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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琅(1621―1696)(2) 收复台湾 岁辛酉,进诸廷臣,询剿取台湾方略,咸谓海波不测,难以制胜,逡巡谢不任。 天子念壮猷硕画无出公右者,召宴内廷,咨进讨事。公拜稽首具陈,“海上肆毒几 六十年,夫十日、十二子相对,数穷六十其将复平!今卜之天时,揆之人事,郑氏 气数决不能再延。且臣料其一二巨帅虽号桀骜,以臣视之,非臣敌也。”因度己度 彼,条奏甚悉。上大悦,晋公太子少保,复畀节钺,提督全闽水师。陛辞日,上临 轩劳之曰:“平海之议,惟汝予同,其努力无替朕命。”十月,公至军,练兵整船, 泊平海卫以需大举。卫地斥卤,旧惟一井,仅供百家,以迁界,泉涸多年。军中艰 于得水,公就井拜祷,甘泉立涌,足供万灶炊,因勒石曰“师泉”,志异也。 己丑,取虎井、桶盘屿。庚寅,公驾小舟亲度要害,设疑兵,布置诸所,以分 贼势,而又故作羸师以张之。癸巳,分布战舰,以五十只从东畔山时入鸡笼屿,为 奇兵夹攻;以五十只从西畔堑入牛心湾,为疑兵牵制;而以五十六只居中,分为八 股,各作三叠;余八十只为后援。公居中指挥调度,直扑贼巢。贼舟四面齐出迎战, 炮矢雨集,烟焰蔽天,咫尺莫辨。我师奋勇,呼声撼波涛,无不一当十,百当千。 自辰至申,鏖战,贼被焚杀,浮尸蔽海,水为之赤,计焚杀贼将四百余辈,贼兵万 二千有奇,降贼将百六十有五,贼兵四千八百五十有奇,获楼橹甲仗器械不计。贼 帅势穷,夺小舟从吼门遁走,而贼之精锐全覆没矣。 当其将战时,炮云乍起,飓信将发,军中咸有怖色,忽雷声震,云尽风收,视 海波恬如也,此公之精诚英勇有以格天者。是役也,凡七日两战,而克澎湖三十六 岛。安抚居民,无秋毫犯。或谓郑氏有仇于公,今败残之余,譬犹釜鱼笼鸟,宜急 扑灭,以雪前恨。公曰:“噫!吾奉命专征,为国为民耳。天威咫尺,岂敢先吾私 怨?若能衔璧来归,亦为之疏奏。”于是悉放所获卒归台湾,给以口粮。其伤者, 济以医药。居台之贼众纷相告曰:“公仁人也。”莫不感泣,引领内向。 郑氏已穷蹙,而又觇公无屠戮意,乃赍表诣军门乞降,公为疏奏。八月,统师 入台湾,市肆不惊,耕耘如故。士民箪食壶浆,遮道以迎,谓“我等见公如见父母, 但恨晚耳”。即殊方雕题诸众,向不屈于贼者,皆重译来归,愿奉本朝制度。而前 此内地军民被获于贼者,皆仆婢畜之,公悉按其籍遣归。凡明之宗室、王子避地海 外,各流落贫窘,耕种草地度活,公疏奏其梗概,请释归,俾安置得所焉。是贼之 假明号以蹂躏东南数十年者,原止为夜郎自大,草窃荒余耳。当露布奏捷时,适际 中秋令节,上览奏大悦,即解赐所御龙袍,制五言诗,亲洒宸翰,记其忠勇性成, 韬钤夙裕,勇夺其气,诚致其归,所以褒宠公者,非寻常战功所敢望,遂加授靖海 将军,晋封靖海侯,世袭罔替,并优叙从征各将士。 台湾既平,上从公请,留置郡县,建学宫,立营制。其田赋,议者仍郑氏旧, 公以海邦新造,正宜轻税以示国恩,乃力疏陈恳,上嘉纳之,得减赋额十之四。已, 复枢臣入闽,议徙新附驻外省,公洞悉利害,疏请就本省安置,一力担当,绝不以 市恩避众谤。盖公素熟陆宣公奏义,凡先后入告诸疏,皆以真肺腑呈于笔札,不假 记室,以故言言剀切,悉动天听。 《碑传集》卷15 施琅之为人 公容貌魁伟,沈毅有谋略。用兵务持重,计出万全,不铢铢摹古人兵法,而出 奇动与之合。