是想交朋友,这里住着些有意思的人。晚
上,没有你的事。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尽可能快快活活的。吃茶点的铃响了,我得去
换帽子。”她匆匆地跑开了,丢下我在新屋里安顿。
过了一会儿我下楼时,看到了一件我喜欢的事。这座房子很高,楼梯很长,我站在第三
个台阶口等候一个小女仆过去,她扛着重重的一筐煤艰难地往上爬,我看见她后面一位先生
也往上走,他从她手中接过煤,一直扛到顶层,把煤放在近旁的一个小屋门口,然后和气地
对小女仆点点头,带着外国腔说:“这样才比较合适,小小的背经不起这样的重量。”他那
样做,不错吧?我喜欢这种行为。就像爸爸说的那样,小事见气质。我向柯克太太提起了这
件事,她笑着说:“那肯定是巴尔教授,他总是干那种事。”柯克太太告诉我,他从柏林
来,很有学问,为人很好,可是一贫如洗。他授课养活自己和他的两个孤儿侄子。他的姐姐
嫁了个美国人,遵照姐姐的遗愿,他在这里教他的侄儿们。
这故事不太浪漫,但是我感兴趣。我听说柯克太太把她的起居室借给他用来上课我很高
兴。起居室和我的育儿室中间隔着道玻璃门。我是说,可以偷看他,然后我告诉你们他的模
样。妈咪,他快四十岁了,所以不会出问题的。
吃完茶点,和小姑娘们做了一会睡前游戏,我就拿起那个大缝纫工具筐,开始干活,一
边和我的新朋友闲聊,过了个安静的夜晚。我将继续写书信体日记,一周给你们寄一次。
晚安,明天再谈。
星期二晚
今天早上的课上得很愉快。孩子们表现得像塞万提斯笔下的桑丘。有一会儿,我真以为
我把她们吓得浑身发抖。神使鬼差地,我突然来了灵感,要教她们体育,我一直教到她们乐
意坐下来并保持安静。午饭后,女仆带她们出去散步,我去做针线活,像小梅布尔那样"心
甘情愿地"。我觉得很幸运,学会了锁漂亮的扣眼。正在这时,起居室的门开了,随后又关
上了,有人开始哼着歌:“KennstdudasLand,”声音像大黄蜂,我知道偷
看不合适,可又抵抗不了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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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撩起对着玻璃门的窗帘,往里看去。巴尔教授在里面。
他在整理书本。我趁机仔细观察了他,他是一个地道的德国人--相当健壮,有着一头乱
蓬蓬的棕色头发,胡须浓密,鼻子端正,目光很亲切。听惯了美国人说话时要么刺耳、要么
含混的腔调,巴尔教授的声音听起来洪亮悦耳。他衣着破旧,手很大,除了漂亮的牙齿,脸
上的五官真没有好看的。可是,我还是喜欢他。他头脑聪明,亚麻布衬衫很挺括。虽然他的
外套掉了两个钮扣,一只鞋上有块补钉,但他看上去仍有绅士风度。他嘴里哼着调,神情却
很严肃。他走向窗子,把风信子球移到向阳处,然后抚弄着小猫,小猫像对待老朋友一样任
他抚摸。他笑了。他听到敲门声,迅即高声叫道:“Herein!”我正要跑开,突然瞥
见一个拿着一本大书的可爱的小不点,便停步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要我的巴尔。”小东西砰地放下书,跑向他。
“你会得到巴尔的。来吧,让他好好抱抱你,我的蒂娜,”教授说。他笑着捉住她,将
她举过头顶,不过举得太高了,她只好将小脸蛋往下伸去亲他。
“我现在学课课了,”那有趣的小东西接着说。于是巴尔将她放在桌边,打开了她带来
的大字典,又给她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小东西便乱画起来,不时翻过去一页,胖胖的小手指
顺着书页往下指着,好像在找一个字。她神态那么严肃,我不由笑了起来,差点儿被发觉
了。巴尔站在她身边,带着父亲般的神情抚弄着她美丽的头发。我想她肯定是他的女儿,尽
管她看上去更像法国人而不像德国人。
又有人敲门,进来两个年轻的小姐,我便回去干我的事了。这次我很有德行地一直工作
没再偷看。但隔壁的吵闹声、说话声我却能听见。其中一个女孩一直做作地笑着,还声音轻
