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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   除了利用社会科学确立自己的价值外,独孤行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照顾两个 婴儿身上。他跟他们讲人类的趣事儿,想让他们爱上那个已经消逝的人类国度,他 们也确实爱上了,就像爱一个空中的神话世界。他还不敢贬斥老鼠,他们还没到学 会保密的年纪。他已经疏于锻炼,淡漠了自己的健康,就像一位消沉的家长把自己 的理想寄托在自己孩子的努力上一样,他希望灰色能随着孩子们的长大而变红。当 然他能直接指出鼠眼的色觉缺陷,让人类的色彩重回生活,但他谨慎地闭口不言, 不想自已又多出一项被研究的特点,他对未来充满了矛盾的观望,伴随着自责和希 望。他决心管好自己的妻儿,不让他们师从于任何老鼠(以姬不算),哪怕他们只 能从他那学到一点人类落后的科技,诸如他制作的文具,但至少要让他们充满人类 的文化气质、艺术情操、人生信仰。   对于这四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人类,老鼠们已经习惯了,他们上街都能遇到 热情和他们打招呼而他们自己无法确定是否认识的老鼠。老鼠平民们惊叹过了一年、 两年,小雯和小任仍然小得无法照顾自己,在那样长的一段岁月里,和他们同日出 生的老鼠们已经婚嫁生养。   两个孩子能说一些简单的人语的时候,也会偶尔冒出一些老鼠话,那是那些喜 欢他们的老鼠和以姬用适宜人耳的频率教他们的。在他们两个人的小眼睛里,老鼠 们都不是奇怪的,丑陋的,而是亲切的,熟悉的。他们再大一点的时候,也不满足 于在他身边蹦跳了,他们学着育儿师带领的童鼠,系上安全带,让他和以姬抱着他 们骑鸟,开心地咯咯直笑。他们对老鼠的身体语言有着极强的领悟力,连听力和嗅 觉也在这种后天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比他要灵敏多了。   如果生活的同化难以避免,至少要防止他们灵魂的鼠化。   他让小雯直呼他姓名,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他给他们灌输母与子的概念、伦 理道德,要求他们以母子相称。小雯一直依恋着独孤行,而小任好像更喜欢老鼠们 的体味和外貌,总是开心地扑向他们,他也越来越粘以姬了。独孤行极不情愿地暗 暗疑心基因法改造的可能来,对小任多了一份难受的观察。   马珊退休后来回访过他们一次。她敞开心扉,和他们促膝谈心。像所有爱追忆 往事的老人一样,她闲聊着自己的一生,也像很多运筹帷幄的巨头,不自觉地炫耀 着她统辖领域里的成就。比起以姬的暗香深藏来,马珊的婚恋要多些斑斓。就在她 和一名蝠鹰驯养员谈婚论嫁的当儿,她这位初恋男友不慎和一个舞友有了孩子。按 着老鼠婚姻法,有孩子的男女必须结婚,并且严禁婚外生育。专情的马珊为爱所伤, 直到三十个月大龄的时候才接受了一名记者的求婚。   她生了一男一女,这是她能生育的最大极限了。但是她的婚姻很快因为两人的 忙碌冷淡下来,对前男友因为怨恨产生的疏离在一次工作的接触中被完全摈弃,旧 情复燃的已婚老鼠做起了公开的长期情人。用完了卵子的雌鼠可以有无数的情人, 也就是说他们的情人关系是允许的。   “这可真是保证婚前贞洁和婚后放纵的上好政策。父母给予孩子的就是几口嫡 亲的奶水,接着又是糜烂的生活。”独孤行说。但他还没来得及多加批判,马珊就 透露说科委会已计划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实现基因优生优育,所有的生殖细胞都由优 生中心操纵结合、培育,生产的孩子分配至相应的家庭,关于夫妻可以是爱的组合, 还是必须是孩子的双亲有待探讨。基因优秀的胚胎可以多生产,甚至克隆。   “家庭必须由爱来维系,而不是什么目的,不管那个目的多么伟大。”   “就是说前一种方法最好。邻居家的孩子可能就是我亲生的,这种感觉更利于 全球性大家族的融合。狭隘的亲情只会让我们变成一小撮一小撮的利益团体。”   “可是母亲们不再拥有孕育、哺乳的天职。”   “那些天职除了耽误工作,也没什么大用处。而添加特别成分的鼠造子宫和母 乳会让我们一代比一代强大。”   “那么你们是准备一对一地照管试管胚胎,造成人力资源的大量消耗,还是一 只老鼠看管好几个胚胎,却无法达到一对一的质量?”   “科学会解决的。现在我们正在致力于鼠体基因改良的研究,也许某天我们也 能拥有蝠鹰的飞翔能力,译哥的口才。”   独孤行仿佛又听到了人类的基因幻想曲。如此相像,中间似乎没有人类和恐龙 那样的文明断层,而是有一段时期的交汇,比如人类基因实验室的老鼠就地拾起了 人类的基因成果,然后,突飞猛进的老鼠淘汰或者消灭了他们日渐衰弱的竞争对手。 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好像自己已是忍辱偷生的叛徒了。   “每一种政权、每一种文明在建立之初,都要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洗礼。你们那 天下无敌的呼啸应该也卷满了地球上几乎所有生物的尸体。”   以姬一怔,没反应过来。马珊问他:“你是不是怀疑我们血洗了人类文明?”   他皱紧了眉头,阴沉着脸不吭声。   “根本用不着我们来消灭已不堪一击的人类。各种变异、疯狂的动物横行地球, 周身不断产生强腐蚀性粘液的肥大蠕虫,能喷出刀剑般锋利的蛛丝的蜘蛛,那时的 生活就像一场地狱噩梦。而人类的益友、宠物却似乎都跟着人类一起衰弱了,也许 和它们养尊处优的生活有关。   “但一向遭人类驱逐的老鼠也是噩梦中被不断食戮的弱者,自顾不暇。有一次, 一只老鼠被一条蛇一般的蚯蚓逼到了绝路,他的一条腿已被那条穷凶极恶的蚯蚓咬 在嘴里,他发出了声声绝望而痛苦的哀号。突然,那条蚯蚓口吐白沫,身子一挺, 死了(临终前还是咬断了他那条腿)。在此之前,他和一般老鼠已有所不同,感觉 自己神清目爽,也高大些。可是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却以为凶手是死于暴病,丝 毫想不到自己已经拥有了最厉害的武器。 mpanel(1);   “之后这种现象开始频繁在老鼠中出现,有时死的不一定是正攻击自己的天敌, 反而是旁边的无辜者,甚至是大面积的死伤。当我们纯朴的祖先终于发现脱险或殃 连无辜的秘密时,人类已不见踪影,除了记忆中人类高不可攀的影子,而那辉煌身 影也随着时间流逝而日益模糊。有一只很老的老鼠宣称他亲眼看见最后一个衣衫褴 褛、瘦骨嶙峋的男人被一只蟑螂蚕食了,他说他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听到了风的哀 号,闻到了破衣服的怪味,伤口的血腥,空气中弥漫的毒气,绝望惊恐的汗臭,以 及捕食者的狞笑,这些混杂的信息让年幼的他发抖、作恶。   “为了让自己的能量聚焦成束,不伤及无辜,他们开始了有意识的训练。那会 儿地球上还有很多病残、突变、健康的动物作为活靶子,最终他们找到了次声波的 调节阀,每一次出击都能精确定位定量,不会有任何偏差。这时他们在地球上已是 所向披靡,不管是生来就令老鼠闻风丧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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