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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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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莱纳多的日记(结束)。纳荷丁妮- 苏珊――威廉的指路话旬――机器事业与 移民计划――重新认出,父亲之死,代理商的嫉妒。 继过去几天热烈活动之后,是一片完全平静的气氛。只留下三位朋友面对面地 站在那儿,很快就看出来了,他们当中有两人,莱纳多和费德里希,显得特别不安, 他们并不掩饰自己的焦急心情,显然为了某种事情,阻止他们从当地出发。据说, 他们在等待一个信差,却一点儿也说不出是什么重要理由。 信差终于到了,递上一包厚厚的东西,费德里希立即抢上前去,想把它拆开。 莱纳多阻止他说:“别去动它,把它放我们面前的桌上,让我们仔细看看,想一想 和猜一猜,里面或许包的是什么东西。因为我们的命运快要决定了,如果我们自己 不对此作主,如果事情取决于别人的理智和感情,要等待是或不是,这样或那样, 那么,就适宜安静地站着,沉着气,们心自问,倘使这是神加在我们头上的所谓判 决,使我们的理性着迷,我们是不是要忍受呢?”“你并不如你想要表现的那么沉 着,”费德里希回答,“所以你尽管保守着你的秘密,随意谴责,总之,它触动不 了我,不过你还是让我把事情的内容向这位久经考验的老友坦自,把我们对他保密 这么久的可疑情况交代出来吧。”他说了这些话后,就拉着我们的朋友一起走了, 半途上他就大声说: “她已经找到了,早就找到了!现在的问题只是,她会是什么情形。”“这个 我已经知道了,”威廉说,“朋友们正是把彼此守口如瓶的事情,互相暴露得一清 二楚,日记的最后一段所载,那时莱纳多正在山区中间,想起我写给他的信,这在 整个思想和感情的范围内,唤起我对那个好人儿的想象力,我似乎瞧见他第二天早 晨就去找她,承认是她,结果如何,可想而知了。不过我要坦率地承认,不是出于 好奇心,而是我献给她的一片真挚的同情,使我对你们的缄默和保留感到不安。” “在这种意义上,”费德里希大声说,“正是你对这刚送到的包裹特别感到兴趣; 日记续写的部分寄给玛卡莉了,人们不愿通过讲述使这件郑重而有趣的事情败坏你 的兴致。你现在马上会得到它,莱纳多这时一定打开包裹了,他对此用不着什么解 释。”费德里希说时就象往常一样快步走开,然后又跑回来带上答应过的本子。 “现在我也得知道,”他嚷道,“究竟我们该怎么办。”他说后又跑开了,咸廉读 日记: 莱纳多的日记(续) 星期五,十九日 因为今天不能拖延,要及时到达苏珊夫人的家,于是同全家一起急忙共用早餐, 暗中怀着祝福的心情表示感谢,把原拟送给姑娘们的礼物交给留下来的机修师,这 批礼物比前天的那批更丰厚、更体面一些,悄悄地塞到他的手里,这个好心的汉子 高兴极了。 这一次提早走完了这段路程,几小时以后,我们瞧见一片幽静的、不太广阔的、 平坦的谷底,山谷有岩石突出的一面、被无比清澈的湖中波浪轻轻拍打着,并把倒 影反映在湖中,有一排建筑得十分可观的房屋出现在面前,房屋四周是精耕细作的 土地,在向阳的地方,促进一些园艺的发展。棉纱收购商把我们领进那座主要房屋, 介绍给苏珊夫人,我有种完全奇特的感觉,当时她和气地向我们打招呼,并且声言, 我们来得正好,星期五是一周当中最宁静的日子,因为星期四傍晚把完成的商品运 送到湖上和城里去了。棉纱收购商插嘴说:“这多半是丹尼尔随时带下去的吧!” 她答道:“不错,他照管业务是这样忠实,值得称赞,仿佛这是他自己的东西。” “这也没有多大差别呀,”那人说着,同时接受客气的女老板的一些委托,忙着到 侧边山谷里去完成他的生意,答应在几天之内返回,把我接走。 这时我的心情很微妙,我踏进屋时立即有种预感,她正是我渴望见到的人,细 看久了又觉得她不是,她不可能是,可是隔远一看,或者当她转过身来时,她又是 的,就好比在梦里,回忆与幻想使她的形象显得扑朔迷离。 有几个纺纱女工拖延了上周的工作产品,现在补送过来;女主人温言劝勉他们 努力,同她们议论价钱,但为了要同客人谈话,就把事情交托给两个女孩去办。她 们中的一个叫格丽卿,一个叫李丝沁;我更加留心观察她们,因为我想追查明白, 她们与机修师的描写究竟有多少吻合。