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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经过再三斟酌,我决定不担任国仆职务。我作了西地的卫队长。亲眼目睹了一 场别开生面的国仆大选,巴不罗汉当然新任国仆。国王们在西地门外喊冤,被我们赶走。 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我的姐姐,姐姐悲喜交加。    大选的日子日渐临近,我的内心仍然矛盾交织。其实从内心讲,我还是愿意担任国 仆这一职位,因为职位越高,我就可以在万王国体会越多的事情,也就越不辜负地球人 对我的期望。但转而又想:在担任了国仆这一职位后,如果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把国家搞 得一塌糊涂,我必然遭到国王们的攻击,那样岂不是死得更快?再者,如果我接任了这 一职务,木桑翁虽然表面上不再管理国家大事,实际上他必然还会继续垂帘听政。如果 作一个傀儡,我于心不甘;如果想改变国家的现状,显然又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想, 木桑翁让我接替国仆职务恐怕也有这样的原因:我看上去像雏鸟一样年轻,像青草一样 幼稚,我任国仆后可以任他摆布。 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担任国仆的职务。我找到木桑翁元老,对他说道: “我实在没有做国仆的任何思想准备,所以还是在您手下做一个小小的走卒吧。” 见我力辞不就,木桑翁说:“既然这样,我还有另一个人选。他虽然不令我十分满 意,但眼下实在没有其他人选了。” “您自己亲自任国仆不是更好吗?还要什么人选?如果您任国仆,那才是国家的需 要,是众望所归呀!”我点头哈腰地说。 “国家需要倒是真的,但那些国王非常刁钻。如果我们在做事上不注意方法手段, 也许他们会发动暴乱。”木桑翁元老不无担心地说。“所以,我必须找到一个可靠的人 担任国仆。你呢,如果实在不愿担任国仆我也就不再勉强。你身强力壮,身怀能够杀死 怪兽的绝技。如果我让你做西地的卫队长,你总该不会推辞了吧?由你来保卫西地的安 全,我一百个放心。” “谢谢木桑翁元老的抬举!”我说。 “另外,我将交给你两个人。钳子和镊子,你知道他们吗?就是刚才冒犯你的两个 人。如果不喜欢,就拔掉他们的羽毛,将他们扔到你曾经落入的那个陷阱里;如果感到 他们还有利用价值,就将他们留在身边,让他们随时听候你的使唤。你看怎么样?” 见我点头同意,木桑翁显得非常高兴。他嘱咐我说: “眼下的任务是做好大选的安全保卫工作。因为每次大选之际,都有一些刁钻的国 王在西地门口捣乱,有的甚至进行暗杀行刺。你的责任非常重大。” 我当然不会将钳子和镊子身上的羽毛拔掉并将他们仍到陷阱里,因为我在西地还没 有任何亲信,我需要收买人心,让一些人忠实地为我服务。因此我不但没有计较他们那 次险些拔掉我身上羽毛的过失,还将他们二人全部任命为副队长。 钳子和镊子对我赦免他们的罪过非常感激。他们具有丰富的安全保卫工作经验,对 这次大选的安全保卫工作提出了许多好的意见和建议。 镊子是一个心细的人,他说:“按照惯例,今年的大选当然还是在国王大厅举 行……” “国王大厅是一个什么地方呢?”我问道。 钳子回答说:“国王大厅虽然叫做国王大厅,但它实际上是我们万王国的奴仆们举 行重大会议的地方……” “钳子说的对。”镊子接着说,“但我们的保卫重点并不在国王大厅……” “这是为什么呢?”我问。 “道理非常简单。”镊子说,“如果我们能够保证不让一个坏人进来,那么国王大 厅的安全自然就有保障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看好西地的入口和围墙?”我说。 “西地的入口有许多卫兵把守,歹徒自然不会进来。