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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仙人秘谷   头脑刚刚清醒了一会儿,又感觉出身体严重地不适,头昏恶心,直想呕吐。听 得蒂姆的声音道:“小马,想吐就吐出来,别憋着。吐在垃圾袋中,就在你右手边, 自己取一个。”我扯下一个袋子,蒙在嘴上,“哇哇”地呕出来一大堆泫水蒂姆指 导说:“把袋口扎紧,放入垃圾处理箱。”另一个人的声音道:“坐这飞船的滋味 真是比死还难受。马博士,我刚开始也和你一样,现在慢慢好一些了。”   蒂姆又说:“现在只是失重造成的不适。从发射到冲出大气层那一段才是真正 的考验,小马,幸好你当时是昏迷的。”我骂道:“蒂姆,我这个混蛋!为什么将 我打晕?为什么将我和雪儿分开?”“小马,很好,你就多骂我两句吧,只要能解 你心头之恨。”另一人道:“马博士,你别怪蒂姆先生,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 的情形,确实不能再延误。我们刚出大气层,地面指挥中心就传来了警报。”我冷 冷道:“你是谁?”蒂姆回答:“他是‘火凤凰’总设计师章院士。王将军的决定, 让章院士与我们同行。”   过了一阵,我忍不住问:“地球上……怎样了?”他二人都不说话。章院士在 他身边的仪器上按了几下按钮,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一幅图片:一个圆形的球体,表 面灰蒙蒙的,一片混沌,看不到高山、大河、白云,只在混沌的缝隙间,现出几抹 淡淡的蓝色。这就是地球吗?章院士黯然道:“这是离地球三百公里里的遥感照片。 混沌应是核爆后扬起的尘埃,蓝色部分是海洋,当时还没有完全被尘埃遮蔽。”   我们这三个幸存者都不再言语。见证了人类最惨痛的历史,心内都是满腔的悲 愤!而我们的命运却是完全不可预知,随时都有可能船毁人亡。时间在默默地流逝, “火凤凰”载着我们驶向那难以捉摸的未来……   五个多月后,我已完全适应了太空飞船上的生活,不再有生理上的不适,但是 心理上的阴影却始终笼罩着我,也笼罩着整个“火凤凰”。我们三个人很少交谈, 各自怀想着在地球上度过的岁月。闭上眼睛,全是小雪、圆圆、洪教授、王叔叔的 影子。就是睁着眼的时候,她们的音容笑貌也不住地在脑海里浮现。鲜血浸满胸脯 的小雪,“溺水身亡”的圆圆,她们都是为我而献身!站在土坎边孤单的洪教授, 捂着伤口仍沉着指挥的王叔叔,他们的离去同样令我心如油煎!去了,都去了,爱 人去了,亲人去了,家园毁了,地球毁了,而我独存!生命,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的痛苦,比死亡更深更重。   2090年12月11日,“火凤凰”经过三千八百多万公里平安的飞行后, 突然减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竟完全停止。   “怎么回事?”是蒂姆在询问。管它什么事,与我何干?停下就停下吧。   章院士回答:“应该是动力系统出了故障。”蒂姆问:“有办法解决吗?” “这很难说,得先看看是什么问题。我们到工作舱去吧。”   蒂姆对我说:“小马,一起去看看。”我未置可否。蒂姆和章院士解开束缚, 见我没动,蒂姆摸着舱壁上的支撑物爬过来,解开缚着我的带子,拍着我的肩说: “小马,想开点。现在不是悲痛的时候,我们不能放弃。走吧。”说着,用力把我 掀起来。   身子一下子飘起来,悬在当中,分不清上下左右。章院士打开隔门,率先爬过 去。蒂姆在一旁指导我:“用手攀着墙上的突出点借力,注意不要撞着脑袋。”   穿过隔门,游进工作舱。到处是仪器仪表,各色指示灯闪烁不停。章院士东按 西按,蒂姆和我只能看着。“助推系统已停止工作。”章院士的结论。“院士,什 么原因?”蒂姆问。“还不清楚。必须进入动力舱内作仔细检查才能找出原因,看 能否修理补救。如果找不到问题所在,或者找到却修理不好,那我们的命运将会和 留在地球上的人一样了。”   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蒂姆着急道:“小马,你看怎么办?”我双手一摊: “别问我,我无可奉告。”蒂姆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你忘了 洪教授的期待,忘了小雪姑娘的嘱咐吗?”我心里猛一激凌,感觉自己确实有些过 分,但仍回敬道:“蒂姆,你别冲我发火。虽然我对生物学很在行,但隔行如隔山, 对航天知识我确实所知有限。你不是物理学家吗,赶快想办法呀。”“马啸天,别 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机电学博士。你真是一窃不通吗?”   章院士道:“好了,两位不要再吵。‘火凤凰’使用的是核动力,为了安全的 因素,动力舱与工作舱是完全分隔开的。所以,要进入动力舱,只能从舱体外面打 开舱门进去,也就是说人必须到飞船外面。我们三人中,蒂姆先生,你是最合适的 人选,你的体质最好,以前又有太空活动的经验,就由你去作检查吧。”“去就去 吧,有什么好怕的。”   章院士从存储系统中调出动力系统设计图,详细地向蒂姆作了说明。蒂姆认真 听着,不时发问。经过近两个小时的交流后,蒂姆又在宇航服外面套上压力服,系 上安全索,从专门通道出了工作舱。章院士动手作了些调节,蒂姆在外面的活动便 出现在一个显示屏上。蒂姆臃肿的身体贴着舱面,手脚尽量找着着力点,慢慢前行。 突然,蒂姆手上一松,人离开舱面,向外飘去,到后来屏幕上不见了人影。   “蒂姆!”我喊出声来。章院士道:“没事,别着急。”一会儿,蒂姆又出现 了,一手拉着安全索,另一只手还向我们打着招呼。这一次,蒂姆终于到了动力舱 门外,打开舱门,爬进里面。显示屏上看不见了,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蒂姆出 来。我不由问道:“章院士,动力舱里面没装摄像头吗?”“是的。”“蒂姆有没 有危险?”“应该不会。这个核动力系统的安全措施是非常严密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蒂姆终于出来了,我暗中松了口气。蒂姆回到舱内,章院士 问:“查到问题了吗?”蒂姆点头说:“都是它在作怪。”说着,从压力服的衣袋 里掏出一截导线。这截导线只有不到一厘米长,一端是被烧融的痕迹。章院士把它 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最后气愤地说:“劣质产品!劣质产品!”我用嘲笑的语气说 :“到处都是假货,倒也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到居然连太空飞船的零部件都用上了 假货。”章院士道:“货并不假。这种导线是用纳米技术生产的合金材料,别的问 题没有,不地钛的成色不足,致使它的熔点下降。”