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猴子和豹 猴子和豹都在闹市里演出挣钱。它们分别在自己的演出地旁张贴了一张海报。豹子的海 报是这样写的：“先生们，上流社会最能知道我的才能和名望，国王就十分地欣赏我，即使 我死去，他都十分愿意用我的皮去做一只手笼。我的皮毛色彩绚丽，上面有许多的斑点和红 色的斑纹，变幻万千。”当然，大家都喜欢这斑斓多姿的色彩，于是就一睹为快。但演出很 快就可看完，大家也就准备散去。 这时猴子在一旁开了腔：“劳驾捧场，请到这边来。先生们，我会玩上百种戏法，大家 多次谈到过这种变化多端的手法，我邻居豹子的变化仅在它的身上，我的变化则在思维里， 行动中。你们的剧中人基尔，它是贝尔特朗的侄子和女婿，当主教大人在世时，它也曾是主 教的猴子。现在它们一行人马，足足装了三艘大船，新近刚到这座城市，特意来进行交流。 你们将看到猴子跳舞，打旋，钻圈，耍各式各样的把戏，所有这一切只需付六个白郎，哦， 不要这么多，只要一个苏。要是你们不满意的话，我们会到各位面前把钱还给您。” 猴子说得很在理，我们喜欢的不单是外衣的各种款式，更是思想的丰富多采。思想的丰 富让人情趣盎然，而前者却使人过了一会儿就兴味索然。啊！那些达官显贵和这只豹子没什 么两样，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仅有其华丽的服饰而思想空空罢了！ 小学生、教师和花园主 一个小学生年纪很小，有着学生的外表和神情，但因早已被专教坏孩子的教师宠坏了， 所以表现得特别调皮和讨厌。 传闻这孩子经常到邻居的园子里偷花摘果，而这个邻居总能得到果神的赐予，秋天的果 子长得比别人家的好，春天则是花团锦簇，享受到花神的最好赠礼。这一天，主人在园子里 看到这小学生往果树上爬，把那些预示着未来丰收的花蕾都给毁掉了，唉！这些柔弱多姿的 希望啊！这调皮孩子又开始乱折起树枝来，以致于主人不得不打发人去告诉老师。老师终于 来了，后面还带着帮孩子，果园里到处都是人。这帮孩子比前一个还要顽皮，结果，果园里 的情况变得更糟。照这位老师的讲法，他带学生来的用意就是要惩一儆百。他煞有介势地引 经据典，又是什么维吉尔、西塞罗之类的，讲了许多貌似有学问的话。他的演说之长，足以 令这帮捣乱的家伙有充裕的时间把园子中上百处地方糟踏得一踏糊涂。 我最反对那种言之无物的长篇大论，它不着边际，没完没了。假如这个教师不讲这么一 通，我还真不知世界上有比这小学生更令人烦的人。说实在的，他们两人中无论挑出谁，都 不会让人喜欢。 雕刻家和朱庇特的像 一块大理石非常的漂亮，一位雕刻家把它买了下来。他想：把它刻制成什么呢？桌子、 脸盆还是神像？我要把它刻成神像，而且要让它手中握有雷电！啊！人类在它面前发抖、祷 告吧！神是大地真正的主人！ 这位雕刻艺术家把神王朱庇特的性格在作品中表现得栩栩如生，以致使人觉得这尊神像 除不会讲话外，真是活灵活现，以假乱真。有人甚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艺术家刚把这 件作品完成，他就第一个在自己的作品前发抖，被震撼得魂飞魄散。 雕刻家的确非常脆弱，可与古代的诗人媲美。面对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神的喜怒，他真 是吓得灵魂出窍！从这一点看，雕刻家也像个孩子，因为孩子总一个劲地担心，一个劲地 想，谁也别来惹恼自己玩的娃娃。 思想决定感情，崇拜偶像的错误由此产生，许多民族不也常见这种错误思想的存在吗？ 对待自己创造出的幻觉，人们历来如此狂热。雕塑家马里翁创作出一尊美女像，结果不就成 了他热恋的爱人？每人都尽力想让自己的梦想成为事实。可悲的是，人们对真理是如此的淡 漠，而对幻想却总是充满炽热的情怀。 变成少女的老鼠 从猫头鹰嘴里掉下了一只老鼠，我没有去拯救它。如果是一个婆罗门教徒就会去救它， 我敢肯定，要知道每个国家都有它自己的指导思想。这只老鼠受了重伤，我们一般较少关心 这类生物。