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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真话遭人暗算 施鬼计弄巧成拙?
看上去年轻人性子急躁,竟不顾华家正办丧事,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大家责备
道:“你好不晓事! 没瞧见华先生重孝在身么? ”有认得这年轻人的,知道他叫徐
北,是沛县督邮徐哲的儿子。便有人劝道:“徐公子,华先生令尊大人仙逝,他不
会去给你家啥人看病的。”?
徐北性子蛮倔,不听人劝,又立在门外喊了一嗓子:“有请华先生! ”?
华佗听见外面吵吵嚷嚷,忙赶出门来,见是徐公子,忙问“啥事? ”徐公子阴
沉着脸说:“家父病危。先生速去,尚有一线希望;若迟延时辰,便死定了。”?
“公子,咋回事? ”华佗问。?
“请来一位名医治家父的胃疼,一针扎下去,家父便当即昏迷,嘴脸乌青。”
?
华佗为难地说:“徐公子,你没见我是重孝在身么? ”?
“我知道。”徐公子固执地说:“医生是以活人为宗旨,岂能见死不救? 令尊
不死已死了,少磕了孝子头明日还可补上,我也要亲去祭奠华老伯。”指指门外一
匹备了鞍子的白马,说:“先生,请! ”?
照理说救人是第一要紧事,华佗不好拒绝,便叫来妻子静女和徒弟吴普吩咐了
几件事,然后带上药囊,内里装着急救用的丸散膏丹,上马直奔谯县衙门。?
徐督邮仰卧在床,鼻息甚微,瞳仁光有些散乱,嘴角挂着鲜红的血丝。一望便
知兆头不好。?
既为人收拾残局,自要问问别人咋诊断用药用针的。徐公子告诉说:请来一位
医生,切了脉,开了一剂药,药还没煎服,医生说扎几针。在心口窝下方刚扎了一
针,捻了几下,人便成这等模样。?
华佗揭开徐督邮内衣,发现中脘处有针眼,取穴是准的,可咋会出事故呢? 而
且是大名鼎鼎的神针刘,咋会出这事故呢! ?
华佗让闲人退下,只留徐公子在侧,他垂目观想,朝着徐督邮腹部似看非看,
看了许久,脑海中开始显出腹部内脏图像,似觉肝脏在痉挛,附着一股殷红的血痕。
咋回事? 缩小范围,专一凝视肝区,图像显示得清清楚楚,一叶肝上有个针孔。?
华佗心里狠狠地说:“庸医杀人! 庸医杀人! ”?
原来神针刘并不大懂人体五腑六脏的准确位置,他相信医界一种说法:气管连
着心,左肝右肺,肝有5 叶,心有24孔……。他在中脘用针本不为错,但进针太深,
也不该向右偏,于是发生了这事:刺坏了肝脏。?
“徐公子,”华佗只得如实相告,“银针刺伤了肝脏,所以令尊大人昏迷不醒。”
?
“先生,有救么? ”?
华佗摇了摇头,伸出三个指头,便默默离开徐府。?
徐公子懂得华佗的意思:家父还有三天活头。?
神针刘见闯了大祸,慌忙逃之夭夭,一气逃出数百里地,落脚广陵。所幸有艺
在身,摆个地摊,熬上几张狗皮膏药,专治跌打损伤,按摩、贴药加针灸,权且糊
口。?
徐公子听说神针刘已逃走,拍桌大怒:“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办毕父亲丧
事,便带上几名家丁,径去神针刘家,摘了“神针刘”金字招牌,刀劈火烧。又将
药瓶、药架、柜台砸个乱七八糟,如刚刚闹过地震一般。因神针刘亏理,刘家却眼
睁睁无可奈何,只是把好话多说,恳求放过一码。?
神针刘在广陵一住年余,悄悄回到家中,得知徐公子已调到沛郡任长史,谯县
头头也已换上罗大人。在外颠沛流离,终非久长之计。神针刘便备了一份厚礼,结
交罗大人。罗大人是花30万钱捐的官儿,上任就要收回成本。如今落轿见财,焉能
不喜? 有了这保护伞,神针刘放心地回到谯县。?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神针刘可恨死了华佗,不是他看穿此事,徐督邮死便死
了,他照样拿一份酬金。医生医病不医命,这道理谁都明白。公宜洞主拒收自己为
徒却选中了华佗,这也叫他忌妒得要死。心想:你处处和我作对,害我门庭冷落、
生意清淡,害我远逃广陵辛苦备尝,我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你日子不得好过
! ?
神针刘昼思夜想咋样报复华佗。医术上斗法他不是华佗的对手,何不在“名士
结党”上参他一本呢? 神针刘高兴得拍了下桌子:“对,就这么办! ”?
于是他去向罗大人告黑状,如此这般一说,罗大人便发签捉人,先将林秀才捉
进牢里,关了一天便过堂。罗大人叫林秀才跪下,林秀才坚决不跪,并神经病患者
一般高诵谣谚:“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罗大人也十分狡猾,换
了口气说:?