西地的围墙外面虽非三步一岗、 五步一哨,但围墙的篱笆全部用坚实的木头做成,而且都带有锐尖,一般人很难越过。 即使有人通过各种途径进来,他们也会……”镊子看着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mpanel(1); “接着往下说嘛。”我说。 “卢比队长,镊子想说他们会像您上次那样落入我们的机关!”钳子直率地说道。 我一想到落入陷阱时的情景就非常生气,因此在钳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钳子躲到 了一边。我接着问镊子说: “那么,我们的保卫重点在哪里呢?” “队长您有所不知。”镊子说,“每次当我们举行重大会议时,西地门外总有许多 国王趴在地上告状不起来,扰乱我们的会议。他们才是最难对付的一群……” “劝说他们走开不就是了吗?”我说。 “用什么语言都难以将他们劝走,他们说这是伸冤的大好机会。”镊子说。 “为什么呢?”我问。 “因为如果他们平时在西地门口告状,轻者我们会用水泼到他们身上或用木棍赶他 们走,重者则将他们捆到一个秘密的房间里,拔掉他们的羽毛,然后让他们的村仆、镇 仆领他们回家。等回到家里,他们还得受到村仆、镇仆的惩罚。”镊子说。“但是在国 王代表大会期间,我们却被禁止这样去做。因为不管怎样说,我们国家毕竟是一个民主 国家。如果国王大厅里讲着民主,而西地外面却有国王们遭到毒打,便会有人说我们的 民主虚伪。因此,西地的头头儿告诉我们:在国王代表大会召开期间,对待在西地外面 告状的国王一定不能拳脚相加,更不能拔掉他们身上的羽毛,要善言善语将他们劝走。” “既然这样,钳子随我到国王大厅执行保卫工作,也免得你这种性格粗鲁的人惹事 生非。”我命令说,“镊子带几个手下到西地门口。如果有国王告状,就将他们劝开。” 选举那天,代表们显得特别踊跃。他们一大早就从西地的偏门进来,来到了国王大 厅,等待着履行自己神圣的职责。木桑翁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大厅,国王代表们主动地 全体起立,举起双手热烈欢迎木桑翁的到来。木桑翁也特别老练地、特别热情地和甬道 两旁的代表们一一握手。能够和木桑翁元老亲自握手,代表们显得无比激动,有的甚至 落下了热泪。 木桑翁在主席台上坐就,说道: “尊敬的国王代表们,五年一度的国仆大选今天马上就要举行了!今天又是一个光 辉又令千万国王感到幸福的日子,我们的心情特别激动!” 早已做好欢迎姿势的国王代表们报以热烈的掌声。 木桑翁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 “尊敬的国王们,我首先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我们的国家是一个高度民主化的国 家,大家都是国家的国王,你们有权利决定谁来做自己的奴仆。你们来自不同的选区, 每个人都代表着许多国王的切身利益。所以我提醒每一个人都一定要拿出国王的姿态来, 珍惜手中神圣的选票。下面,我们开始发票。” 选票很快发到了国王们的手里。我看到,所谓的选票实际上是一个圆球,一半是白 的,一半是黑的。木桑翁接着说道: “国王们,我们的候选人也是你们推荐上来,他们是国王中的优秀代表,他们充分 代表了全体国王的利益。下面,我宣布第一个候选人……” “这位候选人是谁呢?”我问身边的钳子。 “是一位无人知道的鸟人!”钳子说。 木桑翁继续主持大会: “国王们,现在是决定你们奴仆的时候了!所以我再重复一遍:你们一定要珍惜手 中神圣的一票!现在请大家排好队,按顺序投票。我们的投票是绝对公平的和保密的, 所以你们一定不要顾忌投谁的票,关键是一定要选出自己心中的国仆,你们的选票一定 要代表自己的意愿。如果同意这个候选人,你们就在将票投进之后,让白的一半向上; 如果你们反对这个候选人,在你们在将票投进之后,就让黑的一半向上。