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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奎恩阿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在她的卧室,也就是我们在这种场合里称为绣 房的地方,进行小圈子全体召集了。但是当我走进大屋时,打扮高雅的杰斯明―― 一条体态曼妙的黑色鸡尾裙加上一双危险的高跟鞋――告诉我说,这是一个特别的 夜晚。 “她招待的客人中当然有纳什,因为他们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完全出乎奎恩 阿姨的预料。不过,还有一位前来拜访的客人,带着奎恩阿姨从来没有见过的令人 目眩的贝石雕作为礼物。杰斯明翻了翻眼珠,挑了挑眉毛略带嘲讽地加了一句。‘ 全都是宝石雕。’她说道。 “我被严正要求上楼去梳洗打扮,穿上最好的黑色意大利西装,衬以手工制作 的英国衬衣和丘奇皮鞋,然后下来跟那位送上惊人礼物的客人见面。不过我本来已 经穿得挺正式的了,所以这个要求也不是太麻烦。 “说到乡村生活,我很欢迎这样的娱乐。 我喝下的酒精已经开始失效,剩下对莫娜的爱意和关心使我的精神处于亢奋状 态,根本不可能睡得着觉。夜晚就像是我的敌人,我那受惊的高布林毫无疑问将会 在附近徘徊。 我需要灯光,需要奎恩阿姨的房间里令人雀跃的谈话。 “‘来吧,高布林,’我说道,‘我们一起去吧。你知道,我们俩最近分开得 太多了。跟我来吧。’“‘恶魔,奎因。’他一脸忧愁地回答。我吃了一惊。奎恩 阿姨的房间里有恶魔? 但是他的打扮,包括领口上的手工缝线和皮鞋上的涂漆,都 跟我一样,而且他也跟我一起走下了楼梯。我感觉到他的右手握着我的左手,轻轻 捏着,然后他柔软的嘴唇亲在我的脸颊上。 “‘我爱你,奎囚。’他说道。 “‘我也爱你,高布林。’我回答。 “这些反应都令我意外,这小过足一个拜访奎恩阿姨的邀请而已。我希望这一 夜能继续带给我精彩。我希望我不会忽然遭到莫娜病重无法挽救的沉重打击,那正 是她和她的家人在那场活跃的晚餐上一直试图让我明白的事,罗恩・梅费尔那次忽 然发作的悲观情绪正是对现实的严厉坦白。 “莫娜说过,‘像个昏暗的灯泡一样忽闪忽闪然后熄灭。’“布莱克伍德大宅 里处处是灯光和笑声。 有一群客人聚集在两进客厅的钢琴旁,在餐厅那里也有一小群人在打牌。 “我走过这些地方,脸_ 卜挂着愉快的微笑朝人们挥手打过招呼,然后就向着 大屋后方的卧室走去。卧室的房门开着一条缝,我缓缓把它推开,好让里面的快乐 人们知道我的到来。 “房里的众人围坐成一圈。奎恩阿姨神采飞扬,身上是她的其中一件珍贵的白 色饰羽长睡衣,围着一条宽阔的白色腰带,裸露的脖子上戴着一个美丽的贝石雕, 脚上的高跟鞋一如既往十分显眼。她的正对面坐着纳什,穿着得体的半正式礼服。 我进门的时候,纳什站了起来,这样的礼遇太抬举我了。 “护士辛迪也在,穿着清爽的白色制服。 她也站了起来,上前亲吻我的脸颊,让我非常开心。 “然后,我,非常清楚地,看到了那位尊贵的客人,那位带来漂亮贝石雕的慷 慨的客人,那位初次拜访布莱克伍德大宅的客人,就坐在我的正对面,没有站起来, 也没有理由站起来。我们的目光相接了。 “起初,我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我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理解,我也不理解。一切都足够清晰。一切都模糊一片。然后,非常缓慢地, 我的大脑开始吸收细节。就让我在这里把它们记录下来吧,好让它们在您的脑海中 留下刻印,让您像我一样清楚明白。 “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的陌生人。我认得那颗脑袋的形状。