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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张国焘闹分裂,红军兄弟险些动武。
徐向前一语千钧:“哪有红军打红军
的道理!”第三次过草地,柳暗花明
在中国工农红军史上,有三大会师。井冈山朱毛红军会师;川西北中央红军与
红四方面军会师;会宁城下红军三大主力会师。三次大会师,徐向前两次是领兵的
主将,给他留下的是欢乐、是痛苦,是永生不灭的记忆。
1934年6且,红四方面军和中央红军在川西会师后,党内两条路线的斗争日益展
开。开始争论的一个焦点是红军向哪里发展。徐向前任前敌总指挥,整天忙于指挥
作战,中央召开的一些重要会议,他未得参加。对于和中央红军相会,徐向前从内
心是高兴的。但是红四方面军与中央红军会合后出现的复杂局面,他却没有思想准
备。开始,张国焘向中央争兵权,继之公开反对中央北上的战略方针。徐向前和张
国焘相处几年,只觉得这位老资格的领导人难处,却没看透他野心勃勃的本质。每
次传达中央的会议情况,张国焘说一些好听的话,又半阴半阳讲几句不好听的话。
因为他阴阳怪气惯了,许多人出于对领导的尊重,有的话放在心里,有的话一听就
过去了。一些议论中央是非的话,在会议上和谈话中,传进徐向前耳朵里。什么
“一方面军的损失和减员应由中央负责”,“军事指挥不统一”,什么“遵义会议
是不是合法”,什么“四方面军军阀土匪作风”等等,徐向前甚感刺耳。他组织纪
律观念强,一向反对不负责任的政治上的自由主义。他常说“共产党员有话讲在面
上,不准背后乱说乱道”。7月21日,党中央政治局在芦花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
统一对四方面军工作的认识。徐向前只参加了一天,第二天便率领部队北上,准备
攻打松潘。事后,当张国焘说到芦花会议的争论,散布对中央领导的不满。徐向前
说:“这些事情我不管了,现在的问题是部队在这里没有粮食吃,吃黄麻吃得嘴都
肿了,我们不能呆住在这里挨饿,得赶快走。”
徐向前拥护党中央关于北上的正确方针。1935年8月,中央终于说服了张国焘,
红军分左路军和右路军北上。徐向前和陈昌浩、叶剑英率右路军随毛泽东、周恩来
等中央领导人行动,向巴西地区开进;朱德、张国焘、刘伯承等率领左路军行动,
向阿坝地区开进。曲折的历史也从此激烈展开。
从8月22日起,右路军进入若尔盖大草原的边缘地带,开始了穿越草地的进军。
在茫茫草地里行军,没有粮食,红军战士天天以野菜为主食,许多人病了。许多人
吃黄麻菜,嘴都肿得说不成话。徐向前听说周恩来患疟疾不能起床,特地带了一块
牛肉去看望。一次和毛泽东见面时,还把自己的烟袋送到毛泽东手上说:“抽抽我
这老叶子吧,挺好呢!”毛泽东说:“我这几天伤风,戒烟了。”说着还是接过烟
袋看着直咳嗽。徐向前知道毛泽东烟瘾大,真想为他搞一些纸烟,可是,荒凉的草
原上,牛屎房里除了酥油茶味,哪里能见着纸烟啊。
这是军事上罕见的艰苦行军,是人同自然界的殊死搏斗。茫茫荒野,神秘无情,
天气令人莫测地变幻着。上午还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下午突然黑云密布,雷电
交加,暴雨、冰雹铺天盖地而来。夜间气温达零度以下,红军战士冻得瑟瑟发抖,
彻夜难眠。黑色的泥池,被深草覆盖着,一不小心,人和牲口陷进里面,就被吞没
了。水塘不少,却大多含有毒汁,战士们喝下去又吐又泻。四野茫茫,渺无人烟,
找不到粮食。野芹菜、草根、马鞍、皮带,成了红军指战员充饥的食物。战士体力
消耗大大,部队减员多,为减少死亡的发生,徐向前和指挥部的同志想了些办法,
