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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然后,她跃出了游泳池,穿上小裤衩,回到房里。我安好电缆盖,调了调滤波 器,把溴消毒量调高了一度,然后,起身离开。 把车子开回丹尼尔公司的途中,经过沃尔纳快餐店,道格问我要些什么。 “两份奶酪。” “低脂的? ” “不。” 他叹了口气,提醒我该注意了。我是在遵医嘱,医生让我等待基因检查结果出 来再减肥。诊所在我体检两天后被炸,那可不是我的错。我在电视上看到的,炸弹 落在候诊室的墙边,目标应该是隔壁的圣母升天教堂。 自从教堂安装了炸弹探测器,它的隔壁邻居就遭殃了。市长在各个电台呼吁, 要中止各教派之间的论战,结果市政府被炸,看来是市长的话惹恼了圣母升天教徒。 也许是伊斯兰教徒又要开展他们神圣的游击战,也许是黑手党送给教堂的年度巨献。 在星期天的电视布道上,亨利牧师呼唤所有的上帝的羔羊聚集到他的身边,汇入神 的羊群。各派宗教都是一个口气,人类不是围在牛圈里,就是圈在羊栏中,反正跳 不出畜生圈。我很高兴我什么也不信,至少我不用与人吵架。 离开沃尔纳快餐店,我发现后面尾随着一辆别克电动车,脏兮兮的蓝色,茶色 玻璃。 我带着它在格林威治街上乱转,从服装店到豪华外卖店,还有住宅区内钻来钻 去,来验证它是否真的在跟踪我。别克车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我对这一切早就 习以为常:那帮不法之徒知道我身上带有好几家富户的钥匙,他们曾盯梢我,结果 被我痛揍了一顿,结果害得我填了一大摞废纸。 这次,我在森林里来了个急转弯,开上莫拉尼大道,直接驶进了警察局。我先 询问他们游泳池的氯表数据,然后告诉他们,路对面的别克车在跟踪我。五分钟之 后,巡逻车警盘查了那两个坐在别克车驾驶室的人。警察局局长请我喝饮料,我谢 绝了。我急着想回纽约,去看那个白裤衩女郎还在不在,这个念头缠了我一个多小 时了,最后,还是被我带回了家。心中交织着希望和内疚:不知有朝一日,她有没 有权利登上我那张荒芜已久、围满爱玛的镜子的大床。 “我验证了他的基因条带,与裹尸布的基因完全吻合。此人叫吉米・伍德,三 十二岁,是一个游泳池修理员。” 古柏曼聚精会神地听着,然后深吸了口气,抓了抓左膝盖上短裤的毛边,从躺 椅中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的沙滩。欧文扫视着这间临海而建、下有支柱、 住着原白宫编导的太阳房。工作台上堆满了书籍与草稿纸,还有非洲图腾,宽大的 蒙着罩布的沙发,几个档案箱被当做矮桌,有的上面放着大盆茂盛的绿色植物,叶 子上还压着复写板。 古柏曼两手背在身后,在红色衬衣上的椰子树图案间画来画去。歪坐在包着斑 马皮的软墩上,欧文仔细地观察他。二十五年过去了,他一点也没变,身材没瘦, 头发也没白:还是那副大象一般的敦厚身板,红棕色的浓发,紫红色的脸膛,黑框 眼镜,架在像拳击运动员般的鼻子上。在被排挤出白宫之后,古柏曼走后门进了影 视圈,重操旧业。当了军事题材电影对外关系部的顾问,他既要负责修改电影剧本, 又要搞好好莱坞与五角大楼之间的关系,因为在拍战争片时,制片商需要得到部队 从人员、装备到场景上的协助。做了二十五年政治编导的古柏曼,技痒难耐,忍不 住把电影也染上了政治色彩,美其名日要“提高电影的可信度”,要“吸引年轻人 参军”。 他把剧中人物塑造成头戴光环的英雄,其实是些没有主见的傀儡,被那些不可 一世、勾心斗角而又摇摆不定的民众所左右。五角大楼的官员花了很长时间才识破 了这些光辉形象背后暗藏的危害,解雇了古柏曼。但为了堵他的嘴,花的钱比买他 的剧本还要多。 无法忍耐退休后的寂寞,古柏曼为一些独立制片厂编写些制片费用不高的电影 剧本。