我又笑道:“钛那么贵重的金 属,厂家当然想少用点了,节约嘛。”蒂姆道:“你少说两句。院士,飞船上有与 这相同的导线吗?”“现成的没有。但是可以考虑从其它地方剪一段下来。我们来 看看吧。”于是,他们又对着设计图指点起来。“蒂姆先生,你看这里。这段导线 如果改一下方向,从这边绕过来,就会多出一截,应该有两厘米左右吧?把它剪下 来就成了。”“好,就这么办。” mpanel(1);   蒂姆又来了一次太空漫步,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任务。我们三人回到生活 舱,把自己绑好。章院士按动遥控按钮,飞船启动了!加速!加速!速度指针在狂 跳,我的心脏也在狂跳,差一点就晕阙过去。当指针指到三千米每秒附近,飞船的 速度稳定下来,我的心也稳定下来。“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蒂姆兴奋地大叫。   时间到了2091年3月16日,“火凤凰”离火星越来越近了。火星上是怎 样的世界?我们能顺利着陆吗?登陆火星后又该作什么?如何才能生存?……危机 似乎刺激了我的心智,占据我头脑最多的已不再是过去的伤痛,而是对未来的遐想。   谁料更严重的危机正在迫近。下午五时三十七分,飞船内突然警报长鸣。我还 以为又是诸如上次之类的小故障,便调侃道:“又是什么假货惹祸了。”章院士却 声音惶恐:“大事――不好了!”蒂姆急问:“什么事?”“动力舱发生严重故障, 可能,即将爆炸!”“怎么办?”我和蒂姆同时问。“只有甩掉动力舱!”   蒂姆道:“没有了动力,我们怎么到火星?”我知道事态严重,必须当机立断 :“章院士,立即甩掉动力舱!”蒂姆叫道:“等等!有没有其它办法?”我大吼 :“马上脱离!执行命令!”章院士叹息道:“好吧。”当即掀动按钮。   与动力舱脱离,飞船速度渐减,而动力舱仍全力飞驰,从显示屏上可以看到它 远去的身影。五十秒,六十秒,七十秒,突然,一道夺目亮光闪过,显示屏上信号 消失,接着听到轰然巨响,飞船微微颠簸起伏。动力舱爆炸了!   飞船停止了运动。在庆幸决断及时的同时,我们却面临着天大的难题。蒂姆有 气无力地问:“院士,有应急的办法吗?”章院士摇头不语。半晌,蒂姆象发现新 大陆似的说:“院士、小马,我们能不能利用太阳能来作动力?”我哂道:“蒂姆 先生,如果你给我足够的材料,或许能在三、五个月内研制出来。”“那我们坐在 这里等死了吗?早知如此,不如随着动力舱一起爆炸,还能赚个瞬间的辉煌。” “现在这样死法更好啊,至少是个全尸,临死前再把空气排尽,说不定我们的遗体 还能保存千万年呢。”   口里虽那样说,心里却是难言的悲哀。是啊,早知如此,我真该退出这个行动, 在核弹袭来前,拥着雪儿纵身大海,追随圆圆,共赴黄泉,岂不了了我的心愿?如 今,却要葬身在这漠漠长空,游魂无归,其情何堪!   身陷绝境,却束手无策!我们三个人情绪低落,本来就难吃的那些食品更觉索 然无味,难以下咽,只是多少喝点水维系生命。一天、两天过去,我们就在绝望中 煎熬。到第三天,我心里反而想开了,死就死吧,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对他们二人 说道:“章院士、蒂姆,既然命运已不可更改,我们又何必这样忧虑?让我们快快 乐乐地度过这最后的时光吧!”蒂姆应道:“对,要快乐!人活着,不就是追求快 乐吗?院士,我们还有多少食物?”“自己看吧。”   蒂姆解开绑索,打开食品储备箱,翻查一阵,大声道:“哇,这么多食物,起 码够我们再吃三、四个月,节约点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再活上半年呢!”我附和 说:“想想,我们也是真够幸运的了,至少比地球上的人多活了一年多啊。来呀, 吃吧喝吧。”我自己松了带子,爬到食品箱旁,挑选喜欢的东西吃。我和蒂姆吃了 一会儿,又过去帮章院士解了束缚,把他拖到食品箱旁。“吃吧,起码做个饱死鬼。” 章院士也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音乐!怎么没有音乐?”我大叫。蒂姆道:“叫什么叫?要音乐是吧?”蒂 姆开了显示屏,选了一首摇滚歌曲。伴着屏幕上黑人乐队的歌声,蒂姆做起了动作。 只是在这失重的状态下,蒂姆哪里跟得上节奏?看那模样真是滑稽好笑。我摸过去 关掉摇滚乐,寻找我熟悉的曲子。有了,《我的天堂》,这可是华人世界耳熟能详 的一首歌曲。   屏幕上,一位漂亮的女歌手作着深情的演绎,我和章院士随着优美的旋律轻轻 地哼哼着:“天堂啊天堂,人人都把你向往;美丽的天使啊,你在何方?快带我到 那快乐的天堂。亲人们啊,都团聚在我的天堂,快乐飞翔……”哼着哼着,不禁已 声音哽咽、热泪盈眶。   蒂姆关了音乐,提议道:“别唱了,别唱了,我们到外面去快乐飞翔吧。你们 一定没体验过太空飞翔的感觉,真的很奇妙哦。”在蒂姆撺掇下,我们套上压力服, 系上安全带,爬出舱门。舱外,除了灼灼阳光,便是一片虚空,什么也看不到。蒂 姆首先用力一蹬,人如离弦之箭射出去,直到安全带拉得笔直才停下,悬在空中, 做着各种动作。我用脚轻轻一蹬,身体便向外滑去。蒂姆道:“院士,别怕,过来。” 章院士也离船飘了过来。我先谨慎地做了些动作,后来便大胆起来,跨步、侧翻、 前后翻,借安全带之力到处窜飞。真是前所未有的自由,前所未有的感受!   蒂姆道:“来,我们造个型吧。”三个人凑到一块,互相手拉着手,摆了个造 型;又彼此用手抓着另一人的脚,换了个造型。蒂姆道:“来点中国功夫吧。”于 是,我们模仿着影视中的武打场面,来了一场空中混战。几个人的叫声、笑声不断。   第四天,我们仍然来到舱外,变着花样寻找乐子。不经意间,我瞥见一个东西。 再定睛细看,把我惊呆了!果真是天使到了吗?我大呼道:“你们快看!”   只见约十余千米外,一艘银白色的飞船正缓缓向我们靠近。从方向上看,应是 从火星方向而来。蒂姆自语道:“外星人!”章院士马上反对说:“从外形看,与 人类建造的飞船完全一样,恐怕并不是外星人。它从哪里来的呢?”是啊,它从哪 里来的呢?   飞船离我们越来越近,船身看起来要比“火凤凰”小一些。在相距六、七十米 的地方,飞船停下了,船身上印着“飞天”字样(英文)。随即传出一个人用英语 喊的话:“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我真佩服你们的乐观精神。”我看了看蒂姆、章 院士,心里想:果真是人类,救星到了!   明白过来后,三个人狂喜不已,兴奋得手舞足蹈。若不是穿得太臃肿,一定早 拥抱在一起了。我对着飞船大声说:“朋友,你是什么人?”“地球人。”“怎么 会在这里?”“来救你们呀。别多问了,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到了火星再慢慢说 吧。”我又问:“朋友,要救我们,你怎么个救法呀?我们带着很多有用资源,你 不能光救人啊。”对方问:“这艘船是叫‘火凤凰’吧?它的核动力舱是不是爆炸 了?其他部分受损情况如何?”