令前锋部队在沿途标上安全路标,指示道露;组织有经验的人挖野菜、尝“百草”,
能吃的再通知下去,严禁个人随地挖了吃。尽量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和干部坐骑,
腾出马匹、牦牛给伤病员,必要时宰杀食用。夜间组织联欢会,点起黄火,让大家
围在一起,边活跃情绪,边取暖御寒。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发扬团结友爱和革命乐
观主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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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日子里,徐向前常常见到毛泽东,有时行军路上,有时是中央开会。徐
向前铭记在8月20日毛儿盖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毛泽东在发言中就红军的发展方
向问题,提出要向东,向陕甘边界发展。讨论中,徐向前表示,完全赞成毛泽东的
意见。并列举了一些理由。他说:“原则上的问题,以前已决定,当无可争。我们
应坚决先从洮河右岸前进,从岷州方向突破向东。如果不能走时,再从洮河左岸向
东突击。战略方针当然是向东。”毛泽东认真地听着徐向前的发言,显然十分高兴。
在张国焘闹着要向南,向黄河以西走的情况下,徐向前支持毛泽东的意见,这是难
得的。就在这次会议后,徐向前按照毛泽东的指示,指挥了包座战。
包座,是四川省松潘县北的重镇,是红军越过茫茫水草地进入甘南的必经之路。
它分为上下两个包座。上包座处于群山之中,四周尽是原始森林。胡宗南四十九师
依山靠水驻守要地,另派四十七师正向包座前进,企图把刚刚走出绝境草地的红军,
一举歼灭。在毛泽东亲自决策、徐向前直接指挥下,红军于8月29日发起攻击,经三
天激战将敌四十九师大部歼灭。共毙伤敌师长伍诚仁以下官兵4000余人,缴获长短
枪1500余支,轻机枪50余挺。特别是使红军获得了大批粮食、牛羊和军用物品。这
次战斗,比起徐向前在大别山区、在大巴山指挥的那些战役,只是一次规模不大的
小仗,可是,它是与中央红军会师后的第一仗,是红军越过茫茫草地、以野菜为食
的战士拼杀得来的。毛泽东十分满意徐向前的指挥才能,如果说以前是从报告中知
道徐向前,现在亲自看到了徐向前不愧为一名杰出的军事将领。徐向前对包座之战,
在《历史的回顾》中写下这样的话:
“包座战斗,我三十军立了大功,四军打得也不错。”“我军指战员经过草地
的艰难行军,不顾疲劳,不怕牺牲,坚决完成党中央和毛泽东同志赋予的打开北进
通道的任务,取得了全歼蒋介石嫡系部队胡宗南一个师的重大战果,有不可磨灭的
历史意义。”
北进的道路打开厂。全军将士无不欢快。荒无人烟的水草地已经过来,那种吃
野菜、煮皮带度生的艰苦日子,在大家心目中,不会重返了。徐向前和许多战士一
样,开了笑脸,计谋着新的行程。就在这个时候,左路军中的张国焘突然变卦,他
率兵出阿坝不远,借口葛曲河水大、粮食困难,妄图改变北进的路线。9月1日,徐
向前、陈昌浩、毛泽东联名发电报给朱德、张国焘,提出目前的敌情、我情、地理
情况,极有利于红军按原定的计划向甘南发展。右路军正准备派部队送马匹、牦牛
和粮食去阿坝地区,9月3日,张国焘又给徐向前、陈昌浩发电并转中央。说什么上
游侦察七十里,不能架桥,不能徒涉过河,部队的粮食只能吃三天,电台已经绝粮,
茫茫草地前进不能,决定明晨分三天全部返回阿坝……
从和中央红军会合,徐向前的心情一直处在惊喜、忧虑、矛盾的状态中。他驾