我认得 那副肩膀的形状和线条。我认得那个方正的高额头和漂亮的圆鬓角,还有那对黑色 眉毛和黑色大眼。我认得那张细长的嘴和那个微笑。我甚至认得那头黑色长发。 “不过那头发此刻没有扎在脑后。没有,它卷成了华丽的波浪和小圈,在陌生 人的肩膀上翻滚。透过神秘陌生人身上那件黑色绸缎马甲的简洁开口,明显可以看 出这个人有一个丰满硕大的胸部。但是那套半正式礼服其余的黑色无尾礼服和黑色 裤子部分却显露出男人的身段。而且,这个神秘的陌生人虽然拥有光亮的肌肤和鲜 艳的红唇,身高却毫无疑问达到六英尺左右,还拥有一个相当坚定的下巴。 “这是一个男人? 这是一个女人? 我不知道。 “不论他是什么,他坐在那里――侧身坐在椅中,右手臂搭在高高的椅背上, 一双长腿舒适地搁在椅子前方,左手放在膝上――奎恩阿姨伸手握住他那只懒散的 手跟我说话时,他的脸上挂着狡诈的微笑默默地向我挑战。 “‘奎因,亲爱的,到这里来,这位是佩托妮亚。她为我带来了最精致的贝石 雕,而且,还是她亲手做的。’“震惊。重击心脏的震惊。暴怒和癫狂从来没有像 此刻这样在我的心中搅成一团。 “‘我很荣幸,佩托妮亚。’我说道。我觉得今晚喝下的所有酒精又开始在我 的体内燃烧,‘但是,请恕我大胆地告诉你,你非常漂亮,在此之前,我在月色下 见过你的那两三次都只能猜测你的模样。’“‘你真是宽宏大量。’她回答。她的 声音正是我昨天晚上在耳边听到的声音,沉静而柔和。当然,这是女人的声音。是 吗? ‘而你,刚刚从你的红发狐媚那里回来,’她继续道,‘我还以为你的眼睛已 经被她的光芒蒙蔽了呢。’“‘她才不是狐媚,’我喊道,我的脸滚烫,‘不过, 我就不费力为她辩解了。很高兴你和我现在正式认识了。’“她转过头,朝奎恩阿 姨低声笑道:“‘他真是一位善变的绅士,’她说道,又回头看我,眼神闪烁,‘ 我宁愿相信,如果我们能真正互相了解,我就会喜欢你。请停止判断我是个男人还 是女人的努力。事实是,我两者的特征都有,所以,两者都不是。我刚刚才在跟你 的奎恩阿姨解释这一点。我一出生就被赋予了两性之中各自最显著最美妙的特征, 所以我在两者之间随心所欲地变化。’“纳什给我搬来了一把椅子让我加入圈子。 杰斯明为我的郁金香酒杯倒上了香槟。 我在这个怪物,这个生命的对面坐下。高布林捏住了我的肩膀。 “‘小心,奎因。’他对我说道。他提醒得好啊,因为我的理智与灵魂已经发 热到了危险程度,重新回到了醉酒状态。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把我震得神志不清, 极度亢奋。 “我看到神秘陌生人的目光投往我左边高布林站着的地方,但是她看不见高布 林。 她只知道高布林在那里。 “‘这么说,你把我当成女人看了,’这时她对我说道,‘请原凉我读了你的 心,这似乎是一种我无法管束的能力。一个人有幸获得这样的能力之后,就很难约 束它了。’“‘你的意思是它是自发的,’奎恩阿姨说道,‘真的吗,你能听到人 们的想法? ’“‘有些人的想法比起其他人更容易被听到,’她说道,‘奎因的想 法在我的耳中相当突出,听得很清楚。你真是一个耀眼的年轻人。’“‘人人都这 样说。’我说道,‘还有,为什么蜜糖魔鬼岛的那座陵墓上面刻有你的名字? ’ “‘那是佩托妮亚的曾一曾祖母的名字,奎因,’奎恩阿姨说道。她显然在竭力把 我袭击之中的刀锋卸掉,‘我们刚刚一直在讨论她,以及轮回的话题。佩托妮亚是 轮回的忠实信奉者,而且,那在她的家族里发生过一次又一次,她还有一个关于古 代庞贝的奇怪梦境。’“我心中升起可怕的小祥之兆。古代庞贝。 “高布林在捏我的手。神秘陌生人在看我,我可以发誓,我看到维苏威火山高 耸在城市之上,咆哮着朝天空喷出致命的云雾,把远在山下的城市投入恐慌之中。 mpanel(1); 人们尖叫着在狭窄的街道里奔跑。大地在摇晃。密云遮挡天空。我看见了。佩 托妮亚在盯着我看。我们既身处庞贝,也身处布莱克伍德大宅。奎恩阿姨在说话。 如雨的灰烬聚成洪流。 “我感到眩晕。是的,眩晕,这是最重要的征兆。 “‘你那个关于古代庞贝的奇怪梦境是怎样的? ’纳什那深沉而动人的声音问 道。 “‘噢,那是一场真正的悲剧,’她那低沉的声音说道,‘梦中,我见到自己 化身那个时代的一名女奴隶,是一个贝石雕工匠,在一个贝石雕商店里担任工匠的 领头,我的主人已经警告我们爆发即将开始,我在街道上奔走竭力警告市民:离开 这个城市,大山会带来灾难。但是他们不相信。他们不予理会。’“伴随着她的话, 我可以亲眼看到她述说的一切。我可以看到她,一头浓密的黑色长发,却穿着一件 男人的束腰外衣,在狭窄的石砌街道里奔跑,用力敲打房屋的大门,抓住人们的肩 膀。‘离开,现在就离开。那座大山要爆发了。它会毁掉这座城市。没有时间了。 ’“我可以看到四周的建筑在向她压下,那是一座用灰泥墙筑就的小城市,她 是一个如此怪异、高大、畸形的美人儿。没有人听她的。终于,她带着自己:[ 场 里的奴隶走r 。 不,我不仅仅是看见了。我就在现场! “他们把贝石雕装进麻袋。‘来不及了 !’她喊道,‘快跑!’我们所有人――奴隶,自由人,尖叫的女人,孩子――朝着 海岸跑去。大山的咆哮震耳欲聋。我看到天空中的黑云渐渐蔓延。白昼在消失。黑 夜要降临。我们爬进了一艘船,在起伏的波浪之中飞快地向海湾之外划去。满载难 民的船只包围了我们。 大山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之中火光闪动。 庞贝很快就要灭亡了。 “她坐在船里。我跟她在一起。她在哭泣。臣大的岩石沿着山坡滚下。人们争 相躲避巨石。震荡起伏的海岸上一片混乱。大地在那些竭力逃脱的马车之下摇晃。 她无法停止呜咽。其他贝石雕工匠失神地回头张望着。如雨般洒下的灰烬落在 城市上,落在水里。海湾的水是黑色的。船只在剧烈摇摆。 船只在倾覆。划船的人更加拼命。我们正在离开危险地带。我们正在穿过海湾 驶向平安。然而恐怖仍然在我们的头顶盘旋。大山怒吼着喷出致命毒气。在船里, 我握着她颤抖的手。她哭泣,她为那些不肯聆听的人而哭,为那些不肯听她警告逃 走的人而哭;她为那些失落的贝石雕,为那失落的宝藏而哭。 她为那个迅速消失在灰烬和浓烟组成的邪恶迷雾之中的城市而哭。 “‘我不在那里! ’我告诉自己。我竭力移动自己的嘴唇大声说话,竭力抵挡 这个幻觉,竭力脱离它回到现实中,竭力找出自己身处何方,然而,我不想留下她 一个人在船里哭泣,周围全都是船只,人们在哀嚎,在哭泣,在喊叫,在指点。我 的双眼如被火烧。黑夜覆盖了白昼,像是永远不会退去一般,没有希望。 “然后,从高布林的手中传来电流的冲击。他就像以往一样悄悄地抓住了我的 左手。我睁开了双眼。我朝她看去,我可以看见她,也听到她在跟奎恩阿姨说话, 她低沉的声音就像低浅的小溪一般流动着。 “‘这些奇怪的梦境,’她说道,‘令我相信,我曾经住在那里,认识那些人, 经受那场灾难,死在那里。梦里的我跟我现在一样,半是男人,半是女人;我对制 作贝石雕的热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比得上。我把满腔热情都投在上面。我不知道那 些没有爱好的人是如何生活的。’“我的心在胸腔里乱跳,但是我无法动摇这眩晕。 我看看纳什。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就连奎恩阿姨,凝视着这个怪物的神 情也是昏昏沉沉地睁大双眼。这个披着黑色长发个头高大的巨胸怪物。 “我开始发抖。我要抖落这种衰弱无力,抖落这咒语。我不会被它困住,不会。 我做了一件最冲动的事情。我伸出手去,连同附在我手上的高布林的手,做了 一个动作要握住佩托妮亚的手,她看到了,接受了我的手,但是立刻把手抽了回去, 动作猛得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全因为高布林。 “我听到高布林的秘密笑声。‘恶魔,奎因。’他对我说道,‘恶魔。’“佩 托妮亚的目光在搜寻他,但是看不到他。 “我瞥了高布林一眼,他的样子完全实体化,而且,他在害怕。然后,他对我 说了一句解释了一切,却又什么都解释不了的话。 “‘不是活的。’“而我刚才的感觉甚至更是无法理喻――一个跟高布林相似 的精灵体,使用电能,十分强大,做好了准备要透过高布林向我发出电流。我无法 真正了解它的行为模式。但是,她的能量高得恐怖。愤怒重回我的心中。 这个怪物竟敢玩弄我? 他竟敢玩弄我们所有人? “同时,她的声音仍然平静地 继续响着:‘于是,我投身于制造它们的艺术之中,因为我爱它们。听说了您的爱 好之后,我忍不住要为您送上这寥寥数个表示心意,请您接受它们做您的收藏品。 我上一次到那个岛屿去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曾一曾祖母如何曾经打算 在那里下葬的故事当然也流传到了我的耳中,虽然她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 没有,从来就没有,是吗? ’我说道,‘昨晚你在外面把我勒得几乎窒息,还跟我 说你想如何重修隐屋,不是吗? 在那之前,你闯进我的房间,把我扯出r 床铺! ’ “我站起来,满意地居高临下看着她。而她抬头看着我,面露微笑。 “‘我看到你丢弃那些尸体,’我说道,‘我知道你做了那种事。你竟跑到这 里来,要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招待你! ’“‘奎因。亲爱的,’奎恩阿姨喊道, ‘你疯了吗! ’“‘李恩阿姨,这就是那个人! 我告诉您,这就足那个神秘的陌生 人。就是他! ’“纳什也站了起来,抓住我的肩膀竭理要把我扭过身去。而佩托妮 亚非常缓慢地站了起来,完全伸直身体直到六英尺多高,全身的每一寸都从女人的 娇媚转变为男人的气概,他平静地看着我,美丽的微笑中带着一种沾沾自喜的满足。 。 “奎恩阿姨快要抓狂了。 “纳什在恳求我安静下来。 “否认吧,你敢吗,’我说道,‘说你没有进过我的房间把我扯出床铺。’ “‘麦李恩夫人,’他回答,‘我在今天晚上之前从来没有进过这座大屋。’“ “‘大人,您心知肚明您有的。”’我用奥菲莉娅在《哈姆雷特》之中的对白砸他, ‘你闯进我的房间。你在外面向我挑衅。你威胁我。你知道你有的。你到这里来是 为了折磨我。一定是的。你在玩弄我。这是一个让你开心的游戏。在那月色之下, 当你知道我站在岛上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把那些尸体丢弃,游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 的。’“‘奎因,安静! ’奎恩阿姨喊道。我从来没有听她这样喊过,这种纯粹的 命令口吻,‘我不能容忍。’她说道。她在颤抖。 “‘请让我安静地离去吧。’佩托妮亚说道。她握住了奎恩阿姨的手。 “‘我太抱歉了,’奎恩阿姨说道,‘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您对我非常 亲切,’她用同样女人气的声音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那张美丽的脸转 向我,我看到他体内的女人气。然后他走r ,肩膀挺得笔直,长腿迈着大步,漂亮 的头发飞舞着,接下来,是巨大的前门沉重的震动。 “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护上辛迪一脸关切。纳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 不知该对谁做。我坐下来,心知自己醉了,快要呕吐,而奎恩阿姨正在怒气冲冲的 瞪着我,眼中尽是失望。杰斯明在摇头。 “终于,奎恩阿姨跌落在她的扶手椅中,说道:“‘你真的期望仟何人相信你 刚才所说的话吗? ’“‘那伞都是真话,’我说道,‘究竟为什么您宁愿相信她而 不是我? 