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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他咬紧牙关靠向椅背,移开眼睛,此时,一位女郎穿着袒胸露背的衣服,乳房 抖动得像果冻,走过来在每人面前放只盘子。欧文往我的杯中加满了酒,我一口气 喝干,为了保持住冷静。 “为了完善我的观点,”女服务生一转身,主教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居然要 一个酒鬼来教我怎样理解《圣经》! 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盖他的劣行。” “够了,我总不能让我的主教来辱骂我! ” “您听到了吗? 欧文? 如果你们科学家没有向我证明他的基因里有裹尸布的痕 迹,这个人,在我的眼里,不过是个下流、疯狂的异教徒! ” “那么,您呢,除去链条上的这个十字架,您像什么? 一个税务局的蠢货,以 折磨纳税人为乐! ” “注意您的措辞,年轻人! ” “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出去论理! ” “别这样,好好说。”欧文恳求道。 我告诉他,我打那帮劫匪是出于正当防卫:法院判错了。 “使徒的作用并不是用来给您洗刷罪过的! ”主教尖叫道,“无论如何,你们 听清楚了,我绝不会向梵蒂冈推荐这个魔鬼附身的人,把他说成是基督的基因转型 !” 他起身走了。 “他会安静下来的。”巴迪边用面包擦着盘子边说。 多诺威神父难过地摇了摇头,用叉子拖着羊肚菌蘸上汤汁,再叉上一块江鳕。 欧文伸出手来,友好地拍拍我的手腕。 “他不是针对您的,吉米。要理解,对基督徒来说,一旦涉及到基督的形象, 他们就非常敏感……” “那你们打算拿我怎样办呢? 为了避免刺激基督徒,是不是要把我秘密囚禁起 来? ” 他们一声不响,我的背上不禁打了个寒战。也许他们真这样想过,也许是我刚 提醒了他们,很显然,这距他们的想法不远。 “这只可能是某些人的想法,”欧文喃喃道,“但不是最后的决定。我们想为 您做准备,让您受到最好的教育,使您能达到堪配您血缘的高度。这样,在洞察原 因的情况下,您再行动……” “……还要通过您在过渡期的考验。”巴迪总结道。 “什么考验? ” “如果您接受我们为您安排的神学和伦理学的培训,”欧文接着说,“我们为 您准备了这栋山间别墅。” 我推开他递给我的照片,追问他,什么是我必须通过的“过渡期的考验”。 “教皇,吉米,”欧文柔声道,“要说服他,您的身份、您的潜力和您的目标 ;唯有他,才能鉴定您身上有没有神圣的特征,也唯有通过他,才有可能把您的身 世向世界公开。” “不经过教廷的正式授权,”古柏曼加了进来,“您什么也做不了,我想说的 是,什么也不是,您甚至不可以治病。由您治好的基督徒都有可能被开除教籍。” 我伸手摸索到我的杯子,又放回了原处。 我四处机械地寻找着什么,可惜这家餐厅没有养鱼池。我也没有养过龙虾,我 现在就需要它了。我又继续吃着盘中的食物。 “您什么也不说,吉米? ”多诺威神父温和地问我。 “我在趁热吃饭。” 他们看着我咀嚼,脸上带着焦虑。我把视线投到湖面上,有几只鸭子在船间游 来游去。姑娘们在笑,男人们替她们拍照,站在栏杆外的孩子向他们扔着面包。河 对岸的草坪上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遥控着水里的帆船。 这种平凡而又简单的生活,与我无缘了。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他们让我住进 梦幻般的宫殿里,他们请我进山,还为我装备了最有天才的编剧,为我准备了一整 套的培训计划,要让我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教皇面前……如果我拒绝,面对的是 失业,是流浪――也就是自由。但是,自由地做什么呢? 做一个非法医生,随时准 备进监狱? 或者永远躲着病人,躲着残疾人,我只能在服从和内疚之间做选择。好 了,我有主意了,如果枫树治好了,我就答应他们。 mpanel(1); 我擦了擦嘴,放下了餐巾。 “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围绕桌子一圈的人都松了口气。 “冰淇淋还是蛋糕? ”科学顾问建议,并递给我雪茄烟盒。 “不,有酒就行。” “我们开车送您回宾馆,”古柏曼说,“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四点钟,我们 在恩特瑞杰医生的房间里碰一次头,再向您介绍其他几个人认识。如果一切顺利, 如果您同意这一安排的话,我们明天早晨就出发。” 我看了看刚才推开的照片。很大的一栋黑木屋子,每扇窗户两边,都有两块红 色护窗板,四周是松柏森林,还有积雪的山峰。 “您是否更喜欢沙漠? ”欧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谢谢他们的午餐,告诉他们我想走路回去。 “我陪您,”多诺威神父起身建议道,“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 另外两个人脸上流露的不快让我说出:“好吧。” 在离开餐厅前,我去了趟洗手间,躲在那儿,给柯姆的电话留了言:如果她还 在纽约,并且愿意再见我,想更多地了解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请她到帕克子午线 宾馆来找我。 我用最诚恳的口气,声音战抖着还带着适当的神经质,告诉她,在未来的日子 里,我是多么需要她做我的律师。 天空布满了乌云,狂风赶走了游人。我疾步行走在大街上,神父的腋下夹着那 只旧公文包,耸肩缩头地裹在那件只剩下一半扣子的灰色风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 追赶着我的脚步。 “他请我向您转达他对您最美好的回忆。”沉默了一段时间,他对我说。 他的眼角在捕捉我的反应。他指的应该是菲利普・桑德森――在我的克隆档案 中,每张纸的文件题头,都有他的名字。这六个音节,对我来说,只意味着一群白 大褂中的一人。我问神父,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吉米。我们是二十年前在越南认识的。是在人的生 命旅程中所能遭受到的最痛苦的历程之时,也是最能见人心的时候。我负了伤,几 乎失去了知觉,他背着我,从越共军营里逃了出来。就这样,躲躲藏藏地走了三天, 才遇到了我们的部队。” 我放慢脚步,一语不发。这个形象与一个在实验室里忙碌的疯狂的学者形象很 难画上等号。 “他从此再没有走出过这个地狱,永远也忘不了我们被迫杀死的那些儿童团孩 子…… 从战场上回来,他就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来帮助战争中的残废军人。他研究菌 株细胞,一心想让它们再生。他的理论是,如果蝾螈这种动物都有再生基因来再造 它身体的任何部位,人就应该有同样的能力,只不过,这个能力被人类的意识破坏 了。因为人类确信断肢不会再生,所以,头脑就发出愈合的信号。就像那些成年青 蛙――他已经证明,如果用氯化钠撒在青蛙的伤口上,阻止其愈合,它就能再生出 那只断腿。然后,他又在那些截肢的昏迷病人身上做实验,没有成功。相反,让人 处于催眠状态,却能使细胞重返胚胎生长阶段……可惜的是,那些保守的同行激烈 反对他,阻碍了他的研究进展。只有麦克尼尔教授,那个著名的生物学家,相信他。 1978年,他让他加入都灵裹尸布的研究小组。当他从都灵回来之后,就完全变了个 人,坚信他负有‘神圣的使命’。为了这一理想,他寝食不安,神魂颠倒,我承认, 他那时的状况,有点吓人。 他是那么沉醉,那么痴迷……对他来说,基督就是一串基因码。此后,我们有 十五年没再联系,然后,又因您而重逢。” “因我? ” “您成功地生了下来,但其他胚胎都…… 他打电话告诉我您的存在,当时,我惊呆了,而且,也很气愤他用这种方式让 您来到人间,用这种方式逼迫主……但是,您已经在那儿了,我不能去否定这个事 实,也没有权利把您交到科学家的手中,而不去用上帝的语言唤醒您……我尽我全 力给您人间的温暖,也想减轻这种禁闭的生活带给您的压力……” 我停住脚步,直看到他的眼底:“我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 他尴尬地垂下头,用脚在两簇草间踢着石子。 “安静,非常地安静。眼光让人无法承受,似乎在无声地评判,也透着不学自 明、洞悉先机的神韵……” “我受过洗礼吗? ” “当然,在出生后第八天还受了割礼,跟《路加福音》中记载的一样。你受了 所有的圣事圣礼……” “我造过神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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