章院士答道:“除了动力舱,其他部分完好无损。” “好,那就先把它拖到火星轨道再说。请你们协助一下,用缆绳将火凤凰捆绑住。” 说完,射出一根软索,落在“火凤凰”舱体上。   我们过去拿起软索,绕着船身缠了几圈。我指着软索,疑惑道:“这样的绳索, 能承受那么大的拉力吗?”蒂姆对软索作了仔细的观察、鉴别,答道:“这可不是 普通的绳索,它是多种元素的合金。只是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这样软?地球人的技 术可还造不出这么软的合金。”   进舱之前,蒂姆问:“朋友,离火星还有多远?”“不远了,四十几万公里。” 四十几万公里,按“火凤凰”的速度,用不了两天就到了。倘若我们真的死在这里, 那才叫冤哪!   因为拖着“火凤凰”,“飞天”号速度极慢,足足走了一个月时间才到达火星 轨道。完全停下后,我们爬出舱门。看到了,那个红色的星球,火星!我们来了!   “飞天”号上那人说:“请你们解开缆绳,让我们先返回火星,给你们送个动 力舱上来。请告诉动力舱相关数据。”章院士作了详细回答。   我们目送着“飞天”号加速冲入火星大气层,机体外壳被摩擦得火星乱溅,并 没有想象中的场面那样壮观,大概是因为火星大气过于稀薄且氧气极少的缘故吧。 “飞天”号看不见了,我们仍望着火星出神。那是个什么样的神秘世界?既然已经 有人在上面生存,看来前途并不是设想中那样糟糕。   三天后,“飞天”号再次升空,停在我们面前,把携带的动力舱卸下后,又出 来两名宇航员,和我们一起将动力舱安装到“火凤凰”上。操作完成,大家互相握 手致意,并作了自我介绍。两名宇航员一个叫克里,一个叫罗斯。我好奇地问: “你们的‘飞天’号飞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发射升空呢?”罗斯答道: “‘飞天’号和‘火凤凰’不同,这实际上已是真正意义上的航天飞机了,它不需 要发射架,只要有条跑道就行。要不是对动力舱作改装,我们早就可以返回来了。” 我暗暗惊讶:他们发展这么快!   克里道:“马先生,我们两人交换一下,我坐‘火凤凰’,以便降落时协助他 们操作。”我和罗斯登上“飞天”号,启动飞船,先行一步。进入大气层的时候, 感觉到身体被挤压并有强烈的震动,心慌气促。还好,只是几秒钟的时间。进入大 气层,飞船减速后,还真与坐飞机的感觉差不多了。   “飞天”号平稳降落。我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走出舱门。放眼望去,无边无 际的红色的地表上,密布着大小不一的卵石;没有树,没有草,没有飞鸟,没有走 兽,没有河流,没有水洼;只有满目的荒凉。我的心也是一片荒凉。罗斯在我身后 说:“马先生,这里就是火星上最大的平原――欧亚平原。”“欧亚平原?为什么 用这么个名字?”“为了纪念地球上最大的大陆――亚欧大陆。”   走下舷梯,双脚真正踩在了火星的土地上,那种感觉却不踏实,好象站不稳当 似的。我立即明白,这定是火星的引力不及地球所致。脚下是一条经过简单修整的 跑道。   罗斯叫道:“快看!‘火凤凰’”凝目望去,只见“火凤凰”冲进大气层,发 出耀眼的光彩。随即飘起两个减速伞,但仍然呼啸着从上空飞过,坠入目力难及的 远方。过了一阵,罗斯肯定地说:“马先生,‘火凤凰’没事,你放心吧。”   罗斯将“飞天”号开进地下库房,又从地库里开出一架直升机,把我载上,朝 “火凤凰”坠落的方向飞去。   终于发现了“火凤凰”庞大的身躯,它略为倾斜地插在红土中。蒂姆等三人已 从舱内出来,站在地面,跳跃着、欢呼着。   直升机降下,罗斯问:“‘火凤凰’怎么样?”克里答道:“受了些损伤,可 能要暂时躺在这儿了。”罗斯说:“克里,我先把他们三人送到城中,你在这里等 着,我待会儿再来接你,还要运送‘火凤凰’上的物品。”   飞机驶过广袤的平原。看到远处有一座巍峨的大山,山体呈金黄色,高耸入云。 我们赞叹不已。罗斯道:“那是黄珠山,高度与地球上的珠穆朗玛峰差不多。不过, 与火星上最高的天柱山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说话间,直升机越过一个峡谷。 那真是地貌奇观!峡谷宽度足有五、六十公里,从机上看下去,见不到底部,深不 可测。正在啧啧称奇,罗斯又道:“这也算不了什么,下一个峡谷更大呢。”二十 多分钟后,果然是一个更大的峡谷,不知究竟有多宽、多长。直升机飞入谷中。蒂 姆问:“这是什么地方?”罗斯回答:“仙人谷。”我插话道:“是不是人们常说 的水手谷?”“正是。不过,自从我们来到火星,已经给各处地方重新命名。”直 升机下降到距谷底几百米的高度。其时烈日当顶,阳光灿烂,谷底一切历历在目。 同样是荒芜苍凉,只是偶有巨石横卧。飞机又疾驰了半个小时,突然,前方出现一 条银色的巨龙。   我、蒂姆、章院士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向下凝望。那条巨龙宽约一公里,长 度估计有二十公里左右,静静地躺在谷底中央。罗斯说:“这就是我们建立的亚特 兰城。”   直升机降落谷底,我们从机上下来,走向巨龙的入口。入口上方挂着一块大大 的牌匾,上书“亚特兰城邦”。   经过复杂的程序进门后,才发现所谓巨龙原来是一个大温室,四周密闭,顶部 用金属架支撑,高约十一二米,覆盖着弧形的透明材料,阳光透过它洒在黄灿灿的 麦苗和绿油油的蔬菜上,鲜艳的玫瑰、洁白的百合花开在道旁。与火星上其它地方 的荒凉相比,这里真的可以称得上仙境。我兴奋得跳起来大喊,不料这一跳竟跳起 两米来高,我没有思想准备,心里一慌,落下时打了好几个趔趄才站稳,引得几个 人一阵大笑。   走出不远,见左、右两边各矗立着一幢楼房,分别写着1号楼、2号楼,长约 三、四十米,高与金属架齐,看起来是分为两层。罗斯把我们交给从2号楼出来的 一名年轻女孩,便匆匆而去了。女孩金发碧眼,面容娇好,但穿着却很朴素。她朝 我们笑一笑,说道:“各位先生,我叫蓼莎,欢迎来到亚特兰城。按惯例,从火星 外来的任何东西,都要经过严格的消毒处理,以防病菌传入。”   蓼莎将我们带到楼中,先沐浴,然后体外杀毒、体内杀毒,折腾了半天才结束。 最后更衣出来。我看了看,三人的服饰虽然简陋,却也精神焕发。蓼莎出现在身后, 轻声说:“先生们,一定饿坏了吧,请跟我去用餐。”我们上到二楼就餐。食物全 是素食,又是西式做法,所以并不可口,但我们还是放开肚子吃了不少东西。饭后, 蓼莎安排我们休息。   我们每人一个房间,就在二楼上。这里的楼层特别高,一楼的浴室、消毒间, 二楼的饭厅、卧房,都有五、六米高。卧室里陈设简陋,没有床,只在墙角铺了些 麦桔,上面覆有一层粗布。粗布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方布料,大概就是被子了。 对这样的条件我并没在意,来到这陌生的星球上,能有个安身之地就很不错了,还 能有什么奢求呢?   夜幕徐徐降临。我感到寒气袭人,忙打开空调。来到窗前,透过顶棚仰望星空, 满天繁星闪烁,被棚顶的钢架划分成一块一块的区域。