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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吉米,这么多年了,您都无法想象……+ 这串神秘的基因码,带给了我们多 少渴望、多少梦想? 现在,突然一切都摆在了眼前,面对的是个……有血有肉的… …请原谅我。” 他泛滥的情感让我很不自在,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真诚。我说没关系,他翕了 翕鼻子,点了点头,看到主教那冷冷的目光,他松开了手。我抽回自己的手,插到 口袋里,摸着我从枫树下捡来的枯叶――把自己同这帮人隔离开来,只同枫树接上 信号。也许,它正在他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一点点地复活。 “吉米,”这位科学顾问把激动转成了愉快,“欢迎您。您已经认识了克莱伯 尼法官、恩特瑞杰医生,他们只是我们调动起来围绕在您身边的一小群人……” “做什么用的? ”我出其不意地问道。 “好了,吃饭。”主教决定。 侍应领班把我们领到临湖的座位上,那里,正坐着一个身穿色彩斑斓衬衫、棕 色头发的胖子,他一边往面包上抹黄油,一边研究菜单。餐馆里,人塞得满满的, 只有围绕我们的六张桌子是空的,我想,一定是保安部预订的。 “巴迪,我没有看见您进来,您是坐船来的? ”科学顾问快乐地问道,想营造 出一点活跃的气氛。 那一位放下菜单,转过头来,我一愣:“巴迪・古柏曼? ” 他满脸愕然地看着我:“我们认识? ” “《小龙虾》! ” “啊,”他皱了皱眉头,“您的记忆力真不错。” “我前不久才又看了一遍。您一点没变,真不敢相信! ” “请坐。” 我坐在他的身边,心潮澎湃。我第一次有幸近距离地欣赏这个天才。看到其他 三人的眼中透出的迷惘,我明白,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谈论什么,我向他们解释说: “那是个我这种类型的家伙,叫鲍勃。他失去了一切:妻子和家人都离他而去。他 同他唯一的朋友在餐馆吃饭,是个医生,对他说,他的癌症扩散了。而且,此人还 是他妻子的情人。在他们身边,有一个养鱼池,一只鳌虾正在残杀一只龙虾。这时, 服务生走过来,问他们点什么菜,鲍勃要了龙虾,把它带回家,养在浴缸里,照料 它。之后,它生了许多小龙虾,最终,它们占据了他生活中的一切空间:浴缸不够 用了。他就堵住了房子的所有出口,放水淹了屋子,还放进去水草和软体动物,他 自己也在龙虾群中一点点地恢复了精神。最后,癌症让他太痛苦了,他割开了血管, 放血在水中,既喂养了龙虾,同时,也维护了人的尊严。亏您想得出来的! ” “我只能用两套布景,不堪回首啊。” “为什么这么说? 正好相反。这部电影,绝望中透着乐观,同时,也是他从这 个世界里所能得到的唯一回报:我也要找些甲壳动物来养,人类不想要我了。不是 吗? ” 我请科学和宗教顾问作证,弄得他们狼狈不堪。三分钟前,他们还想把我玩弄 于股掌之上,以为自己是游戏的主人,现在,一番对电影的讨论,就让他们失去了 对整个局面的控制。 “不管怎么样,对我来讲,这是部令我崇拜的电影。第一次看它时,我才十五 岁。之后,每当需要时,我就会再看一遍。” “电影的票房是惨败的。忘了它。我现在为白宫服务,由我来主管您的计划。” 我消化着这个消息,内心交织着怀疑、激动还有谨慎的感情。我能背下他的电 影履历,他是个绝对的天才,在他的电影中,平庸的背后,总掩藏着一份痛苦。可 惜的是,他没能找到一个堪与其匹敌的导演,来表达他的意境。现在,政治又钩住 了他。也许,我是他的一个机会,如果他要写我的故事,一定会轰动。当然,前提 是,他不能受到任何羁绊。 “今天的主打菜是江鳕配羊肚菌。” 我们都转向侍应领班,他接着说:“烹饪方法是在高汤里涮了一下,又加了点 马德拉葡萄酒。” “五份江鳕,”编剧决定,以免浪费时间,“您喝酒吗? ”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权利。”我看着两位宗教人士,以示我的善意。 多诺威神父似乎并没持什么反对意见,主教大人则是一脸敌对的神情。巴迪弹 了声响指,叫来了饮料总管。 “一瓶白葡萄酒? ”欧文建议我。 “来瓶圣・乔治夜酒吧。” 神父挑了挑眉毛,主教斜眼打量我,好像我说了什么亵渎神明的话。 “勃艮第红葡萄酒配鱼,可以吗? ”他带着宽恕我的讪笑问道。 mpanel(1); 饮料总管插话道:“羊肚菌加马德拉葡萄酒,白葡萄酒压不住;圣・乔治夜酒 是极佳的选择,恭喜您,先生。” 他走了,其他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我能读懂他人的思维,刚发布了一 个预言。 事实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同爱玛喝的酒。 “昨夜之后,”欧文问道,“您有没有对别人试过其他的……举动? ” 我摇了摇头,他们都松了口气。反倒让我不安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一种副作用, 反正我无法再撒谎了,哪怕是疏忽也不行。我补充道:“对人,没有。但刚才,在 来路上,我试着治过一棵树。一棵挂了牌子、判了死刑的枫树。我不能确定有没有 效果。” 他们彼此暗地里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其他反应。只有欧文那张皱巴巴的脸上 堆着礼貌的笑容。 “好吧,”巴迪・古柏曼又在另一块面包片上抹着黄油,“您愿意与我们同行 吗? ” “去哪儿? ” “不知道,也许,我们能一块儿发现要去的地方。您的基因物质不用说,是很 强大的,有意念做功的能力:现在,我们要发现的是为什么,换句话说,就是您的 使命,如果有的话,它是什么? ” 我点了点头。一个服务生在我左边的盘子里放了一小块面包,我想把它变出几 块来,立即又改变了主意:它看上去不太好吃。 “您刚才讲的‘基因物质’不是一个正确的宗教语言,”主教盯着我的面包盘 发起了攻势,“基因意味不了什么。” “阁下喜欢扮演魔鬼的律师。”欧文用调解的语气同我说。 “上帝想在哪里,就在哪里播撒恩惠的种子,并不以生物学家的意志为转移。 你们让我联想到某些酿酒师,自以为刺探到弥撒酒的秘密。其实,是圣体圣事把普 通的红葡萄酒变成了基督的血,而不是任何酿酒的秘方。” 我问他有没有从葡萄藤上摘过葡萄。 “您指什么? ” 我提醒他,在《圣马太福音》中说过,他有理由来防备,装成摘葡萄人的假先 知。但是,人们是根据年头来评价葡萄的优劣,当然,得酿成酒,装进酒坛之后。 “硌着沙子了! ”古柏曼很开心地说,“小心点,主教。当游泳池修理员都比 主教更懂《圣经》时,教会可就该发愁啦。” “因为刚读过。”我不想太刺激主教。 “‘所有不结果实的树,”’主教用同一个比喻反驳道,“‘要剪掉,扔到火 里! ”’我回答说这种伐木人的理论在《圣经》中算不上是最仁慈的。 “您有什么资格来评论《圣经》? ”他跳起来冲我喊道,然后,转身面对其他 人压低了,嗓门,“你们说,像他这种人还有神性? 真让我义愤难平。对于教会来 说,他不过是个江湖野郎中。他能制造多大神迹、什么样的神迹,这并不重要,重 要的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 “您认为我治病的目的是为了害人? ” “我认为有异能并不能说明有圣宠! ” “我完全同意,我毫无要求! 是你们跑来告诉我,说我是救世主! ” “我们可没有这么说! ”主教大喊大叫起来。 他突然闭上嘴。饮料总管捧着圣・乔治夜酒过来了。他打开瓶塞,请我先品尝 一下。 我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着爱玛,让酒在舌头上绕一圈,咽下,说,很好。他给 每人斟上一杯,把酒瓶放在一只柳条筐里,离开前祝我们午餐愉快。 “他们只是告诉您,您的基因的可能来源,仅此而已,”主教又开始咬牙切齿 地说,“如果他们当时问过我,我是会不顾一切也要反对,把这个消息告诉像您这 样的人! ” 我一口气喝干了杯中酒,面对他,非常平静地说:“您对我有多少了解? 也许, 我是一个好人。” “要知道,是由我来负责建立您的档案的,以备教会所用。还需要我来提醒吗 ?判刑三个月,缓期执行,因为对未成年人行凶;同一个已婚妇人公开同居;在教堂 动手打人;抢劫食品售货机;谎称救过一个行人,既无证人,又无踪迹;假称治愈 过一个所谓的盲人,此人连身份证都没有,更不要说有任何医学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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