这两个形象完全把我搞糊涂了,破坏了我寻 找的女子与家庭主妇之间的相似性。 不过我更加仔细地观察这位家庭主妇,就觉得她是我这次山区旅行所见到的女 人当中最最可敬和可爱的人儿。我对纺织行业已经知道得不少,可以同精通业务的 她对此谈点有见识的活;我有洞察力的关注使她高兴,我问她从哪儿得到她需要的 棉花,几天以前,我看见庞大的棉花运输队翻过山区。 她答道,就是这批运输队给她带来相当可观的储备。她住家的位置十分便利, 只须朝谷底下走一刻钟,就是直达湖滨的于道,她或是亲自或是派人在那儿接收在 底里雅斯特订购并写上她的姓名住址的棉包,前天也就是这样办的。 现在她让新来的客人朝一间通风的大地下室里看,储存的棉花就放在那儿,这 样棉花才不至于太干燥,从而失去重量,减少弹性。继后我也发现我已经详细知道 的东西,多半都集合在这儿;她逐步地给我看这个和那个,我表示理解。这时候, 她变得静戳一些,从她的问话当中,我猜得出,她当我是手工行业的人。他说,棉 花刚刚运来,她期待不久就有底里雅斯特商号的伙计或股东到达,他将适当照顾到 她的支付能力,取走所欠的金额;钱已经准备好了,任何一个论证明合法身份的人 都可拿去。 我相当局促地尽力避开回答,当她穿过房间去安排一些事情时,我望着她的背 影;我觉得她活脱是仆婢簇拥下的佩勒洛珀。 她返回来,我觉得她心里产生了什么古怪的想法。“您难道不是属于商人等级 吗?”她说,“我不知道,我打哪儿来的这种信任,敢于斗胆向您要求对我同样信 任;我不想强求,只是请您让我知道,您心里在想些什么。”这时一副陌生的面孔 以一双完全熟悉的、具有知人之明的眼睛仔细端详我,我觉得自己彼这目光彻底穿 透了,几乎完全不能自持。我的膝盖和脑袋都不听我使唤,幸而这时有人急匆勿地 叫走了她。我可以借此恢复精神,加强我的决心,尽可能久地支撑着自己;我的脑 海里似乎浮现某种预感,一种不幸的情形再次威胁我。格丽卿是个稳重、和气的女 孩子,她领我走开,向我出示花纹布;她显得那样内行和安详;为了向她证明我在 注意听,我把她告诉我的话写入我随身带着的笔记里,用以证实那是一种纯粹的机 械操作过程,因为我心里完全想着别的事情,在这里记下的是: mpanel(1); “脚踏及手拉的织布的纬纱,根据图案的不同要求,可用白色松卷的所谓‘木 根纱’,有时也用上耳其红色的及蓝色的纱,它们都同样可以织出条纹和花样。 “在剪布时,织物是缠在滚筒上的,滚筒构成桌形的框架,许多干活的人都坐 在它的四周。”李丝沁坐在剪布的人中间,这时她站起来,加入我们一伙,忙着插 话,不过她总是同格丽卿抬杠,搅乱谈话,然而当我仍然更多地注意格丽卿时,她 就忙着凹处转,取点东西过来,又拿点东西过去,其实屋里虽窄,并不妨碍活动, 她却有两次明显地用她那柔软的时磨擦我的手臂,这倒并不使我感到特别适意。 女主人这位美丽的好人儿(这个称号对她是恰当的,尤其是把她和其他诸女比 起来,更是当之无愧)领我到花园里去,在夕阳没有落山以前,我们可以领略傍晚 的景色。他的唇边浮起一丝微笑,人们遇到某种得意事情欲说又忍时,往往是这种 神情;我在这种困境中却感到十分愉快。我们肩并肩地走去,我真想把手伸给她, 又不放冒昧地做。我们两人似乎都怕说话,怕打手势,以免这种会心的发现一旦泄 露,就变得平淡无奇。她指点几只花盆给我看,我看见盆里是发芽的棉枝。“我们 就这样培育和爱护这些对我们的事业无益甚而讨厌的棉籽,它们同棉花一起经过遥 远的路程来到我们这儿。这是出于感激之情,这是一种独特的满足,目睹这些东西 活生生地长在这儿,它们那枯死的残余部分赋给我们的生存以生气。您在这儿瞧见 了开头,中间的过程您也知道了,今天晚上如果碰巧,您将瞧见愉快的结尾。 “我们作为制造商本人或者通过一个代理人,把一周以前收到的货品在星期四 晚上送到赶集的船上去,同经营同样业务的商家一起于星期五一大早到达城里。这 儿每人都把自己的货品交绪批发商,尽量设法卖个好价,然后用付现款的方式买进 自己需要的原棉。 “不过到城里赶集的人不光是带回纺织需要的原料及现金,而且还要就地买进 各式各样满足需要和娱乐的东西。凡是哪家有一个人进城赶集,于是等待、希望和 祝愿以至担惊受怕都活跃起来了。狂风暴雨可能发生,人们担心船只会彼撞毁!贪 利的人一直在等待,巴不得知道货品出售的情形,事先就在计算纯利有多少;好奇 的人等待从城里带回新鲜玩意儿,爱打扮的人则盼望得到衣物或时髦的东西,他们 早就委托赶集的人趁便捎回:最后还有好吃的人,尤其是孩子们,望眼欲穿地等候 甜食,哪怕只是一些小面包。 “平常从城里出发多半拖延到傍晚,于是湖上逐渐活跃起来,有些船只张帆航 行,有些船只划桨越过水面驶去;这时每人都奋力抢在别人前头,争先成功的人, 就打趣那些眼看自己不得不落在后面的人。 “湖上航行是一种有趣的美妙场面,当湖面连同附近的山峦,被晚霞照射,水 气逐渐温暖,色调逐渐深沉,星星出现在天际,晚祷的钟声传入耳膜,沿岸的村落 点起灯火,星星点点映在湖水中,然后皓月升空,把它的柔辉洒在儿乎纹丝不动的 湖面上。多彩多姿的地带飞驰而过,村连村,田庄连田庄,落在后面,最后,来到 家乡的附近了,响起一片号角声,人们立即看见山上处处出现灯火,不断朝下向湖 岸移动;每个有亲人在船上的家庭,都派人下来帮忙搬运行李。 “我们住在较高胁地方,但是我们当中每个人都常常竭力一起经受航行的考验, 至于谈到业务方面,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同样的关心。”我怀着惊异的心情,静听 她把一切讲得那么引人入胜,我还是忍不住公开向她提问:她住在这么崎岖不平的 山区,干着这样机械的业务,是怎么达到这样的文化修养的呢?她露出十分可爱、 略带一点狡黠的笑容,目注前方,答道:“我出生在一个美丽、友好的地方,那儿 有优秀的人物在管理和居住,我孩提时候虽然表现得野性难驯,可是卓有才智的产 业主对环境的影响却不可忽视。对青少年起极大作用的是虔诚的教育,有种明辨是 非的感觉在我心中发展起来,仿佛这是被无所不在的神的爱所承载着。我们离乡出 走,”她继续说着――嘴边的微笑消逝了,控制着的泪水盈满眼眶――“我们离乡 出走,从这一区到那一区,遵循善心的指点和介绍,最后到达这儿,来到这个十分 活跃的地区,您发现我寄身的那家,居住着思想相同的人,他们真心诚意地接纳我, 我的父亲说着同样的语言,抱着同样的思想,我们似乎不久就属于一家人了。 “我积极参加一切家务活动和手工业的业务,您现在瞧见我指挥别人,这是我 逐步学习、训练成的,这家的儿子,比我略大叽岁,身材健美,面容俊秀,赢得我 的欢心,使我成为他的亲信。他天性能干和精细,家里进行的那套虔诚仪式,对他 不起作用,它不能满足他,他暗中读他在城里为自己购置的书籍,这就给他的思想 更普遍、更自由的方向,因为他注意到我具有同样的倾向和同样的气质,于是他竭 力逐渐地把他内心的想法告诉我。最后,由于我对一切表示同意,他也就不再有所保 留,把他的整个秘密都向我但白了,我们真正是一对十分古怪的人儿,在寂寞的散 步当中只谈一些如何使人自立的原则,他对我的真正爱慕关系似乎只在于彼此加强 自立思想,表面上看反而使得两人完全疏远了。”我没有仔细端详她,只是不时偶 尔抬头望她一眼,我怀着惊屏和同情,看出她的面部表情同时完全表达出话语的思 想。经过片刻的沉默以后,她的面容开朗了,她说:“对您的主要问题我得承认, 好让您更好地了解,为什么我这样能说会道,这在我身上有时显得颇不自然。 “可惜我和他当着别人的面不得不伪装,尽管我们尽量不说谎,在重大意义上 不虚伪,可是在细小的事情上却违背了这个原则,比如我们找不到任何借口,不去 参加许多人在场的兄弟姊妹集会。因为我们这时不得不听到好些反对我们信念的话, 于是他根快就使我懂得和看出,一切并不是出于自由的本心,而是连篇废话,陈腐 的概念和比喻,传统的俗话,反复吟诵的古老诗行,它们继续不断地似乎围绕一个 共同的轴心在旋转。我更加留心倾听,也学会这种语言,讲话可以比得上任何一位 头头。这个好人儿开始还觉得好笑,后来就觉得厌恶,难以忍受了,我为了平息他 的怒气,采取相反的路子,更加留心听他讲,至少在八天以后,我还能以相同的自 由态度和不无相似的思想本质,向他重复他那由衷的诚实的讲话。 “我们的关系发展到亲密无间的程度,对真与善的热情及其可能的实行,实际 上把我们联合起来。 “有时我在想,是什么引起您的兴趣,促使我讲述这些话,原来是您听了我关 于顺利完成的赶集日的生动描叙。您对此不用奇怪;那是对于可爱而又壮观的自然 场面所作的愉快而热情的观察,使我和我的未婚夫在宁静的没有工作的时刻感到最 美妙的消遣。杰出的祖国诗人在我们心中唤起和培养出这种感情。哈勒的《阿尔卑 斯山》,盖斯纳的《田野诗》,克莱斯特的《春》都是我们经常反复吟诵的诗歌, 我们时而从秀丽的方面,时而从崇高的方面来观察我们周围的壮丽世界。 “我乐意回忆,象我们俩这样有远见和洞察力的人,常常比赛注意地下和天上 匆匆出现的重要现象,每人都抢在前头,力图超过对方。这是极好的休息,不光是 在日常工作之余,也在严肃的对话之后,这些对话常常使我们陷入自己的内心深处, 带有破坏内心平静的危险。 “这几天里,有位旅游者来到我们这儿,也许是借用的化名。我们不再追问他, 因为他以他的人品立即唤起我们的信任,他在整体上,一举一动,道德高尚,态度 端庄,聚精会神地参加我们的集会。我们山区的朋友们领着他四处参观,他表现得 认真、有洞察力,而且知识丰富。我也参加他们的道德谈话,这时逐渐把对一个内 向的人至关重要的东西说出来了,他很快就指出在我们的思想方式中对神的事物有 动摇的意向。宗教的词语对于我们已经陈腐了,我们失掉了包含在里面的核心。他 提醒我们处境的危险,离开从青少年起就紧密联系的传统多么可虑;最危险不过的 是不完善,尤其是在自己的内心中不完善。诚然,每天每时举行的虔信仪式,归根 到底无非是消磨时间,它的作用好象警察只注意外表的体面,但不再注意心灵深处, 唯一对付的办法,就是在自己心中唤起道德上同样适用、同样有效、同样使人安心 的思想感情。 “父母已经默认我们的必然结合,可我还不知道怎么办。这位新朋友在场加快 了我们的订婚,他似乎希望在安静的圈子里庆祝我们的幸福,因为他也听人说过, 乡长将怎样抓着机会提醒我们注意劳迪卡主教,注意人们想发现我们对宗教冷淡的 巨大危险。关于这些问题,我们还讨论了几次,他给我们留下一页与此有关的信纸, 后来我常常找到理由不断细读。 “他现在同我们分别了,仿佛所有善良的人才都随他一起消逝了。这种感觉倒 也并不新鲜,比如一位优秀人物出现在任何一个团体中开辟新纪元,而他一旦离开 就显示出一种缺陷,因此往往召来偶然的灾害。现在请让我揭开接踵而来的事件的 面纱吧。一次偶然事件夺取了我未婚夫的宝贵生命,突然破坏了他那英俊的身体。 他顽强地使用他的最后时刻,亲自目睹同我这个绝望的人儿结合,以保证我取得他 那一份遗产的权利,但是这件事使得他的父母无比痛苦,不久以前,他们就失去了 一个女儿,他们彻底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单的人,他们的心情遭到这样无情的打击, 不愿长此苟延残喘,不久他们就步他们亲爱子女的后尘了。我也遭到意外的飞来横 祸,我的父亲突然中风,现在他虽然对世界还有感性的知识,但已不能从事脑力和 体力活动了。 于是我在这种极大的困境和隔离中,自然需要有那种自立精神,这种精神由于 希望幸福的结合和愉快的共同生活,我早已训练有素,而且不久前听了那位神秘过 客的鼓舞人心的话,更加增强了。 “可是我不能忘恩负义,幸而在这种情况下还留下一个能干的助手,他作为代 理商承担了男性工作的义务,经办这类业务中一切事务。他今晚从城里回来,您曾 经见到过他,这样您就知道我对他的奇妙关系。”我在其间插入了一些话,用赞成 的、亲密的同情,不断打开她的心扉,让她滔滔不绝他讲下去。对那些尚未充分讲 出来的东西,我也不避讳地直接询问,她也越说越详细。我们达到了这种秘度,只 要有一点点诱因,公开的秘密就可能倾吐出来了。 她站起来说:“我们一起去看父亲吧!”她急忙赶在前头,我慢慢地跟在她身 后,我对眼前的奇妙处境摇摇头。她让我走进后面一间十分清洁的居室,善良的老 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靠椅上。他的样子变化很小。我朝他走去,他开始用呆呆的、然 后快活的目光瞧着我,他的面容开朗起来,他竭力活动嘴唇,当我伸手去握他静止 不动的手时,他主动抓着我的手,紧紧握着,抬起身子,双臂向我伸来。“哦,上 帝呀!”他叫道,“莱纳多少爷!正是他,是他本人!”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 他抱在怀里;他倒回椅子上去,女儿赶忙过来帮助他;她也叫道:“正是他!您是 莱纳多!”年青的侄女走了过来,他们把突然能走路的父亲领到卧室去,他掉过头 来,对我清清楚楚地说:“多么幸福啊,多么幸福啊!我们很快就再见!”我站着, 目视前方,心里在琢磨,小玛丽走回来,递一页信纸给我,说这是他们谈到过的东 西。我立即认出威廉的笔迹,就象他的容貌从那方才描叙中出现在我面前一样;这 时各种陌生的面孔拥挤在我周围,前庭当中掀起一阵奇特的活动。