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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 不,这是因为这样看上去更像弗洛伊德。"
" 你只知道否认。你总是说:我不是她的母亲,我没有把自己当做她的母亲。
但是,弗洛伊德告诉过你,当有人说- 这不是我的母亲- 时,对方正是他的母
亲。
你要我告诉你实话吗?你们双方都受不了对方了。你想要离开她,但又无法离
开她;她想要离开你,但你又无法让她走。就是这么回事。你的苦恼就是被抛弃的
孩子的苦恼。"
格林逊气愤地看着他的同事,什么都没说。威克斯勒决定不再说下去。
直到最后,格林逊一直把自己当做玛丽莲的父亲。1962年8 月20日,他写给玛
丽安娜・克里斯的信中说道:" 我是她的医生,也是一位不会使她失望的好父亲,
会给她带来对她自己的了解,或者说至少给她带来善意。我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
人物,我对于因此要牵涉到我的家里人感到内疚。但是在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
令人喜欢的东西,而且她也知道装出一副讨人喜欢的样子。" 格林逊也许一直没有
明白,他的这种治疗场所是远离弗洛伊德理论的标准的。他的主题不是父亲、生命、
爱、欲望,而是母亲、同性恋、粪便、死亡。她的声音不再能够装出一副爱她爸爸
的乖乖女的样子,一些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在远离移情场所的地方通过录音被声嘶力
竭地喊了出来。这是一些赤裸裸的东西,也是一些黑暗的东西。如同母亲与死亡那
样黑暗;如同斯特拉斯伯格男爵夫人和《荒漠怪客》一片中的演员克劳福德那样黑
暗;如同尤妮丝・莫瑞那样黑暗;如同粪便和脏小孩那样黑暗。和爱一样,肮脏是
没有性别的,这两种水都在纯粹被动的洗涤过程中从玛丽莲身上流过。
那么如果玛丽莲只有通过死才能与他分离呢?如果格林逊只有杀死她才能完全
拥有她呢?在听录音的过程中,威克斯勒好像猜出了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却不能
对他的同事讲的事情:不断的治疗也能杀人。格林逊想演奏他所谓的" 移情到年长
的父亲" 的音乐,没想到音乐不知不觉地变成老一套的苦恼,于是他演出同情的音
乐使感情朝" 幼年时期的母亲" 那里转移。他决定放弃任何针剂治疗,因为在他看
来这明显是" 恋母情结" ,然后他又改变这个决定,在最后几个月中经常给她注射
镇静剂。他叫恩格伯格给她开药物的处方,又叫尤妮丝・莫瑞专门给她洗澡,他无
形中在玛丽莲之爱和他对玛丽莲的爱中担当了母亲的角色。
格兰登大街,韦斯特伍德村墓园
1962年8 月至1984年8 月
最后一场戏的最后一次拍摄。玛丽莲躺在衬着香槟色缎子的青铜色棺木中,身
上套着一件Pucci 牌绿色连衣裙,围着一条布制披肩,怀里抱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
花,准备好出演她的最后一个角色:玛丽莲・梦露的遗体。一直以来为她服务的道
具们也已经忙好了:剧组的服装师马乔里・佩尔切对她的衣服做了修改,发型师阿
格尼丝・弗拉纳甘重新为她整理了发型,化妆师威迪・辛德尔贡献了胭脂。连做假
发的老太太珀尔・波特菲尔德也来了,对最后的结果投去了满意的一瞥。在做尸体
防腐处理时,玛丽莲的连衣裙下被塞入了装满废棉的塑料包,因为她的乳房在做尸
检时被损坏了。她的头发也被破坏得厉害,阿格尼丝・弗拉纳甘只得在她的头上套
了与她在影片中的形象很相似的假发套。忠心耿耿的威迪的化妆功夫受到了特别的
褒扬,他的绰号来自于他的手艺,因为他特别擅长调制白色化妆品,但却从不使用
石膏或白粉。几年前,他曾和玛丽莲开玩笑说,他保证以后给玛丽莲化最后一次妆,
然后再也不允许别人在她的脸上画来画去了。最近,玛丽莲曾经提醒他说过这话,
并给他一个在第凡内品牌店买的饰品:一个镶嵌着黄金的别针,别针上的文字他一
直不肯透露。玛丽莲把别针给他时,说了句:" 这个送给你,我亲爱的威迪,趁我
还没死。" 辛德尔在1946年7 月19日玛丽莲第一次拍电影时就是她的化妆师,是为
了给一部名叫《妈妈独揽大权》的电影试镜。那时他是福克斯公司的主任化妆师,
他给当时的很多明星诸如贝蒂・格拉布尔、吉恩・蒂尔妮、琳达・达内尔都化过妆。
像是命运中注定的轮回似的,他最后又为福克斯公司的《濒于崩溃》一片给玛
丽莲化妆。他在葬礼开始前几小时喝了整整一小瓶杜松子酒,然后给玛丽莲化最后
一次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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