“林先生,下官并不想为难先生,请先生据实讲来,下官决不会损伤先生一根
毫毛。有人说,位到‘八顾’的范先生和你是莫逆之交,可有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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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范先生”,林郁如西班牙斗牛见了红斗篷,兴奋不已。摇头晃脑说道:
“那范先生和我的交往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算起来认识他有二十几年了。我和范
先生都是当今名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范先生被下狱,我要随他而去,不学无
术的王大人竟有眼无珠,将我视为一庸庸学子。想当初,我俩聚首京师,彼此唱和,
他吟道……”?
罗大人怕他说个没完没了,便截断他的话,又问道:“华佗是你门生? ”?
这罗大人问的是给林郁脸上增光彩的话,林郁能不高兴? 又立于公堂之上吹开
了:“这华佗是老夫得意门生。我教他10余年,精研五经,要不是公宜洞主择徒教
他从医,华佗早已是五经博士了,当上博士仆射亦未可知。”?
执笔记录的师爷让林郁在供状上画了押,关了一夜,林郁便催罗大人将他解送
京师,以便面见圣上,定他个死罪,和范先生同列仙籍,以留名青史。他却没想到,
罗大人会把华佗拘来关进监牢。华佗被拘,他还不晓得是自己吹牛害了华佗,正好
给了罗大人抓人的口实。他向华佗道:“他们抓你为何? ”?
“不知道。”华佗摇摇头。?
次日过堂,罗大人出示林郁供状,对华佗说:“朝廷有旨,要清查党人门生故
吏、父子兄弟,今林郁供认,他和范名士结党,谤讪朝廷,对其漏网党人身份已供
认不讳。你又是林郁得意门生,自该捕办。华佗,你还有啥话可说? ”?
华佗跪辩道:“我虽与林先生有师生之谊,但乃一介草医,不问国事。林先生
虽与范先生相识,不过泛泛之交,亦无谤讪朝政的证据。请大人明鉴! ”?
“大胆! ”罗大人申斥道:“自身尚且不保,何须为他人操心? 林郁传播流言,
说什么‘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这不是谤讪朝政是什么? ”?
“大人,那是世人皆知的谣谚,林先生非其作者。再说,这也是事实。学生我
当初也曾筹钱想按官价一半捐个太学生。听说,捐个县官今要30万钱。”?
罗大人心像被人刺了一下:华佗不是在含沙射影吗? 气得忘了县官之威仪,离
座下堂,手指着华佗额头说:“你在挖苦本官? 混胀东西! ”然后向衙吏挥挥手,
“将华佗关进死牢! ”?
神针刘本只想出出气,也不敢把华佗害死。华佗是一个名医,真个害死了,他
神针刘也就别想活。他便与罗大人合计,只是要磨磨华佗,挫其志气,真要定罪,
证据也不足。“党人”一案业已松动,即使报上去也会压着不办。于是放了林郁,
关了华佗不审不判。华佗入狱可急坏了静女,和吴普、樊阿一合计,知道是神针刘
在背后捣鬼,决定去沛郡求新上任的长史徐北,设法解救华佗。?
林秀才本已活得没多大趣味,想最后辉煌一次,罗大人偏不给他机会。一天夜
里,他和盲丐见了面,盲丐竟把着他的臂膀,扇了他三耳光。林郁捂住脸,问:
“班兄,扇我耳光为何? ”?
盲丐气呼呼地说:“是你害了华佗? ”?
“是我? 这话从何说起? ”?
“你说,你在公堂上讲了些什么? ”?
“我说我是范先生莫逆之交。”?
“还说了些啥? ”?
“还说华佗是我得意门生。”?
“对了,这就挂上了。范先生是党人,你和华佗成了他的同党,株连上了! ”
盲丐使劲搡了他一下,埋怨道:“你要捞一次名再死,可不该害华佗! ”?
“华佗咋啦? ”?
“被关进死牢了。”?
“定了罪? ”?
“罗大人不会定他罪的,只要折磨折磨他,给一个人报仇。”?
“华佗是谁仇家? ”?
“神针刘。”?
林秀才恍然大悟,捶胸顿足,悲不欲生。喃喃自语:“是我害了华佗! 是我害
了华佗! ”?
两天后,谯县发生了一桩人命官司,神针刘的柴房内吊死了一个人,死者就是
林秀才。是自杀是他杀? 不管三七二十一,捕头将神针刘用铁链子锁了,关进死牢。
因是人命官司,罗大人也不敢包庇,派人验尸,按程序办理案子。?
罗大人心想:“林秀才这一招玩得绝! 害得神针刘有口莫辩,不死也要脱层皮。”
?
罗大人便也更恨华佗,正要想法儿加劲儿折磨,不料沛郡来了两公人,带来陆
太守的亲笔信,着他请名医华佗,给他看病。罗大人反又怕华佗在太守面前讲他的
坏话。不怕官,单怕管,太守对他罗大人印象不好,不仅升官无望,迟早还会寻个
错处搂了他乌纱帽。朝廷巴不得他掉脑袋或掉了乌纱帽,空缺又可卖30万钱。那笔
钱不加倍收回本息,罗大人岂能心甘! ?
罗大人放了华佗,将罪责一刮刮子全推在神针刘身上,并奉送华佗1 万钱,满
脸堆笑说道:?
“先生,这实在是个误会。备薄礼一份,一则赔个情,再则交个朋友,望先生
在陆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下官则不甚感激! ”?
“哼! ”华佗搁下礼品,甩甩袖子,昂首走出县衙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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