如果大家都听 清楚了,现在开始投票!” 投票箱是一个很大的木头箱子,侧面开着一个能让人将选票放进去的小口。选民们 可以用小球白的一半是否朝上表示自己对候选人是否同意。我想:这倒不失为一种非常 民主的选举办法。国王们很快就把选票投进投票箱里。 木桑翁又高声说:“现在请验票人验票,看有多少票白的一半朝上,有多少票黑的 一半朝上。” 两个验票人走近箱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旁边的一个门,往里面认真地看过之后,向 大家高声地宣布道: “所有的选票全部黑的一半朝上!” 木桑翁对着大家高声地说:“这就是说,国王们对刚才这个候选人没有一人同意。 下面我们对第二位候选人开始投票……” 后面又宣布了四位候选人的名字,国王们也像对第一个一样,都认真地投了票。结 果是,没有一个人的选票白的一半朝上。 我感到非常奇怪,就问钳子是怎么回事。 “卢比队长您不要着急,最后一个候选人肯定要当选了!”钳子肯定地说。 “何以见得?”我不解地问。 “那还用说!”钳子解释说,“前面几个都落选,后面一个自然要当选了。” 这时,木桑翁高声地宣布说:“下面轮到最后一位候选人了!他的名字叫做巴不罗 汉!” 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像对前面几位候选人投票时一样,国王们很快将票投 进了箱子。唱票人高声地向大家宣布道: “所有的选票全部白的一半朝上!” 我奇怪地问钳子:“投票的过程我全部看到了。有的代表倒是非常认真地用手纂紧 选票伸进投票箱,将选票小心翼翼地放下,当然是在让自己希望的一半朝上。可大部分 人则将选票随便扔了进去,圆球型的选票在箱子的底部随意滚动,白的一半朝上还是黑 的一半朝上很难确定。为什么有的候选人的选票黑的一半全部朝上,而有的候选人的选 票则全部白的一半朝上呢?” 钳子笑了笑说:“卢比队长,其实您心里什么都清楚,您是在考试我这个笨人。那 我就告诉您:选举用的木球并不是一般的木球,谁都知道它们的一半被灌进了金属。选 举前四位候选人所用木球白的一半被灌进了金属,所以无论国王们让哪一面朝上将票投 进去,无论它们在投票箱里怎样滚动,总是黑的一半朝上。而选举巴不罗汉时用的木球 则刚好相反。卢比队长,您的问题没有难住我吧?”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尊敬的国王代表们!”木桑翁站起来对大家说。“我很高兴、很荣幸地向大家宣 布,巴不罗汉当选为本届国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此表示祝贺!” 巴不罗汉是一位身材短小的人,他在国王代表的掌声中走上台前,也对人们拍手示 意。 木桑翁接着说:“本次大会还有一个议题,那就是讨论是否应该建立国家围猎场。 下面请新任国仆巴不罗汉进行这一提议。” 巴不罗汉拿起一片上面写有字的木板,站起来念道: “外出打猎是万王国的国王赖以生存的手段,也是重要的娱乐活动形式。但国家奴 仆整天忙于国家事务,很少有打猎的机会。时间一久,就显得与国王们关系疏远,不能 密切联系国王。为了与国王同乐,密切奴仆与国王的关系,丰富奴仆的业余文化生活, 推动我国猎狩事业的发展,我建议建立一个围猎场。具体方法是:选择一块空地,用结 实的篱笆围住,然后让国王们提供各种各样的动物,当然只要活的,不要死的。当奴仆 需要时,就可以到那里打猎。对于我的上述提议,大家可以发表不同意见。我们发扬绝 对民主,对于任何不同意见,只要他说得对,我们就会采纳。” 国王代表中的一个人说:“我是来自紫皮巨牙兽第二养殖场的嘉律习拉代表,现在 对国仆的提议发表个人意见。 “非常明显,新任国仆的提议是一个伟大的创造,建立围猎场无疑是一件符合广大 国王心愿的大事。国王们一旦知道这个消息,必定感到无比的欢欣鼓舞! “事实上,我们早就应该建造一个这样的场所。正像刚才国仆说的那样,如果不那 样的话,也显得我们太脱离一般国王的生活了。