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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我没有选择,吉米。” “谁是领导? 古柏曼还是欧文? ” “从表面上看,是古柏曼,但实际上,欧文是总统的近臣。” 我给总机拨了电话,要接通欧文的房间。 接线员提醒我现在很晚了。 “我不管几点,叫醒他。” 电话里传来科学顾问那迷迷糊糊的声音。我来了个竹筒倒豆子:他们把我当颗 棋子,任意摆布,他们把我当傻瓜,骗得团团转,好啊,他们成功啦,我出了神迹, 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我愿意继续同他们一起来开发我的能量,但是有条件的,否 则,我就从窗户跳下去。 “等一等……静一静,吉米,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第一个条件,柯姆留下来,保护我的安全,她同我一起进山。我不许恩特瑞 杰再去打扰她:或者,他在他的酒杯里掺水稀释,或者,我让他滚蛋,听清楚了没 有? ” “请听我说……” “只有行或不行,没什么可讨价还价的。” “行。” “好吧,晚安。” 我挂上电话,柯姆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现在,你们别再窝里斗了! 有点职业风度好不好,妈的! ” 她靠近我站着,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其发际所散发出的青草的芬芳中,我的 心情平静了下来。 “你为什么还要站在我这一边? 吉米,我骗了你,我从第一天起,就背叛你… …”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正因为有了欺骗,才有了坦诚,有了信任。求求你, 让我们一起来改变一下这里的人际关系,我讨厌这样争权夺利,明枪暗剑,勾心斗 角……这一切,都会使我心境暗淡。如果你们真想让我变成基督的话,至少……怎 么说呢? 至少要有起码的纯洁性……” 她叹了口气,手平贴在我的胸前,推开了我的身体:“什么叫纯洁性? 吉米, 并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靠着小心,就天真地以为躲开了邪恶;而是眼看罪孽达到 它的顶端时,在明了一切的情况下,还能去选择善,这才是真正的纯洁。” 我看着她,显然,她也读了《圣经》。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神经却松弛下来。 我们靠在一起,彼此依偎,用同一种节奏呼吸,我们温柔地抚摸对方,在这脆弱的 时刻,相互汲取着力量。电视下端,有一个小灯闪了起来。 柯姆抓起遥控器,打开电子信箱,屏幕上出现两封信:亲爱的吉米,我向您保 证,柯姆・瓦特菲尔会回到她的工作岗位的。如果您对这一安排没有意见的话,明 早八点,在餐厅见。 问好! 欧文・格拉斯纳对不起,吉米,如果我的举动造成了您的误会,我非常 抱歉。其实,我很欣赏柯姆・瓦特菲尔,并且希望我们能继续合作,靠着坦诚、智 慧来完成我们的共同任务。 敬礼! 雷司特・恩特瑞杰复制一份给欧文和吉文斯柯姆快乐地大笑起来,然后, 她眯着眼,抿着嘴,对着我的胸口捶了一拳,又转身去倒饮料。我等着她喝空小冰 箱,为了防止她用感情来回报,我告诉她,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她一离开房间,我就从书包里找出那几本反耶稣的书:《骗人的把戏:( 新约 )中的四十条谎言》……当时买它们,是为了保持批评的眼光,现在,我把它们通通 扔进垃圾筒里,我没有权利再怀疑了。 我关了灯,把头抵在玻璃窗上,眼睛盯着中心公园那一片漆黑。我眼前浮现出 多诺威神父的面孔,我集中意念,想同他的灵魂交流,希望他能听到。我请求他的 原谅,也赦免他的罪。我祷告,为了他,也为了杀他的人,也为了那些想利用我, 想让我不声不响消失的人祈祷。我尽心尽力地祷告,内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还 有一丝不解,对这块心灵的空缺,我开始称其为――上帝。 八点零五分,我跨进餐厅。欧文同恩特瑞杰正在喝麦片粥,他们冲我微笑,好 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还问我晚上睡得好不好。我一夜没有合眼,但我感觉很好。 我对他们说,我曾经很后悔,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就擅自治疗枫树,但如今,我感 到庆幸,因为我的天赋的开发,并不需要他们的弄虚作假。