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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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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瞧,西奥,你是我一起共事过的最能干,也最有才华的外交事务专家。我已 经落后八年了。我想……” 西奥略一点头,打断道:“我猜你是要到伯劳神殿去。” “对。” 掠行艇盘旋着,着陆了。领事茫然的盯着前方,寻思着。掠行艇的边门升起, 折叠拢来,然后,索尔・温特伯喊出了声:“我的天哪。” 这群人从艇中走了出来,盯着那焦黑、坍塌的残垣断壁,那曾经是伯劳鸟的神 殿。 由于光阴冢太过危险,当地时间大约二十五年前,它就被关闭了。这样一来, 伯劳利殿便成了海伯利安上最受欢迎的游览胜地。伯劳神殿的中央神殿地跨城市三 个完蜀的街区,中部崛起,高约一百五十米,塔尖尖如针刺,有几分令人敬畏的大 教堂,有月分哥特式的玩笑,流线形的石头扶壁永久的依附在它那晶须合金的骨架 上,有几分埃舍尔( 埃舍尔(Escher ,1898―1972) :荷兰艺术家.他的石板画和 木刻画描绘了想象中的变形,布不别的几何形状以及在建筑上不可能实现的几何形 状.) 版画的特点,带着透视的把戏,带着不可思议的角度,还有几分博施的梦魇, 有着仿若地道的入口,隐蔽的房间,黑色的花园,禁入的区域,并且――尤为重要 的是一它是海伯利安过去的一部分。 现在,一切都灰飞烟灭了。只有那高高堆积的焦黑石头,暗示了这幢建筑物先 前的雄姿。熔化的合金梁矗立在这些石头t-,活像某个巨型畜牲的肋骨。大多数碎 石跌落进深坑中,地下室中,过道里,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静悄悄躺在这三百年 历史的里程碑下了。领事走到一个深坑的边缘,心里琢磨着,这深深的地下室是否 ――就像那传说所言的――连接到星球的迷宫呢。 “糟透了,好像他们使用了地狱之鞭,”马丁・塞利纳斯说,他用的是古老的 术语,也.就是高能激光武器。诗人走到深坑边缘,和领事待在一起,他一走到那, 酒似乎马E 就醒了过来。“我记得以前,这里仅仅只有神殿和老城,”他说,“在 光阴冢附近发生的那些灾难之后,比利决定将杰克镇重新安置在这里,因为这里有 神殿。现在,一切都灰飞烟灭了。上帝啊。” “不。”卡萨德说。 其他人看着他。 上校在那察看着碎石,他站起身。“不是地狱之鞭,”他说,“是可控等离子 武器。 有好几发。” “现在,你还想留下来继续这无用的朝圣吗? ”西奥说,“跟我回领事馆吧。” 他是在对领事说话,但是看那样子是在邀请在场所有人。 领事转身离开深坑,目视着他先前的助手,但是现在,他头一次感觉到.他眼 前站着的是一位内外交困的霸主世界上的总督。“我们不能,阁下,”领事说道, “至少我不能。我不会代表大家说话。” 四个男人和惟一的一个女人一起摇摇头。塞利纳斯和卡萨德开始卸载行李。雨 义开始下起来.轻飘飘的薄雾从黑暗中涌起。就在那时,领事注意到有两架军部的 攻击掠行艇’正在附近的屋顶上盘旋。先前,黑暗,以及变色龙的聚合船体将它们 隐藏了起来。但是现在,雨丝将它们的外形暴露了出来。当然啦,领事想,总督不 会没有护卫一个人跑出来的。 “牧师们逃脱了么? 神殿被毁时,有幸存者吗? ”布劳恩・拉米亚问道。 “逃脱了,”西奥说。这位事实独裁者统治着五百万个难逃劫数的灵魂,他摘 下眼镜,在衬衣下摆上擦擦干,“所有的伯劳教会的牧师和侍僧都从地道逃脱了。 几个月来,暴徒们一直包围在这地方。他们的头头。一个叫卡门的女人,来自草之 海东面的什幺地方,在他们引爆20号炸弹前,给神殴发出了好几次警告。” “警队的人哪儿去了? ”领事问,“自卫队呢? 军部呢? ” 西奥・雷恩笑了笑,在那~一刻,他看上去顿显苍老,至少比领事认识的那个 年轻人老了好几十岁。“你们这些人过去i 年时问是在传输中度过的,”他说, “世界变了。在环网,伯劳鸟崇拜者被烧死,被追打。你能想象我们这里对他们的 态度。十四个月前.我宣布了戒严令,济慈的警队一心一意执行我的命令。暴徒用 火把烧毁了神殿,警队和自卫队就那么看着。我也是。那天晚上,这里有五十万人 在场。” 索尔・温特伯走了过来。“那他们知道我们吗? 知道这最后的朝圣吗? ” “如果他们知道,”西奥说,“你们一个也活不了。你们以为,他们会欢迎任 何能够平息伯劳鸟怒气的事吗? 暴徒惟一会注意的事是,你们是被伯劳教会选中的。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不得不驳回我的顾问理事会的意见。