地球在哪里呢?地球上的文 明,真的从此消失了吗?   第二天吃过早餐,蓼莎对我们说:“总统要见你们,请你们现在就到19号楼 去。”我好奇地问:“总统?你们实行总统制吗?他是谁?美丽的姑娘,请你告诉 我们吧。”蓼莎笑道:“总统很着急呢,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快去吧。”   从楼上下来,我们三人沿着麦田间的平整大道前行。约莫走过一公里后,见两 侧又修有楼房,标示为3号楼、4号楼,规模形式与1、2号楼类似。房内有一些 人从窗户探头看我们,我们也友好地朝着他们挥手致意。在途中,碰见两个年轻小 伙子,一个白皮肤,一个黄皮肤。两人远远就站住打量我们,临近时,很有礼貌地 向我们打招呼。擦身而过后,黄皮肤小伙子回头问道:“先生们,请等等。”我们 停下脚步。“我叫黄海,他叫雷利。我想请问你们是从哪儿来的?以前从来没见到 过。”我回答道:“我们是从地球上来的,昨天刚到。”两个小伙子很惊讶,雷利 说:“才从地球上来?听说那儿以前情况很糟,现在怎么样?”我摇头叹息。蒂姆 答道:“现在更糟。”   一路行到19号楼。一名年近花甲的老者在楼外迎着我们。老者身高体壮,略 显富态,自我介绍说名叫霍里奇,祖籍欧洲南部。霍里奇领着我们进入楼中,穿过 廊道,来到一扇门口,举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开了,蓼莎从里面出来,打量我们一 眼,对霍里奇说:“总管阁下,总统叫你们进去。”我心里大感奇怪:蓼莎怎么跑 这里来了?我看了看蒂姆、章院士,见他们也盯着蓼莎看,想必也有和我类似的想 法。我忍不住问:“蓼莎小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谁知蓼莎冷冷一哼,径直朝 外走了。霍里奇见我们满脸疑惑,忙解释道:“你们弄错了,她不是蓼莎,她叫波 娃。”我还想问个究竟,霍里奇已推开门道:“我们进去吧。”   我们进入一间大屋子,可能有我们昨晚住的地方三、四个房间那么大。屋子里 开着空调,左右两侧的窗户都紧闭着。靠右侧窗下搭着一张铺,用的也是麦桔,只 是铺得较多,上面盖的被子也较为厚实。一位老人斜着身躺在床头,身形瘦削,面 容枯槁,须发零落,只有两只深陷的蓝眼闪着睿智的光芒。屋子里还有一台电脑、 一个多媒体显示屏、一把轮椅和几张金属条凳。   “远方的朋友,请坐,我代表亚特兰城邦欢迎你。”老人的声音虽然虚弱,口 齿却还清楚。我们一一向老人鞠躬致意。坐在凳子上,盼着心中的一个个迷团早点 揭开。霍里奇坐到床边,伸手把老人身体扶正。我首先发问:“阁下,您就是亚特 兰城邦的总统吧?您们是什么时候来到火星创业的?”老人看了我一会儿,微微颔 首道:“我这个‘总统’职位,都是他们给硬加上的,整个亚特兰城现在就那么一 百三十八人,作什么总统?你就是马啸天吧?你的博士导师是洪光吧?”   我大为震惊:他竟然知晓我和洪教授的名字,难道这个老人有着某些超人的本 领?他知道我的姓名或许是罗斯、克里汇报给他的,但怎么知道洪教授和我的关系 呢?   “年轻人,你一定很奇怪吧?我还知道你和洪光都曾获得过普里斯特生物学大 奖,洪光是因为研制出‘彩杨’,你是因为研制出‘龙甲’。不过可惜呀,无论 ‘彩杨’还是‘龙甲’,都无法帮助人类抵挡核战争的劫难。”   “你……”我猛地站起。他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我这个人,可从不相信神力的 存在。那么,他……地球上有他的眼线?一定是这样!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平和 下来,坐回凳上,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这些情报又是谁出卖给您的?”   老人笑道:“不错,不错,反应很快。只是‘出卖’这些情报的人,你恐怕绝 对想不到。”“他是谁?”老人缓缓道:“他就是――洪光。”我还真没想到,便 急着问:“洪教授?他……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的学生。”   章院士惊呼道:“阁下莫非……莫非就是普里斯特?”“什么?!”“普里斯 特?!”我和蒂姆都难以置信。那个传奇似的人物,二十一世纪地球上最负盛名的 科学家、发明家,当时世界排在前五位的超级富豪,怎么跑到火星上作起“总统” 来了?   老人双目放光,瞧着章院士道:“想不到这位朋友还记得我。不错,我就是普 里斯特。”章院士道:“您老的外貌变化太大,很难认得出了。只是您刚才说洪光 是您的学生,而我知道洪光的博士导师正是您,这才猜出来的。”想不到眼前这位 风烛残年的老人,真的是五、六十年代科学界的泰斗,我的导师的导师――普里斯 特。   我站起来,朝普里斯特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问道:“普老,请您告诉我们, 怎么会到火星来的?”普里斯特眼光从我们身上移开,望着对面的窗户,仿佛看到 了那曾经风光无限的岁月:“在世人的眼里,我的一生无疑是成功的。但是成功的 人生并不一定就是幸福的。荣誉、财富、地位,我都有了,但是我的感情生活却始 终不如意,七十多岁的年纪,形单影只,已到人生的黄昏,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年华 流逝、生命的光辉即将暗淡。而最令我心痛的是,在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人类的 争斗竟比蒙昧时代还要惨烈、还要可怕,灭顶之灾说不定哪天就会降临。于是,我 萌生了离开地球、到火星上潜心进行生命科学研究的想法。”说到这,普里斯特中 气不继,吁喘连连。霍里奇赶紧倒了杯水,拿出一些药丸喂普老喝下。霍里奇用眼 色向我们示意,我们明白过来,便起身告辞。霍里奇道:“老师,您先躺下休息。 后面的情形,我会讲给他们听的。”霍里奇扶普老躺下,打开一个类似微机的仪器 呼叫:“波娃,请尽快过来照顾总统。”   霍里奇带我们到二楼一间屋内,坐下后说:“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会给 出满意的答复。”我首先问:“霍先生,普老的身体怎么样?他得的是什么病?” 霍里奇黯然回答:“按地球上的时间算,老师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年迈体衰,下 半身瘫痪数年。半年前又查出患了肺癌,怕是时日无多了。”   蒂姆道:“霍先生,还是讲讲你们是怎样离开地球的吧。”   “老师的计划,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运载工具,二是生存条件。