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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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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游者意义上的观察思考 艺术,道德,自然 凡是明智的事情都经过思考,我们要作的就是试行再思考一次。 人怎样才能认识自己?决不能依靠观看,只有通过行动。竭力履行你的义务, 你立即知道,你是什么人。 然而什么是你的义务?日常的要求。 要把理性的世界看作一个巨大而不朽的个体,它不断促成必然性的东西,并从 而使自己成为偶然性的东西的主宰。 我活得越久,就越觉得厌烦,只要看到那原来身居高位的人,本可以支配大自 然,使自己和自己的亲友从强制的必然性下解放出来,他从某种先入为主的错误观 念出发,偏偏做出与其愿望相反的事情,由于整个布局遭到破坏,于是在局部上只 好可怜地处处敷衍了事。 能干而勤奋的男子,理应获得和期待 从伟大人物那儿――仁慈 从权势人物那儿――恩宠 从积极和善良人物那儿――促进 从群众那儿一喜爱 从个别人那儿―――爱! 一知半解的人,一旦尽了最大努力,为了请求原谅,总爱说,这项工作还没有 完成。它自然决不可能完成,因为它从没有正确地开头过。大师只消几笔就把他的 作品完成了,不管是否再画,它都已圆满了。最机伶的一知半解者盲目摸索,越画 下去,最初的布局就越显得不可靠,最后才发现败着已无法纠正,所以作品自然不 能完成。 在真正的艺术里没有预备学校,但有准备工作;最好的准备工作却是极低等的 学生参加大师的工作,从研磨颜料的人中产生出杰出的画家。 依样画葫芦是另一回事,这是人的天然的普通活动,被一位轻而易举地完成沉 重工作的艺术家偶然激发起来的。 关于造型艺术家有研究自然界的必要以及这种研究的一般价值,我们对此深信 不疑,但是我们也不否认,如果我们发现滥用这种值得赞美的努力,就常常使得我 们苦恼。 根据我们的信念,青年艺术家开始应当少去或者完全不用研究自然,同时也不 必想到,怎样把每页画充实为一个整体,怎样把个别部分变为适意的图画,装进画 框,以供爱好者和行家欣赏。 有好些美的东西孤立在世界上,只有人的精神发现它们的联系,从而创造出艺 术作品。――花,正是由于有昆虫的攀附,露珠的滋涧,通过容器吸取最后的营养, 才赢得它的魅力。没有丛林,没有树木不通过附近的山岩和水泉来给予意义,不通 过适度的、朴素的远景而赋予更大的魅力。人的形象和各种动物无不如此。 青年艺术家由此得到的益处是多种多样的。他学习思考,学习把合适的东西适 当地结合在一起,如果他以这种方式机智地创作,最后他也就绝不会缺少人们叫作 发明的才能,绝不会缺少从单纯的东西向多种多样的东西发展。 如果他这时在这方面的确满足了真正的艺术教育学,那么,他附带还得到巨大 的、不可轻视的利益,就是他学习创作可供出售的、使爱好者悦目赏心的画页。 这样一件作品用不着精心的制作和完成,只要它看上去不错,想得不错,而且 已经完成,就常常比一件更大的绘制出来的作品更令爱好者着迷。 每个青年艺术家应当细看他画册和画夹中的草图,并且加以思考,按那种方式 可以作出多少页可供欣赏和值得追求的东西。 这儿要谈的不是人们多半会说的更高的问题,只是发出一次警告,唤回徘徊歧 途的人,指示他们到更高的去处。 艺术家暂且试行半年的实践活动,把炭条和画笔搁下,别打算用眼前的自然景 物作画。如果他有天赋的才能的话,那么,很快就会显示出来,我们这种暗示怀有 何种目的。 告诉我,你同什么人往来,我就告诉你,你是什么人:如果我知道,你在从事 什么工作,我就会知道,你可能成为什么人。 每个人都必须按照自己的方式思考,因为他在自己的道路上常常发现真实的东 西或一种真实的东西,帮助他度过一生。但是他切不可任意放纵,必须控制自己: 纯粹赤裸裸的本能不适用于人。 