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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逃离了蚂度斯的魔掌,我在树林中昏了过去,幸遇好心人搭救。但好景不长, 我又不得不离开那里,只身来到万王城。不小心落入了陷阱,还差点被拔掉羽毛。曾经 被我救过性命的人救了我的性命,我从此成了一名奴仆。    我慢慢从昏睡中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并没躺在树林之中,而是呆在一间屋子里。在 我的床边,坐着一位老人。老人满身的羽毛已经银白,胳膊上没长羽毛的皮肤已显松弛, 长长的睫毛掩盖着一双混浊的眼睛。看到老人一脸的和善,我马上明白自己已经被好心 人从树林中救了起来。 “孩子,”老人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你终于醒过来了。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先把这碗肉汤喝下吧。” 我感到又乏又饿,因此没加推辞,就端过肉汤一饮而尽。我想对老人说些感激的话, 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老人微笑着对我说:“看上去你吃过不少苦头。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吗?” 于是我便将自己怎样得罪蚂度司,怎样被他捆在树上、又怎样被他拔掉羽毛,后来 又怎样逃脱了他的魔掌的经过向老人讲述了一遍。当然,我把自己如何愚蠢地坚持自己 是国王的细节隐瞒起来。老人听后,感叹地说: “你怎么能够得罪村仆的儿子呀?村仆的儿子实际上和村仆有着同样的权力。你虽 然年纪很轻,但这一点应该知道:在我们的国家,只要一个人当上了村仆呀、镇仆呀什 么的,那么他的全家似乎都成了这种村仆、镇仆。只要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他们做出 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无人敢惹。如果你不慎妨害到他们的利益,那么你从今以后就永 无宁日了。” 我心里想,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如果知道这些,我就不会招惹这种差点丧命的麻烦 了。 老人接着对我说: “在当今社会,有两种人可以活得比较轻松。一种人是那些镇仆、州仆们,无论他 们走到哪里,国王们都惧怕三分。这些人只需安心地做自己的奴仆,不用自己天天狩猎, 因此他们这类人活得比较轻松自在。另一种人是像我这类看破红尘的人,经历了人间的 各种磨难,看破了人间的是是非非,因此独自一人来到这荒郊野林隐居起来,自给自足, 与世无争,倒也逍遥自在。” “老人家,”我问道,“你是经历了人间的各种磨难之后才隐居到这里的吗?” “说起来话长呀!”老人微闭着眼睛,背靠在椅子上给我讲起了他的故事。 老人并不说出他的名字。年轻的时候,他是万王国一个州的州仆。在任州仆之前, 他曾经多次参加过反对贵族的战争。为了推翻贵族的专治统治,建立理想中民主、自由 的国家,他和万王国的建立者们对贵族们开展了长达数年的战争。因为贵族们当时非常 富有,他们招兵买马非常容易,又有坚盾、长矛、利箭武装自己,因此当时对付他们实 在困难得很。但万王国的建立者们不屈不挠,只有建立民主国家的一个信念,因此贵族 们的三次围剿都被万王国的建立者们粉碎了。贵族们还不甘心,最终将万王国的建立者 们逼到了一片墓穴,各种蛇虫对他们发动了猛烈进攻,共有三分之二的人死在了墓穴之 中,其余的人经过艰苦奋战,终于战胜了蛇虫,甩开了敌人,转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由于老人在这场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并在人民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因此万王国建 立之后,他被当选为一个州的首任州仆。万王国的建立使过去当牛做马的劳苦大众一夜 之间变成国家的主人。老人感到人民的民主权利来之不易,因此决心做一个好的州仆, 不辜负人民的期望。他经常深入民间走访,发现人民的许多权利仍然得不到起码的保障。 他决心通过为现任国仆提出建议的办法,努力改变国家的这一状况。 一天,国仆来他所在的州视察工作,老人向国仆反应说:我们的国家既然是一个民 主国家,就应该放松对人们的一些限制,给人们更多的自由。