老师在一个 发展中国家购买了一大块荒废的土地,地面之上公开进行‘生物圈三号’实验,主 要由我们这些老师的学生完成,洪光也是当时的参与者之一;地下则秘密制造运载 工具,主要靠重金罗致优秀的航天技术人才。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终于做好了 大部分准备工作,原定2069年实施。不料2068年便爆发核大战,只得将计 划提前。2068年8月6日,我们分乘两艘太空飞船,离开地球。”   章院士问:“有个问题我不明白,你们飞船升空怎么没有被各国监测系统发现 呢?以至于至今人们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在火箭和飞船上设计了电子屏蔽装 置,一般的雷达系统很难发现。加上核战引发的恐慌和混乱,而且很多先进设备已 遭摧毁。我想,大概就是这些原因吧。”   我想起一个问题:“霍先生,洪教授为什么没有随同你们到火星来呢?”“洪 光?他是放不下妻儿。不过,到头来还不是失去了。”   章院士道:“来到火星,最初的日子一定很艰难吧?”“何止是艰难?简直就 是九死一生,各种危机接踵而至。虽然我们在地球上作了长期的准备,但是这里恶 劣的自然环境,让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克服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立足点选在这个 大峡谷内,是在地球上就定下的,一则可以避开大风暴,二则这里靠近赤道,地形 又深陷,平均气温比其它地方要高一些。”   我抢着问道:“霍先生,要在火星上长期生存,有两大难题必须攻克,一是水 源,二是氧气。你们是怎么解决的?”“在地球上时,通过对各种火星探测资料的 分析,我们深信火星上必定存在地下水。来到这个峡谷,通过勘测钻探,地表至地 下五、六米处都没有水,而六米至三十多米的地层内则含有较丰富的固态水。但是, 对于我们来说,利用深埋地下的固态水难度太大,我们希望找到液态水。后来对峡 谷里多处地方进行钻探,终于发现了液态水!”霍里奇用手指着脚下:“它就在这 一带地下深处。于是,我们就在这里着手建造‘生物圈四号’。”   停顿一会儿,霍里奇接着道:“前人曾做过‘生物圈二号’实验,终因氧气含 量下降而宣告失败。我们在进行‘生物圈三号’实验时,老师通过基因技术,培植 出一种新的厌氧菌,命名为‘普氏菌’。‘普氏菌’专门吸收二氧化碳,分解释放 出氧气。现在,我们便是利用‘普氏菌’,保持系统内的氧气平衡。”   蒂姆问:“建造这么大规模的‘生物圈四号’,材料中从哪里来的呢?”霍里 奇笑道:“‘生物圈四号’哪有现在这么大,这是‘生物圈五号’了。‘生物圈四 号’只有两万平方米,都是用从地球上带来的高新材料建成的。现在的‘生物圈五 号’则是我们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和人力资源后,于三年前才建成使用的。 ‘生物圈四号’已拆除了。“听霍里奇提到“人力资源”,我又有了新的问题: “霍先生,你们最初来到火星是多少人?”“十个人,九男一女。”九男一女?二 十余年后发展到一百三十多人,这……再联想到蓼莎与波娃如此相象,我似乎明白 了。霍里奇巡视我们一眼,喝口水,继续道:“本来,老师是准备物色几对年轻情 侣,到火星上繁衍生息。但因核战骤起,打乱了原来的计划。我们仓促行事,上飞 船的除了老师的学生,就是一些技术专家,所以造成男女性别不成比例。到找到水 源、‘生物圈四号’建成、我们基本站稳脚跟时,发展问题就迫切地摆到面前。”   蒂姆道:“你们可以多往返地球几次,运来一些人和物质啊。”章院士马上否 定说:“这在技术上很难实现。要知道这是超远距离的太空飞行,飞船飞一次不出 事已经是万幸了,同一艘飞船要在短时间内作多次飞行,以现在的技术,那是难以 想象的事情。”   霍里奇点头道:“不错,这位朋友一定是航天专家吧。还有一个因素,我们当 时并不知道地球上的情况,所以也不敢贸然返回。等到洪光与我们取得联系时,已 是十多年后了。”我接话道:“于是,为了增加人口,你们唯一的选择就是――” 蒂姆脱口而出:“克隆!”   霍里奇表情复杂,端起水杯,又放下,叹息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 时老师召集所有人商议,我们都没有反对。克隆人,在地球上所有国家的法律都是 禁止的,那主要是因为会引发道德伦理的混乱。不过在这里,还没有形成家庭体制, 所以暂时不会出现什么伦理问题。”蒂姆道:“那就放心地克隆啊。霍先生,什么 时候也给我克隆两个小蒂姆出来?”霍里奇接着说:“我们十个人,除了老师自己 觉得他年老体弱、不肯捐出细胞克隆外,其他人都抽取细胞进行克隆,然后用试管 培育。”   我担忧地问:“这些克隆出来的人,在智能上有没有什么问题?”“克隆的人, 你们已经见到过了,蓼莎、波娃、罗斯、克里,都是克隆人。你们觉得她们怎么样?” 蒂姆道:“都很好啊。”章院士说:“看不出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霍里奇道:“他们各方面确实与常人无异。但是,随着他们的成长,有些问题 开始困扰我们。首先,他们的长相与为其提供细胞核的‘母体’太象了,很多人难 以区分。在这里,你们将会看到四十多个‘蓼莎’,‘霍里奇’也有十来个。”蒂 姆笑着说:“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可以给他们实行整容术啊,让每个人都变个样。” “整容确实可以考虑,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精力来做这件事。第二个问题,这些人 长大得知自己是克隆人后,心理上产生了一些变化,出现诸如自卑、自闭、孤僻、 情绪易失控等心理疾病的症状。另外,同一‘母体’产生的后代之间容易形成派系, 引发不测事件。所以,在我们知道地球上人类并没有灭绝之后,便停止了克隆人。”   我领悟到一件事,说:“洪教授建立人类基因库和生殖细胞库,一定是普老让 他做的了?”霍里奇点头默认,然后站起来说:“三位,先用餐。下午我带你们参 观‘生物圈五号’。”   吃罢午饭,来到楼下,霍里奇指着刚才过来的方向道:“那一边你们已大概看 过了,我们往这边走吧。”走过一大块一大块的麦田,接着是油菜区、大豆区、蔬 菜区,然后是一个长约两公里的湖泊。霍里奇介绍说这叫“太平海”,当中建有一 座斜拉式人行桥,海面浮着鸭群,水里游着鱼虾。穿过太平海,两边都是果树,果 实挂满枝头,似乎有人在里面忙碌。再前行,便是一片葱郁的林区,间杂着乔木和 灌木,只是都还没有长成材。霍里奇带我们一直走到尽头,指着墙外说:“这外面 建有两座核电站,能源是我们的命脉。”   回来时,霍里奇又带我们进入各处楼房内参观。有住房、餐厅、储藏室,有实 验室、生产加工车间,有“普氏菌”培养室,还有一个养鸡场。参观过程中,我们 碰到不少“蓼莎”,还见到几个年轻的“霍里奇”,以及其他一些长相非常相似的 人。   回到二号楼,已是暮色苍苍,有些地方已打开了大功率电灯。