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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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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们进入了隧道口。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正方形。由于腐蚀与引力的作用,这个 完美的隧道被改变成一个崎岖不平的洞窟,这些崎岖不平一直深入到悬崖壁内的一 百米。然后,就在隧道底部变光滑时,贝塔停下了脚步,熄灭了火把。其他毕库拉 也照着做了。 很黑。隧道改变了方向,足以阻滞任何可能进入的星光。我以前也去过山洞。 在火把熄灭后,我不指望自己的眼睛能够适应这近乎完全的漆黑。但是他们能。 三十秒内,我开始感觉到有一点玫瑰色的光亮,起初极其微弱,慢慢变得鲜艳, 直到这个洞窟变得比刚才的峡谷还要亮,比在三轮月亮齐照下的佩森还要亮。这些 光发自一百个发光源――一千个发光源。我刚刚搞明白这些发光源的本质,毕库拉 便虔诚地跪在了地上,洞窟的墙壁和天顶上,镶饰着许许多多的十字架,它们小到 几毫米,大到几乎一米长。每一个都发出浓重的粉红之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是看 不见它们的,但是现在,这些发光的十字架将整个隧道注满了光线。我走到最近那 块墙的一个镶嵌物旁。它大约有三十厘米宽,随着轻柔的有机循环律动着。这不是 在石头中刻出来的,也不是南墙生成的;它无疑是有机的,无疑是活物,就像软软 的珊瑚虫。摸上去暖暖的。 这时,传来轻微的柔细之声――不,那不是声音,也许,只是冷空气的扰动。 我转过身去,及时地看见了某个东西进入了洞穴。 毕库拉仍然低头跪着,埋着眼睛。而我,则继续站在那里。眼睛一直凝视着这 个东西,它正在跪地的毕库拉中穿行。 它隐约长得像个人形,但决不是人。身高至少有三米。即使静立不动时,这东 西银色的外表也似乎在移动,在流淌,就仿佛是悬浮在半空中的水银。固定在隧道 墙壁的十字架发出微红的光,照在这东西刺眼的表面上,反射回来;这东西的前额、 四只手腕、古怪连接的关节、膝盖、披甲的后背、胸部,这些地方凸出弯曲的金属 刀刃,光线照在上面,闪闪发光。这东西穿行在跪地的毕库拉中,当它张开四条长 臂时,手掌张开伸向空中,手指却发出咯嚓咯嚓的响声,仿佛那是铬制解剖刀似的。 可笑的是,面对如此场景,我想到的却是教皇陛下在佩森向信徒们赐福的场景。 我深信,我正注视着传说中的伯劳鸟。 就在那时,我肯定动一下,发出了一点响声,因为那巨大的红色眼睛转了过来, 凝视着我,我发现自己被那多面镜中舞动的光线催眠了:那光线绝非仅仅反射而来, 有一束刺眼的血红光芒,似乎在这生物那长满芒刺的颅骨下燃烧;在上帝为我们安 置眼睛的地方镶了两颗骇人的宝石,似乎正随着光亮熊熊翻腾。 然后它动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它没有动,仅仅是在那消失,又在这重新 出现,离我不足一米远,向我靠了过来,那古怪连接的胳膊将我环绕了起来,这是 个身体刀刃和液体银钢组成的篱笆。我猛烈喘息,但是无法吸上一口气,我看见自 己的倒影,脸色苍白,表情扭曲,那影子正在这东西的金属外壳和燃烧之眼中舞动。 我承认,我心里感到的情绪是近乎兴奋,而不是恐惧。某种费解之事正在发生。 我经过耶稣会士的逻辑的锤炼,又经过科学的冰冷之浴的调和,可是在那一刻,我 理解了古人对另外一种敬畏之物的虔诚着魔:伏魔的震颤,托钵僧(他们的宗教活 动包括大声号叫、快速旋转以令人进入昏眩、神秘的状态。)