尤其是人们打猎这件事, 既然打猎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一件大事,就不应该对人们打猎时应该使用什么武器、采 取什么姿势、每次的猎物不能超过几只等问题进行限制。我们应该让国王们充分感受到 他们是国家的真正国王。国仆听后微笑着说:“好,好,你的建议很好!我要认真考虑 你的意见!” mpanel(1); 国仆离开后,老人深深为自己敢于在国仆面前提出建议而高兴得意。他想,万王国 一定会使国家朝着更加民主化的方向发展。 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国仆并没有给他回信。当时老人也并不在意,他认为国仆可能 因为国事繁忙而将此时忘掉了。但到下一届选举州仆的时候,老人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因为国仆对老人那次提出的意见很不满意,国仆决定撤消他的州仆职务。但万王国 是一个民主国家,国家每一个行政长官都通过选举产生。因此国仆并不能直接撤消老人 的职务,他通过选举的办法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插话问道:“你时时处处为国王着想,国王们肯定记得你的好处。如果进行选举, 国王们肯定选举你做州仆。国仆那样做不是自讨没趣?” “这一点你应该知道。”老人说,“特殊的选票和特殊的投票人就决定了我肯定落 选的命运。对我进行投票那天,国仆亲自主持了大选。他明目张胆地对参加选举的人说: 谁不认真地投票,谁就去做国王去!当然,人们都知道这里的‘认真’是什么意思。” “后来呢?”我怕引起老人的怀疑,便没有继续追问“特殊的选票和特殊的投票人” 是什么意思。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推理,我应该知道这个问题。 “后来我的命运就惨得很了。”老人说,“我因为整日忙于州里的事务,因此还没 来得及在妻子肚里播下种子。我失去州仆职位之后,连一般的国王都难以做成,实际上 成了国家的犯人。我和妻子被赶出州城,被遣送到一个偏远的伐木场,整日和沉重的大 锯打交道,被迫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我的妻子因不堪劳累,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剩下 我孤单一人面对这个世界。 “随着国仆地位的日益巩固,他只能听进奉承自己的话,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提出任 何不同意见。他的一个亲信看准了他的这一弱点,专门寻找溜须拍马的话说给他听,什 么‘国仆的话一句顶一万句’、‘国仆的话句句是真理’以及‘做国仆的小学生’等等。 不但如此,他还组织人们设计、生产了许许多多的小木牌子,上面或刻上或画上国仆的 肖像,让人们戴在胸前,以示对国仆的爱戴。家家户户的墙壁上也挂上了国仆的巨幅木 制肖像。人们每次吃饭之前,都要对着国仆的肖像口中默默祈祷祝福:国仆的寿命无边 无疆,比赤厘毛纺成的线不短,比爱哭小姐的眼泪还长。他还组织人员编写了许多歌颂 国仆的歌曲,编排了许多这样的舞蹈,在全国到处上演。当时有一首为国仆编写的歌曲 在全国广为流传。歌词是这样写的: 乌云压头顶, 透不过一丝光线。 伸手不见掌, 天下一片黑暗。 空中一声惊雷, 伴随一道闪电。 从天上掉下我们国仆, 一切欺压不见。 他为人们谋幸福, 呼儿咳呀, 甘霖天下施遍。 国仆异常高兴,对他的这一部下非常赏识,并将他自己死后让这一部下做下任国仆 的条款写进了国家宪法。 “一天早晨,国仆躺在床上正在想:我虽然有几个儿子,但他们都没有能力接替我 继续治理国家以完成遗愿,这是我一生的遗憾;但我总算找到了一个忠于自己的接班人, 万一我那天不幸辞世,总算有人继承我的遗志了! “这时,他的卫兵突然向他报告:他的这一亲信制订了一个意在谋害他的‘666’ 计划,企图将他谋杀后由他来任国仆,但不巧事情败露;在畏罪潜逃时,他乘坐的车子 由于在拐弯处走得太猛,翻到了悬崖下面,那人被摔得粉身碎骨。国仆听到亲信背叛自 己消息,感到特别伤心。这时他想起了经常提出不同意见但一直对他特别忠心的我,想 起了我还被下放在一个边远伐木场里。他派人将我请回身边,要求我在国家担任更为重 要的职务。 “但我已经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我心里想着普天下的 国王,处处为国王们着想,但我一个人实在难以左右整个国家的局势。所以我并没有答 应担任国仆委任我的要职,而是毅然来到这荒郊野林隐居起来。” 一两天之后,我的身体渐渐恢复原状。闲来无事,我就走出门外。老人居住的房子 和我家乡的房子一样,也是把一棵大树凿空,并在里面凿上或者摆上一些家具。