这也是我们密切联系国王的一种手段吧! 再说,我们这些做奴仆的整天所从事的是脑力劳动,适当从事一些体力劳动也是应该的。 这也多亏了新任国仆,他刚一上任就把奴仆放在心上!” 而在墙角坐着的一个人表现出想发表意见又非常犹豫的样子。巴不罗汉鼓励大家说: “希望大家畅所欲言,不要有任何顾虑。因为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民主国家,我们一 向发扬绝对民主。如果谁能提出新的意见,我们很有可能要提高他的奴仆地位!” 那人终于鼓足勇气说:“我叫百不打打,是来自紫皮巨牙兽第一养殖场的国王代表。 在坐的各位当中,我的职位不高,但我并不想靠今天的意见提高自己的奴仆地位。我只 是希望国家走向繁荣富强。” “他的这种想法很好,希望大家学习。”木桑翁夸奖道。 百不打打接着说道:“奴仆的义务是为国王服务,而不是一心只为自己打算。如果 建造围猎场的话,我们必然强迫国王们到处捕捉各种动物,以满足那里的需要。而国王 们还要生存,他们必须每天去打猎才不至于饿死。如果他们连温饱都得不到解决,还被 强迫去捕捉各种动物,被逼无奈之后,国王们就会造反!” 嘉律习拉站起来说:“我坚决不同意百不打打的一家之言。虽说他们叫国王,我们 叫奴仆,其实谁心里都明白,谁是真正的国王,谁是真正的奴仆。虽说我们以国王代表 的身份坐在这里,但我们非常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难道我们还真地为那些国王们说话? 我们心里应该始终想到:我们是国家的奴仆!想当年,我们父亲那一代万王国的缔造者 们,为了打败那些贵族,流了多少鲜血,牺牲了多少性命,难道我们不该享受享受吗? 我们把自己叫做奴仆已经够委屈的了,难道我们还做真正意义上的奴仆?如果这样,我 们的前辈们为什么还要推翻贵族呢?难道是为了当真正的奴仆?真是天大的笑话!” 百不打打反驳说:“那些死去的人是流了不少鲜血,但你流血了吗?你不是还在这 里好好活着吗?我的真正意思既不是为了国王们着想,也不是为了我个人着想,我是为 了万王国的千秋基业着想。大家想想,现在我们是奴仆,如果那些国王们被逼反了,我 们还能做国家的奴仆吗?” “刚才的建议是国仆提出来的。国仆的建议总是正确的。你怎么能反对呢?”嘉律 习拉虽然没有更多的理由,其势仍然咄咄逼人。 百不打打正要站起来说话,被木桑翁制止了: “你们不要无休止地争论下去了!还是让决策团来对这件事情做出决定吧。” 我对钳子说:“决策团的决策原则是什么呢?” “连傻子都知道是少数服从多数。”钳子说。 “这么说,这一提议肯定要被否决了。”我说。 “卢比队长,我知道您在抛玉引砖。您故意说一个错误的,看我是不是能够分辨出 来。按我国的法律规定,决策团就在国仆的手里,国仆的提议怎么能够被否决呢?您等 着看结果就一目了然了。” 巴不罗汉伸出自己左手上的七根指头,郑重地说: “我们的国家是一个高度民主的国家,发扬民主是万王国的优良传统和作风;遇到 大事交由决策团裁决是国家宪法明确规定的议事、决事程序。” 他深深地鞠一个躬,接着说: “现有这样的一件事情大家争执不下:到底该不该修建供国家奴仆消遣和打猎的围 猎场。请议事团充分行使你们的民主权利来裁决此事。” 巴不罗汉又鞠了一个躬说道: “如果你们同意,就伸直自己的腰;如果你们反对,就低下自己的头。” 大家看到,巴不罗汉的五根手指伸着腰、两根低着头。很显然,决策团已经同意了 巴不罗汉的提议。 于是木桑翁对大家说: “尊敬的国王们,我们的国家是一个非常民主的国家,民主的传统在这里继续得到 发扬光大。新任国仆和过去的国仆一样,也是一个民主的国仆,遇事从不独裁专断,他 总是主动将大家不能决定的事情交由决策团决策,这真是我们万王国的幸运!这真是万 王国全体国王的幸运!” “国之大幸!王之大幸!”台下的代表齐声喊道。 “现在大家已经看到,决策团已经以绝对多数的票数将巴不罗汉国仆刚才的这一提 议通过。