他们赞成,在你们的飞船 飞临大气层时,就把它摧毁。” “为什么你要……? ”领事说,“我是说,为什么要驳回他们的意见? ” 西奥叹了口气,扶扶眼镜。“海伯利安仍旧需要霸主,悦石仍旧得到全局的赞 同即便议院不赞同。而且,我仍然需要你。” 领事望着伯劳神殿的碎石残瓦。 “在你们来到这之前,朝圣便已经终止了,”总督西奥・雷恩说,“你们和我 回领事馆去吧……至少我会给你们顾问的地位。” “抱歉,”领事说,“我不能。” 西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爬进掠行艇,起飞了。他的军事护卫队紧随其后, 在中变成了一个小点。 现在,雨下得更猛了。这群人紧紧不离地走在越来越黑的黑暗中。温特伯在瑞 身上临时罩了块头巾,权作遮挡之物,雨滴落在塑料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弄得 小孩大哭不停。 “现在怎么办? ”领事边问,边朝黑夜和狭窄的街道四顾。他们的行李一堆一 堆垒着,湿透了。这世界带着一股焦灰味。 马丁・塞利纳斯笑嘻嘻地说道,“来,我知道一家酒吧。” 事实证明,领事也知道这酒吧,他被派遣至海伯利安上的十一年任期中,几乎 是一直待在了西塞罗。 西塞罗,跟济慈上、海伯利安上的大多数东西不同,它的名字不是来自于大流 亡前的文学琐事。谣传说.酒吧的名字取自于一个旧地城市的一部分――有些人说 是美利坚合众国的芝加哥,其他人确信那是印度联合邦的加尔各答――但是只有斯 坦・列维斯基,酒吧的所有者,建立者的曾孙,才知道事实的原委,但他从来没有 透露出一点秘密。自开业的一个半世纪时间以来,这酒吧一直人满为患,从原先杰 克镇一幢松松垮垮、年久失修建筑中的无电梯阁楼,变成了杰克镇四幢松松垮垮、 古老建筑中的九层楼,坐落在霍利河边上。这几十年来,西塞罗仅有的装饰元素是 那些低矮的天花板,浓稠的烟雾,以及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的背景声,在这熙来攘 往中提供了一种私密的感觉。 今晚没有私密。领事和其他人拖着他们的装备,穿过沼泽巷的入口,在那儿停 下了脚步。 “真他妈要命。”马丁・塞利纳斯喃喃道。 西塞罗一片狼藉,那里似乎是被野蛮人的游民部落侵占了.每一条椅子都坐着 人,每一张桌子都被占领了,这些人大多数是男人,地上丢满了背包、武器,铺盖、 陈旧的通信设备、口粮箱,以及所有其他残渣,这些东西属于拯救难民的军队…… 或者,十日许是一支难民组成的军队。西塞罗那沉闷的空气,曾经充满了各种混合 的气味,炙执的牛排昧,葡萄酒味,兴奋剂味,麦啤味,免税烟草味,现在呢,扑 鼻而来的是一股股肮脏身体的气味,尿味,以及绝望的气味。 mpanel(1); 就在这时,斯坦・列维斯基的庞大身影从黑暗中现形了。酒吧所有者的胳膊比 以前更加粗壮,也更加沉重了,但是他的前额却越发地向且战且退的黑色乱发挺进, 如今已经前进了好几厘米,他那黑色眼睛周围的褶皱也比领事记忆中的更多了。那 双眼睛现在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领事。“鬼。”他说。 “不。” “你没死? ” “没有。” “见鬼! ”斯坦・列维斯基叫道,紧紧抓着领事的上臂,然后轻而易举把他举 离了地面,就像举一个五岁小孩那么简单。“见鬼! 你没死。你在这干啥呢? ” “检查你的贩酒许可证,”领事说,“把我放下。” 列维斯基轻轻地把领事放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了笑容。然后他看到了马 丁- 塞利纳斯,那笑容瞬时消失了,眉头皱了起来。“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但你看 上去很眼熟。” “我认识你的曾祖父,”塞利纳斯说,“这倒让我想起来了,你有没有剩下些 大流亡前的麦啤? 英国的烈酒,尝起来就像循环过的鹿尿。这东西太少了,我老是 喝得不爽。” “没了。”列维斯基说。他指着诗人,“见鬼。耶里祖父的大皮箱。原杰克镇 色帝的古老全息像。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盯着塞利纳斯,又看着领事,一只巨大 的食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们,“两个鬼。” “六个疲累的人,”领事说。小孩再次开始哭叫,“七个。你有地方让我们安 顿一下吗? ” 列维斯基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张开双手,手掌朝上。“全是这副德性。 没地方。没食物。没酒。”他斜着眼睛朝马丁・塞利纳斯看去。