我和老 人好像一家人一样,每天我们从事一些户外活动,包括猎狩和种菜。老人年轻时是个骁 勇无比的将军,现在的勇敢还不减当年。他虽然已上年岁,但追逐赤厘的速度仍然快得 出奇,远远超过一般的年轻人。我们居住的大树后面是一块菜地,地里种着一些我叫不 上名字来的菜。有一种菜很像地球上的花菜,但开的花是粉红色的,也没花菜长得那么 高大。还有一种菜很像地球上的韭菜,但它散发出一种清香的味道,而且这种菜可以生 吃。 自从我的身体复元之后,大部分事情就不再用老人亲自去干。捕获猎物、护理菜园、 煮肉做饭,大部分都由我一人承担。因为有了我这个伴侣,老人看上去非常高兴。 我和老人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但好景不长。一天早晨我刚收拾菜园回来,发现老 人病倒在床上。老人不但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头顶上的羽毛开始脱落。我着急得不知如 何是好,就煮了一碗肉汤喂到了老人口中。到傍晚时,老人醒了过来。老人有气无力地 说: “我可能快不行了,你赶快离开这里吧……” “老人家,”我拉着他的双手说,“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刻,你救了我的性命。现在 你遇到危难,我怎么能够离开呢?” “你有所不知,我的这种病叫做‘脱毛病’,得这种病的人会慢慢将身上的羽毛脱 光,然后皮肤开始腐烂,直到最后死亡。这种病不但是不治之症,而且是一种传染病, 凡是得这种病的人十之有九必死无疑。我即使不生病,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但你还 年轻,万一被传染上这种可怕的病症,白搭上一条性命实在可惜。” “老人家,”我说,“难道就没有一种治疗这种病的办法吗?如果有一分办法,我 也会尽全力的!” “倒是有一个办法。”老人吃力地说,“听说前面不远处的深山里有一种怪兽,将 它的犄角熬成汤涂在患处,就能将这种病治愈。但这种怪兽长着一对像尖刀一样锋利的 犄角,四条腿像树干一样粗细,嘴巴有人头那样大,只要将人逮住,一口就可吞下肚里。 不但如此,这种怪兽全身还长着盾牌一样的甲胄,无论怎样锋利的武器都难以将它穿透。 只有它的肚皮底下没有长着鳞片,但人无法将刀子捅向它的这一部位。此外那座山里黑 得出奇,人一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凡是进山的人从来没有能够生还。因此我说自己的病 是不治之症,这一点不假。” 老人对我有生命再造之恩,我当然应该以死相报。即使牺牲生命,我也决定冒险一 试。于是我在老人的床边放上几块新煮的肉块,便开进了深山。 我沿着门前的小路一直往前赶了一个时辰,走上了一条大路。又沿着老人告诉我的 方向走了两天两夜,看到右方有一座高山。一进山口我才发现这座山果然不同寻常:树 木非常高大,枝叶茂密,走在树的下面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从密林深处不时传来各种 怪兽的咆哮声,让人感到阴森恐怖。我想,老人说的果然没错,走进这样的深山,别说 遇到那种凶猛的怪兽,恐怕人一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向前走出五十步再往回返就难找到 出口。 正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动物的咆哮,其中还夹杂着人“救命”的喊声。我警戒 地将尖刀紧握在手中,看到一个人影向前跌跌撞撞地跑去,后面紧跟着一只叫不上名字 来的动物。这只动物和老人向我描述的一模一样。这时怪兽离前面急跑的人越来越近, 突然它一个跳跃,张着血盆大口向那人扑去。眼看那人就得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机智地躺在飞跃中的怪兽正下方,抱紧尖刀,向它的腹部 划去。怪兽一声惨叫,栽倒在被追赶人的旁边。那人以为怪兽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抱 头,等待着怪兽将他一口吞下。 等他慢慢从惊吓之中清醒过来才发现,怪兽已被我杀死并躺在了我的身边。 “我原以为自己死了,原来怪兽死了……”那人说。 “能够说话,说明你仍然活着。”我说。 “是你杀死的吗?”他爬起来指着动物的尸体对我说道。 “是它自己撞到我的刀口上的。”我说。 “你真是一个勇敢的猎人!”他称赞我说。“自古以来,有多少仁人志士前赴后继, 想杀这种怪兽,但都因为不是它的对手而葬于它的口中。