驭战争的变化,指挥各种条件下的战役、战斗,不说处处得心应手,多是牵着敌人
鼻子走;可是。党内上层的路线之争,使他感到被动苦闷,有时难辨正确与否。他
在过草地前,一天夜晚曾坦率地向政治委员陈昌浩说:“我这个人能力不行,在四
方面军感到吃力。想到中央去做点具体工作。听说刘伯承同志军事上很内行,又在
苏联学习过,可由他来代替我。”他请陈向张国焘反映自己的要求。事到如今,工
作没调动,像处在十字路口,越来越为难了。
9月8日,张国焘公开了他的南下决心,并命令徐向前和陈昌浩率右路军南下。
陈昌浩原来和徐向前一样,是拥护北上反对南下的,现在变了调,说什么:“建议
力争左右路军一道北上,如果不成,可以考虑南下。”电报往返争论,会议上的气
氛越来越令人不愉快。徐向前陷于深深的忧虑之中。
8日夜,徐向前和毛泽东、周恩来等七人又联名致电张国焘和左路军其他领导人,
指出:“左路军如果向南运动,则前途将极端不利”,要“立下决心,在阿坝、卓
克基补充粮食后,改道北进”。9日,张国焘复电中央,反对北进,坚持南下。
傍晚,徐向前正住在一座喇嘛庙里,不知该怎么办,毛泽东来了。两军会合以
来,徐向前多次见过毛泽东,他敬佩毛泽东,拥护毛泽东提出的北上方针。毛泽东
也尊重徐向前,认定他是位高明的军事将领。他们站在屋外谈话。毛泽东说,红军
可能又要分开了,问徐向前怎么好。徐向前说,已经会合还是不要分开,要说服张
国焘一同北上。谈话不长,毛泽东返回了驻地。
第二天凌晨,徐向前刚刚起床,便得到报告,说中央红军已经连夜走了。事态
发展突然,徐向前坐在床板上,惊呆了。这时,指挥部忙乱起来。又是电话,又是
议论。前沿部队中有人不明真相,电话里请示说:“中央红军走了,还对我们警戒,
打不打?”政治委员陈昌浩是有“最后决定权”的,此时他却问徐向前:“怎么办?”
在茫茫草地上,红军经历过人世间少有的苦难,同志之间原是那么相爱,有的
人宁肯自己挨饿,把一袋干粮送给战友;有的人自己挨冻,把织好的羊毛袜,赠给
远道来的红军同志。现在居然要打起来。在这严峻的关头,徐向前愤怒了。在这严
峻的关头,徐向前不加任何思考严厉地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叫他们听指
挥,无论如何不能打!”
徐向前一语千钧,稳住了部队,维护了红军团结,保卫了党中央的安全。这一
伟绩,是历史上重重的一笔。
党中央率中央红军远去了。左路军那边张国焘来电报,促右路军南下;中央又
来电报,要右路军北上。徐向前蒙着头,躺在床上流泪。只听陈昌浩骂骂咧咧,什
么“逃跑主义”,什么“右倾机会主义”。看来他铁了心,决心要率军南下了。怎
么办呢?徐向前的内心矛盾、痛苦,不知找谁去说。他想不顾一切,带上警卫员,
骑马追中央北上,可是,作为总指挥,离开部队,马到中央领导人说什么呢?让你
北上,是带领部队啊,光杆司令,怎么回事呀!要下命令给部队北上,政治委员陈
昌浩定会坚决反对,那又会是什么局面呢?徐向前想到这些年,和四方面军这支部
队生死与共,眼看着它分裂成两半,各走一方,心里更难以忍受。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和部队在一起,走着看吧!这样,我就执行了张国焘的
南下命令,犯了终生抱愧的错误。”这是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记述的一段话。
是一番真诚坦率的自我解剖。
在南下岁月中,朱德、刘伯承、除向前等,对张国焘分裂党和红军,污蔑、辱
骂、“通缉”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的罪恶为,明里暗中进行了抵制和争斗。
