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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一看到那些白色的柳条桌椅,我就又一次认出它们的摆设跟我在梦中见到的 一模一样。我的背脊升起一阵寒意,恐慌又一次像巨浪般涌来,几乎令我的牙齿开 始打战。 “我的脑海中可以听到丽贝卡的声音,我害怕自己又要开始眩晕。当初我把这 种眩晕的状态跟梅费尔医学院的医生描述时,他们提到过轻微癫痫。 “但是这样的解释又怎能说明这件事――家具的摆设跟我在梦中所见的一样? 事实是,癫痫理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莫娜,我的爱人,’当我们向桌子走去时,我说道,‘我需要你。’“‘ 在这个世界上你最需要的,’她说道,‘是跟斯特灵・奥利弗在一起。’但是,我 可以看到她眼中的热情,我可以看到她在抑制自己。我可以看到,我正在赢取她的 芳心。 “‘我们需要的是晚餐。’奎恩阿姨说道。 她以亲吻欢迎我,也在莫娜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你知道,亲爱的,’奎恩阿姨说道,‘你真的很漂亮。’“奎恩阿姨今天 的打扮是一套米色绸缎布袋装,脖子上挂着一长串珍珠项链,领口上别着一个贝石 雕,脚上是我见过的最绚丽的高跟鞋。脚趾上的鞋带镶嵌着钻石,领口上那个做工 精湛的手拿七弦竖琴的阿波罗贝石雕上也环绕着小钻石。 “整个晚餐地点沐浴在大屋边上的泛光灯以及周围一圈防风灯里的蜡烛发出的 柔和光亮之中。柳条家具的构造格外细致精心――古董商人定会愿意付一笔不少的 钱来收购的――当我打量它们时,一种梦一般的氛围又包围了我,丽贝卡在我的耳 际说道,红发婊子。我尝到了梦中咖啡的味道。寒意静静地在我身上传开。恐惧将 我淹没。一生偿我生。一死偿我死。 “我们立刻在新刷过的孔雀椅子里坐下,而且,虽然我根本没有想到要提出要 求,但是,是的,高布林的位置就像以前一样安排在我的左边。 “我的意识和躯体陷入了各种感觉搅成的漩涡之中。仅仅是向坐在右边的莫娜 瞥一眼,就足以让我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然而,来自丽贝卡梦境的阴暗痛苦又不停 地冒出头来。走进光明吧,我默默地祈祷着。我竭力把注意力放在身边的人和物上。 为了莫娜,我必须振作起来。这里不是一个充当半人马的地方。 “杰斯明穿着一件白色上衣,外套一件紫罗兰色的细腰套装,起身为我们取来 龙嵩焖鸡和米饭。大拉蒙娜穿着她惯常穿的白色清爽围裙,给我们倒酒。 “看得出来奎恩阿姨给杰斯明施展了某种魔法。杰斯明的状态在发生某种改变。 杰斯明的身上焕发出一种魅力,而这魅力显然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你看看这些可爱女士的鞋子,’我对纳什和莫娜说道,‘我真想亲吻她们 的脚。’“‘吃你的晚餐吧,小主人,’杰斯明压着声音说道,‘你别想亲吻我的 脚。’“莫娜笑了。 “‘没有什么,’纳什微笑着,‘我不得不说,在这里,身处一个如此奢华的 环境之中是一件乐事。除了路易斯安那,我从来没有听过像这样的蝉鸣声。’“‘ 你今天过得怎样? ’我问道,‘我觉得自己爱上莫娜之后对你疏忽了,可是找到自 己的未来新娘难免叫人兴奋得忘乎所以。我变成了一个幸福的疯子。’“‘啊,这 当然会令你忘乎所以,’他回答,‘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这个地方对我来说是如 此新奇,如此迷人。我过得很好。