漫无目的的活动,不管属于哪一类,终归失败。 在人类的作品中与自然界的创造物中一样,真正值得注意的首先是意向。 人们由于把手段当作目的,就对自己和别人发生怀疑,尽管不断活动,却一事 无成,也许甚而招来违背原意的事情。 我们所设想和进行的事情,应当是完全纯洁和美好的,使得外界对此无可非议, 我们因此始终保持优势,把移错位置的东西摆正,把毁掉的东西重建起来。 mpanel(1); 处理全盘、一半和四分之一的错误是很难、很费力的,要加以筛选,把其中正 确的部分置于适当的地方。 真理的东西不必一定要体现出来;只要它的精神在四周飘浮,促成协调一致, 象钟声一样庄严而友好地荡漾在空中,也就够了。 当我问比较年青的德国画家,甚而那些在意大利逗留过一段时间的画家,为什 么他们特别在风景画中把这么讨厌而刺目的色调展现在人的眼前,似乎在躲避一切 和谐景色,于是他们就完全冒失而放心地回答说,他们看见的自然风景完全是这个 样子。 康德使我们注意到一种理性的批判,这种人所具有的最高能力,有理由使人对 自己保持警惕。究竟这种意见给我们带来多大好处,每个人都可以在自己身上检验 一番。不过我本着同样的意思提出如下的任务,如果艺术一般,特别是德意志的艺 术想要得到某种恢复,迈着可喜的人生步伐前进,就必需有一种感性的批判。 一个生而颖悟的人,还需接受大力的培养,这通过父母和师长的细心照料,通 过和平的范例和严峻的经验,就会逐渐显示出来。同样,艺术家没有生下来就完成 的,只有主下来从头学起的;他的眼睛刚刚接触世界,他对形象、比例、运动,有 幸运的目光,但对更高级的结构,如姿态,光、影、色彩等,就缺少天然的禀赋, 而他自己不知道这点。 如果他不愿向前代和当代造诣高的艺术家学习他缺少的东西,使自己成为真正 的艺术家,那么,他就会由于抱着独创性的错误观念,而停步不前,因为不光是我 们与生俱来的一切,而且我们学习得来的东西,也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就是这样的 人。 笼统的看法和狂妄自大经常在制造可怕的灾难。 “吹气不等于吹笛:你们要活动指头才行!”植物学家有一种植物分类,他们 把这叫作不完全的植物;我们也同样可以说,人也有不完全,不完善的。那就是这 样的人,他们的渴望和追求与其行动和成绩不成比例。 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只要在他的能力和技巧的范围内活动,也能成为完全的人 ;但是如果离开那种必不可少地要求的相应限度,就连美好的优点也会黯无光泽, 而被取消和抹煞了。这种不幸新近还会常常出现;有谁能够充分满足完全高速发展 的现代的要求,而且是在无比快速的运动当中呢? 只有认识自己的力量并适度而巧妙地加以利用的精明能干的人,才会在世事当 中大有作为。 自高自大和妄自菲薄,都是大大的错误。 我有时碰到一个小伙子,在他身上我丝毫也不希望有所变化和改进;我担心的 只是看见有些人完全乐意赶时代大流,这儿我正要不断提起注意:一个人在他破碎 的小舟上,趁舵在手里,就不应随波逐流,而是服从自己有洞察力的意志。 但是,一个青年男子怎么能够为了自己而达到那种程度,把人人都在做、都赞 成和推动的事情,看作是应受谴责和有害的呢?为什么他不可以也让自己的天性朝 男阶方向走去呢。 我必须认为,我们这个不让任何事物成熟起来的时代的最大不幸,就是下一刻 把上一刻的东西吃光,今天有的今天浪费掉,总是从手里来口里去地生活,眼前不 留下任何东西。要是我们能有报道全天的报纸该多好啊!一个聪明人还会加上这样 和那样的消息。这样一来,每个人所作、所学、所写,甚至于有所打算的一切事情, 都向社会公开。没有人允许以别人的欢乐或痛苦来消遣时间,于是消息飞快从这家 传到那家,从这城传到那城,从这国传到那国,而最后从这洲传到那洲,一切都急 如星火。 就象现在不能刹住蒸汽机的活动一样,在道德方面也刹不住如下的情形:商业 的活跃,纸币的流通,以债还债的债务膨胀,这一切就是目前一个青年人所面临的 可怕环境。