但婆罗门教徒却视它们如同手足，他们认为灵魂在离开某一国王的身体后，将会 进入到一种非常小的动物身体中去，或者轮回投胎到命运要我们去的另一类畜生的身体里 去。唯心主义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在他们那里探索过这一奥秘。根据这一论点，婆罗门教徒请 一位巫师让老鼠托生在成人，结果巫师就把它变成了一个15岁的妙龄少女。她美艳动人， 赛过希腊的美人海伦。这一新奇的现象着实使婆罗门教徒感到惊愕，他对这位温柔的姑娘 说：“你可以挑选丈夫了，人们都渴望能有这种荣幸成为你的夫婿。”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决定，”姑娘说，“接受最有威力的那一位。” “啊，是太阳，”婆罗门教徒双膝跪地喊了起来，“你应该是我们的女婿。” “不！”太阳说，“这厚厚的云层比我要强，因为它能遮住我的光芒，建议你选它。” “好！”这个婆罗门教徒就对飘飞的云说，“你生来是为了和姑娘成亲的吧。” “唉！不行啊！因为风可以随意驱赶我，把我从这里赶到那里。我不能因此而占尽风神 的权利。” 婆罗门教徒有些生气地叫喊起来：“那么风在哪儿呀，你赶快到我们美人儿的怀抱里来 吧！”风闻声跑了过来，可路上却被一座山挡住了去路，于是就轮到这山了。但山也在推辞 着，它说：“我曾经跟老鼠发生过争执，开罪于它，它像疯了一样，把我给打通了。”一说 到老鼠，这位老鼠投胎的姑娘竖起了耳朵听着，就这样，山被选中作了姑娘的夫婿。一只老 鼠，对，就因说了一只老鼠，爱情充分表现出了它巨大的魔力！山和姑娘的婚姻就是很好的 范例。当然，这只不过是我们饭后的谈资，人总不会忘记自己的出生，这个寓言完全证实了 这一点。 细细想来，上面的故事多少有些经不起推敲。因为照此类推下去，许多生物与太阳相比 不会强多少。照此说，一个巨人比不上一只跳蚤，因为跳蚤会去咬他。而老鼠也应该把姑娘 让给猫，然后猫推给狗，狗让给狼，如此循环，这印度的圣贤比尔贝最终还是可以把姑娘归 于太阳，而太阳就可以与这位年轻的美人成亲了。 我们再返回来说说轮回托生的事吧。这位婆罗门教的巫师不但没有证明轮回托生的可 信，反而让人感到其虚假。以下就援引上面的例子来说说婆罗门教本身吧。根据它的学说， 人、老鼠及其它虫子等，它们的灵魂都应该同出一地，由同一种物质构成，只是其功能各不 相同罢了，仅由于各自生理构造不同，一个是直立行走，另一个却在地上爬行。那么，这个 构造得如此精密协调的身体又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个躯体又怎么不直接和太阳联姻呢？一只 老鼠哪儿会有温柔可言啊？ 经过认真的考虑和讨论，我们可以看到，老鼠和美女二者的灵魂是有很大区别的。应该 照命中或者说上天定下的法则办事，就算与魔鬼打交递或用巫术，你也休想改变任何生物最 后的归宿。 出卖智慧的疯子 可千万不要把疯子的话当真，这是给你的最好忠告。避开一个有病的头脑是再好不过的 办法。要知道在王宫里，王子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到疯子作弄那些骗子、傻子和可笑的人。 一个疯子在十字路口叫喊要出卖智慧。而一些没头脑的人马上跑去购买，且个个一本正 经。他们瞧见疯子做了许多次鬼脸，然后付了钱，买来的却是一个风箱和一根二米多长的绳 子。大部分买主后来后悔而且十分生气，但他们对这种愚弄无可奈何。这些人被别人嘲笑了 个够，对此最好的办法，他们要么是一言不发，要么是一笑置之，带着自己买来的风箱和绳 子走人。谁要是追根问底想了解这两样东西能派什么用场，他准会被人看成是个愚不可及的 白痴而遭嘘赶。 疯子的举动到底有没有理智？这种病态产生的理智实际上是偶然的、孤立的。有一个上 当的人总在不断想着这风箱和绳子的含义，因此有一天他憋不住就去请教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考虑了一会对他说：“这的确是些难以理解的东西，一些经过启发的人愿望听到 以下解释：即在他们和疯子之间一般就相隔着这根绳子般长度的距离。只有这种解释，我认 为他们的心灵上才能得到稍许的安慰。