后来就产生一种 讨厌的感觉,这是来自纯粹的重新认出的热情,来自对值得回忆的确信,来自对一 种奇妙的生命延续的承认,一切在我们心中可以产生温暖和美妙的东西,一下子重 回到涣散的日常生活的冷酷现实中来。 总之,这个星期五的晚上不象平常那样过得热闹和有趣,代理商没有乘赶集船 从城里回来,只在一封信里通知,为了业务,他得留到明天或后天,那时他将搭其 他的船回来,并带回一切订购的和答应代购的东西。邻居们不分老少,都象往常一 样聚在一赵等候,露出难耐久等的表情,特别是跑来迎接代理商的李丝沁显得情绪 恶劣。 我躲回到我的房间里去,手里拿着信纸,但没有朝上面看。因为我暗中已经感 到厌恶,从讲话中听说威廉加快了他俩的结合。“一切朋友都是这样,他们都是外 交家;他们不老老实实地回报我们的信任,而是照自己的看法做,破坏我们的愿望, 把我们的命运引入歧途!”我这样大声他说出来,可是不久我就放弃我的不公正的 说法,承认朋友是对的,特别是考虑到目前的处境,我再也按捺不住,开始阅读下 文。 “每个人从他生命的诞生起,开始是不自觉的,然后是半自觉的,最后才是全 自觉的,不断有条件、有限制地置身在他的位置中。因为没有人认识生存的意义和 目的,生存的秘密被至高的手遮蔽,于是他只好摸索,攫取,让其自流,悄悄地停 留,不断地活动,踌躇不前和仓促从事,总之,以各种方式产生一切使我们迷惑的 错误。”“甚而深思熟虑的人在日常的世俗生活中,也不得不聪明地应付目前,所 以一般达不到洞明事理的程度。他很少拿得稳,今后应当转向何处去,究竟他该做 什么,不该做什么。”“幸而你们不停的积极的生活进程,回答了这一切以及其他 成百个稀奇古怪的问题。继续直接重视日常的义务,同时考验你们的心地是否纯洁 和精神是否自信。当你们在自由的时候深长呼吸,发现自己有挺身卓立的余地,那 么,你们也就肯定会赢得对待崇高事业的正确态度,那是我们怀着崇敬心情不顾一 切为之献身的崇高事业,要用肃然起敬的心情观察发生的每一件事情,并且从中看 出一种更高的指导思想。” 星期六,二十日 我陷入了沉思,一颗敏感的心灵将会怀着同情,乐意陪同我走在奇妙的迷途上, 天刚破晓,我就在湖边来回散步:我感到十分满意,不用再把女主人想作是一个寡 妇了;她如愿地先出现在窗边,然后出现在门口,她告诉我,父亲睡好了觉,快活 地醒来,用清晰的语言说,他还要待在床上,今天不想见我,等到明天做完礼拜以 后再见我,那时他的身体一定会感到很好了。接着她又向我说,今天她不能多陪我, 只好让我单独一人,因为今天对她来说是很忙的一天,她下来特为向我说明这点。 我听她讲,细心地听,同时我深信她整个身心都扑在事业上去了,似乎把这当 作是一种传统的义务,心甘情愿地做。她接下去悦:“通常都是这样安排的,织品 要在周末完工,星期六下午运到中转商那儿去,他检验、丈量、称重,看产品是不 是合格,是不是没有缺点,再着重量和尺寸是不是符合要求,如果一切都合规格, 他才付给约定的织工工资。这时,他就自己竭力清除可能附着在织品上的所有断线 和结头,使其显得光泽无比,并把最美观、毫无瑕疵的一面露在上面让人看见,使 得商品极富吸引力”。 这时从山区来了许多女织工,携带着布匹走进屋里,我在她们当中也看到那个 雇用机修师帮忙的人。她十分娇媚地感谢我给她留下礼物,用文雅的态度对我讲述 :机修师先生正在她们那儿,今天检修她那停工的织机,临别时他向她保证,他干 得怎么样,可请苏珊夫人马上检查。说后,她和其他的女工一样跨进屋去,我再也 忍耐不住,就问亲爱的女主人:“我的老天爷! 您怎么取了这个奇怪的名字?”她答道:“这是别人加在我头上的第三个名字 ;我乐意接受,因为我公婆希望这样,原来这是他们去世的女儿的名字,他们让我 代替她,而名字却是一个人的最美好、最生动的代表。”我接口回答:“第四个名 字也找到了,要我说,我就管您叫美丽的好人。”她向我行了一个妩媚可爱的、谦 逊的鞠躬礼,把对父亲身体康复而感到的快慰和与我再见的这份高兴巧妙地结合起 来,并加以提高,我相信,我一生当中从没有听到和感觉到有比这更使我得意和喜 悦的事了。 美丽的好人被人三番两次地唤回屋去,她把我交托给一个通情达理、了解情况 的男子,让这人把山区的奇妙景色指给我看。我们一起趁着无比美好的天气,通过 丰富多姿的地带。不过别人大概看得出来,无论山岩、森林和瀑布,更不用说磨坊 和锻工作坊,甚至于精巧的家庭木制品,都引不起我的注意。