今天下午我先睡了一个大觉,然后花了一段美妙 的时光欣赏你的奎恩阿姨那些惊人的贝石雕收藏品。’“‘贝石雕,’莫娜说道,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们在起居室的展览柜里看见的那些,还有更多? ’“‘还有 几百个呢,’奎恩阿姨说道,‘是跨越我一生的收藏品,你可以想象,那是多长的 一段时间。不过,来,莫娜,我们可爱的年轻客人,吃一片吐司吧。也给你一片, 将会在伟大的旅行中为我们做导游的纳什・彭菲尔德。 还有,给你一片,我这位从今天开始继承部分遗产的曾侄子。’“‘莫娜要跟 我们一起去欧洲,奎恩阿姨,’我宣布道,‘我们有没有可能在午夜之前离开这里 ?莫娜会作为我的新娘一起去。’“莫娜显然吃了一惊,但是她没有笑。她只是朝我 露出微笑,然后夸张地靠过来亲吻我的脸颊。‘你今天晚上真的要娶我? ’她问道, ‘看来你真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呀。’“‘绝对是的,而且我会永远爱你,’我 说道,‘但我们不一定要等仪式完成。我们今晚就坐飞机离开,然后在巴黎结婚。 奎恩阿姨经常是这样――就这样飞走。我们当然需要你的护照,我会跟你一起回家 去取。’“‘亲爱的,’奎恩阿姨说道,‘我认为这不需要了。我想,我看到梅费 尔家的人正沿着车道而来。’“那是一辆巨大的黑色加长豪华轿车,就跟奎恩阿姨 的车一样。它隆隆响着在大屋前的台阶前方停下,把沙砾压得嘎吱响。 “莫娜转过身,然后转回来,看着我,眼中泛起泪水。‘塔奎因,’她说道, ‘你今晚真的会带我走吗? ’“‘是的,当然! ’我说道,‘奎恩阿姨,您知道, 这正是您的愿望,要我去欧洲,要我去接受教育! 纳什,你可以给我们所有人当导 游,给我们上课。’我愿意为莫娜而死,我知道。 我会跟那辆车里的任何人作战。 “‘纳什,’奎恩阿姨说道,‘亲爱的,你代表我去迎接他们吧。还有,保安 正在站起来,去叫他停下。我穿着这些鞋子不可能走过草地,所以为我出面,好吗, 亲爱的? ’“莫娜飞快地解释道,现在往桌子走来的人里包括了皮尔斯的律师父亲 赖安・梅费尔、罗恩・梅费尔博士和她的丈夫迈克尔・柯里。 我很自然地站了起来,但莫娜仍坐着,我走到她的椅子后面,双手扶在她的肩 膀上。我背对着那些走上草坡的人。我很无礼。我在为战斗做准备。 “‘不要担心,我勇敢的奥菲莉娅,’我低声说道,‘有勇敢的累尔提斯在, 你不会枯萎。’“但是这一切之中最奇怪的不是我自己狂跳的心脏,而是当那小小 的三人组走到我的左边,纳什欢快地招呼他们坐下时,奎恩阿姨脸上的戒备和几乎 是敌对的表情。 “他们都拒绝坐下。他们非常‘赶时间’,但是非常感谢。‘我们来接莫娜, ’罗恩・梅费尔博士的声音非常轻柔有礼。我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威士忌声音吧,‘ 麦奎恩夫人,’她略略点头说道,‘您有一座宏伟的大屋。’“‘啊,我希望有一 天,’奎恩阿姨回答,‘你可以来做客。’然而她说出这些话的语气跟平常温暖的 她不太一样,而且她仔细打量这三个人的方式也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大家互相介绍。赖安・梅费尔的身架像是天生就是为了穿布鲁克斯兄弟套装 而生似的。迈克尔・柯里则穿着旅行夹克,拥有一头漂亮的椒盐色头发和一种非常 随和的气质,最年长、最粗犷但是非常帅气,他的方脸和蓝眼睛带给他一种非常爱 尔兰化的气质。罗恩博士一头短发,高颧骨,有一种圆滑美感。虽然她的态度低调, 但是她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地心生惧意的威势。律师显得心神不宁,但罗恩・梅费 尔博士也并不是非常自在。 “‘来吧,莫娜,’罗恩说道,‘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你今天早上的偷跑给 我们带来了少许恐慌。’“‘我不要你管! ’莫娜说道。实际上她是在大声喊叫。 “我几乎无法忍受听到她这样的声音。 我没有移动脚步,但是我立刻采取了行动,我抱住她的肩膀。我的心在狂跳。 “但是罗恩博士忽然脸色一沉,我极度震惊地听到她说,‘迈克尔,抓住她。 ’“赖安・梅费尔和迈克尔・柯里都朝莫娜逼来,莫娜尖叫着向后退去把椅子推翻 在地,我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她在我的怀里转过身把脸埋在我的胸前。她就像 一个我一直熟悉一直热爱着的最脆弱最珍贵的小生命,我决心为她而战。 “‘别这样,绅士们,’纳什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命令语气,‘你们当然不是 打算用暴力把这位年轻女士带走吧! 麦奎恩夫人,您对这次事件采取中立态度吗? ’“‘当然不是,’奎恩阿姨说道,‘杰斯明,跑步去把人叫来。’“‘等一等, ’迈克尔・柯里说道,他的双手做了一个全世界通用的耐心点的手势。他像一个世 界上最好心的人一样说道,‘莫娜,请你停止这种闹剧行为,回家吧,你知道你必 须回家的。莫娜,我不愿意这样做。没有人愿意,但是你不能像这样离开。从我们 的角度想一想吧。’“‘我要跟她结婚,’我说道,‘如果你敢碰她一根手指,我 就打烂你的脸。噢,我看见你的肌肉了,很多,但是我年轻,而且比我的外表要凶 狠,所以你不要惹我。’“至于高布林,他已经站了起来,我也已经轻声对他说, 不要做任何事。我不知道如果我没有阻止他,他会怎样做,但是那既令我害怕也令 我振奋。 “这时候,克莱和艾伦正在朝着露台跑来,屋前门廊那里的保安也走了过来站 在奎恩阿姨身边,手摸着枪。 mpanel(1); “奎恩阿姨示意克莱和艾伦过来,然后叫他们站定。 “‘你们是不是都有一点荒谬? ’奎恩阿姨问道,‘这个女孩正在跟我们共进 晚餐。我今天晚上就会用我的车把她送回家。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野的行为。 梅费尔博士,我很震惊。’“‘我很抱歉,麦奎恩夫人,’梅费尔博士说道。她的 声音依然低沉沙哑,而且非常诚恳,然而有一种可怕的力量使她的话语愈加强势。 ‘莫娜才十五岁,她父母双亡,有时行事冲动。我是她的法定监护人。我希望她回 家,而您也看到了,她不肯听话。’“迈克尔・柯里摇着头,像是在说,真令人伤 心,然后,他非常温柔地抚摸莫娜的头发,用轻柔安抚的声音对她说,“‘现在, 来吧,宝贝,我明白你的感受。’“‘不,你不明白,’她在我的胸前抽噎,‘你 们都不明白。’“‘莫娜,我爱你。’他说道,然后,他温和地继续说道,‘让我 们带你回去,甜心。你可以明天见奎因。奎因,你可以到我们家来看望她,是不是 ?我们很高兴招待你。明天下午如何?来吧,亲爱的。’“我握住她的头对着她的耳 朵轻语,‘回家拿你的护照做好准备。’“梅费尔博士摇了摇头,就像是她也讨厌 此刻的窘境,又或者,就像是她听到了我的耳语。那个穿着套装举止优雅的律师赖 安,脸上的痛苦表情一直没变。我猜,他觉得丢脸却在尽力容忍。我不得不承认这 个狗娘养的家伙长得很好看,这可能意味着他的儿子,那个可恨的皮尔斯也很好看。 “终于,莫娜转过身去。她仍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看着他们。 “‘我恨你们这样对我,’她轻声说道,‘我恨你们全部。我不相信你们。’ “‘亲爱的天主啊,’奎恩阿姨说道,‘孩子,你想让我们怎样做? ’“纳什看上 去绷紧了神经。