至于临大敌,决大疑,守之坚定,众咻不摇,故战无不克,而常以不 杀为念,终立盖世奇勋,无异曹武惠之下江南也。尝著五花阵法,指授诸将,至今 传习。从公部曲起家至方面大帅者,指不胜屈。 平居,喜宾客,礼接士大夫。虽功高位重,秉圭仗钺,犹促膝谈书史,论古人 事当否,?1?1不倦。雅重儒行,捐修文庙,为士望所归。知音乐,尝集诸词客,制 新声,谱之乐府,饶有东山逸趣。其待桑梓甚有恩,凡关民间利弊,必咨当道兴革 之。遇岁凶,则籴诸邻境,以济民食。郡之两石桥,跨江横亘,俱遭寇氛焚毁,公 鼎新之,而利涉有赖焉。 至天性孝友,事赠公与太夫人,定省罔修懈, 被难后,若节春秋,虽备隆享祀, 益滋饮恨,悲不自胜。抚弟显之子韬尤笃,曰:“吾弟骨血惟此耳,吾忍以己子加 吾犹子乎!”拓建大小宗祠,展亲之事,以次修举。任同安时,值濒海播迁,为构 庐舍,给资斧,以安诸子姓之失所者,方之范文正公之置义田,其意岂异耶。公有 子八人,孙数十人,皆彬彬以文名武略著,其所以绳公绪,慰公志,而为邦家之光 者,盖如川之方至云。 《碑传集》卷15 施琅遗事 施将军名琅,闽之晋江人,值明乱,少而从戎,曾随大学士黄公道周出仙霞关, 知事不可为,辄以偏裨有所建陈,公报之曰:“君言是也,顾吾大臣仗义守死而已。 倘有他奇变,可以佐时,君辈行矣,勉之!”遂谢黄公去。明亡,寄食海上,郑氏 嫉害公,不相容,囚公舱中,欲杀之。公以计遁脱,郑遂杀其父若弟。公归本朝, 用战功,数年间至大帅,佩将军印,召入为内大臣,列伯爵。 余素未深知公,一夕就公烛下话,道及顺治己亥年事,余曰:“社稷之灵也, 令贼不屯兵城下,驱而径前者,是诚可危。”公笑曰:“宜何向?”余曰:“循山 而东,奈何?”公曰:“南北步马不相若久矣,众寡劳逸又悬,所在虽响应,作声 势,实观望不能为之助也。才涉北地,与官军交,贼立尽耳。”徐又曰:“向彼舍 短用长者,委坚城,溯江而上,所过不留,直越荆、襄,呼召滇、粤三逆藩与之连 结,摇动江以南,以挠官事,则祸甚于今日矣。弃舟楫之便,而敝攻围,故知贼无 能为也。”余以是知公能。 mpanel(1); 明年,天子以海患久未熄,复起公得督水师,专平海事。越二年,余请急家居, 邂逅公小店中,雨甚稍憩。余曰:“公出师在此月,然众皆言南风不利,公必犯之 何也?”公曰:“贾竖之言也。夫北风日夜猛,夜则更甚,自此至澎湖,舟戴星行, 就能鱼贯相尾,幸而不散,然岛屿悉贼据,到彼未能一战夺之,舟无泊处,坐与行 殊,风浪飘泊,军不能合也,将何以战?夏至前后二十余日,风微夜静,海水平如 练,可以抛舟泊洋,众而观衅,不过七日,举之必矣。用北风者,徒幸万一,南风 则十全之算也。然节候月离,旬日间当有飓风,亦偶间岁不起,此则天意,非人虑 所及。又贼将刘者,为彼魁杰。设以他将守澎湖,虽败未服也,必用再战;如守澎 者刘,或死或败,则势尽胆丧矣,台湾可不战而下。”余喜曰:“寇平矣。”公笑 曰:“何相信也?”余曰:“闻为将者必识天时、地理、利害向背,较将之智力, 公兼之矣,能无平乎。”公以六月十四日舟发铜山,十六日至澎湖,二十二日克胜, 果在七日中。战之日,东南角微云起,刘方调遣拒敌,望见喜甚;须臾,雷声殷殷 动,刘推翻食案,叹曰:“天命矣?”海行占风者,以云起为风兆,闻雷则散云。 刘败后乘小舟走至台湾,夏沮无复战意,率先纳土,悉如公料。 《碑传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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