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对此表示祝贺!” 人们高兴地鼓掌,并喊道:“决策团代表着全体国王们的利益和意志,由它做出的 决策是绝对正确、绝对公平、绝对科学!” “大家说的非常正确。”木桑翁说,“尊敬的国王代表们,万王国是一个极其民主、 极其民主的国家。为了发扬我国的民主传统和作风,对于我们的选举结果,还要争取八 金像的同意。” 我问钳子说:“八金像是八尊什么样的金像呢?” 镊子说:“这一点更难不倒我。八金像代表八个人,这八人都是我们万王国建立时 非常有威望的人士。当时我们万王国的首任国仆为了争取他们政治上的支持,吸收他们 参与了国家政治。以后就形成了这样的惯例:凡是重大国事,都得取得他们的同意和支 持。由于他们过去在国家民主政治中的地位,他们的言论一向显得非常重要。” “那么,如果他们不同意,结果又会怎样呢?”我疑惑地问。 “一般来说,他们是不会反对的。” “为什么呢?” “现在八金像所代表的八人已经不是原来的八人,原来的八人已经因为年老而去世, 现在的八人是他们的子孙后代。实际上八金像在任何事情上都不会不同意国仆的言论, 因为他们名誉上参与国家政治,实际上长期以来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既然自己不起任何作用,他们为什么还要做聋子的耳朵呢?” “八金像虽说不像奴仆那样拥有非常大的权力,但他们可以像奴仆们一样吃国王们 交上来的赤厘肉,而不用自己亲自到树林中打猎。八金像知道无论谁任国仆,无论国仆 提出什么建议,他们都得同意。后来他们经过协商,让人用金子统一铸出了自己的肖像, 放在了国王大厅主席台的两侧。如果想征求他们对任何事情的意见,只要往他们的铸像 的肚子里投一枚金币,如果听到声响就说明他们同意;如果听不到声响,就说明他们不 同意。” “那就是说他们对什么事情都会同意的了?因为金币落在金像里面,没有不发出响 声的。”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如果他们在金像里面的底部放上了很软的东西,那么金币 落进去之后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发出声响。但如果谁敢那样去做,我们就会把他的金像搬 出国王大厅,扔进粪坑里。如果那样,他们就再也不能吃上国家配给的赤厘肉了。这不 是自讨没趣吗?” 这时,我看到有人拿着一把金币走向铸像,分别往各个金像里投进一枚金币,都听 到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国仆的提议显然得到了它们的完全赞成。 木桑翁正在说着什么,镊子急匆匆地赶进来向我汇报说: “卢比队长,西地门外聚集了好多告状的,口中喊着冤屈。” “他们都有什么冤屈呢?”我问。 “他们七嘴八舌,乱说一气。有的说自己辛辛苦苦凿好的房子被村仆强占,向回索 要时还被毒打一顿;有的说镇仆强占了自己的老婆,还生下了没有鼻子的孩子;也有的 说州仆从他们那里抢走的赤厘太多,他们的家人都快要饿死了……我们的卫兵已经站成 了人墙堵在了门口,不让一个人进来。我磨破了口舌劝说他们离开,可他们一个都不肯 离开。” 我听后大吃一惊,马上带着钳子和镊子赶到西地门口。告状的国王们显得非常规矩。 他们排列整齐地跪在地上,口中喊着冤枉。 “国王们,你们是国家的国王,是国家的主人,所以你们的冤枉只是暂时的,你们 的问题在不远的将来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现在你们的代表们正在国王大厅里召开重大会 议,因此我奉劝你们还是回去吧。” 跪在地上的一个人说:“这种话我们听过好多遍了,上次选举大会期间我来告状, 有一个人就是对我这样说的。那些代表也不是我们的代表,他们从来都不代表我们说话。 我们要一直等到国仆出来接见我们,并给我们一个肯定的答复为止。” 