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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灵魂出窍之后,我再次附着在另一种全新的人类人上。我以为自己是一个极为 普通的人,而问过许多人后,我开始对自己是国王这一点深信不疑。但蚂度斯对我所做 的一切,使我非常迷惑,我不知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国王。    我慢慢地睁开眼睛,感到浑身稀松无力,像刚刚从大病中恢复过来。当我看到周围 的景致,心里感到一阵高兴。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呀!一条银色的瀑布从万丈悬崖 上飞泻而下,在地面上形成了许多美丽的浪花,然后又汇集成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潺 潺流入一片浓密的森林。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但天空中一片通明,像有数万个太阳 从不同方向照射而来似的。大概因为光线充足、气候炎热,这里树木的叶子又大又厚, 颜色也很深。树的下面是茵茵绿草,中间还夹杂着各种色彩鲜艳的花朵。几种叫不上名 字来的小鸟在枝叶间蹿来蹦去,啾啾鸣叫。这一切使我感到像到了梦的仙境。 我突然感到一阵口渴,便向小溪边走去,无意中看到自己已经成了另一副样子:通 身全是细密的的羽毛,它们在光线的照射下发出绿色的光芒;两只眼睛圆而突出,虽然 看上去有点疲惫,但依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双犀利、明亮的眼睛;嘴巴从被羽毛盖住的地 方向前、向下伸出,长长的、硬硬的,在头部形成了一个锋利的弯钩;两只胳膊不是圆 形的,而是扁状的;两个手掌并不能彻底地展开,手指也不能完全伸开,指尖上是一排 锋利的指甲,像金属钩子焊接到了那里;两腿呈古铜色,直挺挺的、硬梆梆的,看上去 像螺纹钢筋那样结实有力。当时,我并没有为自己的这副样子感到惊奇。我马上明白过 来:我已经成了另外一种类型的人,我已经到了一个新的国度、甚至是一个新的星球。 虽然今后我将不得不像一个三岁孩子那样一切从头开始,但我还是打心底感到高兴。这 是因为,我终于摆脱了捞月国鲁鲁鲁等人的追杀,我又可以继续为人类完成自己的使命 了。 我俯下身子,从小河中喝了几口水,又沿着小河向前走去。几只兔子一样的小动物 正在河边吃草,它们听到我的脚步声撒腿就跑,我马上尾随它们追了过去。使我感到惊 讶的是,我跑步的速度远远要快于这些动物。但我跑步的姿势却与地球人大不相同,因 为我在飞快地跑动时,双臂并不是前后摆动,而是一起向下、向后拍动。我想,因为我 的双臂为扁状,双臂向后、向下的急速拍动不但可以减轻身子对地面的压力,同时对身 子也有一个向前的推动力,所以我跑步的速度才这样飞快。一百步之内,我已经赶上了 其中的一只。那只动物见我追赶上来,似乎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在地面上蜷作一团, 吱吱地叫唤。但我并没有用自己钢锥一般的手指插进它的身体,而是轻轻地将它抓在手 里,抚摸着它柔软的皮毛。这只动物吓得瘫在我的怀里,急促地呼吸着,并不时地用绝 望无奈的眼神看着我,像在乞求我把它放开。 “卢比,原来你在这里!”我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我背后说。“卢比,你听到我说 话了吗!听说你抓住了一只巨大的赤厘,但有人要抢走你的猎物。你坚决不从,那人就 把你打得晕了过去。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急忙来赶到这里。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和在捞月国的情形一样,这种语言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但能够全部听懂。我回头 一望,见在离我不远处,站着一个和我长相几乎一样的人。我心里明白这是因为我还对 这种人类不够熟悉的缘故,因此难以分辨人与人之间细微的差异。细细看后我才发现, 这个人的个头儿比我略低,而且头上的羽毛很长,全身羽毛的色彩与我身上的不同,它 们是红色的。 见我一直在上下打量,这个人微笑着说: “卢比,你怎么像傻子一样看着你的姐姐?我是来招呼你回家的。看你这种昏头昏 脑的样子,不要再打什么猎了,赶快随我回家吧!”说着她向前来拉我的手。 我说:“这只小动物看上去挺可怜的,我要把它放掉,让它回到母亲的怀抱。” “我的卢比弟弟,难道那个强盗把你打成傻子了吗?你连这是一只赤厘都不认识? 赤厘是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食物,我们每天都靠吃这种动物的肉生活。你逮住的这只赤厘 虽然还没长大、肉也很少,但你逮住它也是不容易的。