在10月5日早木碉高级干司区议上,张国焘宣布另立“中央”,徐向前没有发言也没
有举同意,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既不理解,又很痛心。会后张国焘找他谈话,他
明确表示,不赞成这种作法。他反对分裂,希望团结。他支持朱德总司令的正确意
见,劝说张国焘不要这样搞。朱德向张国焘说:“要搞(中央),你搞你的,我不
赞成。我按党员的规矩,保留意见,以个人名义做革命工作,不能反中央。”徐向
前对张国焘说:“党内有分歧,谁是谁非,可以慢慢地谈,总会谈通的。把中央骂
得一钱不值,开除这个,通缉那个,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即便中央有些做法欠
妥,我们也不能这样搞。现在弄成两个中央,如被敌人知道有什么好处嘛!”张国
焘对朱德无奈,对徐向前、刘伯承只得“用着看”,军事指挥上离不开他们。
南下的红军,第二次穿过草地后,已是寒冬季节。部队冒着风雪严寒,翻过一
座座高山,忍饥挨饿向南走。张国焘无视党中央的警告,不顾随同南下的朱德总司
令劝说,他坚持要把红四方万军和中央红军的五军、九军团,拖向川康边去。他诬
蔑党中央率军北上是“右倾机会主义逃跑路线”,说南下才是正确的“进攻路线”。
一般下级干部和战士是分辨不出什么是正确路线,什么是错误路线的,只知道服从
命令听指挥;中高级以上干部,是知道路线正确与否极关重要的。可是,这时候许
多人已被吵闹得糊涂了。有人纳闷:中央路线正确,为什么从江西跑出来?张国焘
的路线不正确,怎么会从大别山出来两万人扩大成八万?有的人在两军会师后听到
说什么红四方面军“军阀土匪作风”极为反感。
徐向前虽然比下边干部高明,分辨得出是非曲直,可是中国革命的大战略向哪
里发展、他达不到毛泽东、周恩来的认识高度、他希望南下的红军能打胜仗、尽快
摆脱雪山草地的困境。于是,他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打仗上。敌情、地形占满他的
头脑。他认为:军队的生命是战场上的胜利,只有不断打胜仗,军队才能生存和发
展。才会有吃、有穿、有武器弹药。
然而,川康地区并不是敌人的薄弱点,蒋介石的十万大军正云集那里。苦战、
恶战在等待着徐向前和他们的红军。蒋介石借“追剿”中央红军的机会,把他的军
事指挥中心从武汉移至重庆,随即整编川军,一手控制了四川大小军阀的部队共七
个整编军又两个暂编师和五个旅。
南下红军于10月24日翻过夹金山,向大全、芦山、宝兴发起进攻,准备实行
《天芦名雅邓大战计划》。朱德和徐向前共同指挥了这次行动。11月1日,红军进占
宝兴,乘胜前进,十多天以内连下宝兴、芦山、天全等城,歼敌工干多人,控制了
邛崃山以西、大渡河以东川康边境大片地区。国民党的成都告急,重庆发动,蒋介
石遂调动重兵,与红军在百丈关一带山地展开决战。徐向前指挥红军苦战七天七夜,
歼敌一万五十余,自己也伤亡一万多人。从此,南下的红军失去了连续作战的能力。
徐向前在《历史的回顾》中说:百丈关决战,是南下红军“从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
御的转折点”,“也是张国焘南下方针碰壁的主要标志”。这年冬季,又逢十多年
不遇的大雪,红军许多人病倒冻伤、饿死在雪地里。敌军重兵压迫,致使南下红军
只好后撤。此时长征到达陕北的党中央一再电示劝告,共产国际也出面说话。张国
焘只得认输了。
徐向前对党中央和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一直怀乡深情。他多次告诉身旁的
人,要好好照顾一同南下的朱德总司令。他心里怀念着中央红军。百丈关战斗后,
