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破釜沉舟 　　“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梁小馨解释，“那就是，最迟到明天早上，地球到 底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可以见分晓了。” 　　“还不能这么说，你没法证明那真的是个智慧天体。”冷世光不以为然。“它 如果没有智慧的话，什么都不能确定。” 　　“我觉得肯定是，它的行为很有规律的。” 　　“科学不是感觉……” 　　看他俩要吵起来的样子，程辉赶紧说：“好了好了，那个以后再讨论，这会已 经快中午12点了，我们赶紧行动吧。” 　　冷世光说：“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在今晚这个时间段重新启动微型粒子 聚能加速器，向EC发射超强力的报警信息就可以了。当然，”冷世光苦笑，“‘EC’ 如果也照此办理，超强度的对等回复，那么瞬间就是几十到上百个规模的澳洲天灾。” 　　“哎呀你就别刺激大家了。说你的具体计划。”梁小馨不耐烦地催促他。 　　冷世光计划发射十组粒子聚能束，分为十个梯次聚能加速。每组内按照由弱到 强的频率排列一万束粒子束，每束包含等同于地球人口数总数的七十亿个单元。梯 级聚能后，一次发射，这样粒子聚能束可以达到每秒10.28 万公里，这样的能量、 频率和速度，EC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凭借它的信息感应系统接收到。至于收到以 后它是否能理解为是地球的报警信号，能不能“智慧”地作出判断并付诸实施，那 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冷世光的紫旭山实验站里，就隐藏着一台小型的粒子聚能加速器。当前需要解 决的问题，是启动梯级加速的聚能原料不足，另外还需要一台电力增压器和高能蓄 电池。后两样东西不难找到，难的是聚能原料块。 　　冷世光介绍说：聚能原料块的全称是“钚质子高聚能存贮器”，是专门为聚能 加速器研制的特殊产品。虽然它的造价昂贵，但除了用于聚能加速器以外，没有别 的任何用处。当年为了研制聚能武器，军方在四川定制生产了很小的一个批量。聚 能武器的研制中止后，除了冷世光为了太空探索实验留下了一些，其余全部存储在 夏州军区的银山物资仓库。因为时间太紧，情况特殊，要想通过正当手段在短期内 弄到它几乎不可能，只有采取非正常的手段了。 　　冷世光说到这里，程辉和梁小馨都明白了。冷世光的意思是要梁小馨出面，找 她父亲“走后门”把聚能块搞出来，因为她父亲梁世勋是主管联勤部门的军区副司 令。 　　“这好像不是什么难事吧？那属于剩余封存的科研物资，严格地说还应该算是 咱们研究院的东西呢。我从院里开上公函，跟爸爸讲清楚我们要用它的紧急理由， 他应该会……” 　　梁小馨猛然住嘴。她已经从冷世光和程辉异样的神色中意会到事情绝非那么简 单。 　　事实是：假如冷世光很快联系上了EC，而后果却是EC的迅速回应，那么我们地 球就惨了。因为谁也说不准那“回应”的程度有多大，不知道接踵而来的该是什么 样的天灾。也许那超过澳洲天灾几倍几十倍的浩劫正好会落到我们自己的土地上， 落在拥有五百万人口的夏州市！再假如EC无意间制造了又一场惨祸以后掉头而去， 或者是象台风眼一样安然穿过太阳系，绝处逢生的世人不会理解他们几个人做这不 得已选择的苦衷，受灾的民众和政府一定会追究造成这浩劫的个人责任。面对几十 万人甚至上百万的伤亡，任你怎么解释都会显得苍白无力，难以服人。冷世光固然 “罪责”难逃，程辉、梁小馨也必然牵连进去，但是承担最大责任的人，也许是擅 自向冷世光提供了聚能原料块的蓝世勋。 　　梁小馨紧咬嘴唇，默默无语，看得出来，她内心深处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看看墙上电子挂钟的指针无动于衷地一个劲往前走，程辉猛然站了起来对冷世 光说：“教授，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这么患得患失最后的一线生机也会被我们 葬送。请您马上去实验室做准备。”他又转向梁小馨，“小馨，我跟我们公司设备 科先打好交道，你以我的名义去借来增压器和蓄电池。” 　　“你呢？”那两个人几乎同时问道。 　　程辉面色铁青：“我当过兵，崔宁和老四也都会使用武器，他们还有强力塑胶 炸弹。我知道那个银山仓库是个物资库，以储存被服为主，应该不会有很严密的守 备……” 　　那两个人还在等着听，程辉却没有下文了。梁小馨最先领悟：“你，你，你不 会是要去武装抢劫仓库吧？” 　　程辉没想否认：“我得手以后，你一定要请梁司令高抬贵手，给我几个小时的 时间，那样聚能加速器就能按时启动了。” 　　“不行！”梁小馨大叫，“那是军用物资库，有高墙有铁丝网，至少有一个连 以上的警卫，你找死啊？” 　　“找死也比等死强。没那么多顾虑了。再说谁也想不到有人敢抢军用物资库， 打他个出其不意，没准真能成功呢。” 　　程辉打开手机要给崔宁和老四打电话，梁小馨一把将手机抢了过去。 　　“你真是写科幻写糊涂了。我去找我爸爸。你跟我一起去，实在不行你再去抢 也不迟。” mpanel(1); 　　程辉感激地看了梁小馨一眼。