艾伦和克莱已经准备好打架。保安也全神戒备。 “‘她必须回家,麦奎恩夫人,’罗恩博士耐心而有礼地说道,她的表情太过 诚恳了,‘奎因,你可以明天来看莫娜吗? 我认为迈克尔的建议不错。’“莫娜又 转身面对我。她背对着那三个坏蛋,用嘴形做了‘护照’这个词。‘你明天三点钟 来,好吗? ’她说道。但是她的手指秘密地在我的手臂内侧压着数字二。 “‘好的,三点钟,我会来。’“‘我们邀请你共进晚餐,’梅费尔博士说道, ‘麦奎恩夫人,彭菲尔德先生,我对今天的事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她的态度 如此坦白率直,几乎要令人相信她了。我的意思是,我无法像我希望的那样恨她。 但是她仍然拥有一种神秘的威吓气质。 “莫娜亲吻我的脸颊。我抱住她,亲吻她的唇。‘我爱你,’我说道,‘我会 来接你。’“‘小心提防所有鬼魂,’她耳语道,‘非常小心,还有,记住,如果 因为某种缘故你无法见到我,或者他们使了什么花招,去找斯特灵・奥利弗。塔拉 马斯卡在南方的总部位于橡树港。人人都知道那个地方。橡树港种植园。就在瓦彻 尔附近的河边路。’“‘明白。’我回答。 “她向后退去。‘明天见。’她说道,‘奎恩阿姨,谢谢您的晚餐。彭菲尔德 先生,跟您聊天真愉快。’“她突然停下,盯着奎恩阿姨。奎恩阿姨满脸忧伤。莫 娜向她走去,拥抱她,亲吻她。 “‘噢,亲爱的、甜美的小可怜,’奎恩阿姨说道,‘愿天主祝福你、保护你。 这里,’――奎恩阿姨摘下脖子上镶嵌钻石的贝石雕――‘拿去。’“‘噢,不, 我不可以。’莫娜说道。 “‘不,你一定要收下。通过它,永远记住我们。’“莫娜的泪水又快要落下 了。她接过贝石雕紧紧捏在手里,转身快步离去,那不安的三人组跟在她身后。所 有人挤进了那辆笨拙的加长豪华轿车,车子在车道上转r 个U 形弯,很快就消失在 高速公路的方向。 “杰斯明吩咐我们的人回厨房去。保安朝着屋前门廊走回去的时候真是显得很 失望。杰斯明取走我的碟子给我盛了一碟鸡肉和米饭。 “我放声大哭。我哭得像个小孩子。我哭啊哭。我就是坐在那里不理别人怎么 想,只顾哭泣。我十八岁了,那又如何。我要哭。 “纳什走过来,伸臂拥抱我。奎恩阿姨喊我作她的可怜宝贝,嘤声安慰我。 “‘我这辈子从没有体味过这种渴望,’我说道,‘我就是爱她。’“‘噢, 我亲爱的小男孩,’奎恩阿姨说道,‘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是梅费尔! ’“‘梅费尔 怎么了,奎恩阿姨? ’我问道,‘天主啊,我们去他们的医院看病! 我们去他们的 教堂祈祷。凯文神父是一个梅费尔。我不明白。’“纳什用力捏了捏我的后颈,回 到他自己的椅子里。 “‘杰斯明,给纳什换一只碟子,’奎恩阿姨说道,‘至于你,小男孩,请你 吃点东西。你身高六英尺三英寸,怎么能不吃东西? ’“‘我只有六英尺一英寸, ’我澄清道,‘六英尺三英寸的是纳什。纳什,谢谢你的精神支持。奎恩阿姨,我 不明白。’“‘呃,我的孩子,’她举起她的玻璃酒杯让杰斯明加满,说道,‘我 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明白,但是,梅费尔家族在外人眼中一向都是疑云密布。罗恩 ・梅费尔博士,梅费尔医学院幕后的天才,她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公众生活和服务之 中,也许就是他们一族最受世人称颂的人物。 “‘然而,就连罗恩博士自己也充满了神秘。她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伤,医院 都已经放弃救治,但是她却奇迹般地复活了。’