如果他天生来就赋有节制和安静的思想,既不向社会提出过份的要求, 也不让社会任意支配自己,那就好了! 但是在任何一个圈子里,日常精神都在威胁他,没有任何事情比趁早向他指明 他志在必去的方向更有必要的了。 最无辜的言行的意义,随着年岁而增长,我看谁跟在我的身边越久,我就不断 提醒他注意:在真诚、信任和轻率之间有什么区别,其实说穿了,根本就没有区别, 倒是只有从最无害到最有害的悄悄的转变,这种转变必须觉察到或者不如说是必须 感觉出来。 我们对此必须采取策略,否则我们会有危险,把怎样从人们那儿得来的宠信, 照样出乎意外地完全丢失掉。这点人们在生活历程中自会理解得到,但是要在付出 高昂的学费以后,可惜人们不能为后代节省这笔学费。 艺术和科学对人生的关系,由于它们所处的阶段不同,时代的性质不同,以及 千百种偶然因素,所以是千差万别的,因此也没有人对此轻而易举地完全了解。 诗在原始状态中影响极大,这时它们还十分粗糙,才半开化,或是变动一种文 化,或是发现一种外来文化,因此可以说,新奇的东西才一定发生作用。 音乐在最好的意义上说,并不需要新奇,恰恰相反,越古老,人们对此越习惯, 它的作用越大。 艺术的尊严也许在音乐上表现得最为卓著,因为它没有要打折扣的素材。它的 形式和内涵完全一致,使表现出来的东西得到提高和升华。 音乐是神圣的或世俗的。神圣是完全就它的尊严而言,它在这儿给人生以极大 的影响,这种影响历千百代而存在。世俗的音乐应当是完全快活的。 一种混合神圣特征与世俗特征的音乐是无神的,而一种随意表现软弱、悲惨、 可怜的感情的劣等音乐是乏味的。因为它不够严肃,所以不成为神圣的,同时它又 缺少其对立面的主要特征:快活。 教堂音乐的神圣,民间曲调的快活和逗趣部分,正是真正音乐围绕旋转的两个 轴。它在这两点上随时都证实其必然发生的影响:祈祷或舞蹈。混合就造成迷惑, 减弱就变得乏味,如果音乐想转向训诫诗,或者描写之类的诗,它就变得冷淡。 造型艺术本来只在其最高阶段上才发生影响,一切中等的东西大约由于多种原 因也能给人留下印象,不过一切这类中等艺术品更多的是造成迷惑而不是使人高兴。 所以雕塑艺术必须寻求题材上的趣味,这点它在名人雕像中找到了。不过在这儿艺 术也要达到高等程度,才能使其显得既真实而又贵重。 绘画是所有艺术当中最可原谅和最方便的艺术。说它最可原谅,是因为人们为 了题材和对象的缘故。在它还是一种手艺而不成为艺术时,就多加原谅而使自己对 它感到高兴,一部分是因为一种技术的、虽然没有才华的绘制,使得没有教养的人 与受过教养的人同样感到惊奇,所以它只要多少提高一点成为艺术,就在更高的程 度上受到欢迎。色彩上的真实,表面上的真实,看得见的对象相互关系的真实,已 经是够令人舒服的了,因为眼睛反正看惯了一切东西,所以一种丑陋形象,甚至于 一种丑陋图画,对于眼睛,也不象不和谐的声音对于耳朵那样叫人难受。人们容忍 最坏的图像,因为人们看惯了更坏的对象。因此画家只须稍有几分艺术家的本事, 就比程度相等的音乐家获得较多的观众;至少比较低级的画家可以经常为自己单独 活动,而不象比较低级的音乐家那样必须同别人搭配,才使得联合的力量产生一些 效果。 问到考察艺术成就要不要进行比较,我们可以答复如下:一个具有造诣的行家 应当进行比较,因为他抱的想法就是要弄明白,什么是可以作到和应当作到的,正 在受教育的爱好者,最有益于自己的是不作比较,而是逐个地观察每种成就,由此 逐渐形成对于普通一点的东西的感情和意识,无知者的比较其实只是为了摆脱判断 的方便法子。 对真理的爱表现在到处都会发现和珍视善。 人的历史成就是这样形成的一种感觉,在评价同时代的功绩和成就时,也把过 去时代考虑在内。 我们从历史上所得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它激起的人的热情。 独特性唤起独特性。 必须考虑到,人们中间有许多人却也想说一点重要的事情而无效果,于是无比 奇妙的事物便暴露出来了。 思想深刻和严谨的人,对公众的立场是严酷的。 要我倾听别人的意见,它就必须明确他说出来,我自己心里成问题的东西已经 足够了。 