你们一点也没受骗，这个疯子卖的真是智慧。” 狼和瘦狗 从前小鱼加尔比荣曾为自己的生存作过一番辩解，它讲得头头是道，凄惨动人，但渔夫 还是把它放在锅里煎着吃了。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而放弃手中已得之物，这种做法实在不可 取。渔夫做得对，但小鱼也不是说得没有道理，二者都是在为自己的生存而辩护，现在再讲 一个故事为以上所说添上几句。 一只狼，它的愚蠢简直不能与渔夫的聪明相比。它在村外看见了一只狗，准备扑上去吃 了它，但狗可怜巴巴地向狼讲述着自己瘦弱的身体状况：“您瞅瞅看，眼下这种身体情况怎 么会令大人满意。您稍等一段时间，主人家的独生女儿马上要办喜事，婚礼将十分地隆重而 盛大，吃的美味食物将很快使我的身体健壮起来。” 狼听信了狗的话，放它走了。过了些时日，狼惦记着这事，就回来看看狗是不是可以吃 了。这个时候狗正巧在家里，狗隔着栅栏对狼说：“朋友，我马上就出来，如果您愿意的 话，我和另一条看家狗马上都让您一饱口福。”那条看家狗是只勇猛健壮的大家伙，曾经猎 杀过许多只狼。狼听到瘦狗这番话有些疑惑，就追问道：“是看门狗？”当它得到肯定的回 答后，立刻扭头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这只狼逃跑起来倒是很利索，只可惜缺勇少谋，不够 奸诈，功夫还不到家啊！ 不要过分 我还不曾见到什么生物生性平和而行为适度，造物主愿万事万物都保持一种均衡适中的 状态。可事与愿违，大伙不是做好就是搞糟，恰到好处几乎难得看到。 麦子是金发女神塞蕾丝馈赠给人们的丰厚礼物，但由于生长过密就会耗尽耕地的肥料。 一般情况下麦子长得过多过密，就会影响收获，结穗减少。树木茂盛以取悦人们，但彼此争 阳光和养分又会减弱它们的生长。为了清除多余的麦子，上天就让羊群吃掉多余的麦苗，然 而羊群走过麦田时，所有的麦苗都被践踏，被啃坏；这样老天又打发狼群叼走几只羊羔，可 狼不能做到这一点，总惦记着把羊吃光；于是上帝又派人们去惩罚这些饿狼，结果人类滥用 职权，过度地执行猎杀动物的指令。 在所有的生物中，只有人的过火行为最为突出。我们对平民百姓和达官显贵的批评应该 是一个标准。没有一个生活中的人不会犯错误，不要过分是人们经常议论的一条标准，然而 大家却又往往难以做到！ 大蜡烛 蜜蜂原本从神的国度飞来，早先飞来的蜜蜂，传闻飞落在雅典南部的伊梅特山上，蜜蜂 吸吮着和风吹拂过的花蕊和甘露，酿造成琼浆。当人们看到这些来自天国儿女居住的蜂房， 就将里面的玉液琼浆一扫而光，而没有蜜的蜂房只剩下蜂蜡时，人们又将蜂蜡做成了许多的 蜡烛，并且是很大的蜡烛。其中有根大蜡烛看到土坯经过火的考验后变成坚硬的陶器，可以 经受住漫长岁月的淘汰，于是也产生了这种渴望。这是一种疯狂的举动，一种哲学家安倍道 克尔跳入火山口殉难似的举动，它扑入了火中。这个结局当然很糟，因为这支蜡烛不明白一 些道理。每种事物的特性都各不相同，这就要求你放弃那种不按实际办事，照搬别人现成经 验的行为。蜡烛像个殉难者在熊熊火焰中熔化了，它的举动我以为不见得比哲学家的疯狂。 神王朱庇特和路人 假如我们想到自己向神王许的很多愿的话，所遇到的挫折和危险连神也会司空见惯了。 当危险一过，人们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向神作出的承诺，他们只记得自己在人世间举债欠的 钱。一个不信神的人说道：“朱庇特真是个好债主，它从来不曾向那些向它许愿的人讨过 债。” 另一个人反诘说：“哎，那么天上的雷电是干什么的？它的这些警告你作何解释？” 请看下面这个故事： 有一个人曾向神王许下了100头牛的心愿，可他连一头牛都没有，许的这个空头愿不会 让他破费。他在河边焚烧了一些残剩的牛骨头，祭供的烟火袅袅升天，直送到朱庇特的鼻端。 “神王朱庇特，”路人说，“请接受我还的愿吧！这是我对您的供奉，您赏脸闻到的是 上供牛的烟火。您这一闻，我们就两清，我也就不欠您什么东西了。” 朱庇特听完这话，不动声色装出一副笑脸。这人当然逃不出神王的手掌。过了几天，神 就托梦给他，告诉他有个地方埋有宝藏。