的狂舞旋转,塔罗牌 的傀儡舞仪式,降神会的情色沉溺,口舌之语,禅灵教的入定术。在那一刻,我方 才确信无疑:如果能够确认魔鬼是存在的,或者召唤出撒旦,那么,就可以以某种 方式证实他们神秘的对立面――亚伯拉罕的上帝――也真实存在。 我等待着伯鸟的拥抱,拥抱它处女新娘觉察不到的战栗,我毫不去想,但是却 它消失了。 没有霹雳之声,没有突然的硫磺味,连按科学方法来讲空气涌入的声音都没有。 一秒之前这东西还在那,用它那华美的必死尖刺包围着我,下一秒,它就不见 了。 我僵立在那,眨着眼,阿尔法站起身,在这如同博施(荷兰画家,其大量的宗 教作品以糅人造型怪诞而富于想像力的怪物而独树一帜。)画笔下的阴暗中,向我 走近。 他站在伯劳鸟原先站着的地方,张开了他的手臂,那是在可悲地模仿我刚刚目 睹的命垂一线,但阿尔法那无动于衷的毕库拉之脸上,看不出什么迹象,表明他看 见了那个生物。他做了一个难看的手势,手掌张开,似乎点到了迷宫,洞窟墙壁, 以及镶嵌在墙上的那许许多多的闪光十字架。 “十字形。”阿尔法说。三廿又十爬起身,走近了些,又跪了下来。在柔和的 光线下,我看着他们平静的脸庞,我也跪了下来。 “你将一生追随十字架。”阿尔法说,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就像在连祷。其余 的毕’库拉重复了这句话,音调完全不像是单调吟诵。 “你将一生成为十字形的人。”阿尔法说,随着其他人重复着这句话,他伸出 手.从洞窟墙上摘下一个小小的十字架。这十字架长不足十二厘米,伴着轻微的 “啪哒” 声,它脱离了墙壁。我紧紧盯着它,看着它的微光渐渐消失。阿尔法从自己的 袍子里拿出一条小带子,把它系在十字形顶端的小节上,然后把十字架举在我的头 顶。“你将成为十字形的人,现在,永远。” “现在,永远。”毕库拉重复道。 “阿门。”我轻声念道。 贝塔示意,叫我敞开我前面的袍子。阿尔法慢慢放一下小十字架,把它挂在我 的脖子上。我感觉到凉爽的东西依偎在我的胸口;它的背面极其平坦,极其光滑。 毕库拉站起身,向洞窟人口漫步而去,显然,他们再一次变得无动于衷,漠不 关心了。我目送着他们离去,之后,我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十字架,举起它,审视着。 这十字形很凉爽,但没有了生命。如果几秒钟前它真地活着的话,那么现在,它已 经不再有活的迹象了。不过它仍然感觉像是珊瑚虫,而不是水晶,也不是石头;在 它光滑的背面,看不出任何带粘性的物质。我思索着光化学作用,可以形成冷光。 我思索着自然的磷光体,思索着生物荧光,思索着进化塑造出这些东西的可能性。 我思索着,如果有可能,它们的存在是否与迷宫有什么关联,思索着这千万年的时 间里,高原升起,河流和峡谷切进其中一条隧道。我思索着大教堂和它的创造者, 思索着毕库拉,思索着伯劳鸟,思索着我自己。最后.我停止了思索,闭上眼睛, 开始祈祷。 我走出洞窟,此时,我感到袍子下的十字形抵着我的胸口,感觉上凉凉的。显 而易见。==三甘又十已经准备好沿着阶梯开始三千米的向上攀爬。我抬起头,看见 大裂痕两堵墙之间那晨空的苍白之缝。 “不! ”我叫道,我的声音几乎被河水的咆哮所淹没。“我要休息。休息!!” 我瘫了下来,跪在沙地上,但是有六七个毕库拉朝我走近,轻轻地将我拉起身,拉 着我走向阶梯。 我尽力而为,老天知道我尽力了,但是两三个小时的攀爬之后,我觉得自己的 腿终于垮掉了。我跌倒了,滑过岩石,什么也无法阻止我坠向六百米下的岩石与河 流由.我记起我紧握着厚袍下的十字形,然后有十多只手阻止了我的滑落,举起了 我,背起了我..