今天你一个人就将它杀死,这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我是踏着烈士的足迹前进的。”我谦虚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告诉你也不会知道。”我一心想着老人的病情,根本无心和 他过多地说话。 “随我到国仆城吧!在我的手下工作,你的前程就像铺上了鲜花。” 我没有吱声,因为我的心里一直想着老人在受到那种疾病的折磨。我马上将怪兽的 犄角砍下,装入自己的口袋,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那人见我离去,在我身后高声地喊道: “我叫木桑翁,有时间到国仆城找我,我会谢谢你的救命之恩的!” “什么木桑翁!我知道你木桑翁是一个什么人物呀!”我心里想着,只顾走自己的 路。 我又走了两天两夜,终于赶回到了树林中的木屋。这时我发现,老人身上的羽毛已 经脱光,皮肤也已经开始腐烂。但老人仍然像有事似的,吃力地睁着眼睛。 我赶在老人面前高兴地说道:“老人家,我得到那种怪兽的犄角了!” “我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老人吃力地说,“所以即使你已经得到了也无济于 事……” “老人家,您千万不能离开我。”我说。 “我已经病入膏肓……我死后你一定要把我埋在房子后面的菜园里……” “您放心,老人家……” “另外……离开这里后千万要记住:要争取做一个奴仆,而且不要像对待我这样心 地善良……”老人说着,将头耷拉到了一边。我摇晃着老人的身子,但他再也没有睁开 眼睛。 虽然和老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对老人有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感情,因此老人的去 世使我感到非常痛苦。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了怪兽犄角,但终究还是没能派上用场! 我生气地将犄角扔到了门外。 我站在老人身边深深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将他抱到房子后面的菜园里。我用双手在 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双手磨得血淋淋的,但仍感觉不到疼痛。我含着眼泪将老人放入坑 内,将土掩到上面,逐渐堆起一座小坟。然后,我将一棵小树栽在老人坟上。 我一个人当然不能在树林中过隐居的生活。但我对这个社会的各种情况还不熟悉, 又到哪里去呢?我也不能返回自己的家乡去找姐姐,因为我怕遭到蚂度司的迫害。我想 起了在怪兽山遇到木桑翁时他说的话。没有其他出路,我只好到国仆城找那个叫做木桑 翁的人。 我首先沿着林中的小路走了几天路程,终于走出了树林,最后走上大路。不知道国 仆城在什么方向。经过多次打听,我终于来到了国仆城。 原来,国仆城是万王国的首府,是国家最高级的奴仆居住和生活的地方。首府的街 道全部用木板铺成,看上去非常干净整洁。街道两旁是一排排参天大树,很远就可以看 到树上凿着各式各样的屋子。街上看不到商业买卖,大概这里的人能够自给自足,根本 不用为钱的问题操心。有时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国王在街上行走,但不知什么原因,他 们很少互相问候。 我向街道的右边看去,只见一根根笔直、细挺的木柱子树立在地上,它们的最上面 顶着一个木制塔尖。站在地上的一个人正在指挥塔尖下的人在那里钉着什么东西。 “你们这是要练杂技节目吗?”我好奇地问。 “我们才没那种心思呢!我们正在按照国仆的指示,在这里建造万王塔。”那人回 答说。 “什么是万王塔呢?” “万王塔是我们万王国的象征,象征着许许多多的国王聚到一起,相垒成塔。” “但是为什么要先把塔尖固定到上面呢?” “这样的话,塔尖就可以任意地选择下面需要的木料了。你难道连这样一个浅显的 道理都不懂吗?我可以肯定,你妈妈肯定不是一个好妈妈,她从来没有告诉你这些!” “为什么不自下而上地建筑房子呢?那样不是更结实吗?” “你作为万王国的国民,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刚才我说你妈妈没有告诉你, 这一点肯定没错!”那人不耐烦地说。“我们正在建造万王塔,它是我们选举制度的象 征。塔尖是奴仆,塔基是国王。到底是国王选择奴仆还是奴仆选择国王,这一点你还不 明白吗?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肯定营养不良!” 即使挨了一顿臭骂,我也不能和这人争辩。这个地方令我感到新奇和陌生的地方太 多了,我需要慢慢地了解。 “大爷您也别生气,我是刚从外地来的,是少见多怪。”我仍然陪着笑脸说,“我 想顺便问您:木桑翁的住处在哪里?” “你是从哪里来的?”那人吃惊地说,“你真地不知道木桑翁的住处,还是在故意 和我开玩笑?你难道真地不知道他的住处?” “我当然不知道。”我解释说,“因为我是从乡下来的。我第一次来到京城。” “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只要你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就应该知道木桑翁的住处。” “我真地不知道的……”我说,“如果知道,我怎么会来麻烦您呢?” “如果您是木桑翁的亲戚或熟人,对我刚才的无理可千万不要怪罪。如果您答应这 一点,我就告诉您。”那人用哀求的口气说。 “只要你告诉我,大人不会记小人过的。”我顺水推舟地说。 “木桑翁是我们万王国的开国元老之一,这一点谁不知道?如今像他那样的开国元 老大部分都已归西。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可以呼风唤雨,左右国家的政局。他不是国 仆,但国仆得当他的儿子。他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地方。西地,知道吗?那个地方叫 做西地。那可是国家级的奴仆工作和办公的地方,一般人禁止进入!”那人想了想说, “不过,如果您是木桑翁的亲戚或熟人地话,你也不妨去试一试。你可以从这条街道一 直往前走,到顶头往右拐,见到一棵三叉树后,再往左拐,看到一棵大树的旁边有一排 很高的篱笆墙,那地方就是西地。” 我暗中大吃一惊,原来木桑翁是这样一位人物?为什么那日在怪兽山仅仅遇到他一 个人呢? 同时我心里非常矛盾:到底去不去找木桑翁呢?他既然是万王国的国仆,就肯定是 一个令国王们不喜欢的人。我去找他,是否就意味着要和他同流合污?在捞月国的时候, 我因为身居国家要职,做出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令国民们对我恨之入骨。难道我接 着在另一个星球做这种事情?但我又似乎听到钮波博士说道:一切要以地球人的利益为 重,不要因小失大!我又似乎听到林中老人的阴魂说道:要争取做一个奴仆,而且不要 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奴仆! 我决定去找木桑翁。况且我来到这个星球不久就遇到了种种不幸,现在我是被逼无 奈、无路可走。到了木桑翁身边,我想他会让我做一个奴仆,哪怕是最低级的一个,因 为我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我能做一个奴仆,也不一定非做坏事不可。我还可以利 用这一有利条件,做一些为国王们着想的事情。 我急忙按照那人指点给我的方向找去。因为在怪兽山遇到木桑翁那天,我并没有告 诉他自己的名字,所以一开始他不但不接见我,还让手下对我说,如果再不离开,我身 上的羽毛将一根不剩地全被拔下。 “如果你再不离开的话,我们可就按照木桑翁元老吩咐的去办了!”他的手下威胁 我说。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得悻悻地离开了西地的大门口。我沿着高大的篱笆墙向左走去, 突然看到在一段篱笆墙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入口。看看周围没人,我从那里爬了进去。 我想,一旦木桑翁元老见到要求见他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决不会说不接见我的。 我正在得意之际,突然觉得脚下一轻,身子向下沉去。扑通一声,不知落进了什么 地方。只感到有水灌入了我的口、鼻子和耳朵之中。 我睁开眼睛,马上明白自己落入了陷阱。幸运的是水并不深,因此眼下我还没有生 命危险。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我听到陷阱上面有人说:“又有一个倒霉蛋落入我们的机关! 今天你可有活干了。” 另一个人说:“镊子,今天的活也太多了吧?我虽然叫做钳子,但今天已经拔过三 个人的羽毛,我的手疼得要命。我发誓,如果再有人落入陷阱,拔毛的事情我再也不干 了!” 接着,他们往下面放下一根绳子,喊道:“想活着,就抓住绳子上来;喜欢玩水, 就呆在里面!” 我心里想,你爷爷才喜欢玩水呢!我拔住绳子,被他们拖了上来。 我一上岸,就被他们冷不防地一顿木棒打倒在地,并被麻利地用结实的绳子捆了起 来。我疼得啊啊只叫。 “这点小小的痛苦算不了什么。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他们狞笑着对我说。 