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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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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与孟坦继续谈话:教育的多面性与片面性――在烧炭夫处过夜――“巨型府邱”。 拾得小匣――到田庄去的路――踏上禁路――拘留与释放。 两朋友为了赶上孩子们,不免小心而吃力地走下山去,孩子们躺在下边遮荫的 地方。孟坦和费立克斯收集的石块样品,差不多比口粮更热心地被取了出来。费立 克斯问了许多,盂坦说出许多名称。费立克斯感到高兴,认为孟坦知道一切东西的 名称,他急忙把这些名称记下来。最后他还取出一块石头问:“这叫什么名字?” 孟坦用惊奇的目光观察后说:“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菲兹赶忙回答:“这是我发 现的,它出自这个国家。”“它不是出自本区,”盂坦说。菲兹觉得有趣,居然看 见这位卓越的男子也会有疑惑。“你可以得到一枚杜卡特,”孟坦说,“只要你把 我带到它露出地表的地方。”“挣这份钱并不难,”菲兹回答,“但马上不行。” “那么,你详细告诉我准可以发现它的地方。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它是十字纹 石,出产在圣雅各・康帕斯特尔,这是一位外乡人丢失的。但愿不是你扒去的就好 了,它是这么好看。”菲兹说:“把你的杜加特交给旅伴保管起来,我愿意坦白承 认,我在哪儿弄到这石块的。在坍塌的圣约瑟教堂里,有座同样坍塌的圣坛。我在 圣坛的七零八碎的上层石块中,发现一层这种石头作为基础,我尽我所能从上面敲 了许多下来。如果你现在推开上层石块,在那儿肯定还会发现许多这种石头。” “这枚金币拿去吧,”孟坦说,“你应当获得这种发现的酬劳。它的确不错。如果 这无生命的自然物产生我们相敬相爱的比喻,那我们就有理由高兴。它在我们眼中 显示出一位女预言家的形状,预先提出证据,说明事物永远如此、而现在才成为真 正的现实。后来教士们就在一种绝妙的神圣石层上建立起他们的圣坛。”威廉倾听 了一会儿,注意到好些名称、好些叫法不断重复,于是向孟坦重提他已经表示过的 愿望,要孟坦告诉他给男孩上初级课程所需的东西,“还是放弃这种想法吧,”孟 坦回答。“没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可怕的了,就是一个教师知道的东西不及学生们 起码想要知道的多。谁想教导别人,也许常常会把自己知道的精华隐瞒起来,不过 他不可以是半瓶醋。”“然而这种十全十美的教师到哪儿去找呢?”“你很容易碰 上,”盂坦回答。“哪儿呢?”威廉略带几分怀疑地问。“就在你愿意学习日常事 物的地方,”孟坦回答。 “最好的课程要从完美的环境中得到。你学习外语难道不是在说那种语言的国 家里最好吗?那儿只有这种而没有别种语言接触你的耳朵。”威廉问:“原来你就 是在山区中取得对山区的认识吗?”“这是理所当然的。”“不同别人往来吗?” 威廉问。盂坦答道:“至少只同山区的人往来。俾格米人受矿脉的引诱,打通岩石, 试图接近地球内部,用一切方式解决最困难的任务,这正是求知欲强、有思维的人 活动的地方。他亲眼看到所作所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乐在其中。有益的东西, 只是一部分有价值。为了完全占有和支配一种对象,就必须为此而研究它。但是当 我谈到最高和最后的阶段时――这要后来通过许多丰富的发现才提高到这一步―― 我就看到面前的男孩们,他们听来就完全不同了。孩子要抓住每种活动,因为凡是 千得出色的东西,看上去都容易。