我向他们解释说:“现在国仆正在选举之中,谁任国仆还说不定呢。你们这样等下 去,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时,告状人群的后面突然有个人坚定地说:“即使到死,我们也要一直跪在这里 等下去。因为我跪在这里无非是一个死,而我们回家也得被那些镇仆、村仆迫害致死。 死对我们来说大体相似,没有好坏之分。” 我回头对钳子和镊子说:“这可怎么办呢?” 镊子说:“是啊,这些刁钻的国王们都跪在这里,让其他国王们看到,就会说我们 的万王国不是一个民主的国家,影响太坏。” 钳子说:“我们还是采取强硬措施,将他们赶走,或者干脆将他们捆起来,拔掉他 们身上的羽毛算了!” “你们二位听我的命令:抓走一个带头闹事的,并假装要杀掉他,以此将这些国王 吓走了事,但绝对不要伤他们的性命。如果这些国王们真地死在西地门口,我们中的任 何人都担当不起这个责任。”我果断地说。 两人非常赞成我的意见。于是,我向着跪在地上的国王们说: “你们还是回去吧,这样等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你们的父母、儿子、兄弟、姐 妹在等你们平安回家。” 又是告状人群后面那个坚定的声音在说话:“你这个人说的话似乎还不如屁的味道 好闻。我们哪里还有什么父母、儿子、兄弟、姐妹?即使有一千个也不够你们这些国家 奴仆加害!” 告状的人特别惊骇。他们都抬起头来看着我的脸色,看我会对这人采取什么行动。 我心里明白,如果对这个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我就会处在极其被动的局面;如果给这 个人一点厉害来看,就可以威镇其他告状的国王。那人出口骂我,也正给了我杀一儆百 的机会。 我对钳子和镊子大声说道:“先给我把那个口出污言的人抓起来,然后再把其他人 也一样抓起来!” 钳子和镊子快步向前,将那人押进了西地。其他告状的国王们见真地开始抓人,就 惊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处逃散。 我是西地的警卫队长,确保西地及国仆的安全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职业的特点使 我必须对各种事情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对各种细微的事情善于察觉。今天这伙告状的国 王是不是有组织的告状?我必须对那个被抓入西地的人来一个突审。 为了防止国王们再次来到西地门外告状,我命令钳子和镊子继续在那里带领手下守 卫,我则在西地里面的一间密室里开始对那人进行突审。 “你叫什么名字?”我坐在密室一头的高台上面审问道。 “我没有名字。”这个人原来是一个女性。因为她嗓音嘶哑,身上的羽毛又因太脏 而分不出颜色,所以一直到现在我才认了出来。看着她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面、脑袋耷拉 到胸前难受的样子,我心里真有点怜悯和同情。但为了西地和国仆的安全,我必须履行 自己的职责。 “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名字呢?” “我曾经有过名字,但忘记了。” “你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继续审问。 “我没有家人。” “从来都没有?” “死了。” “你跪在西地门外,意图是什么?” “告状。” “告谁的状?” “告我们这些国王无处告状的状。” “你在西地门外,为什么要骂我,说我说话是在放屁?” “因为你确实在放屁。” 实际上我的心里早就压着一腔怒火。我冲到了她的跟前,狠狠地抓住了她头上的羽 毛。 正当我要将那些羽毛拔下时,突然想起了姐姐。