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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 36 节 阿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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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六 节 阿里河 这时,我接到了刘晓庆的信,就匆忙收拾了一下,直奔阿里河与她见面。 想任何人都不会再对香山的红叶“感冒”了。 我坐在开往内蒙古的火车上晃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当大兴安岭出现在晨晦中的时 候,我真的大吃了一惊。 在小兴安岭,山的感觉非常强烈。火车在层层叠叠的山岭里芽行,两侧是高高的山 林,涧水在铁路边流淌着,翻卷着白花。 可是,在大兴安岭却没有这种感觉。左右望去,只是在开阔地上有一些五六十米高的 小丘陵,而且,山势也不像小兴安岭那样阑娜多姿,小兴安岭海拔低,全部都是阔叶林, 而大兴安岭上全是清一色的针叶林。 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虽然落叶松上的松毛叶还没有落下来,但是,已经从 绿色变成了棕褐色。虽然地面上的小草还恋恋不舍地挽留住几分绿色,但那种点缀在大面 积的棕褐色里的绿色,仿佛一声无奈的叹息,更增添了晚秋迟暮的感觉。那天早晨,天 色阴沉沉的,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好像还有细微的雨丝从天空飘落。其实,这就是降雾, 这种天气常常会延续几天,使人们无法看到太阳,那低低的云彩仍让人窒息,让人有一种 压抑和沉重的感觉。 阿里河车站是个很小的车站,小到连站台都没有、乘客要从高高的列车上跳到铺满细 沙的路基上。 站前的沙土路上走着许多穿着蒙族服装的人。有人赶着牛车,车上装着铝制的奶桶, 还有人牵着马…… 整个阿里河可能没有一座高楼,印象中好像都是平房。由于是处在大兴安岭山脉中, 反而看不见山的影子。只有远处绵绵的落叶松在不断提醒着你目前所处的海拔高度。 街上的,人也不交谈,只是在那里各顾各地走着。 一切都静极了! 在这布满阴云的氛围里,在这秋雨的早晨。在湿潞潞的空气中,一切都静极了!静得 好像都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生气。 按着刘晓庆给我的号码,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哈!阿里河真小。 我在车站的路口。看到远处不到一百米的一溜平房里跑出一个人,穿着一条肥大的黑 棉裤,在那一大早晨格外醒目。 她三步井作两步跑过来,可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停了下来,疾步走着。热恋中的 情人总是恨不得一下子要把对方咬在嘴罢。 可是,当她跑到我身边,却一下子不高兴了,她责怪我。“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 为什么留这么长的胡子?”一下子,我有点不知所措。她让我到路对面的招待所找她,她 则去借别人的工作证,准备用别人的名字替我登记一个房间。 没有办法、我只有听她的。我来到了路边的一个理发店:。 也许是地处边疆的关系,这里的理发店还保留着我小的时候理发店的陈旧式样,一张 带着轮于、可以躺靠在上面的椅子,那面镜子还是有磨花花纹的。 没出五分钟,才花了一块钱,我就把头发胡干部整理停当。 阿里河,真的很像我小时候到过的很多地方… 小时候,因为父亲是军人,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记忆中,我们一家 好橡永远是随着父亲搬来搬去,只要上级一个命令、我这个小随军家属就知道、该收拾行 李了。北安哪,华南哪.海伦哪……那些小县城现在大概已经变了样子了。可是阿里河还 保留着我记忆中的小县城形象,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阿里河实际上是个很有名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地方叫噶仙洞。