他得知中央红军到陕北后,在直罗镇歼敌一个师的消息,十分高兴,亲自拿着电报
找张国焘,提出发个捷报。张国焘当面冷淡,事后又不得不允许把直罗镇战役的胜
利消息登上红军小报。
1936年2月,南下失利的红军,分三路撤离天全、芦山、宝兴地区,向道孚、炉
霍、甘孜前进。部队翻越过夹金山、折多山、党岭山,一路战严寒、驱敌兵,转战
五个多月,7月初在甘孜地区与长征到此的红军第二方面军会合。
徐向前格外重视与贺龙。任弼时、关向应、肖克、王震等率领的红二、六军团
会合后的团结。会合前组织部队准备粮物,动员干部战士注意团结。在一次干部会
上,徐向前说:“红军是一家人,我们和中央红军与二方面军的关系,好比老四与
老大、老二之间的兄弟关系。上次我们和老大的关系没搞好,要接受教训。现在老
二就要上来,再搞不好关系,是说不过去的。方针是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加强团
结,一致对敌。”
红军二、四方面军会合后,遵照党中央指示,徐向前率领红军又经毛儿盖一线,
向北行进。由于张国焘的分裂阴谋活动被粉碎,红四方面军经过一段艰难曲折的行
程,又踏上北上的道路。徐向前认为此时是“柳暗花明”。他在《历史的回顾》中
写着:这次北上,目的很明确。“广大指战员兴高彩烈,精神焕发,勇气倍增。”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我军顶烈日,战饥疲,越高山,第三次过草
地。经过一个月长途跋涉,终于胜利到达包座地区。”
1936年10月9日,徐向前率部抵会宁。在这里,红军一、二、四方面军胜利大会
师。
会宁城里,一片歌声。红军战士,个个心里充满欢乐。万水千山,干难万苦,
终于让红军征服了。胜利,给人们带来了欢笑;胜利,也使有的人忘乎所以。部队
中违犯纪律的事,又增多了。会宁一带,粮食虽然比草地牧民多些,水却像油一样
缺。地上没有泉水,连条小河都看不见。老百姓常年靠天上下的雨水活着,每家每
户,在院里修口旱井,下了雨,院里、屋上流下的黄泥汤,流进旱井里,沉淀一下,
再提上来吃。红军部队,每天为吃水的事和老百姓争争吵吵。徐向前亲自抓整顿纪
律。他常说:“军队没有良好的纪律,不能打胜仗。”就在他大抓纪律的时候,红
军总部警卫排却发生了一件偷换马的事。
事情是这样:警卫排有个小红军,忽然瞧见几匹战马拴在院里。那几匹马膘肥
毛亮,甚是喜人,当夜,他偷偷把自己的老马牵去,换出一匹枣红马。此事被徐向
前知道了。他把偷换马的小鬼叫来,劈头说:“你这个鬼东西,人不大,胆不小啊!”
红小鬼知道总指挥很爱小战士,长征路上;总把马给小兵骑,好吃的东西,也
给小红军。小鬼们在总指挥面前,从不怕什么。
徐向前板起脸说:“为什么私自偷偷换马?”
红小鬼解释着:“我的马老了,我想……”
徐向前浓眉下那双眼里带着几分怒气:“鬼东西,你只想自己,为什么不想想
打仗!这马是调给骑兵用的,他们要打仗;应该有好马!”
小鬼这才知道事情闹大了。总指挥这些天整顿纪律。批评了不少干部,这一下
自己麻烦了。
徐向前又问:“你违犯纪律,该受什么处分?”
红小鬼说:“怎么都行。”
“把马换回去。”徐向前严肃地说,“自己到警卫营去坐禁闭!”
红小鬼从来没坐过禁闭,没想到为换一匹马,惹下大乱子。他离开总指挥部,
先把马换回来,然后自己走向警卫营坐禁闭去了。
会宁大会师,标志着红军万里长征结束。历史揭开了新的篇章。在会宁城里,
徐向前意外地会见到陈赓。陈赓曾经是红四方面军十二师师长,如今是一方面军红
一师师长,他率领部队来会师,又是为欢迎徐总指挥而来。从鄂豫皖四次反“围剿”
陈赓负伤去海养伤,一别就是三年多。陈赓孩子似地抱住徐向前,又说又笑。
徐向前问他;“你怎么来了?”