章院士随口说: “点这么亮的灯,是不是有些浪费?”霍里奇答道:“这是为了催熟作物,要赶在 大风暴到来前,把小麦、油菜等农作物催熟。”霍里奇把我们交给蓼莎,说自己还 有事,先走了。   吃完晚饭后,我憋不住心里的一些疑问,便去找蓼莎,试图问个明白。敲开蓼 莎的房门,见她的屋内与我们住的房间摆设也差不多,只是墙上多了一些小饰物。 我客气地说:“蓼莎小姐,能和你谈谈吗?”“当然可以,请进吧。”“这个,我 们还是到外面去走走吧。”“好吧。”   和蓼莎漫步在明灯下。我首先作自我介绍:“蓼莎小姐,我叫马啸天,今年应 该是二十八岁。请问你现在多大了?”“啊,马先生。我的年龄嘛,按火星时间算, 是十岁;按地球时间算,是十八岁了。”“你的工作岗位一直是在这里吗?”“我 们的工作岗位是没有固定的,通常会定时轮换。我已经换过十多个岗位了。”“从 什么时候开始给你们安排工作岗位呢?”“十五岁左右吧。”我停下脚步,惊讶道 :“这么小就工作?你们不读书学习吗?”“据老师们讲,我们十五岁时的知识水 平,已相当于大学毕业了,所以一边工作一边进修。我想,主要原因还是这里人力 缺乏。”“那么,蓼莎小姐,你喜欢所从事的工作吗?”“马先生,你这个问题我 怎么回答呢?我觉得,工作是为了生存,是每个人的责任。”“蓼莎小姐,我发现 这里面似乎不足一百人,其他人到哪里去了?”“马先生,你真细心。他们大部分 是出去寻矿、采矿,还有一部分是用直升机到两极搬运干冰。”   我突然想起,曾在地球上看到过这样的报道,说有科学家发现火星极地的干冰 在减少。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你知道干冰运回来做什么吗?”“好象主要是用于培养‘普氏菌’吧。”   沉默了一阵,我心里在思忖着最想问的一个问题该如何开口。走到一处石凳旁, 我提议道:“蓼莎小姐,坐一会儿吧。”我挨着蓼莎坐下,问:“蓼莎小姐,你认 识波娃吗?”“她是个狐狸精!”“你说什么?”   蓼莎羞涩地一笑:“对不起,马先生。这里面就一百多人,我们当然都认识了。” “你和她长得那么象,走到一起,我一定分不清谁是谁。”“这都是老师们的错误 造成的后果!好了,马先生,我们不谈这些行吗?你给我讲讲地球人的生活吧。” ……   躺在麦桔铺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脑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或许是因为 它今天吸收的信息太多了,需要好好加工梳理。“生物圈五号”,实在是一个很完 备的系统,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它实现了人类在地外星球生存的梦想。但是, 这毕竟只是一片狭小的天地,它能承受住多大的考验?如何才能打破这种限制?如 何建立理想的世界?亚特兰城,将向何处去?火星,将向何处去?   四月二十七日一早,蓼莎就来告诉我,普里斯特单独约见,要我过去面谈。吃 点东西出发,走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普老的住处。他坐在轮椅上,精神似乎不错, 波娃和霍里奇站在他身后。普老对我说:“年轻人,过来,把我推到外面去转转。”   我推着普老在田间道上徐行。“年轻人,空气怎么样?”“还不错。”“对这 里的情况,了解了多少?”“十之七八吧。”“洪光常在电文中夸你,称赞你才德 俱佳,是难得的人才。我想听听,对亚特兰城的未来,你有什么看法?”我把轮椅 停住,蹲到普老面前,专注地看着他,答道:“首先,我们要与自然作斗争。待在 ‘生物圈五号’里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办法走出去。”“有具体设想吗?”“化开 两极的干冰,增加大气密度,使其起到温室作用,提高地表温度。电解地下水,收 集氢气,释放氧气,提高氧气含量。”“年轻人,你这想法非常大胆!”“很多事, 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好!不过,做这些事,都不得需要充足的能源作保 障。”“能源问题应该有办法解决。我有信心建立类似地球的生态系统。”   普老干瘪的脸上多了一些生气,仿佛在憧憬着未来的美景。好长时间,普老又 问:“年轻人,人和社会方面呢,你可曾考虑过?”“普老,绝不能再沿用地球上 的社会制度,不能让火星重蹈地球的覆辙。虽然改造社会比改造自然更加艰难,但 是无论如何都得改造。”“有方向么?”“高度民主,高度自由,高度快乐,无国 无家。我只想了大的方向,细节还有待充实。”“年轻人,志向真是高远。自由、 快乐,是人生永恒的追求;至于国、家,确是益少而害多,不要也罢。只是这民主, 我看不一定是个好东西。我当过议员,还竞选过州长,对那种党团式的民主政治深 有体会,不值得提倡。”“普老,我要的是民主的理念,而不是形式。大人、先生, 全都不要,我们会有崭新的形式。”   普老沉吟起来,陷入思索。我站起来,推着他继续前行。遇到一对手拉手的年 轻人,少女完会是另一个“蓼莎”。两人恭谨地向普老问好。这对男女走远后,普 老开口道:“伟大的事业,在它的初创时期,总是需要权威的。权威,能高瞻远瞩, 可以向人们指明方向。”我辩道:“如果人人都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进,也就不需 要权威了。”“问题是,四面八方,如何才能使人们朝同一个方向前进?”对这一 点,我还没有深入思考过,无言以对。普老自己答道:“既要加强宣传,也要利用 权威。”   我想起刚才那对情侣,忍不住提了一个问题:“普老,若是克隆人之间产生后 代,会是什么状况?”“对这个问题,我也无法预见。因此,在发现克隆人的一些 弊端后,我研制了一种能抑制卵细胞受精的药物‘绝情素’,它能在卵细胞表面形 成一层膜,阻止精子进入。七年前,在每个女性克隆人体内都注射了‘绝情素’, 她们一生中都没有生育能力。”“这样……对她们似乎不大公平吧?”“目前只能 这样。如果研究实验后发现她们的后代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可以从其体内取出卵细 胞,化开表层薄膜,放回子宫,就能受孕生育了。”……   照着普老的意思,我搬到了与19号楼相对的20号楼,霍里奇还专门给我配 备了一个实验室。章院士住在7号楼,从事航天科研;蒂姆被安排在25号楼,主 要作能源方面的研究。普老常把我叫去聊天,从他那儿,我也学到不少东西。   我为选择研究课题而烦恼。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什么是最急迫的?蓼莎这批 克隆人是火星未来建设的生力军,解决他们身上的问题应是最迫切的事情。而蓼莎 们最想的,应是身份、外貌的区分,找回独特的自我。因此,她们需要整容、易容。 但外科整容痛苦且有风险,所以我最终确定了基因整容这个方向,力争早日攻克这 一难题,解除克隆人的隐忧。   