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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夜晚真是太漫长了,在我看来,接下来的早晨毫无疑问也将会是折磨。奎恩 阿姨、纳什和我继续谈论了更多关于梅费尔的没什么实质却又令人难受的话题,直 到我许下诺言,即使莫娜的家人不允许她跟我们去,我也要去欧洲,还有,如果我 留下,就要接受纳什做新老师,然后我们才在大约十点钟分手。 “接受纳什作为老师对我来说算是容易的。我十分喜欢纳什。当他坚定地断言 说就算我们打算留下,他在布莱克伍德大宅也只会过得很开心时,我也相信。 “我回到楼上的时候,大拉蒙娜是醒着的,壁炉旁边的窗户敞开着,清凉的微 风吹进房间。可是,在这样的温暖夜晚里我们的习惯是开着空调睡觉,所以我对此 有点意外。 然后,我刚刚关上房门,大拉蒙娜就从床上下来走到我身边轻声跟我说话,这 也令我意外。 “‘是高布林! ’她说道,‘是他打开了那扇窗户! 我跟你说,天主啊,这是 真的。我关了它两次,而他开了它两次。他就在楼下! 看看你的电脑屏幕。看看他 写了些什么! ’“‘你看到按键跳动了吗? ’我问她。 “屏幕上写着‘下来’。 “‘按键跳动! 孩子,我看到那扇窗户开了又关上,你没听我说吗! 你不明白 跟高布林在一起你会发生什么事吗? 他越来越强大了,奎因。’“我走到窗前低头 看看东边的草地,他站在屋子外墙的泛光灯灯光之中,穿着一件法兰绒长睡衣,那 是我在这个时间通常会穿的衣服,但是我,显然,还穿着裤子和衬衣。 “‘奎因,你要去忏悔,’大拉蒙娜说道,‘去告诉神父你跟这个鬼魂做了些 什么! 你不明白他是邪恶的吗? 现在我知道了,就是他打碎了那些玻璃。’“我懒 得跟她争辩。我走到楼下,走出屋外向他走去。他在墓地的旁边,光着脚徘徊着, 像一个迷失的灵魂。 “‘你要跟莫娜去欧洲,你要离开我。’他说道。他的嘴唇几乎没有动,但我 可以看到他的头发在微风中乱飞。 “‘我不会离开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说道,‘你为什么不可以跟去? 我不 明白。’“他没有回答。 “‘我为你担心,’我低声说道,‘我担心你的感受。自从你攻击那个神秘陌 生人之后,你和我更加亲密。你学会了更多能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竭力隐瞒我的恐惧,提醒自己不论他变得多么精明,对我的态度有多么别 扭,他不能读我的心。 “至于我自己,我心绪纷繁,只能把一部分心思放在他身上。我太爱莫娜了, 无法多关注他。这么多年来,时时刻刻都要关注他,太令人厌烦了! 他知道吗? “‘来吧,我们到灯光外去吧。’我对他说道。 “我回头走,经过小屋走到庄园的西边,那里的柳条露台沐浴在自己的电灯光 芒之下。他跟着我走,当我回头看他,伸出左臂拥抱他时,我发现他穿的衣服又跟 我一样了。 真傻。 “‘你会竭力把我带上吗? ’他问道,‘你去欧洲的时候? 你会握住我的手? ’“‘是的,’我回答,‘我会的。在飞机上,你会坐在我的身边。一路上我都会 紧紧握住你的手。’我的话是真心实意的,然而我对他的爱已经褪色,如今我的灵 魂属于我神圣的奥菲莉娅。我是她的哈姆雷特、她的累尔提斯,也许还是她的波洛 尼厄斯。但是我不可以忘记我的高布林.此刻我说出的这些话是出于对他的忠诚而 不是恐惧。 “我的心里还有其他事情。例如,隐屋,还有,我要如何把它从疏于照看的荒 芜现状中收回。我已经跟小屋队工匠的主管艾伦谈过,要把电缆拖到那里去。此外, 还有其他我想进行的重修。 “当然,那个神秘的陌生人是一个真正的问题,这个问题比起小屋队所理解的 要真实许多。不过,我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想象自己可以把那里改建得多么壮丽,还 有,带着莫娜到那个岛上去将会多么美妙,莫娜不但不害怕而且还想到那里去看看 是多么令人兴奋。 “我一边梦想着这一切,在心中暗暗盘算计划,梦想着明天见到莫娜的情景以 及我们是否可以逃去欧洲,一边挣扎着对高布林保持真诚忠实。就在此时,他相当 突然地变得僵硬起来,用力捏我的手,通过心灵感应告诉我:“‘小心。他来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带着恶意。 “他立刻就消失了。至少,他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同一时间,泛光灯灭了,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开关。我发现自己陷入了相对的黑暗之中。 “转眼之间,有一只手臂锁住了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从我的后面牢牢抓住了我 的左臂。我挣扎,但是无济于事。我的右手可以自由活动,可是对于被人握住的两 处都无能为力。陌生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轻轻响起。 “‘你敢呼救我就杀了你。你敢放出你那个精灵朋友,我也会杀了你。你和你 的所有梦想都会烟消云散。’“我大怒。‘我能战胜你一次,’我咆哮,‘就可以 战胜你第二次。’“‘你没听我说话?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之中并没有带着威吓, ‘如果你那位密友再动手袭击我,你就会立刻死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为什么不现在就折断我的脖子?’我怒火冲天。 “‘真的,’他对着我耳朵说道,‘你是那个自寻烦恼的家伙的牺牲品。’ “‘我不是任何人的牺牲品。’我回答。 “‘当然不是,因为你将会照我的吩咐去做。’“‘什么吩咐? ’我问道。我 想起了很久之前听说过的一些建议,竭力想把头扭到一边。 这样他的压力就不会全部落在我的喉部,然而,他只是加大了压住我脖子和手 臂的力量。 我很痛苦。 “‘别再跟我对抗,听我说,’他的声音仍然平静得近乎亲切,‘否则我会让 你像一只断翅鸽子一样躺在这里,等你的奎恩阿姨明天早上来捡。’他的语气像是 在跟我讲道理,他的声音只比耳语略高少许,‘你知道她会在黎明时分出来散步, 不是吗? 老人家都睡得不好。他们不需要夜晚的全部时间。她会跟杰斯明一起出来, 而杰斯明还是迷迷糊糊的,她们在星星仍然明亮的时分进行轻度的保健运动。’ “‘这么说,你真的在偷窥。’我十分震惊,‘你想对我们做什么? ’“‘我的慷 慨将会给你留下深刻印象,不过,我一直以来都是以慷慨和机智闻名的。’“‘试 试看吧。’我说道。我愤怒得几乎失去理智。 “‘很好,’他说道,‘对于你,还有这个我们都声称拥有的岛屿,我仔细考 虑了很久。 我得出的结论是,我可以跟你分享那座隐屋。 也就是说,我允许你在白天使用它,而我会在夜里使用,因为那是我的习惯。 ’“‘夜里? 你只有在夜里才去那里? ’这几乎是不可能忍受的。 “‘当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找到蜡烛和壁炉里的灰烬? 我白天不需要那个地 方,但是我不想再有其他人去烦扰它。当我到那里去的时候,我不希望发现任何有 其他人到过的痕迹。你的痕迹除外。你的书,你的纸,诸如此类。现在,说到这个 协议最重要的部分了。你要改建隐屋。你要把它的精彩带到一个新的层次。你明白 没? ’“他已经稍微放松了他的手力。我的呼吸不再痛苦。但是他仍然牢牢抓住我, 我的左臂很痛。我满腔怒火却动弹不得。 “‘改建是关键,’他说道,‘你必须负责这件事,然后我们俩就可以开心地 分享它。你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我在那里。