然后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直到今天早上。我醒来时,日出的光芒已经越过茅屋的开口.倾泻进来。我身 上仅穿着长袍,但还有一种触感,让我确信十字形仍然带着纤维带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着太阳在森林上方升起,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天,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我竟然就在无穷尽的爬升楼梯之时睡着了( 这些小人如何能背着我走上那直上直下 的两千五百米呢?)不仅如此,第二天,我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第二夜,我睡了整整 一夜。 我朝我的小屋四颐。我的通信志和其他记录设备都没有了。唯有我的医用扫描 仪和其他几包人类学软件还在,但是它们已经没用了,因为我的其他装备都被毁了。 我摇了摇头,走到小溪边洗浴。 mpanel(1); 毕库拉似乎还在睡觉。既然我已经参加了他们的仪式,并且“成为了十字形的 人,”他们似乎已经不再对我感兴趣了。我脱掉了衣服,开始洗浴,此时此刻,我 也下定决心不再对他们感兴趣。我决定趁着现在仍旧身强力壮,尽早离开这里。如 果必要.我会在火焰林边上找到一条出路。如果必须,我也可以沿阶梯而下,顺着 湛江而行。我比从前更加明白,我必须把这些不可思议的史前古物带到外面的世界 去。 我扯掉身上沉重的袍子,站在晨光之下,身体苍白,不停颤抖,我手摸到胸口, 打算拿起小小的十字形。 拿不下来了。 它躺在那里,仿佛已经与肉体合为一体了。我抓着带子,又扯又刮又撕,最后 那带子啪哒一声,断掉了,飘走了。我挠着胸口这十字架形状的肿块,又撕又抓。 拿不下来了。仿佛我的肉体本身沿着十字形边缘长牢了。除了手指甲的刮痕,十字 形和周围的肉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知觉,仅仅是我自己灵魂深处的绝对恐惧: 这东西附在我身匕了。第一波的恐慌冲击平息后,我坐了一分钟,慌忙把袍子拉在 身上,跑回了村子。 我没有了刀,我的脉塞,剪刀,剃月――任何可以帮我剥离胸口囊肿的东西都 没有了。指甲在我胸口划出道道血痕。然后,我记起了医用扫描仪。我用收发器在 胸口上探测,看了看触显的显示,摇摇头,无法相信,然后我进行了全身扫描。过 了一会,我键入指令,要求看扫描结果的确切拷贝,我坐在那,好长时间都一动不 动。 现在,我正坐在这,手里拿着像片。不管是声波像片,还是次相交叉像片,十 字形都非常显眼……遍布我全身的,是这些四处蔓延的内部纤维,仿佛细小的触须, 仿佛根须。 大量的神经中枢从我胸骨的密集中心辐射出无数密集的细丝,探向各处――那 是线虫的梦魇。同样。通过这简单的磁场扫描,我知道,线虫在扁桃体.在两个脑 半球的基础神经中枢那止住了脚步。我的体温,新陈代谢,淋巴细胞的水平.都很 正常。没有异种组织的入侵。根据扫描器,线虫的细丝是由大量而简单的新陈代谢 产生的。根据扫描器,十字形本身就是由熟悉的组织所构成的……那是我自己的DNA。 我是十字形的人了。 第一百一十六天:每天,我都在我的笼中踱步――南部和东部是火焰林,.东 北方是草木丛生的深谷,北部和西部是大裂痕。三廿又十不准我爬到大裂痕远处大 教堂以下的地方。十字形也不允许我走离大裂痕一万米之远。 起初,我无法相信这一事实。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进入火焰林,相信在运气和上 帝的帮助下,我会熬过这一难关。