万事开头难!这句话在某种意义上说来也许是真 的;然而人们可以说得更通俗些:万事开头易,攀登最后的梯级才是最艰难、人数 也最少的。”威廉这时候沉思着,接着就向孟坦说:“难道你真的确信在实践和教 学的全部活动可以截然分开的吗?”“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对方回答。 “一个人要从事的事业,必须作为第二个自我与他分离,如果他的第一个自我没有 完全被其渗透,又怎么有这种可能呢?”“然而人们却认为多方面的教育是有益和 必要的。”“在他们那个时代还可以是这样,”对方回答。“多面性本来只不过是 为活跃其中的片面性准备要素,而现在这种要素正有了足够的空间。不错,现在是 片面性时代:谁懂得这点,并在这种意义上为自己和别人工作,他就是有福的。在 某些事情上,这种情形马上就会完全理解的。如果你练成个优秀的小提琴手,你就 可以放心,乐队指挥就会在乐团里给你安排位置并会予以照顾。要是你练就一副嗓 音,那就等着,人类在普通生活中就会善意地安排给你一个适当的位置。现在让我 们的谈话停止吧!谁不相信这点,就走自己的路,有时他也会成功,不过我要说: 做事情到处都需要从低到高。最好的方法是只学一门手艺。对于最差的人来说,它 总是门手艺,而对于较优秀的人来说,它却是一门艺术,而最优秀的人每当做一件 事时,就在做一切事。话说得明确一些:他在做好一件事情上明白了做好所有事情 的相同道理。”以上我们只是概括地重复一遍的谈话,一直延续到日落时候,这时 景色虽然壮丽,但是他们却不得不考虑今晚在哪儿过夜。菲兹说:“我没法带你们 到一户人家去过夜,你们如果愿意在一个善良的老烧炭夫那温暖地方坐着或躺着过 夜,那是受到欢迎的。”于是大伙儿都跟着他穿过奇妙的路径到达一个安静地方, 不久他们每个人都感到似回家一般。 在森林空地中间,有一座冒烟发热、高高拱起的炭窑,露出明亮的火光,侧边 是一间杉树枝条搭成的小屋。他们坐下去,安排就绪。孩子们立即围着烧炭夫的妻 子忙碌起来,她十分好客,把烘烤过的面包片涂上黄油,贯串起来,给这些饥肠辘 辘的人备好可口多油的美餐。 这时候男孩们借助杉木枝干发出的微光,玩捉迷藏游戏,模仿狼嚎犬吠,一个 胆大的游人听到也许也会毛骨悚然;男友们则亲切地讨论他们目前的处境。不过这 时克己的人也负有这样一种特殊义务,就是他们聚首在这儿既不好谈过去,也不便 谈未来,只有专心致意于现在。雅尔诺对于矿山企业及其所需的知识和技能本已成 竹在胸,怀着满腔热情,向威廉极其详细而完整他讲述自己对于两大洲有关这类艺 术见解和技巧所指望的一切。 可是男友一贯只在人的心灵中寻求真正的珍宝,对雅尔诺所说的不大理解,最 后只得含笑答道:“这样看来,你自己前后发生矛盾,你在晚年的日子里才开始搞 青少年时代就应当着手的事情。”“绝对不是!”对方回答,“正因为我童年时候 就在一位亲爱的伯父――一位高级矿区官吏的家里受到教育,同捣碎矿石的小工们 一起长大,同他们在山沟里弄树皮小船,所以现在又把我引回到从前的圈子里,使 我重新感到愉快而年青了。这炭烟恐怕你艰难适应,不象我,我打童年时候起,就 成了习惯,把它当作圣坛上的香烟一般吸人。我在社会上干过许多试验,而始终只 得到这个结论:人唯一的舒适感在于习惯,甚而不舒适的东西,只要我们习惯了, 也感到不可缺少。我曾经有很长时间治不好身上的伤口,后来伤口愈合了,外科医 生不再来给我包扎,也不再同我共进早餐,我反而感到极不舒服。”威廉答道: “然而我却愿意让我的儿子用一种更自由的目光会观察世界,这不是一门狭窄的手 艺所能办到的。不管你怎样给一个人划定界线,可是最后他在自己的时代中还是要 四下环顾,如果他不知道一些过去的东西,又怎么能了解眼前的东西呢?如果他到 香料铺去,而毫不了解提供这些不可缺少的稀奇物的国家情况,又怎能叫他不吃惊 呢?”雅尔诺说:“要是他象市侩一样读报,象老太婆一样喝咖啡,又何必这样大 费周折呢?