噢,我们可以共享我们看的书。我们可以 开始互相了解。 谁知道,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朋友。’“‘你要如何改建? ’我问道。很明显, 这个家伙疯了。 mpanel(1); “‘首先,我要你对它进行彻底清洁,’他说道,‘还有那座石棺上的黄金, 需要清洗打磨。’“‘这么说,那真的是黄金。’我说道。 “‘毫无疑问,’他回答,‘但是如果你喜欢,你可以跟你的工人说那是黄铜。 事实上,只要能让他们远离那个岛屿,你说什么都行。’“‘但那座陵墓是给谁的 ?’“‘这个你永远都不要管,也永远不要再打开它。’他的声音轻得像在呼吸,‘ 现在,我们继续说隐屋吧。你要给那个地方全部装上电缆。’“‘你一直在读我的 心,是不是? ’我问道。 “‘我要所有的窗户都装上玻璃,可以开关的玻璃。我对样式没什么特别要求, 只要可以在看见并且感受到夜晚的同时挡雨就行。一楼和二楼的地板都要铺设,能 用跟你们大门那里的大理石瓷砖相似的大理石瓷砖就最好,虽然我认为它们应该全 都是白色配黑色薄灰浆。’“‘天主啊,’我说道,‘你真的在读我的心。你是谁 ?’“‘我有吗?我确实拥有这种力量。还有,要购买美观的电灯,以及大理石桌子, 要跟那张已经在隐屋里的大理石桌子相似。还要购买罗马风格的上等黄金椅子和沙 发。你知道的。这些东西的风格就由你来决定好了――你的天性和成长环境注定你 使用的都是上等货――你必须确保一切都恰到好处。’“‘这是你的游戏,是不是 ?’我问道。我开始冒冷汗。 “‘不完全是,’他说道,‘我想要这些改建。然后,我要隐私。这些我都要 从你这里得到。’“‘你是认真的。’“‘啊,我当然是的。’那低沉宁静的声音 说道,‘现在,我还有什么建议? 啊,对了,一个更好的壁炉,你说是不是,用来 对抗外地人如此缺乏了解的路易斯安那寒冷冬夜。’“‘你是怎样暗中监视我的? 从哪个有利位置? ’“‘不要如此肯定我在监视你。我很狡猾。你想要收回那个地 方。而我知道你的生活风格。我想跟你交个朋友,你明白吗? 拥抱你的感觉很好。 如果你照我说的做完这些事情,我就给你平静。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帮忙。’ “‘在这个协议里,你要做的就是在白天完全不干扰那个地方? ’“‘是的,’他 说道,‘还有,不杀你。我让你活下去――这是最感人的部分。’“‘你是谁? ’ 我再次质问,‘你是什么东西? 你往沼泽里丢弃的是不是人类的尸体? 它们是的, 对不对? 还有二楼的铁链,你从来不问自己那些铁链用来做过什么吗? ’“我挣扎。 他的手又捏紧了。 “然后,他发出一阵阴郁缓慢的笑声,一个我曾经听过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听过的笑声。还是说,我可以想起? 是否只有那个我在月色下的沼泽里看到他的晚 上听过一次? 我的心思太过集中在他的力量和自己的安危上了,我无法肯定。 “‘如果你喜欢,可以把那些铁链拿走,’他说道,‘我说过了,彻底清洁那 个地方。重新搭建一条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就用青铜吧。警告你的工人不要讨 论那个地方。警告他们把其他人吓走。如果他们要聘用外来人,让他们从遥远的地 方选择而不是从近在手边的地方。’“‘跟曼弗雷德那时候一样。’我说道。 “‘跟你带着客人游览大屋和庄园时说的一样。’那声音说道,‘现在,我有 一个建议给你。’“‘什么建议? ’“‘你可以见到鬼魂,还迷卜了一个叫作丽贝 卡的鬼魂。’“‘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你不要刨根问底,而且我警告 你要小心她。她想利用你对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复仇,而日.