拍了几部曲高和寡、观众觉得枯燥沉闷、不卖座的艺术片之后,古柏曼又转 到连续剧领域。《玛丽波的警觉》,这部冗长的连续剧就在他的楼下拍摄。现在, 古柏曼生活在一群胴体油亮的美人鱼中间,刚才还有几位演员,趁着拍摄镜头的空 当儿上来闹他,吵着要增加台词。古柏曼抖着身上长了八十年的不合法的肥膘说, 我这身肉,就是对政府活生生的羞辱。他还时不时地向政府写信问候,宣称他很快 就要出回忆录的第二卷,其实他一个字也没写。他虽然臃肿,身体倒还结实,证实 了欧文自己的观察:在短期内,他的衰老封冻了。 “游泳池修理员。”古柏曼的前额顶在玻璃窗上,口中喃喃道。 他不停敲击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绪不宁。欧文起身,走到他身边:“很显然, 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出身。他现今在康涅狄格州工作,住在哈尔仑街上一套又破又小 的房子里。单身,异性恋,没有固定性伴侣,同一个已婚女人交往了三年,一月份 时分手了。身体很好,只是有点超重,显然同他的孤独有关。” “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 欧文一辈子只见过古柏曼三次面,但已深知这位好莱坞的编剧老手虽怀才不遇, 但雄心不减。 “保安机构正寸步不离地监视他,但是……实话说,古柏曼,我们不知道该怎 样起头。正面告诉他,还是诱导他自己发现事情的真相,或者制造个借口先接近他, 好赢得他的信任? ” mpanel(1); 古柏曼突然转身,脸挤成一团,手向欧文的腰间挥去:“好吧,您要我做什么 ?” “尼尔克总统看过您的回忆录,”欧文编造说,“他很欣赏您关于白宫运作的 那段描述……” “他的对外政策,是自卡特以来最无能的政策,是他自己制定的? ” “他要我们提交了几份意见书,就当前形势提出处理意见,讨论可能出现的情 况…… 结果,他都不满意。” “然后呢? ” 欧文摊了摊手。事实上,是他说服尼尔克任命一位调度师来调和各类矛盾的。 欧米茄计划本由CIA 重新启动,但是,由于它与国际事物的牵连,从而无权直接插 手美国本土的事物处理。吉米一案就归FBI 受理。 但这两个情报部门从来就勾心斗角,强迫二者合作的结果,使他们的斗争更加 升级,甚至干扰到整个计划的实施。欧文回想起在欧米茄计划之初,当古柏曼听说 有可能克隆出一位救世主时那种兴奋和运筹帷幄的样子,所以,希望他以他独立的 立场,制定出一套实用的策略,平息这种窝里斗现象,从而纠正错误,堵住漏洞, 把事情理出头绪来。科学顾问深知自己来日无多,想给欧米茄计划找一个积极、有 谋略又有胆识的负责人。如果吉米・伍德真能实现人类的最后一个梦想,那么,在 他身边将需要一个有效率的组织,把耶稣的思想传向世界。而只有古柏曼能够担此 重任,总统被他说服了。 “古柏曼,总统想见您一面。” 古柏曼叹了口气,两眼盯着身穿红色荧光衣的美人鱼,在摄影机前的波浪里扭 来扭去,第十次去救那个身材健美的溺水者。 “我不会去见他的。如果要我回去,得给我正式的顾问头衔,还要有年利润分 成,窗户面西的办公室。” 欧文苦笑着,他知道古柏曼会有条件的。 “古柏曼,那是国家安全顾问的办公室……” “我就是要坐上基辛格的椅子,否则我不会回去的,请转达吧。” 欧文摇了摇头,心中好笑。 . “听好,古柏曼,不错,我来洛杉矶是为了向您讨教,但更多的要求,恕 我……” “您能的。想想后果吧。如果由CIA 的心理机构来接手此事,任命一个特别行 动小组,那帮鸡脑壳只会画图、制表、设计转让程序、写一堆有用没用的废话。不 错,他们是能对付恐怖分子,也会骗骗人质劫持者,但是,他们扮演不了传达神的 旨意的天使角色! 你们面对的是谁? 一个混迹在老百姓中、有血统证明的勇士,一 个再造的耶稣。不是吗? ” “只能说这是设想,一切取决于他的反应……” “还有你们的目的。