在历史上,北魏的拓跋氏鲜卑族的首领在带领队伍南下的 时候,在噶仙洞壁上留下了题同。所以,它是中华历史上很重要的地方,只是由于坐落在 边睡,坐落在内蒙古大兴安岭的山脉里,所以,这里一直不很繁荣。那个招待所也是一排 低矮的平房,临街,房间也很便宜,两三块钱。 关上门,又是我们两个了…… 接下来的事我总是不知道该怎样说。说多了,怕这本书不能和大家见面,说少了,又 怕大家觉得我们接下来的生活是那么乏味。 哎!阿里河的小房间…… 由于组里的两个男主演没有在,不能排戏,所以,刘晓庆几乎可以一整天地陪我。 使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条黑棉裤。虽然刚刚十月,但在大兴安岭已经要穿棉裤 可是,那条裤于做得又短,裤脚又细,这样,拍戏的时候,只要一膛雪,雪就会往脚 脖子、鞋里灌。 相逢是美好的,只是……哼,那条讨厌的黑棉裤,穿起来是那么费劲,脱也不好脱, 真是碍事!真不知道是因为服装设计师没有当地的生活经验呢?还是因为刘晓庆希望自己 漂亮一些,特意不让做得大肥?我真想给她改一改,可是刘晓庆不同意,而且身边也没有 工具和材料,最后,只好作罢。 在阿里河,我们主要商议下去北京武警总部的事情。我向刘晓庆通报了长影厂的情 况,毫无疑问,这个时候调到北京武警总部,是最佳出路了。所以,我们决定加紧进行这 件事情。 刘晓庆说,要给我织一套毛衣,后来,的确也织完了,那是一套很不错的毛衣,又厚 又密实。她说,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给男人织毛衣,她的这套毛衣和这番活,着实让我感 动了好一阵。 为了织毛衣,她把手都磨破了。 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都爱织毛衣。也可能,她们在一针一线里编织了希望,编织了爱、 也编织了做女人的感觉吧。 后来,这套毛衣中的上衣被她给拆了,只剩了一条裤子… 离婚时,在整理衣服的时候,我找到了这条裤于。由于织得大厚,在北京根本没有必 要穿,但我还是把它当做一个纪念品留了下来。 在后来婚变吵架时,我曾经说:“你怎么变得让我都不认识了?你还是当年的刘晓庆 吗?刘晓庆是不是被外垦人换走了,而你,只是一个乔装打扮的外星人?” 说这些话,固然是因为我无法理解她的许多举动,更是指责她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变 化。 当然,好坏的标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下一样的。 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她写给前夫王某的信,才发现,她也曾经给上某织 过一套毛衣毛裤,那么我的这身,并不是“史无前例”。 但是,即使不是“空前”,是“绝后”也不错嘛! 可是不幸的消息总是接蹬而至,又有人告诉我,我们闹婚变的日子里,她在苏州也是 大大织毛低想来,芽过刘晓庆亲手织的毛衣的男人里,我既不是第一个,电不是最后一 个。 手是她的,只要她愿意,还可以继续织下去。 说来也怪,人的感情有时候是很复杂的。自从我和她离婚以后,恍然之中,我总是有 一种错觉:以前,我娶的那个爱人死了,而我,却和一位陌生人离了婚。 也许一个人的性格都有两重性。一段时间里,会表现成这种样子;另一段时间,就会 表现成另一种状态。 并不是我想诅咒准,但我总觉得,我爱过的那个人确实已经死了。这也许是我不敢正 视现实的懦弱的想法,是逃避的心理依据,可是,她真的在我心里死掉了,真的!我曾经 爱过的那个人真的不存在了,真的!那绝对是另外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绝对完 全陌生的另外一个…… 在阿里河只能呆两天。第二天上午,他们组里有活动。刘晓庆不能和我在一起,所 以,我们统共只呆厂一天半的时间。第三夭一早,我就要离开厂,这样在星期一下午下班 之前。我就可以出现在单位里。时间都是预先筹划好的,我们在那个小招待所里是只争朝 夕。 我的火车是第二大黎明的,我很早就起来,结了账,走出了招待所。 在阿里河那条主十道上,路灯一字排开,在闪着光。她的房间外面就是一盏路灯,把 她的房间照得很亮。屋里已经熄灯了。我知道她一定在里面睡得很香。 我仔细地看了看呵里河,体味着内蒙古这个熟睡的小城。转身去了车站。 深秋的早晨还是有些湿涌脯的,听得见自己的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候车室只不过是一间简陋的平房,里面零零星星摆放下几张凳子。