她还想要你的命。 你姓布莱克伍德,对她来说这就够了。你的幸福使她着迷,给她力量,令她痛苦。 ’“‘你亲眼见过她? ’“‘关于这点,我就迎合你一下吧。我了解你的那些有她 出现的私密梦境。通过它们,我看出了她的低俗欲望。’“‘她在隐屋受到折磨, ’我说道,‘她被人用那些铁链折磨。’“‘你在我面前为她辩护? 那对我来说有 什么意义? 我提议,你拿掉那螳铁链,把它们跟你埋在墓地里的那个装着她遗骸的 盒子葬在一起吧。’“‘你从早到晚都在偷窥我。’我说道。我愤怒地咬紧了牙。 “‘我希望我可以,’他回答,‘现在,我要放开你了,你可以转过身,随便 看个够。只要你遵守协议,我就永远不会伤害你、你的家人、你的那位红发爱人或 者她们那个巫师家族。’“他的手臂松开了。我猛地跳转身。他往后退开。 “他的样子跟我的记忆中一样。身高六英尺。厚密的黑发扎在脑后,前额方正, 太阳穴高起,一双配着黑色眉毛的黑色大眼赋予他一种坚决的神情,微笑着的嘴巴 很宽,还有一个方下巴,全都令人印象深刻。他的眼睛在灯光下竟然在闪烁。他的 身上穿着一件精美的黑色西装,有一瞬间我可以看到他的整个人。然后,他开始转 身,扬起一条粗黑的马尾辫――然后,就像高布林一样,忽然就完全消失了。 “高布林立刻出现在我身旁,他大声说道,‘恶魔,奎因,恶魔。他不是消失。 他使用速度。’“‘握住我的手,高布林! ’我对他说道,‘我知道你在附近,但 是你也听到他的威胁了。’我剧烈地颤抖着。 “‘如果我介入,奎因,他可以把你捏碎。 他对我太有戒心了,奎因。他不害怕。’“我转过身,仍然颤动得非常猛烈几 乎站立不直。我看到李恩阿姨窗户跟往常一样洒出光芒。那是电视的耀眼闪光。 “我拥抱高布林,然后跟他说我们必须去找奎恩阿姨。我激动得发狂。 “我冲进厨房,穿过后走廊,撞开她的房门。她跟平常一样靠在躺椅里,拿着 香槟,还有一些香槟牛奶冻,正在完成从晚餐时就开始了的马拉松式喝酒的最后冲 刺。杰斯明盖着床单在小睡。电视里播放着玛琳・黛德丽主演的《放荡的女皇》。 “‘听我说,’我拉过一把椅子说道,‘我知道我在您心目中正在迅速失去作 为J 下常人的声誉。’“我扯出自己的棉手帕,擦掉脸上的汗水。 “‘不要紧,’她回答,‘作为我的曾侄子,你的声誉非常高。’“‘那个陌 生人又来袭击了。就在外面。 他勒得我快要窒息。’“‘天主啊,杰斯明――’“‘不,等一等,不要叫任 何人。他已经走了,不过他在走之前,跟我说了他的目的。他罗列了一堆要求,伞 都跟重修隐屋有关,他还提议,翻修之后我们分享那个地方――他晚上用,我白天 用。如果我不同意他的计划,他就会杀死我。’“她惊呆了,什么也没说。她的蓝 色小眼睛紧紧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但是奎恩阿姨,奇怪的地方不在于他潜入我们的土地,不在于他熄灭大屋 西边的泛光灯,也不在于他紧紧勒住我喉咙――这些多多少少都是普通事――而是 在于他想对那座屋子做的重修! ’“‘你是什么意思? ’“‘他想做的那些重修跟 我想做的完全相同! 就像是他从我的头脑里面读出来的一样。他真的是在读我的心。 通电、新大理石地板、玻璃窗户、新的内部青铜楼梯。我没有想到的,他都没有提 出要求。我甚至跟您提过,跟小屋队提过,要他们记住去那个地方的路因为我想给 那里通电。我跟您说,他在读我的心。他要跟我玩游戏。那个家伙不是人类。他是 像高布林一样的某种精灵或者鬼魂。只不过他属于另一个种类,奎恩阿姨,我必须 去找莫娜,因为莫娜会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斯特灵・奥利弗也会。’“‘奎因,停 下来,镇静! ’她说道,‘你语无伦次! 你这番长篇大论太激动了。杰斯明,起来。 ’“‘不要把她也扯进来,她会嘲笑我的。’我说道。 “杰斯明已经醒了,默默地坐在那里听。 “‘我要上楼去写一个完整的翻修计划,然后休息一下,再去找莫娜。’