迷信属于人的本性,当人们想要完全彻底清除它时,它就躲到神秘莫测的角落 里去,一旦它认为相当安全了,就一下子重新冒出来。 我们只要对事物不想认识得太仔细,就会更好地知道许多东西。一个物体在四 十五度的角度下,才使得我们容易理解。 显微镜和望远镜其实只是搅乱纯粹的人的感觉。 我对许多事情沉默不言,因为我不愿意使入迷惑,如果他们在我生气时感到高 兴,我也就满意了。 凡是解放我们精神的一切东西,不给与我们以自制的力量,都是有害的。 人们对于什么是艺术品比对于怎样是艺术品更感兴趣,关于前者,他们可以各 个地把握,关于后者,他们不能全部理解。因此要强调一些地方,只要人们仔细注 意,归根到底,整体性的作用仍然是不可少的,不过每个人意识不到罢了。 诗人从哪儿取材?这个问题只是对创作什么东西说的,至于怎样创作,那就没 有人知道了。 想象力只有通过艺术,特别是诗来调节。没有什么比缺乏审美的想象力更可怕 的了。 矫揉造作的东西是错误的想象,是主观臆造的想象,所以容易缺少风趣。 语文学家完全依靠文字上流传下来的东西。他有一种原稿作基础,但原稿中出 现真正的缺陷,比如造成意义欠缺的抄写错误,以及一切可以在原稿上指出来的其 他错误。这时出现第二抄本,第三抄本,彼此互相比较,逐渐使他看出流传文字中 可能和合理的部分。不错,他更进一步,要求他的内在辨别力,不借助外在的辅助 手段,而能够逐步了解和叙述过去文章的一致。 因为对此需要特别机智,需要特别深入了解已故的作者,并要求某种程度的想 象力,所以我们不能责怪语文学者,纵然他对于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作出判断,而这 判断并不会常常使他成功。 诗人要依靠描写。描写的至高境界是和现实竞赛,这就是说,描写通过精神来 赋以生气,使其活灵活现地为每个人所认可。诗达到顶峰时显得完全是外在的,它 越是向内在缩回,就开始衰落了,那种只表现内在而不借一种外在的东西来体现的 诗歌,或者不让外在的东西通过内在来传情的诗歌,两者都是踏迸庸俗生活的最后 阶段。 雄辩术是依靠诗的一切优点,依靠诗的一切权利,它强占诗为己有,而加以滥 用,以图达到市民生活中某些表面的、道德的或非道德的、暂时的利益。 文学是片断的片断:已经发生和说过的东西的极少部分被写下来,而从这写下 来的东西中遗留下极少部分。 在天然的真实和伟大方面,拜伦爵士是个放纵而不讨人欢喜的出类拔萃的人才, 所以几乎无人可以和他并肩。 所谓民歌的最根本的价值,就在于它们的题材直接取自大自然。有修养的诗人 只要明白这个道理,也可以利用这种优点。 不过那种歌体在这方面总有如下的优点,就是自然的人比实际有学问的人更能 懂得言简意赅的道理。 对于初露才华的人阅读莎士比亚是危险的:他迫使他们去模仿他,而他们却自 以为在创作。 除了亲身经历过历史的人,没有人可以判断历史。这对于各个民族都是一样。 德国人只在自己有了文学以后,才能够判断丈学。 只有对别人的好意感到高兴,他才算得是真正地活着。 虔诚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以便通过十分纯洁的心情宁静而达到至高的文 化修养。 因此要注意,凡是标榜虔诚为目标和目的的人,大多是伪君子。 “一个人到了老年,必须比年青时做更多的事。”履行义务常常好比在还债, 人总是永远觉得还不够。 只有无情的人看得出缺点,所以为了看清缺点,也必须变得无情,但是不得超 过必要的程度。最高的幸福就是弥补我们的缺点,纠正我们的错误。 如果你会读,你就应该懂,如果你会写,你就必须知道一点东西,如果你可以 相信,你就应当理解,如果你有所追求,你就该去做,如果你只提要求,你不会达 到目的,如果你有经验,你就应当加以利用。 一个人只承认对他有用的人。我们承认君俟,因为在他的名号下,我们看见财 产得到保护。我们期待他给我们防御内外发生的讨厌情形。 溪水对磨坊主人是友好的,对他有用,乐意倾泻水车的轮子;要是它无所谓地 穿过山谷流去,又予他何补呢! 