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个人从桥上抛进冰窟窿里的那个蒲席卷儿，原来就是被暗杀的拉斯普金的尸 体。为了杀死这个有超乎常人的生命力、极为强悍的农民，暗杀者不得不先用偷偷 放进了氰化钾的酒灌醉他，然后朝他的胸口、脊背和后脑勺连开数枪，最后还用铁 家伙敲碎他的脑袋。尽管如此，当他的尸体被发现，并从冰窟窿里拖出来的时候， 医生仍然断定，拉斯普金直至沉到冰块底下才断气的。 这一次暗杀仿佛是为两个月后开始的一切提供了可能。拉斯普金曾经不止一次 地说过：他一死，皇帝的宝座就会倒塌，罗曼诺夫王朝[注]就要毁灭。看样子，这 个野蛮、凶残的家伙一定早就有过自己要遭殃的模糊预感，就像家犬临死前常有的 那样。拉斯普金――这个皇廷的最后捍卫者、农民、盗马贼、疯狂的暴徒，死得十 分费力。 他的死引起了皇室里不样的沮丧情绪；而全国却是一片欢腾，人们互相祝贺。 尼古拉・伊万诺维奇从明斯克给卡嘉写信说：“那天夜晚消息传来，总司令部的军 官们要了八打香槟酒在宿舍里狂饮，整个前线的士兵们都高呼‘乌拉’……” 过了几天，俄罗斯也就忘记了这起暗杀事件，可是皇宫里却没有忘记：他们相 信拉斯普金的预言，都怀着阴沉的绝望情绪准备应付革命的爆发。彼得堡被秘密地 划分成一个个扇形战区，要求谢尔盖・米哈依洛维奇大公提供机枪，遭到他拒绝之 后，又从阿尔汉格尔斯克订购了机枪，其中四百二十挺机枪布置在各个顶楼上和十 字路口。加强对出版物的管制，报纸上常常出现空白的地方。皇后给丈夫写去一封 封绝望的信，极力想唤起他的意志力和坚定的精神。可是沙皇却像中了魔法似的， 待在莫吉廖夫，周围用两千柄惟一他相信是忠实可靠的刺刀保卫着。老娘们的暴动 和彼得堡排队行列中的愤怒叫声在他看来远不及三国大军向俄国前线挺进那么可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莫吉廖夫最高统帅部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正背着沙皇，秘密计 划，准备逮捕皇后和消灭亲德分子。 豆月里，命令北方战线展开进攻，预先打响了春季战役。一个寒冷的夜晚，在 里加附近，战斗开始了。随着炮击开始，同时刮起了一场暴风雪。士兵们在很深的 积雪中，在风雪的怒吼声中，在爆炸的炮弹那飓风似的烈焰中向前挺进。几十架投 入战斗支援进攻部队的飞机，又被风压回地面，也有一些在暴风雪的昏暗中用机关 枪不分敌我地乱扫射一通。俄国正在最后一次试图冲破那道箍住它的铁圈；俄罗斯 的农民穿着白色的外衣，被极地的暴风雪驱赶着，正进行着最后一次的战斗；为占 世界六分之一土地的帝国战斗，为专制制度战斗，这个专制制度从前曾经建立起一 个大国，威胁着世界，而现今却成了久已过时的残余。历史的荒谬行为，整个国家 的绝迹。 残酷的战斗延续了十天，几千人的生命埋葬在雪堆下面。进攻受阻，停顿下来。 前线重又在风雪中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