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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直到看见那些古老的柳条家具跟我梦见丽贝卡时见到的一样被涂成白色,摆 放在布莱克伍德大宅右方的石板露台上时,我才从新发现的舅舅以及爆弹的财富带 来的眩晕之中清醒过来。这些家具是我从阁楼上面搬下来的,修复它们的任务在我 住院期间完成了。此刻我惊异地发现沙发和椅子的摆设跟丽贝卡为我送上虚幻咖啡 时的摆设一模一样。 “‘莫娜会明白的,’我喃喃自语,‘还有那个男人,那个和蔼的男人,斯特 灵・奥利弗,他会明白的,还有纳什,最高尚最亲切的老师纳什,为我带来宁静、 平和地度过这段奇异时期的希望的纳什。’“然而,当纳什走到屋前的门廊里时, 我震惊地看到门边有一堆行李,而他,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套装,打着领带,伸出一 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能留下,奎因,不过,我必须先跟你的奎恩阿姨谈谈,然后才能跟你 谈。让我现在就跟她说话吧。’“我几乎被击晕在地。‘不,’我说道,‘你必须 告诉我。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我跟你说的那些事情,你觉得我是个疯子, 你以为以后都会是那样,但是我发誓――’“‘不,奎因,我并没有觉得你是个疯 子,’他说道,‘但是请你明白,我必须离开。现在,让我跟麦奎恩小姐单独谈谈。 我答应你,我不会不辞而别。’“我看着他们俩一起走进了客厅,然后到厨房去吃 午餐,那里,杰斯明正在跟大拉蒙娜说她们现在很富有了。我不愿让自己的阴郁模 样破坏她们的喜庆,于足把它归咎于饥饿。 此外,杰斯明其实一直都很有钱,大拉蒙娜也是。她们只不过是从来不愿意离 开布莱克伍德大宅而已,大家都知道。 “而我,因为吃是我永远都能做的事情之一,所以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大盘 鸡肉和布丁。 “终于,我再也无法抵挡心中的焦虑,跑到了客厅的门口。奎恩阿姨朝我招手。 “‘现在,亲爱的,纳什认为,你最终会因为他不得不选择过单身生活的事实 而感到困扰。’“‘我把一切都写在这封信里了,奎因。’纳什的态度仍然亲切而 权威。 “‘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个同性恋吗? ’我问道。 “奎恩阿姨大吃一惊。 “‘啊,坦白说,’纳什说道,‘这正是我想告诉你的。’“‘我昨天晚上就 知道了,’我说道,‘噢,你不要担心,并不是你的某个明显的姿势或者习惯动作 透露了这个信息。你没有。我只是凭感觉得出的判断,因为我自己也可能就是这种 人;至少,我是个双性恋,我对此毫无疑问。’“我得到的回应是纳什震惊的沉默, 以及奎恩阿姨快乐的低笑声。当然,我很可能刚刚才承认了一件可能会令她伤心的 事情,但是我非常肯定这完全不会伤害纳什。 “‘噢,我的宝贝,’她说道,‘你总是能迷倒我。双性恋是吗? 真有拜伦风 格,真迷人。 那样得到爱的机会不是可以加倍吗? 我太高兴了。’“纳什仍然瞪着我,像是 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话才对,然后我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纳什辞职并不是因为他是同性恋;他在来这里之前就早已知道自己是个同性 恋了。 他辞职是因为他在我身上看到的以及我自己告诉他的我自己的偏好! 噢,这是 如此明显,而我这个呆子居然没看出来。我本来应该立刻就让他脱离困境才对。 “‘看吧,纳什,’我说道,‘你一定要留下。 你想留下,而我希望你留下。现在就让我们立下誓约吧,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发 生任何性关系。那是,你知道,不恰当的。你会成为我最好的老师,因为我不需要 跟你隐瞒任何事情。’“‘对,这个论点有效,’奎恩阿姨说道,‘我没有其他意 思。我是真的这样认为,真的,纳什,奎因说得对。’她开心地轻笑一声,‘天主 啊,全国各地的学校里都有身为同性恋的男性和女性优秀老师。这个问题完全解决 了。’她站起来,‘纳什・彭菲尔德,你必须解开你的行李,至少等到我们前往纽 约的时候才需要重新打包。至于奎因,你必须去睡一觉。 现在,一切都等晚餐时再说。’“纳什似乎仍然处在震惊状态之中。我握了握 他的手,他睁大双眼轻声宣布,他会留下。我不敢拥抱他,独自回到楼上自己的房 间里,从书桌中取出三百美元,然后,确认自己身上穿的是最帅气的西装、戴的是 即使去见律师的时候都没有戴的幸运范思哲领带。 “当我走到楼下时,我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我所说的不是高布林的 手,也不是一种感觉或者各种感觉的混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了,此刻我想 到的是丽贝卡。 