我说 道。 “‘亲爱的,现在是午夜。你去见莫娜之前必须先跟我谈谈。’奎恩阿姨说道。 “‘向我发誓您会支付隐屋翻修的费用,这笔钱跟我们一天到晚花在布莱克伍 德大宅上的钱相比算不了什么。噢,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隐屋翻修之后的样子。不过, 说起来我自己也有钱,不是吗? 我忘了,我可以支付得起。真奇妙。’“‘而你打 算跟一个把尸体丢给美洲鳄的人共享这个重修之后的美妙岛屿吗? ’她回答。 “‘也许是我弄错了。也许发生了其他事情。我只知道,实行我自己的翻修计 划没什么坏处,此刻他不再是个障碍了,您不明白吗? 一个小时之前,他是我对隐 屋的所有梦想的巨大绊脚石。他是一个侵略者。而现在,他是计划的参与者。他没 有要求任何我没有想到的东西。奎恩阿姨,他偷窥我们。 他知道您每天早晨在大屋附近散步。您需要带上保安。他很狡猾。’“她脸上 的表情很吓人。我猜我把香槟里的所有泡泡和酒精都抽走了。她冷静而痛苦地瞪着 我看,然后,缓缓地吃了一口牛奶冻,就像那是唯一使她活下去的东西。 “‘噢,我亲爱的孩子。’她说道,‘杰斯明,你在听吗? ’“‘我怎么能不 听? ’杰斯明说道,‘等我年纪大了,一头灰发的时候,某一天,我们会把奎因的 画像挂在墙上,而我会在旅客们的面前慢吞吞的走着,描述他如何消失在沼泽里, 永远没有回来。’“‘杰斯明,住嘴! ’我喊道,‘奎恩阿姨,我要上楼去了。去 见莫娜之前,我会跟您亲吻道别。我会等到明天下午才去。我知道这种状态之下我 不可以开车。况且,我还有事要做。’“高布林和我一起跑上楼梯。 “虽然大拉蒙娜在床上熟睡,我还是启动了电脑,幸好,我敲打键盘的时候, 她一直没有醒来。 “高布林在我身边的椅子里坐下。他的脸没有表情,也没有试图触碰键盘。他 看着屏幕,看着我工作。 “我没有跟他说话。他知道我爱他。但是他也知道我正在屈服于一个渐渐开阔 的世界。 “是的,我害怕那个陌生人,然而此刻正是这个恶魔成功地令我兴奋起来。我 要发疯了。 “我写出了隐屋重修的整个计划,详细地列出每一件事要如何完成,而且依靠 记忆尽量清楚描述精细部分。我假设艾伦和小屋队可以完成所有工作,只有在不得 已的时候才雇用外来承包商,所以我尽量提供细节,而他们也许是不需要这么细的。 “我为外墙选择了罗马红漆,为窗户和门的边框选择了墨绿色,为内部的地板 和屋前的台阶选择了纹理最佳的白色大理石瓷砖配黑色薄灰浆。屋前的台阶将会通 往一个宽阔的白色大理石露台,露台将会通往码头――事实上,他们应该修建一个 合适的码头。我还订制了一条新的青铜楼梯连接一楼和二楼并且通往穹顶。重修完 成之后,这个地方将会是一个漂亮奢华的隐居地。它将会与那座奇怪的黄金陵墓更 加相称。 “至于家具,我会从我们为布莱克伍德大宅订购家具的同一个目录册上购买, 当然,我也会到新粜尔良的霍尔维茨・明茨家具店去查看他们库存的漂亮作品。我 要在那里处处装上地灯,还有大量大理石桌子,就像我梦想的以及那个奇怪狡猾的 合作伙伴指示的一样。 “当我仔细考虑这一切时,当我发现自己把他看成了合作伙伴时,我停下来细 细思量。 我想起在月光下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看见的是什么。绝不会有错。然后,我 又回想起他之前对我的几次袭击,以及他写的那封信。 还有,不久之前他如何紧紧勒住无助的我。 他告诉我,如果我不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他就会杀死我。我相信他吗? “我当 然恨他。我也怕他。但是,不够。 “我本该更加警惕得多。我本该退出这次冒险。我本该是被迫服从他的。但是 我跟奎恩阿姨所说的是真的。我想进行翻修。我想实现隐屋的重生,而我最大的问 题之一已经解决,那就是如何对付这个神秘的陌生人。 我不需要跟这个人争夺这个地方。我们现在合作了。