要是你不能放弃自己的观点,坚持要受一种完美的教育的理论,那么, 我真不懂,你怎么会这样盲目,你怎么还要久久地寻找,你怎么没有看到,你就完 全置身在一个出色的教育机构的附近。”“就在附近吗?”威廉问道,接着摇摇头。 “当然!”对方回答,“你瞧这儿是什么?”“在哪儿?”“就在你鼻子前面。” 雅尔诺伸出食指指点,不耐烦地大声说:“这是什么呢?”“原来如此!”威廉说, “一座烧炭窑,不过跟这有啥关系?”“好!总算说对了!一座炭窑!人们怎么用 炭窑烧炭呢?”“把木柴一层层堆上去。”“这样堆好以后,接着千什么呢?” “我觉得,”威廉说,“你打算用苏格拉底的方式给我带来荣幸,使我了解,让我 承认一我是极端愚蠢和顽固的。”“绝对不是,”雅尔诺答遂,“说下去吧,我的 朋友,准确回答。言归正传!把木柴有规则地既密集又通风地堆好后,又怎么做呢?” “喏,喏! mpanel(1); 把它点燃呗。”“如果它这时完全燃烧起来,火焰穿过缝隙往外直冒,你怎么 办呢?让它继续燃烧吗?”“绝对不是!要赶快用草皮和泥上,用飞溅的炭渣以及 顺手捞到的东西,把完全冒出的火焰覆盖起来。”“要熄灭它吗?”――“绝对不 是,是抑制它。”“这就是说,给它以必需的空气,把全部木柴统统烧红,让它们 完全烧透。然后封闭每条裂缝,防止任何地方再冒火,使所有的火逐渐在内部熄灭, 炭化、冷却,最后才把它们分开取出,作为可卖的商品售给铁匠和锁匠,面包师和 厨师,当木炭供可爱的基督徒完全利用以后,它的灰还可供洗衣妇和制皂工使用咧。” “得啦,”威廉笑着答道:“就这个比喻来说,你又怎么看待自己呢?”“这并不 难说,”雅尔诺曾,“我把自己当作一只装满山毛榉木炭的陈年炭篓,不过我敢于保 持自己的特点,我只为自己燃烧,所以我在人们面前显得十分古怪。”“我呢?” 威廉问,“你怎么看待我?”“特别是现在,”雅尔诺答,“我看你象一根具有奇 妙特性的旅行木杖,随便人把你放在哪个角落,你都会发青,但你没地方扎根。现 在你把这个比喻继续想象下去,当林务员和园丁,烧炭夫和木工,甚至任何一个手 艺人都不知道派你什么用处时,你就会明白其中道理了。”在谈话当中,威廉从怀 中掏出一点东西,看上去一半象皮夹。一半象仪器盒,不知道派什么用处,而孟坦 就象见到早已见到过的东西那样谈论起来。 我们的朋友并不否认,他把它当作某种偶像带在身边,迷信自己的命运在一定 程度上和占有的这件东西有关。 究竟这是什么玩意儿,我们暂时还不便告诉读者,不过我们必须说出这么一点, 就是接下去的谈话,终于得出结果:威廉承认,他早就有心献身于某种特殊的工作, 一种实际上完全有益的艺术,不过先要孟坦在威廉的同盟者那儿做些工作,尽快解 除一切生活条件中最讨厌的一条,就是不许在一个地方停留三天以上,而是准许他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在这里或那里任意停留。 孟坦听了威廉郑重地承诺不断追求私下说出的目的,并且忠实地坚持已经作出 的决定以后,就答应为他尽力。 他们把一切郑重地彻底讨论了一番,并不断互相解答以后,就从过夜的地方出 发,由于昨晚这儿逐渐来了不少形迹可疑的人,他们趁天刚破晓就从森林来到一片 空地,地上碰到一些猎物,这特别使得乐观的费立克斯高兴不止。他们准备分手, 因为这儿的路径可通各个方位。这时他们向菲兹打听各种不同的方向,可是菲兹显 得心不在焉,一反常态,回答得糊里糊涂。 “你真是个调皮鬼,”雅尔诺说,“昨夜坐在我们周围的那些汉子,你统统认 识。其中有伐木人和矿工,这还说得过去,但是后来的那些人,我看是走私的,偷 猎的,而最后来的那个长个子,他爱在沙地上东涂西抹,别人对他敬而远之,肯定 是个盗墓人,你和他穿着一条裤子。”“他们统统是好人,”菲兹接口回答,“他 们只是在勉强糊口,要是他们有时干点别人禁止的事情,那无非是为了生活,出于 万不得已,他们都是穷鬼呀。”原来调皮的小男孩看见朋友们准备分手,就独个儿 沉恩起来,他在暗中琢磨,究竟应该跟随哪部分人走,还迟疑不决。他在盘算如何 对自己有利: 父于俩随便使用银币,雅尔诺甚至使用金币;别放走后者,他认为这个最好不 过。