“‘啊,您当然不能因为这样而责 怪她吧。’我插口道。 “‘不能吗? ’奎恩阿姨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她并不是依靠圣人为她作的 祈祷而复活的。至少这一点是真的。’“‘您到底在说什么? ’“‘你刚才也见到 了,她的个性非常克制而且自信。’奎恩阿姨说道,‘也许她是一个好人,也许她 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是,家族里的其他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是,您是什 么意思? 那个律师就像一条白面包。’“‘他相当受尊敬,’奎恩阿姨承认道,‘ 虽然他主要是为他的家族服务。我说的是其他事情。当然,你也不会忘记他为我们 家管理财务。但是,关于他们家的女性,多年以来一直有传闻说她们有先天性的精 神病。呃,男性也有。他们被喂了麻醉药锁在加软垫的密室里,梅费尔家族在第一 大街的屋子甚至因此倒塌过一次。不过,他们告诉我说,自从迈克尔‘柯里先生来 了之后,它已经令人惊叹地恢复了原貌。可是,迈克尔自己也有问题,他试过一次 几乎在游泳池里淹死。’“‘那可以说明些什么? ’“‘我不知道,亲爱的,我想 传达的只是,他们家族包裹在重重迷雾之中。那是一个拥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和自 己的神父的家族。 你不觉得,很像美第奇家族吗,你也知道,过去佛罗伦萨的人们是如何起义反 对他们,把他们的所有艺术品丢出宫殿的窗户的! ’“‘您说得好像新奥尔良的人 们会起来反对梅费尔似的! ’我嘲讽道,‘您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我。’“‘我并 不知道所有事情,’她回答,‘他们是一个跟鬼魂纠缠不清的家族,有人说,他们 是受到诅咒的一族。’“‘您见过莫娜,’我说道,‘您知道她有多么可爱聪慧。 况且,我们也是一个跟鬼魂纠缠不清的家族。’“‘有些事情不对劲。’奎恩阿姨 说道。她在犹豫。 “我看到她的目光忽然转了方向,看着高布林坐着的位置。她知道他在那里。 当我扭头看他时,我看到他的目光非常稳定地紧盯着她。 “她优雅地边吃鸡肉边继续说道:“‘有许多古老的传闻说,梅费尔家族的女 人拥有不同寻常的力量――召唤精灵的能力、读心的能力、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 更重要的是,她们有家族遗传的精神病。’“‘莫娜可以看见高布林,奎恩阿姨, ’我说道,瞥了高布林一眼然后又看着她。‘她拥有那种力量。我的余生去哪里才 能再找一个可以看见高布林并且喜爱高布林的美丽聪慧的女人? ’“我又瞥了他一 眼。他冷冷地看着奎恩阿姨。而她也瞪着他所坐的位置。我知道,她看见了某些东 西。 “‘您知道,任何跟我结婚的人,’我继续说道,‘就是跟高布林结婚。’我 握住他的右手捏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反应。 “‘不要伤心,高布林。’“奎恩阿姨摇摇头。‘杰斯明,再加些酒,谢谢, 亲爱的。我想我快要喝醉了。请一定通知克莱迟些准备扶我到我的房间去。’“‘ 我会扶您到您的房间去,’我说道,‘那些要命的鞋子不能吓倒我。我快要结婚了。 ’“‘奎因,’奎恩阿姨说道,‘你没看到他们怎样把莫娜带回家吗? 现在,请原 谅我的直白,但是在我看来,他们非常害怕莫娜跟任何可能令她怀孕的人扯上关系。 ’“纳什问他是否应该回避。奎恩阿姨说,完全不需要,我也点头同意。 “‘纳什,如果我们要一起去欧洲,’我说道,‘你就必须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他坐回椅子上,静静地搅拌他的苏打水。 “‘奎因,如果我假设,’奎恩阿姨问道,‘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许已经相 当,你是否会觉得我不公正? ’“我呆住了。我无法回答。我不能把莫娜告诉我的 事情全都告诉他们――那个被带走的发生突变的奇怪孩子。我不能继续传递这种信 任。 “‘也许我们发疯了,’我说道,‘我们两个都是。想象一下吧,她可以看见 高布林。我们两个人都可以看到鬼魂。她从科学的角度讨论这一切。我觉得自己小 再是个怪人,我觉得她和我是一家人。而现在,这个人,这个我如此热爱的珍贵人 儿被人从我的身边偷走了。’“‘亲爱的,只不过是一个晚上而已,’奎恩阿姨耐 心地说道,‘他们邀请你明天下午去那里做客啊。’“‘您不会强烈反对我去吗? ’我问道。我开始吃碟子里的鸡肉和米饭。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饥饿过,真不 知道要什么样的伤害才能动摇我的食欲,‘我还以为您的感觉正好相反。’“‘啊, 说来也许会让你意外,’奎恩阿姨说道,‘但是我认为,你有一个非常好的理由接 受这个邀请。这个家族的外人很少可以有机会见到神秘的梅费尔大屋内部,你应该 利用一下这个特权。而且我还有一个直觉,当你再次见到莫娜的时候,这把火也许 会自己熄灭。当然,我也有可能猜错,那个孩子确实非常耀眼,但这是我的希望。 ’“我陷人愁苦之中,却像只猪一样继续吃东西。‘听着,’我说道,‘如果我可 以把她从那里弄出来,带着她的护照,我们可以立刻出发去欧洲吗? ’“我可以看 到纳什平静高贵的脸上又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但是奎恩阿姨有点恼火了。 “‘塔奎因,’她说道,‘我们不能偷走那个女孩。杰斯明,再来些酒。杰斯 明,你有点失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惰了? ’“‘我很抱歉,奎恩小姐,’她 说道,‘只是,这些梅费尔吓到了我。人们经常传说的他们家的故事,很可怕。我 不知道一个像奎因这般年纪的男孩――’“‘安静,美人儿! ’我说道,‘还有, 也给我加点酒。我明天要去。’“‘他们有一个鬼魂! ’杰斯明相当激动地说道, ‘他曾经吓走了任何试图在那座屋子里工作的工人。你记得我的堂兄艾蒂安吗,他 是一个泥瓦匠,他们曾经叫他到那座屋子去工作,那个鬼魂把他脚下的梯子给拉倒 了。’“‘噢,胡说八道,’我说道,‘艾蒂安以前还用牌来占卜呢。’“‘我也 会的,小主人,’杰斯明反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读牌,告诉你你的命运 是什么。’“她取过我的碟子,往上面堆第二份鸡肉和米饭。那些鸡肉真的很美味, 肉汁很浓。 “‘杰斯明说的是真的,亲爱的,’奎恩阿姨说道,‘就如我说过的,他们是 一个跟鬼魂纠缠不清的家族。’她顿了顿,‘在罗恩博士离开加利福尼亚回来之前, 没有人可以靠近那座屋子。现在那里成了他们家族的聚集点。 他们是一个庞大的氏族,你知道的。每当我想到他们,我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他们是一个氏族,一个可以对你不利的氏族。’“‘您说得越多,我越爱她。’我 回答,‘记得吗,我跟您和莱恩娜在纽约的时候,就已经取得了护照。我已经准备 好出发了。不过,您说他们是个跟鬼魂纠缠不清的家族是什么意思? ’“‘就跟杰 斯明描述的一样,’她说道,‘那是一个可怕的鬼魂,已经有许多年了。