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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乾隆弘历(1711―1799)(10)
杨瑞莲之恩遇
某岁,高宗南巡至常州,遣中使问迎驾诸臣中有杨瑞莲其人否?答以“无”。
则又饬督抚传问,须访杨瑞莲其人尚存否,存则可劝之来。大吏退而访求,果有杨
瑞莲者,已笃老需人扶持。前湖南湘潭县令也,乃遣弟子扶掖至行在。高宗殷勤询
问:“竟一老至此耶?能饮食乎?何所疾苦?”一一存问,如布衣交相见道故焉。
立命赐人参二支、鹿脯等珍物数品,并亲谕扶掖之孙须读书求上进。左右均诧异,
以为瑞莲一退任县令而蒙优礼如此,且情若故人,万无天子下交县令理。后问瑞莲,
乃知固有一段故事在也。
初,瑞莲一诸生,能作篆、隶书,授徒糊口,郁郁不得志,常思出游江湖,鬻
篆、隶以自给;又思走京师,考供事,得一小出身。瑞莲有族妹曾嫁梁诗正家,因
函求荐剡,诗正招往授徒,乃典质束装之京师,馆诗正家。修羊甚瘦,而教授复不
适宜,诗正欲辞去而怜其贫,见其篆、隶尚工整,乃曰:“现西清古鉴馆招缮写官,
得此大足糊口。以子书法,往应为试,殆可期不落孙山外也。”遂往试,又得诗正
为之道地,果获录用。瑞莲得此职甚喜,以为洽己素愿也,盖供职六年,议叙可得
知县,不独糊口而已。既至,颇勤谨。如是约三载,会八月十三日,馆中人多入秋
闱,瑞莲独以无资预备,向隅默守,闲居无事,仍缮写不已。午后,忽有一伟岸中
年人,科头白袷,徐步而来。瑞莲不知为谁,但随例酬应,揖之就坐,欲问姓名,
则其人已滔滔问馆中事。瑞莲恐掌馆使来稽查者,不敢问,且又口吃,但有问即答
而已。其人乃问何馆中绝无一人?对以应乡闱试。又问君胡不往?对以恐内廷时有
传写字件,故独留此。遂又问姓名、籍贯,瑞莲一一以告,词气甚恭谨。其人又索
观所为书,颇称赏,益信非同侪口吻,其为稽查人无疑也,遂愈屏息致敬。良久,
忽有数内侍闻声寻至,瑞莲始知为御驾,悚然而起,蒲伏叩头。高宗笑颔之,遂去。
明日,语梁诗正曰:“汝戚有杨某者在西清古鉴馆乎?”梁曰:“然。”上曰:
“其人甚诚实勤谨,篆、隶书亦俱佳,乃不得与试,甚为可惜。朕特赏给举人,卿
可传知之。”于是瑞莲遂为钦赏举人矣。梁诗正代为谢恩,馆中人皆以为荣,即日
修书异常劳绩,向之六年议叙者,今乃缩短三年已得选用知县矣,皆皇上青眼一顾
之力也。未几,选湖南湘潭县。既之官,不谙吏治,徒自珍其书法,凌轹同辈;且
瑞莲时无他长,性又贪黩,以家贫,颇事搜括。上官不以为然,欲登白简者屡矣,
徒以中朝有梁戚在,漫为敷衍。无何,以漕粮加价,敛钱生息,绅民哗然。时湘抚
为满人某公,奥援满朝右,欲藉此得察察名,乃毅然举劾瑞莲。奏上,瑞莲始知之,
大惧,奔走求免,然已无及矣,乃急减漕价,去留款,署内皆束装,以待革职。一
日,忽上官有牍至,令速晋省。瑞莲悚惕听命,以为必遭诘斥也。比至,巡抚公开
门降阶相迎,待以上宾礼,不复以属僚相待。瑞莲瑟缩不安,抚公乃言曰:“予不
知公乃为今上所赏,诸多冒渎,幸勿介意。公前程远大,位当在本院上,圣恩眷注,
非他人所敢望也。”瑞莲唯唯不知所对。旋又出楮请书篆、隶联幅等各若干。既罢,
出朱提数封为寿,瑞莲不肯受,再四请,则遣人备车马送之,至湘潭致朱提而去。
瑞莲探其故,则御批白简为“杨瑞莲诚实人,朕所深知,所参不准”云云,原简掷
还,实为罕有之事,故抚公前倨后恭若此也。越数日,梁诗正寄函,有“君实非吏
才,人当知足,不如急流勇退以保令名”等语。于是瑞莲知语有深意,不敢不从,
又怪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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