我和姐姐相处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天, 但她给予我的那种关怀和为了保护我的那种献身精神使我永生难忘。我离开姐姐已经很 长时间,但仍然不知她的音信。说心里话,这也并非我的绝情。来到西地后,我倒想到 过回家看望姐姐,也顺便惩罚蚂度司那个恶霸,但苦于一直没有时间。她说: “你不是要拔掉我头上的羽毛吗?是你发了慈悲吗?” “我真地发了慈悲。因为看到你刚才的样子,我突然间想起我的姐姐,不知她是否 还在受到蚂度司的迫害……” 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睁圆眼睛问我道:“你刚才说谁?你姐姐……蚂度司?” 我仔细地打量着那人的脸。这不就是我日夜想念的姐姐吗?她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还差点遭到我的毒手!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姐姐面前,搂住姐姐的双腿,吻着姐姐的双脚, 哭诉道: “姐姐呀,想死弟弟了!你在西地门外告状时低着头,被捆在这里还是低着头,我 一直没有看到过你的脸,我不知道是姐姐您呀!您原谅我吗?” 姐姐一看又和弟弟重逢,也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和我给她的羞辱,热泪盈眶地说道: “卢比弟弟呀,我可见到你了!快给姐姐解开绳索,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姐姐用两手捧着我的头,向我哭诉了我离家之后的遭遇。姐姐说,我逃离家乡后, 蚂度司见他的手下没有抓住我,就将她捆在了我家门口的树上,并在树上挂上一个木牌: 谁将她解开,与她下场一样。一个受过蚂度司迫害的人对我姐姐产生同情,等到半夜无 人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为她解开了绳子。姐姐不能呆在村里,就到镇仆那里告状,镇仆 的看门人和我姐姐认识,就好心地告诉姐姐让她赶快离开这里,否则镇仆不但不会惩治 蚂度司,还会把她抓起来交给蚂度司,因为这个镇仆和蚂度司的父亲相识。姐姐又到州 仆那里告状,碰到了一个告状的人。那人说,这里不是为国王们伸冤的地方;他已经来 这里告状十几天了,每次跪在门外刚一喊冤,就被警卫用乱棍赶走,因此他劝我姐姐趁 早还是早日死心回去吧。我姐姐无奈,就来到了国仆城告状。由于她沿街乞讨,每日不 是在树林当中就是在街头席地而睡,因此才成了现在这样蓬头垢面的样子。 我将姐姐安排到一个很好的住处,并派了两个手下对姐姐小心伺候。然后将钳子和 镊子叫来,对他们说了姐姐的遭遇,让他们想办法替我报仇。 镊子说:“这简单得很,卢比队长。依您现在的地位和权力,只要您写上一封书信 给管辖蚂度司的镇仆,一切他都会替您办妥的。” “他又不认识我,怎么会听我的话呢?”我问。 “他不认识您不打紧,但是一旦他知道您是我们西地的卫队长,就肯定会不惜一切 地为您报仇。因为您的职位虽然不是太高,但整日和国仆接近,您可以向国仆建议提拔 那个镇仆。那个镇仆为了升为更高级的奴仆,会极力讨好您的。他一个小小的镇仆,平 日很难接触到您这样高级的奴仆。”钳子说。 “姐姐您都听到了,弟弟卢比我现在也是一个奴仆了!”我高兴地对姐姐说,“从 今以后您再也不会受到那些奴仆的欺负了。你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住些日子,等你的身体 复元后,愿意回到我们村里做一个村仆也未尝不可。现在,你就等待蚂度司受到惩罚的 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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