不过整天的游程都安 排好了,向导把精制的早点装在背囊里,中午,我们在矿场的一家食堂里吃了一顿 美好的午餐,这儿没人理解我,因为对能干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故作同情其实是 空洞的漠不关心更讨厌的了。 不过向导对我实在了解得太少,棉纱收购商原来把我介绍给他,大肆吹捧我有 丰富的技术知识,特别是对这类事物的关心。关于我作的记录和提的意见,那位好 人也讲出来了,于是山上伙伴同样作了安排,我的陪同人等了许久,最后他终于急 不可待地间起我此事,要我把笔记本掏出来。 星期日,二十一日 我和女友再见面以前,中午快到了。这时家庭礼拜已经完毕,她不希望我在场 ;她的父亲参加祈祷,清清楚楚地念出富于教益的话句,所有在场的人包括她自己, 都被感动得流出最热情的眼泪。她说:“他念的都是熟悉的格言、诗句、成语和俗 话,我听过千百次了,而且对这些空洞的声音感到生气,可是这回它们却是由衷地 熔化在一起,静静地发红,清除了渣滓,就象我们看见软化的金属溶液流入导槽。 我提心吊胆,生怕他这样倾吐感情,会耗损精力,然而他十分快活地让人领上床去, 他说,他要聚精会神,一旦感到有充足的精力,就请客人到他身边去。,饭后,我 们的谈话变得更热烈、更亲密了,不过正因为这个原故,我可以更多地感觉出和注 意到,她保留着一点事情,正在和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作斗争,而且没有完全成功, 所以她的面容开朗不起来。经过我想方设法引她把话说出来之后,于是我坦率地承 认,我看出她有沉重的心事,表情显得忧心忡忡,不管是家务上的困难也好,或者 商业上的困难也好,她都应当向我坦白,我有充分的财力,可用任何方式代她清偿 旧债。 她笑微微地否认说,事情并不是这样。接着她继续说:“您初次跨进屋来的时 候,我以为瞧见一位在底里雅斯特给我贷款的绅士,当我知道现款早已备好时,我 自己心里也很高兴,他们也许要求全部金额或者部分金额。压在我心头的是对商业 的担心,可惜不是为了目前,不是!而是为了所有的未来。迅速增长的机器工业在 使我苦恼和担忧。一场暴风雨即将席卷而来,开始还是慢慢的、缓缓的,但是它已 经决定了方向,它即将来临而且必然命中。 我的未婚夫曾经充满这种可怕的感觉。人们对此在想,人们对此在说,但是光 想和光说却无济干事。谁愿意目睹这种可怕的景象呢!情您想想,通过山区,蜿蜒 盘旋着多少河谷,比如您来到这儿经过的地方:美好、愉快的生活还浮现在您眼前, 这是您这几天来亲眼目睹的,昨天那些点缀打扮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拥来,就是给您 对此生活最令人高兴的证明;请您想想,这一切都将逐渐倒坍和死亡,经过数百年 惨淡经营才有人居住的荒凉地带,又倒退回远古的不毛之地,这有多么可悲! “这儿只有两条路可走,不过这条和那条都一样可悲:要么。自己掌握新事物, 加速对旧事物的破坏,要么,离乡出走,带着最优秀、最可敬的人一起去,到大洋 彼岸去寻求更好的命运。这条路和那条路都值得考虑,可是谁来帮助我们权衡利弊, 让我们作出决定呢?我非常清楚,有人在附近四处行走,想自己安装机器,夺取群 众口中的粮食。我不责怪任何人为自己最亲近的人着想,但是我觉得剥夺这些善良 的人,最后眼见他们一贫如洗,无依无靠,四处流浪,这是多么可耻啊!他们或迟 或早都不免流浪,他们猜到,他们知道,他们也这么说,但是没有人下决心采取一 种有益的步骤。可是话又说回来,决心从哪儿来呢?每个人不是也和我本人一样难 下决心吗? “我的未婚夫同我一起决心参加移民,他常常同我商量脱离本地的方法和途径。 他到处物色较好的人,可以把他们集合起来,同他们一起于共同的事业,把他们吸 引到我们身边来,一起继续前进;我们本着也许是过于天真的希望,巴不得在这里 被看作犯罪的事情,在那些地方却可以成为义务和权利。可是我现在遇到相反的情 形:自从我未婚夫死后留下来的这位诚实的助手,他在任何意义上都是个优秀的人, 对我始终表现得友好和亲切,他却持着完全相反的意见。 “在您没有见到他以前,我必须向您提到他;也许我以后说更好一些,因为亲 自在场可以解释好些疑团。