你们要耶稣的克隆人做什么用? 开辟一块研究领域? 还是 当一个实验品? 一个象征? 一台宣传武器? 还是一棵摇钱树? 或者是一种交换条件 ?你们是要一件和平的乐器,还是一台战争机器?” “现在说这些话还为时过早……” “一点也不早,欧文。一旦揭示了他的身份,他的包装就取决于你们的用途。 正是现在要给我设立目标,规定力度,定义冲击面。 然后,我来构想、设计以达此目的,然后,再由你们来选择合你们心意的方案。” 编剧那厚重的手掌拍打着欧文的肩膀,激动地摇晃着:“您也一样,不是吗? 这么多年,您牵挂着克隆出来的先知,在地球上无所事事地闲逛,都是让那帮愚蠢 的清教徒给害的。” “我认定他已经死了。”欧文喃喃道。 “那是因为您不是个幻想家,欧文,您只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我可是气不过, 损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全因为布什的一句话,花了多少力气,只为了证明他的失 误! 自他上任以来,对他最重要的就是石油,石油! 我为了与他和解,还曾向他提 议,干掉萨达姆,找一个外形酷似的人取代,由我来操纵。他却非要去打仗,把我 的地下工程全破坏了。他不听我的忠告,解雇我,结果如何? 还不是借假本・拉登, 在英国,在德国,在法国,四处出击,还要炸毁他们在伊拉克巴格达的领事馆,来 逼着欧洲参战,然后,再去手忙脚乱地四处堵漏洞,多伟大的战略呀! 他像他爸爸 一样,要的是海湾战争,不,比他爸爸还过分,恨不能再发起一场可怜的越战。这 帮狗屎,恋母狂! ” 古柏曼破口大骂,挥舞着手臂,抖动着满身肥肉,在摆满文件箱的房间里走来 走去。 一开始,这些文件箱让欧文吓了一跳,因为上面都有白宫的印戳,还贴着“国 家机密”的标签,上面写着罗纳德、乔治一世、比尔、乔治二世等人名。箱子分门 别类地摆着,勾起来访者的好奇心。其实,这些箱子都是空的,被古柏曼当做战利 品和纪念品来显摆的。 “布什,如果他留用我,我会让他像里根一样得人心! 我们还会再演一次火鸡 戏…… 但他不愿意。不过,我还是给他看了录像带。 你还记得吗? 在就伊朗问题的那次新闻发布会上,他的新年祝词,当谈到伊朗 问题时,我让镜头上出现只火鸡,也就是他晚上要同南希共享的火鸡……我已经估 计到可能提出的问题,我还让罗尼神父彩排了一遍,至少他,还是听得进道理的。 你想起来了吗? ‘总统先生,美国确实贩卖军火给伊朗了吗? ――先生们,我并不 知情,请问这只火鸡吧。’全场哄笑,那一次,就让他赢了十个点。以前,人们把 他看成牛,这次,终于被看成狐狸了! ” 欧文心急地听着他的东道主颠来倒去地显功劳、发怒气。任何一个像他这样被 一撸到底的人,都会有这种情绪的。欧文几次试图打断他,反而激起他又一个发泄 的高潮。 他只好等他吐完苦水,口气缓和一些,再回到谈话的主题:“您认为,应该如 何安排同他的第一次接触,是请他到白宫来,还是到他的工作现场去找他? 是直接 告诉他,还是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 古柏曼搓着手,兴奋地满脸通红:“同志,先讲好我回去工作的条件,再谈其 他! ” “就算谈好了。” “总之,我要坐的,就是基辛格的椅子,要有我独立的领地。欧文,我是真高 兴,又回来了。他们以为我完蛋了,无话可说了! 你嘛,他们把你保存在壁橱里, 是要你闭上嘴巴。 结果呢? 我们到了这个年龄,又披挂上阵了,还要扮演使徒的角色! 推出一个 英雄来,让他把那些伪君子、那些囿于成见的人、那些神甫们,通通扫到大街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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