但是仅仅进人森林边缘两千米不到,疼痛就向我 袭来,胸部、手臂和脑袋都剧疼难忍。我觉得这一定是大规模的心脏病发作。但是 我一返回大裂痕,这些症状就消失了。我试了好几次,结果总是一样,不曾有过例 外。只要我斗胆向火焰林深处迈进,远离大裂痕,疼痛就会重新袭来,而且那痛楚 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我返回才会消失。 我开始明白其他一些事。昨天我向北方探寻,在那偶然发现了原先的种舰航天 机的残骸。那仅仅是个锈迹斑斑、陷入藤蔓中的金属残骸,就在深谷旁火焰林边缘 的岩石中。我蹲在这些久经风雨的古老飞船的合金骨架中,想象着那七十个幸存者 的欣喜,他们到大裂痕的短暂旅程,他们最终发现了大教堂,然后……然后是什么 ?猜溅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有啥用处呢?怀疑依旧存在。明天,我会再次试试检查一 个毕库拉的身体。也许,既然我现在是“十字形的人”了,他们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每天,我都会用医用扫描仪对自己进行扫描。线虫依旧存在――也许变得更粗 了,也许不是。我确信,他们完全是寄生物,尽管我的身体没有显示出什么寄生虫 的迹象。在瀑布旁的小池中,我凝视着自己的脸,看到的仅仅是最近几年里我开始 厌恶。 的脸,那张不变的、又长又老的脸:今天早上,我盯着水中自己的影像,张大 嘴巴,脑子里闪过一丝念头:我会在里面看见灰色的细丝和线虫群,看见它们从我 嘴巴顶部和喉咙后部长出来。但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七日:毕库拉没有性征。不是禁欲,不是雌雄同体,也不是未充分 发育――而是没有性征。他们没有外生殖器,也没有内生殖器,就像小孩的流沫洋 娃娃一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阴茎、睾丸、或者女性等类似的器官萎缩了,也没有 迹象表明他们被手术阉割了。没有这些器官曾经存在过的一丝迹象。排尿是通过一 个原始的尿道进行的,一个接近肛门的小口――某种原始的泄殖腔。 贝塔允许我对他进行检查。医用扫描仪确认了我的眼睛无法相信的东西。德尔 和西塔也同意我扫描。我已经确信无疑,三廿又十的其他人也是同样如此,没有性 征。 没有迹象显示他们……被阉割了。我想到他们所有人一出生便是这样,但是生 他们的父母是啥样的呢? 这些无性征的一坨坨人类粘土是如何进行繁殖的呢? 这肯 定和十字形有什么关系。 我进行完扫描后,脱掉自己的衣服,对自己研究了一下。十字形在我胸膛上隆 起,就像粉红色的疤痕组织,但是我依旧是个男人。 这能持续多久? 第一百三十三日:阿尔法死了。 三天前的早晨,他摔下了悬崖,当时他正和我在一起。我们往东走了三千来米, 在女裂痕边缘附近的巨型岩地中搜寻茶马球根。过去两天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在下 雨,昕以那些岩石非常滑。我小心的攀爬着,抬起头,正好看见阿尔法脚下一滑, 从悬崖边的一块石头上摔了下去。他没叫。我仅仅听见长袍拂在岩石上发出的沙沙 声,过了好几秒钟,他身体撞在下面八十米处一块突岩上,传来“砰”的一声,那 声音令人作呕.就像坠落的西瓜爆开了。 我花了一个小时,找到一条下去的路。在我开始这危险的下降旅途时,我就已 经知道,太迟了,我救不了他了。但是这是我的责任。 阿尔法的半个身子卡在了两块巨石中。他肯定瞬间毙命,手腿尽断,脑袋右侧 摔了个稀巴烂。血和脑浆粘附在潮湿的岩石上,就好像野餐后的杯盘狼藉。我站在 这小人}=方,哭泣着。