他用了一个激将法，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这个时候了，他倒一点不怕抢物资库的冒险，他怕的是冒险不成误了大事。 　　程辉说：“行，既然这样，咱们一块去我们公司。我找设备科的人把增压器什 么的准备好，让崔宁带车来拉。另外那些聚能块价值连城事关重大，我得从公司开 辆运钞车去运。走吧。” 　　路上梁小馨不解地问：“干吗要开运钞车，你们哪来的运钞车啊？” 　　程辉解释说：“运钞车厢板厚不怕撞。现在路上很乱，万一被别人撞了什么的 我们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公司在市区市郊有很多经营网点，每天都收现金，公司好 几辆收款送款的运钞车呢……” 　　梁副司令没在军区司令部大院，他在位于市郊的一处备用通讯总站。梁小馨急 如星火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总站的负责人研究确保安全的方案。从早上开始， 市区连续发生几十起重大抢劫、杀人、殴斗等刑事案件，治安状况空前恶化。为了 防止事态演变的不可控制，当局跟军区紧急磋商，已经开始准备采取非常措施了。 　　在如此紧张忙碌的时候，梁小馨固执地一定要见他一面，梁世勋知道女儿必有 极其重要的事。可当父女俩摒人密谈，听到梁小馨的要求时，梁世勋还是震惊万分。 　　“小馨你怎么糊涂到如此地步，这是开玩笑的事情吗？就算是你们研究院，还 有冷世光真有理由，一定要启封聚能原料，也必须要上层批准，现在……” 　　“如果我说出来了，现在就有非启封不可的理由，你能同意吗？”梁小馨了解 她的父亲，这位高级知识分子出身的将军，说服他非使出最后的撒手锏不可。况且， 梁小馨也实在没有时间跟他拐着弯做解释。 　　“现在不是战时，聚能武器研制早就停了，你有什么非马上启封不可的理由？” 梁世勋虽然感到女儿的要求实在不近情理，但是他了解女儿，她一定是遇到了天大 的难题。 　　他没有想到，女儿说出来的难题竟然比“天”还大。 　　梁世勋一时间哑口无言。他对女儿的学识和见解是有所保留的，毕竟她年轻而 且工作经历不长。但是将军对于冷世光是绝对相信的。冷世光进行聚能武器试验的 时候，梁世勋时任军区装备部部长，他在各方面都给予了冷世光毫无保留的支持与 全方位的协助。就在女儿还没来到的时候，冷世光已经来过一次电话了，他只是说 研究院遇到了很大的难题，希望梁司令鼎力支持。具体要梁小馨去跟他谈。梁世勋 当时满口答应，却做梦也想不到冷教授是让他帮这样一个“超级大忙”。 　　梁世勋紧皱眉头苦苦思索，这真是一个死结。好像无论结果怎么样，首先要倒 霉的都是他。他甚至有点怨恨女儿，把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大难题推给了他。但是 冷静一想，女儿的作为又是极其高尚的。女儿和她周围的那几个人正在进行着拯救 全人类的伟大事业，在这样的事业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极其渺小和不值一提的。 　　但是，假如这个事业成功的前提是无数生命的毁灭呢？他能承担起千古罪人的 骂名吗？不错，他可以逐级请示，其结果不用说也明摆在那里，越是上级，越没有 敢决断的。就是到了国家最高层那里，且不说还要集体研究，起码这样的决定是要 通知联合国的，那就意味着什么事情都来不及办了。 　　梁世勋进退两难，犹豫不绝，他的额头上很快冒出了汗水。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梁小馨再也忍耐不住了。 　　“好吧，我理解您的难处。为了不连累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意思？”梁世勋疑惑地问。 　　“还有什么意思？万般无奈我们只好演出一幕苦肉计了。程辉就在楼下车里等 着，我们把你劫持了总可以吧？事情办完以后，假如真的造成了严重后果，只要地 球安然无恙，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这几个人都去投案自首，不就是终身监禁嘛， 我们都认了，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你是被劫持的，和你没关系，你还是继续当 你的司令吧。”梁小馨说着，突然一阵伤心，眼圈红了，她背过脸，不想让梁世勋 看到。她的内心无比失望，这就是那个从小就谆谆教导她“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 祸福趋避之”父亲吗？面对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千古大义，他怎么竟这样的患得患 失啊! 　　将军的脸一下子红了，那种被女儿瞧不起的羞愧让他心痛如搅。他把手掌在写 字台上狠狠一拍，义无反顾地下了最后的决心。 　　“干！我宁肯上军事法庭，也不当贪生怕死、瞻前顾后的懦夫！” 　　“爸爸！你真伟大！”梁小馨激动地抱住了他。“不会的，不会的，天下自有 公理！我们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呢！”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