“也没麦啤。现在, 我们已经变成一个没有床位的大旅馆了。自卫队的混蛋待在这,不付钱,喝着他们 那乡巴佬的下等劣酒,等着这个世界走向末日。我想,我们离末日不远了。” 这群人站着的地方,曾经是中楼人口。地板上摊着乱糟糟的装备,现在,朝圣 者的高高堆砌的行李也加入到了它们的队伍中。小簇小簇的人肩并肩穿行在人山人 海中,向新来者投以评价的目光――尤其是投向布劳恩・拉米亚。她无精打采、冷 冷地朝他们回瞪了一眼。 斯坦・列维斯基盯着领事看了片刻。“我有个阳台,那里有张桌子。五个自卫 队的敢死突击队员已经在那待了一星期,整天在向其他人吹嘘,他们将如何徒手扫 灭驱逐者的军团。要是你们要那桌子,我会把这些吃奶的蛀虫赶出去。” “要。”领事说。 列维斯基正要转身离开,拉米亚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要不要帮忙? ”她问。 斯坦・列维斯基耸耸肩,笑道:“不需要,但是我很乐意接受。来吧。” 他们消失进人群中。 三楼阳台仅仅容下了那张破裂的桌子,外加六把椅子。虽然主楼、楼梯和楼梯 台上挤得水泄不通,像个疯人院,但是,在列维斯基和拉米亚将满口抗议的敢死突 击队员抛过栏杆,扔到九米之下的河中之后,没人再向他们下战书,争夺他们的地 盘列维斯基不知从哪里搞到一大杯啤酒,一篮子面包和冷牛肉,给他们送了上来。 这群人默默吃着,显然,他们正承受着比平常更多的痛苦,那是神游后的饥饿、 劳和抑郁。阳台一片漆黑,只有从西塞罗底下传来昏暗的反射光,或者偶然经过的 船上提灯的光芒,那黑暗才稍稍减轻。霍利河沿岸大多数房子都阴沉沉的,但是城 里其他的灯火反射在低矮的云层上。溯河向上游望去,领事可以看见半公里以外翻 伯劳神殿的废墟。 ;“嗯,”霍伊特神父说道,他显然已经从服用过量超级吗 啡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在那边摇摇晃晃,微妙地平衡于痛苦与镇静之间。“我们接 下来干什么? ” 没有人应答,领事闭上眼睛。他拒绝带头领导任何事。坐在西塞罗的阳台上, 很容易便能找回他原先的生活节奏。当时,他会在清晨前来上一杯酒,随着云雾散, 观赏着黎明前的流星雨;接下来,他会摇摇晃晃地走到市场边上他空空的鼍邸中, 走进领事馆;之后的几小时,他会冲个淋浴,刮刮胡子,表面上像个人其实,眼睛 里充满了怒火,头脑里充满了疯狂的痛苦。一切都托付给西奥一静、能干的西奥, 让他度过早上。一切都托付给运气.让他度过一天。一切都付给西塞罗酒吧的酒. 让他度过晚上。一切都托付给他无足轻重的职位,让他过一生。 “你们都准备好出发。去光阴冢朝圣了吗? ” 领事的眼睛猛地张开。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站在门口,领事还以为那是海特・ 葺斯蒂恩,然后他意识到。这个人的个头明显比船长矮.他的声音中也没有圣徒那 种作玄虚的做作腔调。 “如果你们准备好了,那我们得赶快走。”黑影说道。 “你是谁? ”布劳恩・拉米亚问。 “赶快。”影子惟一的应答。 费德曼・卡萨德站起身,弯下腰,以免脑袋撞到天花板,他一把拉住穿着袍子 的身影,左手迅速一拉,拉开了此人的兜帽。 “机器人! ”雷纳・霍伊特叫道,他盯着此人的蓝皮肤,盯着那蓝皮肤上的一 对眼睛。 领事没感到多少惊讶。虽然一个多世纪以来,在霸主世界内,拥有机器人是违 的――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生物制造过一个机器人。但是,在遥远的穷乡壤, 在非殖民世界中,他们仍然被当做手工劳动的劳动力。比如说,在海伯利安这卅世 界上。伯劳神殿大范围的使用机器人,遵从伯劳教会的教义,也就是说,机器人有 原罪,因此,他们在精神上比人类更为优越,而且――既然如此――他们也免除了 伯劳鸟那可怕的、躲不了的惩罚。 “你们赶快来。”机器人轻轻说道,重新戴好兜帽。 “你是从神殿来的吗? ”拉米亚问。 “安静! ”机器人厉声叫道。他朝大厅望去,转回身,点点头,“我们得快点。 请跟我来。”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那犹豫不决。领事望着卡萨德,后者不经意间解开了身 上穿着的长皮夹克。领事一眼瞥到,上校的腰带上别着一根死亡之杖。一般情况下, 如檗死亡之杖出现在周围,领事会感到惊异万分,甚至出现这个念头他都会觉得可 能――如果不小心轻轻一碰,阳台上所有的神经突触都会灰飞烟灭――但是此时此 刻.奇怪的是,看到了它,他却感到非常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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