谁满足于纯粹的经验而照此行动,他就有足够的真实知识。正在成长的孩子在 这种意义上是聪明的。 理论就其本身而言,毫无用处,除非它使我们相信种种现象的互相联系。 一切抽象的东西通过应用而接近人的理智,于是人的理智通过行动和观察就达 到抽象。 凡是要求过多,喜欢纠缠不清的人,他就陷入了思想混乱。 按照类椎法进行思考是无可指责的;类推法有种优点,就是它不作结束,根本 不下最后结论:相反,归纳法是有害的,它眼中有个既定的目标,向着这个目标着 手去做,就夹着错误的和正确的东西一起带走。 对世间事物的通常观察,正确看法,是人的一般常识的遗传素质,――纯粹对 外界和内心的观察是极其稀有的。 通常的观察表现在实际感觉中,表现在直接行动中;纯粹的观察表现为象征性 的,主要通过数学,表现在数字和公式中,通过语言,表现为原始的,比喻性的。 如在天才的诗歌,常识的谚语之类中。 眼前不存在的事物通过传说来影响我们。平常的传说可称为历史的;一种更高 的,与想象力相近的传说则是神话的,如果要在这个后面寻求具有某种意义的第三 种东西,它就变成神秘主义了。它也容易成为感伤的,所以我们只拣取适合我们爱 好的东西。 如果我们真正要对事业有所促进,则必须注意如下的效果: 有准备作用的, 有伴随作用的, 共同起作用的, 有辅助作用的, 起促进作用的, 起加强作用的, 起阻碍作用的, 有持续影响的。 在观察与在行动中一样,要区别可以达到与不可达到的东西;不这么做,就在 生活和知识方面少有成就。 “常识是人类的天赋。”作为人类天赋的常识,首先要在其表现中加以考察。 如果我们探讨人类为了什么目的利用常识,我们就发现下列情形: 人类是受需要制约的。需要得不到满足,他们就显得不耐烦,需要得到了满足, 他们就显得漠不关心了。真正的人就活动在这两种状态之间;他会利用他的理解力、 即所谓常识去满足他的需要;如果事情实现了,他就有任务填补漠不关心的空隙。 这点要是在最近而必不可少的限度以内,他也会成功。但是一旦需要提高,超出通 常的范围以外,那么,常识就再也不够用了,它再也不是什么守护神,迷误的区域 就向人类敞开了。 没有任何不合理的东西不被理智或偶然重新领上正路;没有任何合理的东西不 可以被无知和偶然引入歧途。 任何伟大思想一旦出现,就起专制的作用;所以它产生出来的优点很快就转变 成为缺点。因此,任何一个机构,只要你想得起它开始的情况,并能证明它开始有 效的一切,现在仍然有效,你就可以捍卫它,赞扬它。 莱辛对好些限制感到恼火,就让他书中的一个人物说:“没有人一定非做不可。” 一个机智而快活的人说:“谁愿意,谁就必须做。”一位第三者,自然是有学问的 人,补充说:“谁看得清楚,谁也就愿意。”于是人们就以为把知识、愿意和必须 的整个圈子兜转了。不过通常说来,还是人的知识――不管哪一种――决定他做与 不做,因此没有什么比看见无知在行动更可怕的了。 有两种和平的力量:法律和礼仪。 法律坚持履行义务,警察坚持遵守公德。法律量罪定刑,警察通观全局,发号 施令。法律照管个人,警察照管全体社会。 科学的历史是一部巨大的交替歌唱曲,各个民族之声逐渐地出现其中。 一个人不借助于形而上学,就不能在自然科学中适当地谈论一些问题,但不是 借助于书本知识和口头智慧,而是那些在物理学之前,与其同时以及在它之后存在 和将要存在的东西。 权威,即已经发生、说过或决定了的一些事情,具有巨大的价值;但是只有书 呆子才处处要求权威。 人们尊重旧的基础,但不好放弃在某个地方再一次从头创建的权利。 坚守着你自己的岗位吧!――这句格言比任何时候都更重要,因为人们一方面 被卷入巨大的党派,但是另一方面每个单个的人根据自己的洞察和能力也要显示他 的作用。 你怎么想的就直说出来,不必多求证据,这样做更好一些。因为我们所提的一 切证据,只不过是我们意见的变种,意见相反的人既不听我们的意见,也不听我们 的证据。 由于我不断熟悉和接近日益进步的自然科学,于是就迫使我对于同时发生的前 进和后退现象作一些考察。这里要说出一句:就是我们甚至于无法从科学上摆脱公 认的错误。关于这方面的原因是个公开的秘密。 