他所做的 事情远远不止把人推下梯子。不过,这个著名的鬼魂现在已经不在了。此刻围绕着 他们的谈论是关于基因的突变。’“我必须沉默。但是没有用。她也沉默下来了。 “‘那个可怕的鬼魂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道。 “‘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发生了一些暴力冲突。罗恩・梅费尔博士几乎丧命, 我提过了。但是他们家族不知用什么方法渡过了难关。现在说说莫娜,莫娜来自那 个家族之中的一支近亲婚姻结成的浓烈血脉。这就是她被指定为遗产传人的原因。 你能想象吗? 因为你是近亲婚姻的后代而被选中? 如果他们家族有什么基因问题, 你可以猜到莫娜肯定会有。’“‘我不在乎,’我说道,‘我爱她。’“‘莫娜并 不是在第一大街和栗子大街交界的那座屋子里长大的,而是在圣查尔斯大道,距离 露西家不远的地方成长,她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郊外的一座种植园。曾经发生过谋 杀事件。不论如何,莫娜小时候不是个有钱的女孩。’“‘这些莫娜都告诉过我了。 她以前很穷。我爱的人一定要有钱的吗? 况且――’“‘你总是不能抓住重点。那 个孩子现在是梅费尔财产的传人。’“‘她也说过了,她自己说的。’“‘但是奎 因,你看不出来吗? ’她坚持道,‘这个孩子处于非常极端的监视之下。梅费尔遗 产高达数亿。他们家就像一个小国的首都。她出自于一个反复无常的家族,要继承 无法想象的财富。纳什,你来解释吧。这个女孩就像一个英国的王位继承人。’ “‘正是,’纳什的态度带有一种非常温和的专家派头,‘在十六世纪,向年轻的 伊丽莎白或者玛利・都铎求爱是叛国行为,因为她们是王位继承人。当伊丽莎白终 于成为王后,曾经跟她调情的男人都被处以死刑了。’“‘你暗示梅费尔可能会杀 了我? ’我问道。 “‘不,当然不是,我想说的是,’奎恩阿姨回答,‘不论莫娜到哪里去、如 何去,他们都会要求归还莫娜。你自己也看到了。他们完全做好了使用武力把她抓 住塞进那辆车的准备。’“‘我们真不应该让她走的,’我说道,‘我有一种可怕 的预感。’“我瞥了高布林一眼。他看上去严肃而且冷淡,他的眼睛看着坐在我对 面的人。 “‘明天你见到她的时候……’奎恩阿姨开口说道,但是又停住了。 “‘明天,明天,明天,’我喃喃说道,‘我到底要忍受多久才能见到她? 我 想现在就去她们家,沿着葡萄藤爬到她的窗前。’“‘不,亲爱的,这样的事情连 想都不要想。噢,我们真不应该去梅费尔医学院,但是我又怎么能想到那个小小的 女传人会在那圣光咖啡厅里呢? ’“杰斯明又给我的碟子加了满满一碟鸡肉和米饭。 我又开始吃。 “‘除了莫娜,我谁都不相信,’我说道,‘我爱您,您知道的,但是我跟她 恋爱了,我知道,绝对知道,我永远不会像爱她那样爱其他人。我知道! ’“‘奎 因,亲爱的,是时候谈谈最糟糕的传闻了。’“‘我可以承受任何传闻。’我满嘴 食物地说道。 “‘他们已经为莫娜选了一位丈夫了,’奎恩阿姨柔声说道,‘是她的堂兄皮 尔斯。’“‘她也告诉我了,’我略略犹豫了一下说道,示意杰斯明给我加酒。 “‘她有没有告诉你,皮尔斯是她的隔房堂兄? ’“就连我也为此大为震惊, 但是我没有回答。 “‘噢,亲爱的,’奎恩阿姨叹道,‘我想现在就出发去欧洲,但是我们不可 能把莫娜・梅费尔带走的。’“‘啊,我可以向您保证,’我说道,‘没有她,我 不会登上飞往任何地方的飞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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