因此他立即把握住送上门未的机会,雅尔诺在分手时对他说:“现在我到圣约 瑟教堂去,看你是不是老实,我将要寻找十字纹石块和坍塌的圣坛。”“您什么也 不会找到,”菲兹说,“我始终说的是老实话;石头是打那儿来的,不过我把全部 石块都搬走了,保存这儿山上。这是一种宝贵的石头,没有它就发掘不出财宝,别 人为了一小块付给我昂贵的代价。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和那个瘦长个子认识。”现 在进行新的磋商,菲兹答应跟随雅尔诺,又获得一枚金币,负责在不太远的地方, 弄到一大块这种稀有的矿石,相反,他劝阻他们别去那大殿,不过因为费立克斯坚 持非走不可,于是他再三告诫当差的,别带这些旅行者深入进去,因为从来没有人 从这些洞窟和深坑中走出来过。他们分手了,菲兹答应不久在大殿的厅堂里再见。 当差的在前面带路,父子俩跟在后面;可是当差的刚爬上一段山路,费立克斯 就觉察出,他们走的不是菲兹所指示的那条路。当差的却答道:“我对这路更清楚! 因为这几天强大的暴风雨冲击林区,纵横倒地的树木阻塞了这条道路:跟随我来吧, 我会带你们到达目的地的。”费立克斯为了缩短难行的路程,就用迅疾的步伐和跳 跃,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岩,他为自己增长了知识而感到高兴,他欣喜地从这片花 岗石上跳向那片花岗石。 一路向上爬,最后在倒塌的黑色柱头前停住脚步,突然发现眼前就是大殿。墙 壁和柱头矗立在荒凉的山顶上,无数封闭的圆柱墙壁,门接着门,走廊通向走廊。 当差的严肃告诫,千万别迷失在里面,在一角向阳的、可以眺望远景的地点,发现 有前人留下的灰烬痕迹,他忙着生起一团发出劈啪声的火。他习惯在这种地方准备 一顿便餐,威廉则详细观察这个地方的遥远景色,打算漫游到那儿去,这时候费立 克斯不见了,他们猜想到他多半迷失在洞穴里,呼唤也好,吹哨声也好,他都没有 反应,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威廉正象一个朝圣者那样,早作了好些以防意外的准备,他从自己猎物袋 里掏出一卷绳索,仔细地把绳的一头系紧,然后把它当作指路的引线,他原来打算 靠这根引线把他的儿子引导出来。他就这样一步步前进,不时吹出口哨,可是许久 都没有结果。最后从下边深处响起尖锐的口哨声,不久以后,看到费立克斯就在脚 边的黑色岩石缝隙里往外张望着。“就你一个人吗?”男孩迟疑着细声问。“就我 一个人!”父亲回答。“把木片递给我! 把短棍递给我!”男孩说,他接到以后,又胆小地高声叫:“不许让人到这洞 里来!”然后他就消逝了。可是过了不久,他又出现,要求更长更结实的木料。父 亲焦急地等待着解谜。最后大胆的男孩迅速从缝隙里钻出来,带着一只不比八开本 书更大的匣子,外观显得华丽而又古雅,好象是金的,配上珐琅装饰。“爸爸,把 这个藏在身上,别让人瞧见!”然后他匆忙讲述自己怎样受到内心的神秘冲动,钻 到那个缝隙里去,在下边发现有个半明半暗的房间。他说房间里有只巨大的铁箱, 虽然没有上锁,但是盖子揭不开,几乎密不通风。为了要查看究竟,所以他要求木 棍,一方面可用来撑着箱盖,另方面可当作楔子插到中间去,最后他发现箱子虽然 是空的,但在箱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这精装小书般的东西。于是他们双方都承诺保 持一个深藏不露的秘密。 中午过去了,他们吃了一点东西。菲兹并没有按约定时间到来;然而费立克斯 特别觉得心中不安,巴不得离开这个尘世的或者非尘世的主人要索回宝物的地方。 他觉得柱头显得更黑了,洞穴显得更深了。这个秘密重压在他心头,占有这份财宝 究竟是合法呢,还是不合法?是安全呢,还是不安全? 焦急的心情迫使他非离去不可,他相信变换地方就可以摆脱这种烦恼。 他们踏上一条朝那大地主的巨大庄园去的路,关于这人的财有和奇闻,他们已 经听得够多了。