有些等早车的人蛤 缩在黑暗里,相互偎依着打瞌睡。 由于吃饭不方便,我昨天晚上没吃东西。现在,车站里倒有一个卖麻花的,于是,我 走过去,买了一个麻花。 麻花是北方人的食物。我们那儿的麻花和天津的大麻花还不一样,酥得很。现在的不 行了,记得“文化大革命”前那时的麻花,掉在地上,就会摔碎。那种麻花真是好吃! 我刚要把那个麻花送到嘴边,突然,旁边的人拉丁我一下。 是一个穿着蒙族服装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一条绿头巾。她向我伸出一只小手,一只脏 乎乎的小手,手心却白得出奇。 我就是受不了这个,连忙把麻花全部都给了她。因为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做 过一件类似的事情,而且,并不是很光彩。 那是一九六二年自然灾害期间,吃树皮吃豆饼的年月,那时,我刚刚九岁。 一天,在放学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对面小铺前面停着一辆手推车,车上的食品箱子里 装的是月饼。 那个年代的月饼要是拿到现在,可能很多人看都不看。那是一种用棒于面做的月饼, 又黑又硬,而且,连红糖馅儿都没有。只不过是代乳粉糖,当时这些月饼就摆在黄婊纸 上。 我突然发疯似地从马路这边跑过去了,随手抓起一块月饼跑得很远很远,三口两口, 我就把这块月饼吞到肚里去了,可是月饼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一点也没尝出来。 这是我一生中干的最不光彩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定也像我当年那么饿。 哎!阿里河的一切,总是使我想起童年,使我想起那个普普通通的,随着父亲的调令 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故乡,去结交新朋友的小男孩。 由于是在夜色中登上火车的,我没有来得及看一下阿里河的全貌,就在摇晃的车厢 里,在硬条凳上进入了梦乡…… 猛的,车身一晃,我睁开了眼睛,眼前已是一片金黄,一轮红日刚刚从地平线上升 起,似乎还在那里睡眼惺松地摇晃着,列车也晃晃荡荡而又一往无前地朝太阳走去。 天晴了! 在阳光的沐浴中,我抬眼望去,啊,大兴安岭终于露出厂本来的模样。 那密密的落叶树林绵延不断,阳光照在针叶上挂着的水珠。一闪一闪的,仿佛树上插 满了银针。不时的,有一两只喜鹊拍打着翅膀冲向蓝大,在空气里留下几声吉祥的叫白。 山野中的草地也比以前绿了很多。而且,似乎能听到嵌在草地里的小溪中鱼儿跳动的声音。 缠绕在山峰间的白雾,像飘在新娘头上的婚纱……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压抑的感觉和阴缠的天气一起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烟消云散 了…… 坐在车厢里,感觉着太阳的温度,感觉着太阳在我脸上的爱抚。我可以睁大眼睛看着 天边的朝阳,它是那样的柔和,柔和得可以使你忘掉它就是太阳,而时时产生一种想伸出 手去触摸它的欲望。 啊,大兴安岭…… 这时候,你会不由得想起著名作曲家吕远的那首歌:“走上边高高的大兴安岭……” 我在心里“听着”歌曲。望着那草地间偶尔出现的花奶牛,望着在那里孜孜不倦地挤 着羊奶的蒙族姑娘……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但愿,会像这晴朗的早晨一样,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充满了逻想…… 回到长春以后,我找到了一个借口,又急匆匆地赶到北京去找我的那位张叔叔。然 后,到了武警总部政治部,帮他们筹划影视部。 当时影视部里只有我和一位姓王的剧作家。当然,他领导着我。为了能够证明我的实 力,我还写了一个电视短剧。反正,一切似乎都充满希望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在北京和 长春两地的跑动更频繁了。 两面做人真不容易。在武警总部,我不可以把调进的原因全部说清楚,而在长影厂, 又要面对蝶蝶不休的询问和审查。 扫描校对:黄金书屋 陈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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