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哭泣,但是我真的哭了。我一边哭,一边 施行终傅礼.祈祷着,让上帝接受这卑微、无性的小人儿的灵魂。之后,我用藤蔓 把尸体包了起来.费力地拉着这粉身碎骨的尸骨――累得三番五次停下来喘气,之 后终于爬上了上方八十米的悬崖。 我拖着阿尔法的尸体,回到毕库拉的村子,没有人在意。最后,贝塔和五六个 人漫不经心地走了过来,面色冷峻,低下头凝视着尸体。没人问我他是怎么死的。 几分钟后.这一小群人四散而去。 随后,我又拖着阿尔法的尸体,来到好几个个星期前,我埋葬塔克的凸坟前。 当时,我正握着一块扁平的石块,挖掘一个浅坟,然后,伽马出现了。这个毕库拉 眼睛圆睁,在那短短几秒钟内,我觉得我看见了那冷漠外表下的感情流露。 “你在干什么? ”伽马问。 “把他埋了。”我太累了,没法多说一点话。我靠在一根粗壮的茶马根上,休 息了一下。 “不,”这是句命令,“他是十字形的人。” 我盯着伽马,看着他转过身,飞快地走回村子。毕库拉走后,我扯掉卷在尸体 身上的劣质纤维油布。 毫无疑问,阿尔法是真的死了。对他,对宇宙来说,他属不属于十字形已经不 再重要。那一跤摔得非常厉害,差不多把他全部的衣服、把他所有的尊严都撕裂了。 他那脑袋的右边爆裂开来,就像早餐蛋一样被掏空了。一只眼睛透过渐厚的薄翳, 无神地凝视着海伯利安的天空,另一只眼睛则透过无精打采的眼皮,懒洋洋地朝外 张望。他的胸腔彻底地四分五裂,骨头碎片从身体中戳了出来。两条胳膊也都断了, 左脚几乎被拧断。我已经用医用扫描仪马马虎虎地验了下尸体,发现他的内伤非常 严重;连这可怜虫的心脏都被掉落之力打烂了。 我伸出手,碰了碰那冰凉的尸体。尸体已经开始僵硬。我的手指拂过他胸口十 字架形的边际,猛地抽回手。十字形暖暖的。 “走开。” 我抬起头,看见贝塔和毕库拉的其他人正站在那儿。我确信,如果我不从尸体 旁离开,他们会立刻要了我的命。我只得悻悻走开,此时,我内心某个愚痴恐惧的 东西注意到,现在,三廿又十已经变成三廿又九了。真是滑稽。 毕库拉抬起尸体,开始朝村子的方向返回。贝塔看看天空,又看看我,说道: “差不多是时候了。你来吧。” 我们爬下大裂痕。尸体被小心地绑在一个藤蔓做的篮子中,和我们一起下降。 太阳还没有照亮大教堂的内部,他们把阿尔法的尸体放在宽阔的圣坛上,扯掉 他身上剩下的褴褛之衣。 我不知道我脑中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许,是某种嗜食同类的仪式。 什么东西都不会让我感到惊讶。然而,就在第一缕彩色光线射人大教堂时,其 中一个毕库拉举起手,吟咏道:“你将毕生追随十字架。” 三廿又九下跪于地,重复了这句话,我仍然站着,没有吭声。 “你将毕生追随十字架。”那个矮小的毕库拉说道,大教堂中回荡着重复的合 唱声。光线,带着血块之色、血块质地的光线照射下来,在远处的墙上投下十字形 巨大的影子。 “你将成为十字形的人,现在,永远,永远。”圣歌如是唱道,此时,风在外 面升起了,峡谷的风琴管哀号着,风里似乎混着痛苦孩子的悲吟。 毕库拉唱完圣歌,我没有轻轻说“阿门”。我站在那儿,突然间,其他人又完 全冷漠无情起来了,就像被宠坏的孩子不再对他们的游戏感兴趣一样,他们转身离 去。 “没理由要留下来。”贝塔等其他人都走光了,说道。 “我要留下。”我说,我以为他会命令我离开。但是贝塔转过身,连耸耸肩的 动作都没有,就把我留在那儿了。光线暗淡下来。我走了出去,看着太阳落了下去, 当我回到里面,那事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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