佻地说"喂,教授"。另一个的德语发音肯定使教授难以保持严肃。
两位小姐似乎都在严厉地考验着教授的忍耐力,因为,不止一次我听见他强调说:
“不,不,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听我说。”一次,又听见很响的敲击声,好像是他用书敲桌
子,然后沮丧地感叹:“唉!今天一切都乱了套。”可怜的人,我同情他。小姐们走后,我
又偷看了一下,看他可经受得住这些。他似乎精疲力尽,靠在椅子里,闭着眼睛,直到钟敲
两点,他才一跃而起,将书本放进口袋,仿佛准备再去上课。他抱起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蒂
娜,轻轻地离开了。我想他的日子过得不轻松。柯克太太问我五点钟开晚饭时愿不愿意下楼
去吃。我有点儿想家,也就愿意下去吃了,我只是想看看和我住在同一屋顶下的是些什么
人。于是,我故作大方,想跟在柯克太太身后溜进去。可是她个子矮,我个子高,想让她遮
住我的企图失败了。她让我坐在她身旁。待到我发烧的脸冷却下来,我鼓起勇气朝四下打
量,长桌子边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地吃饭--尤其是先生们,他们吃饭似乎是指定
时间的。因为从任何一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在狼吞虎咽,而且饭一吃完人便无影无踪了。
这里有通常那种高谈阔论的年轻人,有情意绵绵的年轻夫妇,也有满脑子想着自己孩子的已
婚女士,以及热衷政治的老先生们。我想,我不喜欢和他们中任何人打交道,除了那个面容
姣好的未婚女士,她看上去有点头脑。
教授给扔在了桌子的末端,他大声回答着身边一个老先生的问题。这老先生耳朵聋,好
奇心倒很强。同时,他又和另一边的一个法国人谈论着哲学。假如艾美在这里,她会永远不
再理睬他了,因为,很遗憾,他的胃口板大,那风卷残云般的吃相会吓坏了"小姐"。可我不
在乎,我喜欢"看人们吃得有滋有味",像罕娜说的那样。那可怜的人一整天都教那帮傻瓜
们,肯定需要吃很多食物。
吃完饭我上楼时,两上年轻人在大厅镜子前整理帽子。我听见一个对另一个低语:“新
来的那人是谁?”“家庭教师,或者那一类的什么人吧。”“她到底为什么和我们同桌吃
饭?”“她是老太太的朋友。”“头脑机敏,但是没有风度。”“一点也没有。借个火,我
们走吧。”开始我感到气愤。后来我不在乎了。因为家庭教师事实上等于职员。根据这两个
优雅人士的判断,即便是我没有风度,可我有理智,这就比一些人要强。那两个人叽叽喳喳
说笑着走了,他们抽着烟像两座讨人厌的烟囱。我恨那些缺乏教养的人。
星期四
昨天过得很安静。我教书,缝纫,然后在我的小屋里写作。屋里有灯,有火,非常舒
服。我听说了一些事,还被引见了教授。蒂娜好像是这里洗衣房熨衣服的法国女人的孩子。
小东西喜欢上了巴尔教授,只要他在家,她就像只小狗似地屋前屋后跟着他转,使巴尔
很高兴。尽管他是个“单身男",却非常喜欢孩子。基蒂和明妮同样喜欢他。她们讲述他的
各种事情,他发明的游戏,他带来的礼物,他讲的美妙的故事。
似乎年轻人都嘲笑他,叫他老德国人、大熊座,用他的名字开各种各样的玩笑。然而,
柯克太太说,他像个孩子似地欣赏这一切,从不生气。所以虽然他有外国味,大家都喜欢
他。
那个未婚女士是一个叫诺顿的小姐--富有,有教养,和善。今天吃饭时她和我说话了
(我又去大桌子吃饭了,观察人是多么有趣)。她要我到她屋子里去看她。她有很多好书、
画片,她懂得哪些人是属于有趣味的,她似乎很友好。所以,我也将表现得令人满意。因
为,我真的想进入上流社会,只是和艾美喜欢的那种社会不同。
昨天晚上,我在起居室,突然巴尔先生进来给柯克太太送报纸。她不在那里,但是,可
爱的小妇人明妮得体地介绍道:“这是妈妈的朋友,马奇小姐。”“是的,她很有趣,我们
喜欢她这样的人,”基蒂补充道。
她是个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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