如果某种事件被不正确地解释,不正确地联系,不正确地推导,我就叫这是个 错误。但是现在在经验和思考的进程中发生下列情形,有种现象被合乎逻辑地联系, 正确地推导出来。这固然令人高兴,但不给以特别重视,而让错误安然无恙地躺在 一边;我就知道有不小一堆错误,给人细心保管起来。 因为人根本上最关心的莫过于自己的意见,所以每个人发表意见时,总是向左 右寻求帮助方法,用以加强自己和别人,当真实的东西还有用时,他就利用它,但 是他也热情地用种种花言巧语去争取谬误的东西,只要它眼前可供利用,就用它作 为半个证据来炫耀,好比用个代用品把分解的东西表面上联合起来,当我知道这种 事情,开始是恼火,然后对此感到可悲,而现在却使我感到幸灾乐祸,我对自己说, 以后决不再去透露那样的做法了。 每个存在的东西都是一切存在东西的类似物,所以现存事物对于我们总是同时 显得既分散又联系。要是人过份追求类似,一切就混同起来,要是回避类似,一切 就分散到无穷尽。在两种情形下,思考都停滞了,一种是思考过于活跃,一种是思 考受到压抑。 理性关注的是正在形成的东西,理智关注的是已经成就的东西,理性不管,为 了什么目的?理智不问,由何处来?――理性喜欢发展,理智希望抓住一切,以便 能够利用它。 人生来有个特点与他的本性极其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就是他不认识最近的东西。 可是我们亲自发现的每种现象,目前都是最近的东西,只要我们狠狠地催逼它,就 可以要求它对自己有所说明。 但是人们不会学习这点,因为这与他们的本性相悖:就连有学问的人也在所难 免,即使他们立刻看出某种真理性的东西,这不仅和最近的东西,而且也和最广最 远的东西相联系,却从而接连不断发生错误。近的现象其实只是在思想上同远的现 象相联系,这一切服从到处都显示出来的少数几条巨大规律。 什么是一般? 个别的情形。 什么是特殊? 千百万种情形。 类推法要担心两种迷误:一种是流入笑话,化为乌有;一种是用寓言和比喻掩 盖起来,却无大害。 在科学中既不容许有神话,也不容许有传说。把这些东西让给诗人吧,诗人的 使命就是把它们处理得有益和取悦于社会。科学工作者要把自己限制在最近、最明 确的当前现实上。倘使他偶尔也想作为雄辩家出现,那么,那些材料也不禁止他使 用。 为了挽救自己不致失败,我把一切现象看作是彼此独立的,力图把它们孤立起 来;然后我把它们看作是处在相互关联中的现象,它们结合成为一种明显的生机。 我主要是用这种方法观察自然界;但用这种方法观察新近的、环绕着我们活动的世 界史,也是富有成效的。 凡是我们在更高意义上叫作发明、发现的一切,是一种创造性的真理感的重要 完成和实现,它在暗中早已形成,突然闪电般炔地导致富有成果的认识。它是从内 在世界到外在世界发展的一种启示,使人预感到自己与神相似。 这是世界与精神的综合,对人生的永恒和谐给以最幸福的保证。 人必须坚持信念,就是不可理解的东西是可以理解的,否则他就无法研究了。 可以应用在任何一种方式上的每种特殊的东西,都是可以理解的。可用这种方 式把不可理解的东西变得有用。 有一种使自身与对象密切同一的细致的经验知识,由此而发展成为真正的理论。 但是精神能力的这种提高,属于高度文明的时代。 最讨厌不过的是争吵不休的观察者和异想天开的理论家:他们的实验是渺小和 复杂的,他们的假设是费解和古怪的。 有些书呆子同时又是无赖汉,这是最糟糕不过的了。 为了弄懂天空到处都是蓝的,用不着去周游世界。 一般与特殊互相叠合,特殊是在不同的条件下显示出来的一般。 用不着亲自看见和体验一切事情;不过如果你信任别人和他讲的话,那你就得 想到,你现在是同三个方面打交道:一个客体和两个主体。 生动的统一体的基本性质是:分离与结合,在一般中出现,在特殊中保持,变 形,特殊化,正如活的东西可以在千百种条件下证实自己,可以出现和消逝,凝固 和熔化,可以冻结和流动,可以扩张和收缩。因为一切这些作用都在同一时刻发生, 所以无论何种现象都可以在相同的时间出现。