费立克斯不再象早晨那样蹦跳,三个人都默默地走了几个小时。男 孩有几次想看看匣子,父亲暗指当差的,不许他乱动。这时他急不可待,但愿菲兹 到来!接着他又害怕见到那个调皮鬼,有时他吹口哨,发出信号,接着他又懊悔, 不该那样做,这样一直动摇不定,直到菲兹终于从远处传来哨声。他抱歉自己没有 到大殿去,因为同雅尔诺在一起耽误了,暴风雨阻止他前来。接着他就仔细盘间, 他们在柱头和洞穴中间遇到了什么? 他们进得有多深?费立克斯编了连篇谎话讲给他听,那神情一半是自负,一半 是困窘;他含笑对着父亲,悄俏拉他一下,暗示他在尽一切可能,不泄露他的秘密, 而且在做戏。 他们终于来到一条可以引导他们舒适地达到那庄园的行车道;菲兹却断言自己 认得一条更近更好的路;可是当差的不愿陪伴他们走那条路,而是向面前又直又宽 而且已经踏上的道路走去。父于俩信任那个轻浮的男孩,而且认为这样走是愉快的, 这路从山上笔陡地下去,穿过树干高拔细长的落叶松林,森林越来越透光亮,最后 在辉煌灿烂的阳光下,可以看出人们所能想象的无比美好的田园。 一片巨大的园圃呈现在眼前,有不少果树点缀,肥沃的土地似乎尚待利用。园 中地势高低起伏不平,却有规则地分成几个部分。好些住房疏疏落落地分布在里面, 看去整个地方似乎属于不同的主人所有;不过根据菲兹的说法,这儿只受唯一的一 个主人的支配和利用。从园圃上空望去,是看不到边际的田野,遍地都耕种和栽培 过了。他们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湖泊与河流。 他们从山上爬下来,逐渐靠近目标,以为立即可以进入园内,这时威廉突然吃 了一惊,菲兹却掩藏不住那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因为山脚边有道险峻的深坑横亘在 他们面前,对面是一堵一直潜藏不露的高墙,墙内虽然填满泥土,而墙的外部却险 不可攀。一条深沟把他们和可以直接看到内部的园囿隔开。菲兹说:“如果我们想 到达通向园圃的大道,就得绕相当的弯路。不过我知道这边有个近得多的人口。下 大雨的时候,山洪通过地下室有规则地注入园内,地下室的洞口就开在这儿,地下 室是够高大的,可以相当容易地通过。”费立克斯听说地下室,就情不自禁地要走 这个人口。威廉跟在孩子们身后,他们一起从地下室人口处的干燥横卧的高梯级走 下去。阳光有时从侧面的裂缝中射进来,有时被柱头和墙壁挡住,所以他们不久就 置身于时明时暗的地方,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差不多相同的地方,慢慢地缓步前进, 突然附近发出一声枪响,同时有两道隐藏的铁栅栏关上来,从两边把他们封在内。 诚然不是所有的人:只是威廉和费立克斯被捕获了。菲兹一听枪响,立即向后 跳未,封闭的栅栏只关住他宽大的衣袖,他却飞快地甩掉上衣,一刻不停地逃跑了。 两位被囚禁的人还来不及从惊骇中恢复过来,就听见人的声音,似乎慢慢地越 来越近。不久之后,有两个武装人员拿着火炬来到栅栏旁边,用好奇的目光查看他 们俘获了什么。他们同时发问,对方是不是自愿投降。“这儿说不上投降问题,” 威廉回答,“我们是在你们的控制下。我们倒是有理由先问,你们愿不愿意保护我 们。我把我们身边唯一的武器交给你们。”他说这些话时,把他的长猎刀通过栅栏 递出去,栅栏立即打开,武装人员镇静自若地让两个新来的人随着自己向前走,来 人被带到盘梯上,不久即置身在一个古怪的地方,这是一间宽敞、清洁的房间,尽 管有坚牢的铁栅阻挡在外,阳光仍通过横线脚下的小窗口充分照射进来。这儿有座 位,卧铺,凡是一个中等客店所应有的东西,无不具备。对于置身在这儿的人来说, 似乎除了自由之外,什么都不缺少了。 威廉进来以后,立即坐下,考虑当前的处境,费立克斯却相反,他从开头的惊 骇当中恢复过来之后,就大发雷霆。这些陡峭的墙,高高的窗,坚固的门,这种隔 离和限制状态,对他来说,都是第一回遇到。