他的年龄和我未婚夫相仿,当他是个穷苦的小男孩时, 他就同我那富有和善意的未婚夫结成游戏伙伴,后来就同这个家庭,这所房子和这 个行业有了缘;他们一起长大,互相团结,然而他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天性:一个 是思想自由,同情别人,另一个在少年时候就受到压迫,性情孤癖,得到极少一点 的东西就坚持不放,他的思想虽然虔诚, 但更多地是想到自己,而不是想到别人。 “我十分明白,他从最早时候起,就对我有意,他可以这样做,因为我当时比 他更穷。可是当他看出男友对我的爱慕,他就控制住了自己。通过坚持不懈的勤奋、 工作和忠诚;他不久就使自己成为纺织行业一员了。我的未婚夫暗中打算,我们移 民去外地时,就把他安插在这儿,把留下来的东西交托给他。我的杰出的未婚夫死 后不久,他就和我亲近,不久以前,他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向我求婚。但是现在出 现的情况加倍奇特,他历来就声明反对移民,现在却热心从事相反的事业;要我们 自己也安装机器。他的理由固然令人信服,因为在我们山区里住着一位男子,这人 不重视我们使用的简单工具,而要制造复杂的机器,这样就可以毁灭我们。这位对 自己本行十分能干的男子――我们管他叫机修师――在为邻近一个富裕的家庭效力, 我们大概可以设想,他有意把这种先进的发明供自己以及他庇护的人从事有益的使 用。没有任何一点可以反驳我的助手所提的理由,实际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那 些人一旦抢在前头,我们也只好不择手段照样办理。 这就是使我担心和苦恼的事情,我觉得您是位最忠实的男子,作为保护天使出 现在我面前,就是这么回事。”我对此回答不出什么令人安慰的话,我发现事情这 样复杂,不得不请求给我好好考虑的时间,不过她继续说:“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坦 率地说出来,才好让您更加看清我的处境有多么微妙。我个人对这位年青男子并不 嫌弃,但是他绝不能代替我未婚夫的位置,也不能赢得我真正的喜爱,”――她说 这句话时发出一声叹息――“不久以前他显然变得更加迫切了,他讲的话既亲切动 人,又通情达理。比如:不再要求我非答应他的求婚不可了,不再说移民的想法不 明智,也不再说我们因此耽误了采取自我保护的唯一可靠的手段,他觉得,我的抗 拒,我对移民的胡思乱想,与我平常主持家计的思想是格格不入的,在最后一次相 当激烈的谈话中他能够觉察到我的意向受到别的方面的吸引。”最后的话句是她结 结巴巴地吐露出来的,这时她目注前方,又垂下头来。 我听了这些话心里有何感想,每人都可想而知了,可是闪电般按踵而来的考虑, 我不得不感觉出,每句话只徒增混乱而已。这时我站在她面前,同时清楚地意识, 到我非常喜欢她了,现在我使尽心中所有的理性和理智的力量,避免立即向她求婚。 我想,只要她跟随我走,就会把一切抛在脑后!可是过去岁月的痛苦阻止我这样做。 我心里想:难道说,你又要抱着新的错误希望而悔恨终身吗? 我们两人都沉默了一些时候,李丝沁出人意外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完全没有 看见她的到来,她要求准许在附近的锻工间度过今晚。女主人没有多加考虑就答应 她了。我趁机集中精神,开始漫谈我在旅行途中早已看见的一切情形,就是移民的 倾向和必要与日俱增,不过这样一种冒险行为始终是最危险的。毫无准备就匆忙出 走一定导致狼狈的归来;没有任何别的事业化这种事业需要这么多的小心和指导。 这种考虑对她并不陌生,她对一切情形都想过许多,但是她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说:“这些天我总是希望您在这儿,通过亲切的谈话得到安慰,但是我觉得我的处 境比以前更坏,我深深地觉得,我是多么不幸。”她抬头望着我,竭力掩饰从她那 美丽、善良的眼睛里涌出来的泪珠,随即掉过头去,离开几步。 我不想道歉,但是我希望,纵然不能安慰,至少可使这颗美丽的心灵暂且忘忧。 于是我忽然想起,把许多漫游者和离乡者的联合讲给她听,我自己不久以前就加入 了这种联合。我不知不觉地说溜了嘴,就再也收不住了,后来我才发现,我自己对 待秘密多么疏忽。她安静下来,始而惊讶,继而高兴,终于整个身心都舒展开来, 她很有兴趣和很聪明地提问,我再也无法躲避,只好倾箱倒柜向她承认一切。 格丽卿来到我们面前,要我们到父亲那儿去。姑娘露出沉思和厌恶的表情。