事实上,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她是跟我在一起的,然后,她又消失了。 “当我走到大屋旁边的草坪时,我缓缓走上了石板露台,穿过新修复的柳条家 具。我可以感觉到丽贝卡离我非常近。丽贝卡在等我入睡,丽贝卡等着跟我说话。 是的,我曾经坐在这张沙发上陪她,而她曾经坐在那把椅子上,咖啡曾经放在这张 桌子上。眩晕袭来又消失,就像那天在沼泽里一样,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抵制它。 一生偿我生。一死偿我死“‘你说什么? ’我问道,‘一生偿一生? ’我在跟谁说 话? 我在跟眩晕作战。‘凶恶的鬼魂,离我远点! ’我轻声说道。 “我在这个草坪上干什么? 看样子他们按照我的要求把这些柳条家具重新打磨 过了。 “我必须离开。我朝着小屋走去。 “用不了几分钟,我就开着甜心那辆古老的梅赛德斯450 型轿车出发了。那是 一辆我一直都十分赞赏的轿车,虽然我猜它的年纪跟我一样大。 “没多久我就开到了高速公路上,朝着莫娜・梅费尔飞驰而去。但是,我还得 先绕去圣查尔斯第三大道的花店那里给莫娜买一束长茎玫瑰。 “然后我朝我的终极目的地驶去:河边市区转角,第一大街和栗子大街交界。 当然,那座屋子并不是在河边,它离河万里。这个地址只不过是新奥尔良表达方位 的一种方式。 “那座屋子朴素但令人神往。它没有布莱克伍德大宅的那种傲慢的壮丽,而是 一座希腊复兴风格的市内住宅,拥有一道边厅大门,四根贯穿上下的柱子,灰泥外 墙涂成微微发亮的淡紫色,远处的右边有一个半封闭的侧花园。整座房屋建在离地 六级台阶高的地方,台阶是白色的大理石。 “我把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对面,步行穿过路口。我的脚已经没有感觉,它们只 是为我带路。我的手臂里抱着巨大的花束,上气不接下气,准备送去给她。 “大门的铁栏杆不是很高,有个门铃。我仔细思量,该对应门的人说些什么? 莫娜,我想见莫娜,我不惜任何代价。 “但是,我不需要面对这个复杂的问题。 我到达大门前才半秒钟,那扇高大的白色屋门就打开了,她走了出来,迅速把 门在身后关上,冲下门前的台阶,跑到铁栏杆前。她的手里拿着铁栏杆的钥匙,飞 快地一转,然后我们就在铁栏杆的外边面对面地站着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她比我记忆中的样子要可爱百倍。她的碧绿眼睛更大,她的嘴唇抹着色泽自 然的口红,我真想立刻亲一口。她的头发是清亮的红色,她的身上穿着一件与之相 称的精致的白色棉衬衣,纽扣扣得很低,还有一条紧身白色裤子,把她小小的圆润 大腿漂亮地显露出来。我甚至爱上了她的脚趾。她穿着厚底凉鞋,我可以看到她的 全部红色趾甲。我爱死她了。 “‘天主啊,莫娜。’我二话不说,用我的唇封住了她的唇,伸手去握她的纤 腰,但是她轻轻地躲开了,说道:“‘你的车在哪里,奎因?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 里。’“我们就像逃避风暴的新婚夫妇一样跑过马路。然后,我们沿着第一大街朝 着在暮色中闪烁的河流驶去。 “‘我们要去哪里? 噢,天主啊,我不知道我们能去哪里? ’我说道。 “‘我知道,’她回答,‘你知道怎么去法国区吗? ’“‘当然。’“她给我 一个地址。‘拉凡尼勒别墅,’她说道,‘今天早上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了。’“‘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来? 我的意思是,你给他们打了电话,这让我欣喜若狂,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个巫师,’她说道,‘你离开布莱克伍德庄园 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就像我知道高布林现在跟我们一起坐在车里一样。他就在你的 身后。你甚至不知道,是不是? 可我不是想说这个的。我的意思只是,我希望你来。 ’“‘我中了你的魔法,’我说道,‘自从上次见到你之后,我就没有睡过。我夜 里的胡言乱语有一半都是关于你、关于我要来见你的愿望的。’我几乎没法把目光 集中在路上,‘只不过,律师和遗嘱、不忠和孤儿、在鬼魂家具之间的游荡,还有 建立一个与我现在想跟你建立的一样强大的盟约阻挡了我。’“‘天主啊,你的词 汇真够丰富的,’她说道,‘或者说,这只是你的说话方式。你注定要来找我。我 是永远的奥菲莉娅,在花之溪流中漂浮。我喜欢你的即兴诗句。如果我解开你的裤 子,你还可以开车吗? ’“‘不,不要这样。我们会撞车的。我觉得这一切像是在 做梦。’“‘不,不是的。你有没有带避孕套? ’“‘天主啊,没有,’我说道。 我们已经开到J ,运河大街,我知道那家拉凡尼勒别墅在哪里,莱恩娜和我曾经三 次在他们那味道出众的法式小酒馆里面用餐。‘莫娜,莫娜,莫娜,’我说道,‘ 我们必须去买避孕套! 应该去哪里买? ’“‘不,不用买,’她说道,‘我的钱包 里有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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