他四处查看,来回奔跑,又顿脚,又 哭闹,使劲摇门,用拳头打门,他甚而打算用头冲着门撞去,幸好威廉及时抓住他, 用力把他紧紧抱着。 “你一定要冷静对待这种场面,我的孩子,”威廉说,“焦躁和暴力无助于我 们目前的处境。这奥秘是会弄清楚的,我也非常迷惑不解,或者说,我们并不是落 入了坏人的手里。你仔细看看这些题词:‘给无辜者以解放和补尝,给被引诱者以 同情,给有罪者以公正的处罚’。这一切都告诉我们,这些措施是必要的、而不是 残酷的。人太有理由防备他人了。居心不良的人很多,为非作歹的人也不少,为了 生活,理应如此,总做好事是不够的。”费立克斯控制住了自己,马上一头倒在床 上,不再说话,也不理睬。父亲却不肯罢休,继续说道:“你这么年青和纯洁就有 了这种经验,让它作为鲜明的证据常留在你的心中,证明你出生在怎样一个完善的 时代。人类在达到这种境界的过程中,不得不经过多么漫长的道路,对有罪者也表 示温和,对罪犯也表示怜惜,对不人道者也表示人道!首先教导人们这么做的人肯 定都是些具有种神圣天性的男子汉,他们为了有可能从事和促进这项工作而度过一 生。能做出美事的人很少,能行善的人较多,因此我们必须高度重视那些怀着巨大 的牺牲精神、千方百计促进这项事业的人。”这些抚慰和开导的话语,在于表明造 成这种封闭环境的意图是完全纯洁的,费立克斯却听不进去;他陷入沉睡中,比任 何时候都睡得香甜;一种平常不轻易有的激情,搅动着他的整个内心,这都反映在 他的双颊上。父亲带着满意的表情站在那儿细看着他,这时,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跨 进房来,他友好地打量了来客一会儿后,就开口询问对方为何走这条不寻常的道路 而坠入陷阱。威廉非常简单他讲述了事情经过,把一些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递给他 ;接着又说出当差的向导不久就会从另一方向循着正路到达这儿。等到这一切都搞 清楚以后。这位官员就请客人跟他走。他们不便惊醒费立克斯,于是就由下属用结 实的床垫把他抬到室外,就象从前抬走昏迷的奥德赛一样。 威廉跟随官员来到一间面向花园的漂亮房间,房内桌上放着供他享用的饮料, 这时官员走去向上级汇报。费立克斯醒来,发现铺有台布的小餐桌上有水果、葡萄 酒、饼干,同时房门洞开,一派快活气氛,他觉得非常莫明其妙。他跑出去,又跑 回来,以为在作梦;不久他享受着如此可口的美食和这么舒服的环境,就把过去的 恐怖以及种种因窘忘记得一干二净,好比大清早惊醒了一场噩梦。 当差的向导来到了,官员同他和另一位上点年纪、更和气的男子一块儿回来。 事情得到合理的解释:这处产业的主人是在较高意义上从事慈善活动,他鼓励周围 的人都劳动创造。多年以来,从他那没有边际的苗圃中,把他的树苗供应给大家: 对勤劳而细心的种植者则免费供应;对漫不经心的种植者则收取一定费用,至于对 打算从事这种交易的人,同样收取费用,不过价格便宜。可是,后两类人也要求免 费得到勤劳的种植者兔费得到的树苗,因为没有对他们让步,他们就千方百计偷盗 树苗。他们利用好些办法成功地偷盗了树苗。这一来惹恼了主人,因为不仅树苗被 劫,而且在他们逃跑时毁坏大批的树苗。后来查出,这些人是通过水道钻进来的, 所以安置了这样一种具有自动鸣枪的栅栏陷讲,这不过是作为信号罢了。那个小男 孩曾用种种藉口,好几次出现在园子里,他出于大胆和调皮,把他以前为了别的目 的而发现的路指点给陌主人,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府邸的人早就希望捉住他,在 这段时间里,他的上衣也保存在待法庭处理的其他物件当中。 -------- 泉石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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