她跟您说了什么――她既是男人又是女人,两性的特征都如此明显所以她 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您相信这话? 还有,她相信轮回? 您相信这话? 她自己制 作了她送给您的贝石雕? 您相信这话? 还有,岛上的那座陵墓是为她的曾一曾祖母 修建的。您相信这话? 我告诉您,她是来害我的。或者说,他是来害我的。他拥有 男人的力量,我可以证明。而且他确实可以读心,那很危险。我所说的其他所有事 情――自始至终――都是真的。’“奎恩阿姨无法看我。辛迪给她递上一杯似乎早 就倒好的热椰子汁。奎恩阿姨问道:“‘你今晚上哪里去了? ’“‘我跟梅费尔家 的人一起吃晚餐,’我说道,‘我是下午两点钟过去的。’我停住了。可是,我为 什么要隐瞒? 我可以跟奎恩阿姨说任何事,不是吗? 她必须完全了解我的感受。 于是,我不假思索地说道:“‘我在那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鬼魂。我跟他说话。 我跟他谈了二十分钟或者更久,完全没有发现他是鬼魂。那是朱利安・梅费尔 的鬼魂,他告诉我,他跟曾一曾祖父威廉的妻子有肉体关系,我是他的子孙。’ “奎恩阿姨叹道。‘十足的胡言乱语,你疯r 。’“‘不是胡言乱语。’我说道, ‘是的,我是有点激动,那是因为那个怪物的厚颜无耻,但我没有胡言乱语,不是 真的胡言乱语。那种情况要糟糕得多,您不这么认为吗? ’“‘我要怎么做? ’她 问道。 “‘让我打电话给斯特灵・奥利弗。也许他可以证明我没有发疯。他可以看见 高布林。今天晚餐的时候他也在。我必须见他,跟他谈谈。我必须把我对那个怪物 的感觉告诉他! 我必须跟他谈谈。我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我觉得在那个怪物面前没 有人是安全的。他会帮助您理解的。’“‘你认为,’她问道,‘我是那个需要理 解的人? ’“‘我不知道,奎恩阿姨。我只能说,我想杀死那个怪物。那家伙有某 种非常卑鄙可怕的特质。不仅仅是雌雄同体这一点,这我可以忍受并且觉得很有趣, 还有其他的。高布林感觉到了,他说那是恶魔。我告诉您,那个怪物令我害怕。您 必须理解,至少,就算您不相信,我也相信自己是对的。’“她不肯看我。 “我走进浴室。我很难受。过了一会儿,我可以喝下一纸杯清水。然后,我走 出来。 他们都在那里,仍然处于我离开时的震惊状态之中。我向所有人道歉。 “‘但是你们必须从我的角度去看,’我说道,‘你们必须理解我跟这个怪物 之间的冲突。当我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竟然发现他跟我的奎恩阿姨在一起。’“纳 什友善地提出也许我应该上床去睡觉,我看起来真的很疲倦。我立刻同意了,但是 离开前忍不住还是多说了一句,那个陌生人,也就是佩托妮亚,是根本不会尊重我 是否躺在床上的。 “不过,当我弯下腰亲吻奎恩阿姨时,她仍然是那么可爱,我就像以前一样温 柔对她,我告诉她我说的真的是事实。 “‘我们会致电奥利弗先生,’她说道,‘我们会邀请他明天到这里来。我们 会跟他谈谈。这样如何? ’“‘我太爱您了,’我耳语道,‘我还有许多关于莫娜 的事想告诉您。’“‘明天吧,亲爱的。’她说道。 “我几乎无力把自己拉扯上楼梯。当我舒适地穿上柔软的法兰绒长睡衣,搂住 大拉蒙娜之后,我立刻就梦到了莫娜,跟纳什谈谈的念头也随即在我的脑海里转动。 时不时地,我会惊醒,生怕佩托妮亚会出现在眼前,怪异邪恶的佩托妮亚,决 心伤害我,决心毁灭我,但那只是醉酒之后的想象。终于,我沉入安宁的熟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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