产生与消失,创造与毁灭,诞生与死 亡,欢乐与痛苦,一切都相互影响,而且是在相同的意义和相同的程度上,因此即 使发生最特殊的东西,总是作为最一般的东西的表象和象征而出现。 如果整个的生存是连续不断的分离与结合,那么,也可以得出结论:人们在观 察这非同寻常的状况时也是时而分离,时而结合的。 物理学必须同数学是分离的。物理学必须完全独立地存在。它必须努力以一切 可爱、可敬、虔诚的力量去渗透自然界及其神圣的生活,完全不管数学在其自身方 面有何成就以及做些什么。与此相反,数学必须宣称不依赖一切外界事物,只走自 己伟大的思想道路,把自己培养得更加纯粹,超出已经做到的情形,迄今为止,它 从事研究现存的东西,力图从中取得某种成果,或者与其相适应。 在自然研究中也象在道德方面一样,需要一种“绝对命令”;不过要考虑的是, 由此不是达到终点,而是刚刚开始! 至高的东西可以理解,一切事实就是理论。天空的蓝色向我们揭示色彩学的基 本规律。人们切不可在现象背后寻找任何东西:现象本身就是学说。 在科学中有许多确凿无疑的东西,只要我们不被例外搞糊涂,并且尊重问题。 如果我终于在原始现象上感到放心,这也不过是放弃而已,不过我是在人类的 限界内放弃呢,还是在狭隘个人的一种假设的局限性内放弃?这始终是有大大的区 别。 如果我们细看亚里斯多德所提的问题,就会对他的注意才能及希腊人观察一切 事物的日光感到惊奇。只是他们犯了操之过急的错误,便是从现象直接迈步到解释, 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完全不充足的理论上的论断。这点却是人们今天仍然在犯的普 遍错误。 科学上的假设是教师用来催眠他的学生的摇篮曲:思考的、忠实的观察家,不 断学习认识他的局限,他看见:知识扩大得越广,问题就出现得越多。 我们犯的错误,就在于我们怀疑确凿可靠的东西,而愿意肯定捉摸不定的东西。 我研究自然的准则,就是抓住确凿可靠的东西,注意捉摸不定的东西。 我称这样的假设是可以原谅的假设,它类似开玩笑一般地提出来,让自己被严 峻的自然所驳斥。 一个人教导不出丝毫有用的东西,又怎好在他的本行中充当大师呢! 最愚蠢的事情,莫过于每个人都以为必须传播尽人皆知的东西。 教授法的讲演要求明确性,因为学生不愿传授丝毫不确定的东西给他,所以教 师切不可留下悬而不决的问题。同时必须规定一个范围(荷兰叫作“界定”),现 在人们以为有段时间有了不认识的空间,直到别人再拔去界桩,而立即或近或远地 再次坚起界桩。 忙于追问原因,混淆因果,对错误理论感到放心,这都具有巨大的、解脱不了 的危害性。 有些人只要觉得不应该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错话,那他就变成完全不同的人了。 假的东西的好处,就在于人们可以常常去瞎聊它,而真的东西必须立即利用, 否则它就不存在了。 看不出真理有利于实践的人,都爱对此挑剔和嘲笑,以便借此多少粉饰他错误 的、辛苦的操劳。 德国人,不仅是他们,具有使科学变得高不可攀的才能。 英国人是尽快利用发明的能手,等到它又导致新的发明和新的实践。我们不禁 要问,为什么他们处处走在我们的前头! 思考的人有种奇特的个性,在他遇到没有解决的问题时,爱编造一种幻象,使 他摆脱不了,即使问题解决了,真理显露出来,仍然如此。 要有一种特殊的思想变化,以便把握极其奇特的无形体的真实,并把它和那似 乎也具有某些真实性而纠缠不休的幻象区别开来。 无论在大的与小的方面观察自然,我总是不断提出这个问题:究竟是对象还是 你在这儿说话?我也在这种意义上观察前辈和同每个人都把现成的、有秩序、有文 化的完善世界仅仅看作是一种要素他努力由此给自己创造出一个特殊的、适合于他 的世界。能干人毫不顾虑地抓住这点,不管情形如何,努力促其实现,其他的人则 对此裹足不前,还有一些人甚而怀疑其存在。 谁真正觉得体会到了这个基本真理,就不会同任何人争论,只把别人的想法与 他自己的想法都看作是一种现象。因为我们几乎天天都经验到,有人容易思考别人 不能思考的问题,而且不是对利害有一定影响的事物,而是对我们完全无关紧要的 事物。 