我被押进了一间很大的房子。一进门,看到一个光秃秃的东西正躺在地上打颤。我 细细一看,那是一个被拔光了羽毛的人。我心里一颤:我是不是也要得到同样的礼遇? “我就是大名鼎鼎的钳子大爷,你认识吗?”其中一个人将两臂交叉在胸前,昂着 头对我说。“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个人了吗?马上就轮到你了,为什么不向我们求饶?” “我是大名鼎鼎的镊子大爷,你可也认识?”另一个人也像钳子那样对我说,“等 你钳子大爷用他像钳子一样的手拔掉了你的羽毛,你的镊子大爷我呢,就进行扫尾工 作。” “我是来找木桑翁元老的,不小心才落入了那个陷阱。”我虽然心里吓得冬冬直跳, 但仍面不改色地说。 “如果你找木桑翁元老,就应该从大门进去,为什么会从那个动物门里进去呢?” 叫作钳子的人说。 “是啊。你为什么大路不走偏走小路呢?”叫做镊子的人也跟着说,“从那里进去 的人,绝对没有一个好人,每个人都是被拔掉羽毛的下场!” “请你们把我领到木桑翁元老那里,一切就会明白了。”我说。 “我们现在就明白了!”镊子腾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说,“你无非是想暗杀木桑翁元 老!如果等我们把你领到那里才明白的话,国仆已经成了你的刀下之鬼。那样的话,我 们因为失职,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心里想,他们对主子还挺忠心的。 “动手吧!拔完了他的羽毛我们还要喝肉汤呢,你说呢?”镊子坐在椅子上慢条斯 理地说。 说着,钳子举着两只钳子一样的手向我逼近,并嘲讽地说道: “你可知道一个人如果全身被拔掉羽毛意味着什么?羽毛对我们来说,不但起着御 寒的作用,而且还起到遮羞的作用。如果一个人身上没有了羽毛,那么他身上的所有不 足和不洁的地方都会暴露给众人。这种人如果走的大街上,人们在很远的地方就会躲开 他。如果一个人到了这种境地,那么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听后非常害怕,大声喊道:“我要见木桑翁元老,我要见木桑翁元老!我曾经救 过元老的性命!”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人:快没有性命了,你还在开玩笑!你说自己曾经想对元 老行凶还差不多!”说着钳子的双手向我的头顶扑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踢开门子进来说道: “我刚才听到有人要见木桑翁,还喊着说救过他的性命。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 说话?” 钳子放下手,一个立正说道:“报告元老:他是欲对你行凶的刺客,我们正要拔掉 这个人的羽毛!” 刚才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木桑翁元老。他走到我的跟前。尽管我刚刚被从水里 捞上来,满身的羽毛紧贴在了身上,但他还是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他说道: “他说的没错,他是救过我的性命!” 然后他转向钳子和镊子,训斥道: “你们这两个混蛋,怎么能这样对待我的救命恩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们快 快给他松绑,然后把自己捆起来,等候我的发落!” 两人一听,吓得目瞪口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 “元老呀,这都怪我们无知。您让我们自己将自己捆起来,我们自己怎么捆绑自己 呢?我们还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吧!”说着两个人左右开弓地打起了自己的嘴巴。 “你们这两个混蛋,还不赶快给客人松绑,只顾打自己干什么?”木桑翁说。 两人一听木桑翁并没有真正要惩罚他们的意思,马上站起来将我身上的绳子松开。 “我们如果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就会当老爹一样伺候你的!”钳子对我做着鬼脸说。 “是啊,我们会当爷爷一样伺候你的!”镊子说。 我被木桑翁领进了一所高大的木头建筑里。像迷宫一样地左拐右拐之后,才到达了 木桑翁的房间。 “这几日正在为失去我的几名卫士而悲痛,所以你可能看不到我脸上的笑容。”木 桑翁躺在椅子里说。 “元老什么时候失去卫士的?”我余惊未尽,但仍装作关切地问。 “在怪兽山遇到你那天,我看你匆匆离去,也没来得及说话,你当然不会知道。” 