陈赓说:“来迎老首长啊。我总想再见不到徐总哩。”
徐向前说:“我活着嘛!只要活着,总会见面呀。老百姓都说,两个山难碰到
一块,两个人会碰面呢。”
陈赓说:“上次在川西会师后,我很想见见你,没机会呀。现在好了,好了,
一切都好了……”
陈赓这番话,意思很明显:一、四方面军分开又会合,二方面军也来了。雪山、
草地都过去了。张国焘分裂党不得人心,他的第二“中央”已宣布取消了。徐向前
此时心情也愉快多了,特别是能天天收到来自陕北党中央的电报,得知形势好转,
抗日统一战步有新发展,张学良已和我们党有了秘密协定,停止了敌对行动,军队
之间变成了友军。徐向前感到内战的局势不会再长久继续下去了。他正想着如何利
用黄埔同学的关系,多做做国民党军中一些高级军官的工作。一天,毛泽东和周恩
来联名发来电报要徐向前写信去做胡宗南的统战工作。于是,1936年10月18日便有
下面这样一封信,发给国民党军陆军第一军中将军长胡宗南
宗南学兄军长勋鉴
黄埔学别,忽又十年,回念旧情,宛然如昨。目前
日寇大举进攻,西北垂危,山河震动。兄我双方宜弃嫌
修好,走上抗日战线,为挽救国家民族于危亡而努力。鄙
部奉苏维埃政府与红军军事委员会命令,对于贵军及其
他国民党军队停止攻击,仅在贵军攻击时取自卫手段,一
切问题均函商洽,总以和平方法达到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之目的,非畏贵军也,国难当前,不欲自相残杀;伤国
家力,长寇焰也。若不见谅,必欲一战而后已。则鄙方
部队已有相当之准备,遇不得已,当立于自卫地位,予
必要之还击。鄙部、我军仅为抗日之目的而斗争、麋愿
与贵军缔结同盟,携手前进。蒋校长现已大觉悟,实为
佩服。吾辈师生同学之间倘能尽弃前嫌,恢复国共两党
之统一战线,共向中华民族最大敌人日本帝国主义决一
死战。卫国卫民,复仇雪耻在今日。吾凡高瞻远瞩,素
为弟所钦敬,虽多年敌对,不难一旦言欢,特专驰函。征
求吾兄高见,倘蒙惠子采纳,停上军事行动,静候敞党
中央与蒋校长及贵中央之谈判。如承派员驾临,鄙部自
当竭诚欢迎。时危事急,率尔进言,叨在同门,知不以
为唐突也。专此顺叩戎绥!
学弟徐向前手字
徐向前与胡宗南确是“学兄”、“学弟”的关系。1924年4月,他们同时入黄埔
军校第一期。徐向前在第一队,胡宗南在第四队。他们在一个操场上集合,一个饭
堂吃饭,一起聆听孙中山大元帅的教导,一起听校长蒋介石训话。唱一样的校歌。
他门还一路东征作战平足叛逆。个同的是,徐向前参加的是“青年人联合会”,胡
宗南参加的是“孙文主义学会”。那时,这两会对力,斗争尖锐,只是他们都算不
上头面人物,因此并无直接冲突。从1927年“4・12”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徐向
前和胡宗南才分道扬镳各走各的路,各唱各的歌。胡宗南率军多次“围剿”、堵截
徐向前的红军;徐问前多次指挥部队,把胡宗南的军队打得落花流水。现在,胡宗
南仍按蒋介石的命令;在堵截、围歼红军,不思改悔。
给胡宗雨的信,会不会有效果呢?徐向前没多去想,他肯定,那位“学兄”不
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徐向前握手言欢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封信,是投向胡
宗南心窝的一颗无声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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