临 走时,美丽的好人说:“李丝沁今晚休假,你去照料业务吧。”“你不该放她的假,” 格丽卿接口道,她干不出一点儿好事,你得多多提防这个狡猾的人,别过于轻信她。 我刚才知道”,她昨天给他写了一封信,她偷听了你们的谈话,现在她就去和他碰 头见面。”这时有个留在父亲身边的孩子来请我快点赶去,据说,那位善良的老人 显得十分不安。我们跨进房去,他快活地、甚而可以说是红光满面地坐在床上。 “孩子们,”他说,“这些时候我不停地祈祷,我念完了大卫的一切感谢和赞美歌, 我本着自己的思想,增强了信心补充说:‘为什么人只抱希望在近处?他必须在这 儿,行动和自助,在远方他就得希望和信任上帝。”他握着莱纳多的手和女儿的手, 把两只手放在一起,他说:“这不应当是尘世的,而应当是天上的结合;要象兄妹 一样互爱、互信,互利和互助,无私而纯洁,正如上帝援助你们那样。”他说完话 后,向后例下;带着圣洁的笑容逝世了。女儿扑上前去,跪在床头,莱纳多跪在她 的旁边,他们的脸颊挨在一起;也们的眼泪流在一起滴在他的手上。 助手在这个时候跑进房来,面对目前的场面惊呆了。接着这个英俊的小伙子摇 着黑鬈发的头、闪动着粗野的目光,大声说:“他死了;我现在迫切地恳求他复元 后说出决定我的命运和他女儿命运的话,她是我除上帝之外最爱的人儿,我希望她 有颗健全的心,这颗心感觉得出我的爱慕的价值。对我来说,我已经失去她了,她 跪在另外一个男子身旁!他给你们祝福了吗?快快承认吧!”这位不寻常的女子这 时站立起来,莱纳多也起身恢复精神,她说:“我认不出你来了,一位温和、虔诚 的人,一下子变得这么粗野:你可知道,我多么感谢你,我对你抱着什么想法。” “现在不是谈感谢和想法,”对方沉着气回答,“现在是关系我一生的幸与不幸。 这个佰生的男子使我担忧:我仔细看他,不敢相信自己比得过他;我不能失去更早 的权利,不能断绝以前的关系。”“等到你一旦清醒过来,”好心肠的人说话时比 任何时候都显得美,“如果我可以和你象平常一样谈话,那么,我就要告诉你,向 你保证,对着我圣化的父亲的遗体起誓,我向这位绅士和男友的关系并无不可告人 的,就是你所知道,你同意,你可以分享的关系,你对此总该感到高兴了吧。”莱 纳多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寒而栗,三人都静静地站着,缄默和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小 伙子首先发言:“这一瞬间至关重要,它决定一切命运。我不是即席发言,而是考 虑了很久,所以请你好好听看:你拒绝我求婚的原因,无非是我拒绝跟随你走,那 是因为我以为你想摆脱困境,或者出于奇怪的念头才出游。现在我当着这位合法的 证人庄严宣布,你要移居,我绝不对你设置障碍,而是促使其实现,愿意跟你到各 处去。这个声明,我不是出于强迫,而是由于十分奇特的环境促成的,我现在就以 此保证来要求你答应同我结婚。”他向她伸出手去,坚定不移地站在那儿,其他两 人大吃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开。 “话已经说出了,”小伙子说,态度安静而且具有某种虔诚的庄严。“说出的 话就得实现,这对我们大伙儿都极好,这也是上帝的意旨:但是你别以为,这是操 之过急和胡思乱想,你要知道,我由于太爱你才放弃这里的山和岩,正是现在,我 在城里引进了一切,按照你的愿望生活。现在我个人前去,你不会拒绝给我必需的 资金,你仍然留有足够的资金,可供这儿损失之用,正如你所担心,而且有理由担 心的那样。最后我终于确信,那个从事损人利己勾当的流氓已来到了上边的河谷, 在那儿安装机器,你将看见他夺走大家的饭碗,也许你很快就得召唤被你赶走的一 位忠实朋友回来。”三个人面对面地站着,感到没有比这更难堪的了,大家都怕失 去对方,而此刻却都茫然不知应该怎样保持他们相互间的关系才好。 小伙子热情激动,决心冲出门去。美丽的好人把手放在她父亲己冷的胸脯上: “人不应当指望近处,”她大声说,“而是指望远方,这是他最后的祝福。我们相 信上帝,每人都相信自己和别人,这样就可以相互适应起来。”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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