木桑翁元老怀着悲痛的心情回忆到,“那天一大早,我带着十个卫士到怪兽山附近打猎, 本来我们没有进山的打算。但当走近怪兽山时,我突然想到:人们都说怪兽山有猛兽经 常出没,凡是进去的没有一人能够生还。我作为国仆,又有十几名精干的卫士护卫,难 道还不敢进去闯一闯?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众人,他们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敢,没有一个 人表示反对,并表示早就有进山的想法。就这样,前有我的卫士开路,后有我的卫士殿 后,我们一行十一人进入了怪兽山。 “怪兽山里的树木遮天蔽日,但我们仍然往前行进。没走出百步,突然听到一声动 物的巨吼,卫士们有的紧贴在我的身边,有的拿起长矛和怪兽展开激烈搏斗。但怪兽的 速度非常之快,它一下子扑到了我们跟前。我的卫士手中的长矛锋利无比,但由于距离 太近,反而不能派上用场。当时就有几人被怪兽咬断了喉咙。剩下的几个卫士说:‘元 老,你马上逃命吧,能逃多快就逃多快!这家伙太厉害了,我们制服不了它。我们还有 几个人,够这家伙咬一阵子的。’就这样我离开了他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们回来……” 木桑翁停顿了一下说:“那天多亏你把那只怪兽杀掉了,否则的话,恐怕你就不能 在这里见到我了。” “我也是凑巧走到了那里。”我谦卑地说,“再说,您是我们国家的开国元老,像 您这样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按照物以稀为贵的原则,您就是我们国家的国宝。为了保 护您的生命,那么多人都光荣牺牲了,我即使牺牲自己也是应该的。” “话虽这样说,但你救了我的性命,我应该知恩。我想抬举抬举你,让你也做一个 奴仆。” “那就太感谢您了!无论做什么,我一定会为您竭诚效力的。”我心里想:阿谀逢 迎怎么好像是我的本性似的? “国仆大选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而我却还没有找到下一届国仆的合适人选。这一 点令我非常焦急,也非常痛心。”木桑翁元老忧心重重地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合适 的人选,也算去了我心头的一块心病。” “让上一届的国仆连任不是挺好吗?”我说。 “可惜他有时不太听话!”木桑翁元老愤愤地说,“我又想到了另外几个国仆候选 人,但它们不是过于窝囊,就是对我明的一套、暗的一套。有些人想背叛我,还有些人 想暗算我,他们令我伤透了心。我想让你担任下一届国仆,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大吃一惊:“我怎么能够……” “凭我多年明察秋毫的经验,我相信你这个接班人一定是忠于我的。”木桑翁自信 地说。 “但是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奴仆……”我说。 “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什么神仙皇帝。没有谁是天生的奴仆,做奴 仆的经验可以从实践中慢慢学来。” “但是……”我说,“我来自国家的穷乡僻壤,万王国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谁,而 且我又不善言辞。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民主的国家,国家的奴仆由国王们选举产生。如果 参加选举,在众人面前我也不知说些什么,国王们怎么能够选举我做国仆呢?” “这一点你倒不必担心。”木桑翁肯定地说,“参加选举的选民代表是经过我们严 格挑选的,他们会根据我们的意愿进行选举的。退一步讲,万一他们不想按照我们的意 愿选举,那也是办不到的,因为我们的选票是特殊的选票,同意不同意并不由选举人自 己决定。” 我低头不语。自从我的灵魂来到外星球上面,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我处处官运 亨通,这使我得到很大的安慰。如果我仍然呆在地球上面,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做总统 的机会。 “你不要犹豫了。”木桑翁说,“你应该高兴才对。选举大会一开,你就是我国的 国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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