这人一觉惊醒，马上朝那儿狂奔而去，就像赶去救 火一样。可等他跑到目的地后，所见到的却是一伙盗匪，这人的口袋里可怜巴巴的仅有埃居 的钱，可他满口答应交给他们100金塔兰，并保证这话当真，钱就埋在镇子上。这伙盗贼觉 得这人所讲的地点不可能藏有这么多钱，其中一人向这位口许空愿的人说：“老弟，你可真 会开玩笑，你这穷鬼就带着你的金塔兰见鬼去吧！”说着就让他见了阎王。 猫和狐狸 猫和狐狸外出去朝拜圣地，它俩打扮得像两个小圣徒，实际上是两个圆滑刁钻、阿谀奉 承的伪君子，名副其实的骗子。他俩一路上尽干坏事，没少骗吃家禽和干酪。根本不花费自 己一个铜子。 漫长的旅途十分地枯燥无聊，用争论问题来打发时光是一个好办法，它俩于是争论一些 问题来驱除瞌睡。整日里，空旷的路上充斥着这两位朝圣者的吵嚷声。在结束一个话题后， 两者谈起了周围的同伴。狐狸对猫轻蔑地说道：“你自认为聪明，其实你懂些什么，我有的 是锦囊妙计。” “那有什么用，”猫说，“我的袋子里只有一招，但它足以赛过各种计谋。”于是两者 之间又重新爆发了新一轮的争论，各说各的理，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候，一群猎狗赶了来，于是争吵得以迅速的平息。猫对狐狸说：“朋友，现在 就看你有什么锦囊妙计了，多动脑筋想想看，赶紧找一条逃生之计吧，对我来讲就看这一招 了。”话音刚落，猫纵身跳到树上，爬了上去。这只狐狸只得动脑筋想办法了，然而，它想 出的上百条计谋根本不管用，不得已只得钻进许多个窝穴，上百次把这群猎狗引入歧途。狐 狸到处找寻安全隐蔽之处，却没找到一个像样的地方。在受到烟熏和矮种猎狗的追咬后，狐 狸冒险钻出了地面，随即被两只动作利索的狗一拥而上，咬住咽喉活活扼死了。 由此观之，艺多不养生，许多蹩脚的本事对做好事情并没帮助，倒不如扎扎实实地练出 一门本领来，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 财宝与两人的处世经 有一个人断了财路，佐借无门，钱袋中仿佛躲了个魔鬼一样，一贫如洗。想来想去，只 有悬梁自尽，了却一生，因为即使他不自杀，也会被饿死，饿死对于一个不愿死的人来说， 滋味更不好受。打定了主意，他就来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子中，在墙的高处钉个钉子，然后把 随身所带的绳子挂起来。谁知这墙旧得不堪一击，刚钉了几下就坍塌了，却意外地掉出了金 子。 这真是喜从天降，绝望之人马上拾起金子带着回了家，而把绳套留在了破房中。他顾不 上数钱，因为钱财多少都能救他的命。就在这幸运的家伙大步流星地离去时，藏金之人来到 了，他目睹自己所藏钱财不翼而飞，顿时急傻了。他喃喃地说：“唉呀怎么得了，我还在世 可这笔钱却弄丢了！真是急死人，现在手上要是有根绳索，我真要上吊才好！”说话间，他 一眼瞥到了留在屋中的那根绳索，在气极之时，这人把脖子伸进绳套里，就这样悬梁自尽 了。这人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别人已替他准备好了绳索，也正如他为别人准备好了钱财一 样，命运陡转，各得其所。 小器的人临死前很少有不哭的，他省吃俭用收敛的财富不能再占有，财富是为小偷、自 家的亲戚或者说是为掩埋财物的土地（为后人）准备的，这怎么不令他伤心落泪呢？命运女 神变化无常，她的性格决定了主持这种情节离奇的财物换手游戏是多么令她满足、欢娱。这 女神突发奇想，不想看到命运不佳的人去上吊自尽，却让最没有思想准备的人上了吊。 牧羊人和羊群 “怎么搞的，我总是时常丢掉这温驯愚蠢的牲畜，狼总要从我这里叼走它！成千只羊， 以后我每天都要重数一遍。可我现在老忘不了我那刚丢的可怜的罗宾。为了一点点口粮，这 只羊随我浪迹天涯，四处漂泊。你不知道，它听得懂我吹的风笛，我离它百步之遥它就能感 觉到我的来到。罗宾，你这可怜的东西啊！”在回顾了罗宾多彩的一生后，这个名叫季约的 牧羊人终于结束了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