人们实际上总是把他们知道的东西,当作是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如果我同另一 个人谈到我自认为知道的东西,而他立即认为知道得更好一些,于是我只得常常带 着我的知识反躬自省。 真理有促进作用,谬误毫无用处,它只使得我们混乱。 人觉得自己处在各种影响当中,禁不住要问原因何在,但是作为一种惰性物, 他总是抓住最近的东西当作最好的东西,从而心安理得,特别的是普遍的见识。 人们一旦看见一种弊病,就立即对它施加影响,这就是说,立即消除其症状。 理性只对活人有支配作用;古地学从事研究的已生成的世界是死的。之所以不 能产生地质学,因为理性在这儿毫无用处。 如果我发现分散的残骸,我也能把它收集起来,组成骨架;因为永恒的理性在 这儿借助类似物向我启示,即使那是一个巨型懒汉也无所谓。 不再存在的东西,我们想象不出其形成过程;已经存在的东西,我们也不了解。 一般新近的火成论,其实是一种大胆的尝试,把现存的不可理解的世界与过去 的不可知的世界联结起来。 相同的或者至少是相似的作用,是通过自然力以不同方式产生出来的。 没有什么比多数更令人生厌的了,它是由少数强有力的先行者,顺风转舵的流 氓,被同化的软弱者,及赶大流、丝毫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群众所组成的。 数学和辩证法一样,是内在的较高意识的工具;在运用上,它和雄辩术一样是 一种艺术。对于两者来说,除形式而外,别无价值,内容对于它们是无所谓的。至 于数学计算的是德币分尼还是英币基尼,雄辩术所辩护的是真理还是谬误,对于它 们都完全一样。 不过这儿要看从事这种业务和运用这种艺术的人的本性如何而定。一位刚正不 阿的律师在正义的事情上,一位明察秋毫的数学家在星空前面,两者都同样显得与 神相似。 在数学上,除了精确性之外还有什么准确可言?难道这种精确性不就是内在真 理感的结果吗? 数学不能摒弃成见,不能减弱执迷,不能平复党派精神,它对一切道德方面是 毫无办法的。 数学家只有在达到这种程度才是完善的,就是他是个完人,在心中感觉到真理 的美,这样他才会彻底、透辟、审慎、纯洁、明确、优雅,甚而漂亮地发生作用。 这一切都属于向拉・格朗热看齐。 就语言本身而言,它并不是正确、优异、秀丽的,而是体现在语言中的精神, 于是问题就不在于每个人是否愿意赋给他的计算、言语或诗歌以合乎愿望的特性, 而在于大自然是否赋给了他以对此所需的精神和道德的特性。 精神的特性,就是体验和洞察的能力:道德的特性,就是他拒绝可能阻碍他尊 重真理的那种魔力。 要想通过复合的东西来解释单纯的东西,通过困难的东西来解释容易的东西, 是遍布整个科学界的一种弊病,明眼人对此虽然承认,但不是处处都得到赞同。 我们仔细透视物理学,就会发现,种种现象与以此为依据的实验,都有不同的 价值。 一切都取决于第一手的原始实验,而以此为依据的篇章才立,得稳和牢;然而 还有第二手的、第三手的以至更多的实验,如果承认这些也有同样权利,那么,它 们就只会搅乱由第一手试验所阐明的东西了。 科学中的、甚而是普遍产生的大害,就在于没有思想能力的人擅自高谈理论, 他们不了解自己对此还缺少许多知识。开始,他们本着可嘉的常识从事工作,不过 常识有其限度,如果它超越了这个限度,就有危险变得荒谬可笑了。给常识指定的 领域和遗产部分是实践和活动的范围。它只要实践,就很少迷误,较高级的思考、 推论和判断,却不是它的事情。 经验先对科学有利,然后就对它有害,因为经验让人看到规律与例外。 取二者的平均值,绝对得不出真理。 有人说,真理是在两种彼此相反的意见的中间。绝对不是!问题是在于静中思 考不可见的,永远活动的生命。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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