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们 现在也许还在毫无意义地假造神迹,好去启动一台已经发动的机器:他们不在神灵 的基础上下工夫,却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现在,我们要走了,我要去跟枫树说声再 见。 mpanel(1); 恩特瑞杰阴沉着脸,喝了口牛奶,看了眼手表说,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 :我的时间刚够吃早饭。我说我不饿,抬脚朝大厅走去。两分钟之后,他们站在我 的身边,嘴里咽着最后一口麦片粥说同我一起去。 在清晨的凉爽中,我大步流星地走着。 自动浇灌器的水雾,被太阳映出一道彩虹。 他们吃力地追着我的脚步,欧文大口地咳出昨夜吸进去的雪茄,恩特瑞杰则小 心地避开脚下的草丛,以免弄脏了他那双价值五百元的旅游鞋。我沿着卡如塞尔街 道,朝着牧草地走去,在抵达林中空地时,我猛然刹住了脚步。 他们气喘吁吁地追上我。我踩着锯末和细枝,一步步地靠近,几乎不敢相信自 己的眼睛。断桩的中心,还有着潮湿的树浆,我的心,变成了一个灰洞。 “真可恶,”欧文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喃喃低语道,“但是,树太高大,里 面又有空洞,的确很危险……” 我听到一阵电动马达声,冲了过去。是那个园丁,小个子印第安人,昨天亲眼 目睹了枫树的康复。我一把将他从拖拉机上拽了下来,拖着他朝断桩走去,指责他 杀了枫树。他反抗说,此事与他无关: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伐树归森林清理部门 管。 “妈的,别忘了,今天是星期天。” “他们是昨晚来的……” “但它已经活了,难道他们看不见! ” “他们才不管呢,只要看到红圈,就只管锯。” 我转身面向恩特瑞杰和欧文,想让他们作证。但他们看上去,似乎明显地松了 一口气。我垂下手臂:坚持、发火、上诉,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事情已经发生 了。枫树的命运又不是用来为我作物证的。它都已经认命了,我却去违反天意,结 果,造成了它的二度死亡。 我盯着园丁,一直看到了他的眼底:“您确定它已经发芽了吗? ” “当然! ”他边说边举起了手掌。 看着我的同伴们那板着的面孔,他又补充了一句,有几分显摆,也是为了逃避 责任:“以目前臭氧层的状况来看,这种现象还是可能发生的。” “当然。”总统身边的人齐声赞同道。 看到他们对锯树的反应如此积极,我赶不走这样的念头: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 祸首。 这样做为的是要按预订计划行事:只要他们认为我还没准备好,就不能有证据, 不能有宣传,也不允许论战。 园丁走了,欧文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道:“时间到了。” 当最后一条意见达成一致时,律师们修改了最后几条有争议的部分,此项专利 的开发许可只待签字了,四份表格一字儿排在豪华书桌上。 桑德森看到直升飞机降落在屋后的灌木丛后面,克莱伯尼法官走下飞机,伸手 摸着他那油光锃亮的头发。欧文随后钻出机舱,手搭凉棚,遮着阳光。桑德森叹了 口气,放下环抱胸前的双臂,伸手从鼻子上取下呼吸器的插管,塞到抽屉里。然后, 他转身看着身边的皮椅子,上面深陷的坐痕经过六天的时间,也似乎平展了许多。 多诺威神父的死,在他的心里,除去了一个重负,也留下了一个无法填充的空缺。 在他们还年轻时,自越南战争时起,神父就给他施加的道德约束也随着五十年的友 谊、诚挚的欣赏、联手的戒备和共同的利益而一起烟消云散了。 “您气色真好! ”法官跟着护士走进房间。 太阳照进了红木房间,因为透析器、呼吸器还有终端控制器的消失,屋子显得 愈发宽敞起来。桑德森刚才在健身房里遭了一小时的罪,虽然消瘦,但是精神矍铄, 神情松弛,他起身迎接白宫的代表。 “致以我们最沉重的哀悼。”欧文凝重的面色,中和了一点法律顾问因刚结束 谈判而显出的兴高采烈。 桑德森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皮椅子,自己则边坐下,边喃喃低语道:“在多诺 威神父去世的那天下午,我接到过他的电话,他对我说,吉米仔细地询问了我的病 情,并为我祷告。结果――千万不要以为,我在为专利转让加重筹码……” 法官温和地撇了撇嘴,他的脑海中的确在转着这个念头。 “……结果我感到身上似有股电流通过。 几分钟之后,我不再需要辅助器,而能自由呼吸了,晚上的检查就证实:我的 肿瘤消失了。” 欧文的心脏咚咚地跳了起来,脸上却不露声色。头的剧痛又让他眼前出现了中 心公园的那棵枫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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