于是,我开始行动。我是 否有点喜欢这个怪物了? 这就是那隐藏的真相吗? “我甚至还记得那个男人说尽量 不要雇用工人到那个岛上去,或者更有效的,给它蒙上一层神秘面纱的建议,还把 这写进了计划书。 “最后,我写下第一件要做的事――清洁和打磨那座陵墓,还严厉地注明永远 不可以再打开它。 “终于,我的翻修计划书完成了。 “我按照必须持有计划书的人数打印了几份。然后清楚地画了一张在圆形隐屋 背后修建一个豪华的花岗岩浴室的设计图,它占据的宽度不超过一扇窗户。然后把 设计图用传真机复印了四次,我的正式计划完成了。 “这时候,高布林开口了,‘恶魔,奎因,’他说道,‘奎因・高布林不论往 哪个方向走都会死。’“我转身看他,他脸上那冷漠僵硬的表情就跟我最近常常在 他脸上见到的表情一样,完全没有了过去的爱意、温暖或者嬉笑。 “‘你说奎因・高布林会死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我们不会让这事发生的, 老伙计。 我们不会。我向你保证。你可以明白我的话吗? 这是我的真心话。’“‘他们 都想要你,’他的单调声音回答,‘莫娜要你。丽贝卡要你。奎恩阿姨要你。 纳什要你。陌生人要你。不论往哪个方向去,奎因・高布林都会死。’“‘我 们永远不会被分离,’我自信地回答,‘也许他们只是不明白我们两人之间的羁绊 有多强而已。但是我们明白。’“他的表情仍然冷漠,然后,非常缓慢地,他消散 了。 “我有一种清晰的感觉,他的消散是出于他的自愿而不是被迫的,而且他有意 让我看出这一点,看出他在撤退,而事实上,我的心确实被刺痛了。 “‘我告诉你的话都是真的,’我说道,‘只有你可以让我们死去,只有你可 以分开我们,方法就是,离开我。’“我不知道他是在附近还是在远处,是否听到 我的话。我兴奋过度,无暇在乎他。 “我匆匆下楼,把一份计划书交给奎恩阿姨,她十分满意地接受了。接下来, 我走到小屋那里找到艾伦的信箱,往里面放了一份。 我说过了,艾伦是工匠的头目,他会确保工作完成。为了表示礼貌,我还往克 莱的信箱里放了一份,因为实际上克莱才是小屋队的领队。然后我回到大屋。 “当我穿过屋后的露台时,我感到一阵眩晕。此刻,当我回顾那一刻――当我 想起那星光、那温暖的空气、那从厨房门洒出来迎接我的灯光时,当我想起那充斥 全身的兴奋感时,我记得我当时觉得自己活得多么精彩、多么爱莫娜、多么愚蠢地 为了那个神秘的陌生人而激动,还有,多么自欺欺人。 “高布林的奇怪言论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完全没有。事实上,我甚至怀疑他只 是出于妒忌,他最近的所有行为似乎都是怀疑他的爱的理由。是的,我离他渐行渐 远。是的,高布林・奎因将会死去。这一定会发生,因为,这是我成长为男人的必 然结果。 “在男人的战场上,莫娜是我的公主,那个神秘陌生人是在一场我刚刚开始学 习规则的马上枪术之战里在我身边纠缠甚至反对我的黑骑士。 “我们,那个黑骑士和我,将会互相了解。 我们会在隐屋里谈话。我会看破那个尸体被丢人黑水的幻觉。我会发现,那是 某种梦境。 任何非常可怕的事情都是梦境。就拿丽贝卡为例。丽贝卡只有在梦里才出现。 “可怜的丽贝卡,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我当然不能给她一生偿一生,一死偿 一死。 “我回到楼上。窗户关上了。空调在嗡嗡作响。没有高布林的踪影。我走到窗 前低头看看西边草坪。我可以看到远处月色下墓地里的黯淡白影。我为丽贝卡祈祷, 祝愿她的灵魂此刻在天堂陪在天主的身边。 “我非常不情愿地在大拉蒙娜的身边躺下。当我醒来时,已经是昏暗的黎明, 我的肩上有许多男人的沉重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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