我有两名年轻助手,最初是一男一女(三个月后又换成了两位年轻小伙子)。 实际上,他们既是助手又是学生,我要时常给他们以学业上的辅导。当这些年轻人 知道我研究项目后,都特别支持,热切期待。消息传开,年轻人们只要一看到我, 就会缠住我打听进展情况。   五月四日,天气骤变。狂风大作,即便在这“生物圈五号”内,仍能听到那刺 耳的呼啸;尘沙遮天蔽日,不多时,棚顶便积满厚厚的尘土。这风暴,在深深的峡 谷中就能感受到这等声势,不知在平原上又是怎样的猖獗?霍里奇告诉我,这里的 风暴年年都有,一刮就是数月,给生产带来很大不便。在外工作的人员已全部撤回 城中,城内的粮油作物也要马上收割。   七月二日,普老召集所有“地球人”开了一场辩论会。克隆人都没有与会,但 可以收看、收听会议内容。除了我和蒂姆较年轻外,其他“地球人”都已上了年纪, 小则五十多岁,大则七、八十岁。有的已碰过面,有的则从未见过。其中有位老妇 人,“蓼莎”们的母体,生物学家达尼娅;普老的学生、生物化学家列文斯通;航 天技术专家亨特尔;工程师金太虎……   大家在普老的卧室坐下,首先看了一段录像,是探测器在近地轨道上拍摄到的 画面:地球的上空仍是漫天尘埃,一片混沌。普老沉重地说道:“今天是地球爆发 第二次核大战一周年的日子。现在地球上的环境,如同地狱一般,无法预计还将持 续多少年,地球上的所有物种,都难逃厄运。这都是人――最高等的物种,亲手所 造成。今天把你们请来,目的是要对人类以往的所作所为进行一番深刻的反醒和检 讨。”   亨特尔打了个头阵:“我认为,各国之间发展不平衡,贫富差距愈来愈大,经 济上不同步,政治上不平等,进而造成分歧,引发战争。”章院士补充说:“还有 难以调和的民族矛盾,宗教、意识形态等方面的差异也容易导致冲突。”金太虎也 发了言:“各国设立贸易壁垒,进行技术封锁,严重阻碍了人类共同发展。”   列文斯通道:“这些都是表面现象。我认为,人类所以走到今天,根本原因, 是人的自私造成的。人的生物本性决定了他是自私的、利己的,每个人都在追求自 己最大的利益、最大的发展,蝇营苟苟直至不择手段,人与人之间不可避免地会争 斗不休。”   达尼娅接着道:“自私的个人组成的集体,其属性也必然是自私的。最小的集 体――家庭,最大的集体――民族与国家,其利己、排它的属性都显而易见。很多 人对自己的家人可以百般呵护、充满温情与关怀,但是对家庭之外的人却漠不关心、 冷若冰霜甚至残酷地加害;很多人对同族、同国的同胞可以平等相待、施以人道, 但是对外族、外国的人却等而下之、见死不救甚至肆意虐杀。”   霍里奇道:“有没有毫不利己的人呢?即使有,也太少太少,而自私的是绝对 多数。这样看来,为私利而斗争是人的本性,人类走向毁灭是一种必然。”蒂姆插 话说:“那么,人类是毫无希望了?”霍里奇道:“除非有谁能扭转乾坤,改变人 的本性。”   我要把自己的观点也说出来:“各位前辈,我以为,自私并非人的根本属性, 也不是不可改变。试想,人一生下来就那么自私吗?不是,都是社会制度使然。诚 然,作为生物个体的人,他的生存发展需要一定物质条件,他必须想方设法去获取, 这表现出人确实有‘为己’的一面。但是,如果社会给每一个人的基本需求都提供 了充足的保障,他又何必再去和别人争、和别人抢呢?若自身的需求得到满足,他 就会全心地投入工作,为社会创造更多的财富,从而表现出‘为人’的一面。”   章院士提出了不同看法:“要给每个人的需求都提供保障,在生产力水平不高、 经济欠发达的社会根本办不到。”   我马上反驳道:“这不是社会发达不发达的问题,而是社会制度的问题。封建 社会生产力低下,但是如果能真正实施‘耕者有其田’、轻徭薄赋,能至于饿殍遍 野、民生凋蔽、社会停滞不前吗?现代社会够发达了吧,为什么还有人衣不蔽体、 食不果腹、幕天席地呢?这些不是社会制度的问题吗?”   列文斯通问道:“那么,自私的人性究竟要怎么来改造?”我回答:“正如刚 才达尼娅女士所说,国与家的本质属性都是利己、排它的,就象两副枷锁,紧紧套 住人的手脚,拖着人们往自私的深渊坠落。所以,在理想社会中,不应再有国与家 的位置。对社会制度要做彻底改革,真正实现平等、民主、自由,创造一个前所未 有的美好社会!”   ……   最后,一直倾听而没有出声的普老作了总结:“检讨过去,是为了迈向未来。 人类确实毁在了自己手上,但是这个过程不是必然的。我赞同马啸天的观点,如果 人类对其劣性早一点有清醒的认识,对社会制度早一点作出合理的调整,也许就能 避免走到今天这种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们要记住的是,不能重蹈覆辙!要建设一个 崭新的社会,开创一种崭新的文明!”   辩论会结束出来,碰到几个年轻人,有人对着我高喊:“马先生,我们支持你 的主张!”有人质问霍里奇:“霍总管,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辩论,发表我们的看 法?”霍里奇回答:“你们对人类的过去没有亲身体验,又怎么能有深刻的认识?”   十月份,风暴终于过去了。清理掉棚顶的尘土,重新见到了灿烂的阳光。心情 随着天气而有所好转,研究工作也进展顺利。到2092年2月,我攻克难关,完 成了基因整容术的研究。我发现了两种特殊的基因,R1型和R2型,分别能促进 和抑制细胞分裂。将R1型基因或R2型基因注入面部或某些特定部位,就可以改 变这些部位的形状。   我将研究成果发布出去,希望有人主动来吃螃蟹。可是,尽管不少年轻人前来 咨询,却都不大敢为天下先。没有办法,我只好拿自己的身体来做个示范。对着镜 子,按照自己的审美观点,仔细地挑出脸上的一些弱点,什么地方该增、什么地方 该减,设计一套改造方案,再根据方案植入基因。几天后,效果开始显现,不十分 满意的地方再作修整。   两周后,我已面目一新。说实话,我本来就仪表不俗,再经过这一番改造,当 真是气死宋玉、羞煞潘安!到各处转上一圈,吸引了所有“蓼莎”们的视线,小伙 子们也惊羡不已。   年轻人纷纷要求做基因整容术。我没有马上同意,只接受预约报名,想再观察 观察。又过了四周时间,确信没有任何副作用,便向普老作汇报,得到他的支持, 开始按报名顺序给这些年轻人整容。   做在前面的人,整容时选择的余地较大,可以按各人的喜好对身体(主要是面 部)作设计。后面的人就多出一条限制,要求其设计不能与已经做过的人雷同。而 “蓼莎”们除了作面部整容,还喜欢进行身材塑造,胸部、臀部、腰部、腿部,是 她们重点塑造的部位。整整花了我十几周时间,所有克隆人的基因整容术大功告成, 一个个全都是靓女俊男。重要的是,他(她)们中不再有面貌相同之人,不会再分 不清“蓼莎”与“波娃”了。这对帮助克隆人走出心理阴影,全心投入学习和工作, 对亚特兰城未来的发展,都有非常积极的作用。   这一波整容风潮,不但席卷年轻的克隆人,到后来,连那些上了年纪的“地球 人”也禁不住诱惑,一个一个地来寻找青春的感觉。为霍里奇减肥,为达尼娅去皱 ……除了普老,全城人的形象都已大大改观。亚特兰城,到处是灿烂的阳光,到处 是灿烂的笑脸。   这时候,有位女孩向我射出了丘比特之箭,她就是那位真正的蓼莎。这一次, 轮换到蓼莎和一个叫雷利的小伙子给我作助手。感觉蓼莎总是常常盯着我看,而且 当我回望她时,她那热辣辣的目光也从不回避。工作中,她会找一些问题来向我请 教;闲暇时,她会缠着我讲地球上的故事。经过整容术后的蓼莎,身材如魔鬼,貌 美胜鲜花。然而,对这位青春少女的热情,我却不能接受。   在我的心中,永远只有她俩的身影――圆圆和小雪。夜深人静,睡不着觉的时 候,我常把微机翻出来,回忆过去的岁月,用小刀在墙上刻下她俩的名字。虽然已 阴阳相隔,却叫我永难忘怀。多少次梦里相会,醒来却空对孤枕,泪湿衣衫。   一次散步时,蓼莎主动挽起我的手臂。我想挣脱,却被她紧紧地拽住,只得由 她吧。走出好远,蓼莎拉我在路旁石凳上坐下,问:“马,你从前爱过什么女孩子 吗?”听她这么叫我,我感觉很是别扭,因为她以往都是叫我“马先生”。我把她 拉着我胳膊的手推开,很认真地说:“蓼莎,我以前爱过可不止一个女子,而且我 永远忘不了她们。所以,我的心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蓼莎娇声道:“马,我不 信!”我作出严肃状,说:“小姑娘,以后别再叫我‘马’,要叫‘马先生’,知 道吗?你要相信,先生是不会骗学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蓼莎却不示弱:“叫 什么,你可管不着!你……能给我说说她们的事情吗?”“那是我心底的痛,我不 愿向人提及。蓼莎,回去吧。”说完,我起身便往回走。“马……”,蓼莎在身后 无奈地叫着。   2092年8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袭击了亚特兰城。先是在“普氏菌”培 养室工作的几个人得了一种怪病,发热、咳嗽,进而导致肺部感染,药物治疗不见 丝毫作用。可怕的是,这种病在城内迅速传播,不到三天,城里所有人都染上了这 种病,只有外出工作的十多人得以幸免。病因不明,药物无效,致使城内一片恐慌。 虽然从地球来到火星的人都是一些专门人才,同行中的翘楚,年轻的克隆人也算得 上知识丰富,可是,却缺乏医学方面的专家。面对这种十分危急的局面,普里斯特 向所有人发出了总动员:停下手中一切工作,全力应对这种怪病;同时,命令外出 人员不要返回城内,以免感染。   我和两个助手――蓼莎、雷利,也拖着病体加入了与病魔斗争的行列。首要的 问题,是要弄清发病原因。我和蓼莎、雷利分析后认为,问题可能出在培养“普氏 菌”用的干冰上。因为,“生物圈五号”是一个几乎与外界隔绝的空间,病菌传入 必须通过特定的途径。能从外界不断进来的,只有两样东西:地下水和干冰。而首 先发病的是“普氏菌”培养室的工作人员,由此推断,罪魁祸首多半就是那些从两 极运回的干冰。   我们搬来一些干冰样本进行化验分析。还没得出结果,就传来消息:一名叫做 卡休的小伙子在自己胸腔上打孔,取出一些被感染的肺部组织,经实验观察,发现 了一种呈星形的病毒。目前,已把这种病毒送到各个实验室研究。   这个卡休真让人感动。我们加紧实验,终于也在干冰中发现了星形病毒,把情 况向各处作了通报。   常见的病毒,都是呈杆状、球状或螺旋状,星状病毒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它有 些什么样的生理特征?是如何传播的?又如何使人致病?   各个实验室所取的研究方向各有不同,从基因这个层面着手的较多。我决定也 从星形病毒的基因分析入手。测定基因组成,绘出基因序列图,检测每个的性状, 再在综合分析的基础上尝试改变基因性状的方案。这是项复杂而艰辛的工作,为了 争取时间,几乎放弃了休息。我叫雷利又去找了三个年轻人前来协助。   我们的病情日渐加重,咳得越来越厉害,实验室里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每个人 的身体都垮了,但所有人都勉力坚持着。我与霍里奇都向普老建议,把在外面的人 都召回来,支持各实验室的工作,照顾病势最重的人;当然,得要求他们穿着防护 服,避免再遭传染。   时间一天天过去,各方面的研究却没有进展。情势之严峻,已将到生死存亡的 边缘。我这里的研究,本来已有了重大发现,在病毒中找出了致病的基因,也向其 他人通报了这一成果。但是,反反复复尝试了各种方案,大家还是拿它毫无办法。   根据传统医学中相生相克的理论,我试图从其它生物中找到能克制这种星形病 毒的基因。为此,动用了从地球带来的生物基因库,做了无数次实验。然而,一切 都是徒劳无功。   怎么办?路在何方?看着千万倍显微镜下那一根根短棍(基因),我真是毫无 头绪,心急如焚。基因,这个神秘的世界,人们对它的认识不过百来年时间,其中 还隐藏着多少奥妙啊!一个小小的基因,就要将我们毁于一旦吗?   疾病、劳累加上忧急,在剧烈的咳嗽中,我竟咯出了鲜血。心弦颤动,心底涌 起几分悲凉。我瞒着大家,用纸包着血块,悄悄扔进垃圾桶。便还是被蓼莎发现了。 蓼莎艰难地走到我面前,用她柔嫩的手在我唇上擦拭,拿开一看,沾染着血痕。蓼 莎一阵急咳,眼里流下泪珠,竟不顾雷利等人在场,一下抱住我,抽泣着说:“… …马,你的……身体……咳咳……”当着这么多人,我觉得很是难为情,想把她推 开,推不动,一急,又猛咳起来,咯出一大块血,吐在地上。蓼莎松开手,给我捶 起背来。雷利等人见状也过来将我扶到凳子上坐下。蓼莎道:“马,你该……休息 ……休息……”雷利也说:“马先生,都已到这步田地,看来是没有多少希望了。 休息休息吧。”我挣扎着站起,斥道:“你们,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只要心脏 ……还在跳动,就还有……希望。年轻人,打起……精神,工作!”   雷利等人回到各自岗位,蓼莎却不肯离开。在蓼莎搀扶下,我来到工作台旁, 看看这个仪器,摸摸那个仪器,却不知到底该做什么。蓼莎用拳头捶着我们绘出的 基因图,恨恨地说:“都是这该死的基因,砸烂它!砸烂它!”砸烂它?我心里突 然冒出一个想法。无论多么小的微粒,一般都是能够被再分的。原子够小,但下面 还有中子、质子、电子,以及更小的介子……。生物体中,细胞够小,但细胞里还 有更小的组织,线粒体、DNA、RNA……。基因就是遗传物质的最小结构吗? 如果能将基因砸开……   我抓起蓼莎的拳头一阵亲吻,弄得她霞升双颊。我把这个想法告知普老、霍里 奇以及各实验室,要求物理学家和生物学家联手,用超高能粒子束击碎基因,研究 比基因更小的物质结构,或许能找到克制星形病毒的办法。这是拯救亚特兰城的唯 一希望,所以很快得到各方认同并迅速组织实施。   大家满怀希望,等待实验结果。不到一天,传来消息,实验失败,未能将基因 击穿。   --------   红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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