你怎么能够把到手的猎物放掉呢? 把它抓紧,马上跟我走吧!”她像家长一样,用训斥的口吻对我说。 mpanel(1); 我被她拉着手沿着小溪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又向右拐上了一条在密林中开出的大道。 在道路的旁边,有一棵用树枝扎成的篱笆围起来的参天大树。我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这颗 大树。大树的树干特别粗大,几十个人拉起手来恐怕也不能围住。我顺着道路往前看去, 见道路两旁全是这样粗大的树木。我自言自语地说: “这些树好像施过化肥似的,怎么长得这样高大?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见过!” “也许你真地变成了傻子,卢比。你难道连我们的家都不认识了?这颗大树就是我 们的家,我们的家就在这颗大树里面!你该明白了吧?”她用不耐烦的口气对我说。 我随姐姐走进了眼前这棵树里,也就是我们的家。原来,我们的家真地就在这颗大 树里。因为这里的树木长得奇粗无比,而人们的个头儿又长得不高,所以只要选择一棵 适当的大树,根据自己的需要在树上凿出几个窟窿,便成了一个不错的家。 我们家里的家具陈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两张床。姐姐说, 这就是我的房间。我们的这些家具不能移动,它们和房子的墙壁连在一起,大概是开凿 房子时一块凿出来的。她说这就是我的屋子。我们又走进另一个房间,里面的摆设和我 的房间里大体相同;所不同的是,桌子上面多出了一面只能勉强照清人影的镜子和一把 木头梳子。 “卢比弟弟,你今天的样子非常奇怪。这里是我们的家,你难道没有来过?你好像 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似的。你先到自己的房间里坐下,我给你弄些吃的。”姐姐又是训斥 又是疼爱地说。 她走到院子中央的一个锅台前,往锅里加了一些水,又放了一些动物的肉,然后点 起木柴煮了起来。我呆在屋子里无事可干,但又不甘寂寞,所以就偷偷走出屋子,从篱 笆墙的后门溜了出去。 街上的不少人好像都认识我。其中一个对我说: “卢比,我们的国王,你怎么没去打猎呢?” 我装作认识那人的样子说:“啊,去了,又回来啦!” “是吗?你是一个优秀的猎手,今天收获一定很大。”那人说。 “是的,你这是……”我想和这人多说几句话。 “我们改日再聊。再见,我们的国王!” 我追上那人说:“你刚才说什么?叫我国王?” “卢比,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国王吗?” 我不相信地说:“我怎么可能是国王呢?” 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问别人。如果我的话错了, 我情愿剁掉自己的手指!” 我心存怀疑地继续向前走去。在一棵大树的前面,坐着一个羽毛已经发白的人。 “卢比,要去打猎吗?”他问我说。 “是的。”我顺便问道,“你的羽毛怎么是白的呢?为什么我们的羽毛是红的或者 是绿的呢?” “你的问题非常奇怪。”他和善地笑着说,“在我的一生当中,只有我的孙子问过 这个问题,像你这样的成年人问我这种问题还是头一次。我年纪大了,已经没人愿意和 我这样一个老头子说话了,连我的孙子也是这样,他们都厌烦我。所以尽管你的问题非 常简单,我还要郑重其事地回答。也可能你是在考验我这个老头子的脑袋还清不清楚。 那我告诉你吧:小孩子不论男女,他们的羽毛都是黑色的;随着他们年龄的增大,男孩 羽毛逐渐变成绿色成为男人,女孩羽毛逐渐变成红色成为女人;等他们渐渐地成为老人, 身上的羽毛就都变成了白色。” 接着他哈哈大笑着说: “怎么样,我这个老头子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糊涂吧?”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吗?”我说。 “这当然,卢比。现在,像你这样很有礼貌又能与我主动说话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 即使骂我两句,只要是在骂我、只要是在和我说话,我就打心眼儿里高兴。”老人高兴 地说。 “我想问你:我是不是国王?你可要如实地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十分严肃地说。 “这还用问,你当然是国王了!”老人说得非常肯定,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告别了老人,我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见街上有几个人正在打闹。从他们身上羽毛 的颜色和他们不协调的动作,我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我想,孩子口 中无虚言,我是不是国王的问题一问这些孩子便会一清二楚。 “孩子们!”我拉住其中两个说,“我是谁你们该知道吧?” 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我的脸说:“知道的。” “那么,我问你们一个问题:我是不是国王?谁不如实回答,我就把他头上的羽毛 揪下来!”我吓唬他们说。 一个说:“你是国王。我说的是实话,我向你保证!” 另一个说:“你千万不要拔掉我的羽毛!我一定要对你说实话:你就是国王!” 将两个孩子放开后我想,事情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我是国王这一点已经不容怀疑。 因为,如果一个人在开玩笑、在戏弄我,但不可能大家都在这样。使我想不通的是:既 然我是国王,我是一国的最高统治者,为什么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都没有对我表现出应 有的尊敬和爱戴呢? 我想其中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这是一个非常民主的国家,国王和平民一样, 他没有任何特权,所以平民见了国王当然也就不会像封建时代那样下跪磕头了;第二, 我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国王,由于我的无能而在平民中没有威望,自然得不到百姓的尊重。 边想边走,我已经离家很远。这时我已经感到身上非常疲劳,肚子也饿得开始叫唤。 我突然想起了姐姐正在家中为我煮肉做饭。如果见我失踪,姐姐一定着急。我急忙沿着 出来的路返回。这时街上的行人已经散去,我看到每一家的篱笆墙都扎得一模一样,在 树上凿出的房子也没有什么区别。我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条河的旁边,见到一个人正在 望着河中央的漩涡哭泣。 这人满身长着红得耀眼的羽毛,显然这是一位姑娘。我说: “姑娘,人生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许多艰难险阻和曲折弯弯,你可 要坚定生活的信心。” “你不要理我,我烦着呢!”姑娘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说,“等我把事情想完,就跳 进那个深潭,结束这种痛苦的折磨。” “生,或者死,”我说,“这是你的个人事情,别人无权干涉。但我认为,活着总 比死去要好得多吧?” “我认为死去要比活着好得多,所以我不想活下去了。” “那么,我们分别讲讲自己的理由吧。” “你先说吧。”姑娘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开始阐述自己的理由: “我说活着要比死去好,是因为人一旦死去就再也不能复活,即使以后有许多值得 高兴的事情,我们再也经不上、见不着了。比如,假如你死去以后,突然有许多盛有赤 厘肉的大碟小碗摆在你的面前,你想后悔都来不及的。但如果我们能够继续生活下去, 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你怎么知道死后会有那么多赤厘肉摆到我面前呢?万一没有的话,我岂不是白白 活了?”姑娘说。 “万一没有……万一没有的话,到那时再做死的决定也为时不晚。因为活着的人想 死极为容易,但如果死去的人想活着,那就比登天还难!” 这时姑娘抬起头来看着我,仍然有气无力地说:“我本来是想死的。刚才听了你的 一番话,我还是晚一点做死与不死的决定吧。但我的确不想再活下去了。”接着,她给 我讲述了自己想死的原因。 姑娘的名字叫做豌玉泰莱,父母过早去世,一个人孤苦无依地生活。但所幸的是, 她是村里一名数一数二的好猎手。只要她出去打猎,即使不能捉住大一点的动物,也总 能捉住小一点儿的动物,因此她除了有时感到孤单,对自己的生计还不用发愁。一天, 她正在自己家的篱笆墙上晾晒赤厘肉,村仆的儿子蚂度司从篱笆上摘下两块就走。她追 上去想把赤厘肉要回,蚂度司不但没有归还,还把豌玉泰莱按倒在地,将她头顶上几根 最最美丽的羽毛拔了下来。她去到镇上说理,镇上不但没有管教这个恶少,还派出爪牙 用锋利的指甲在她的背上抓出了两道深沟。她又告到州里,州里也对此事置之不理。豌 玉泰莱万般无奈,绝望之极。 我气愤地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天下的公理何在?难道就无主张正义的人?” “别提了,”豌玉泰莱哭着说,“如果有一个主张正义的人,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 步?我本来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如果单单受那么一点委屈,也就将它咽到肚里化成水了。 谁知更大的不幸还在后面等着我。 “一天,我一个人打猎,一只生病的巨大赤厘凑巧被我逮住。我异常高兴,因为大 个儿的赤厘平常很难遇到,能够逮住就更不容易。大个儿赤厘的皮毛能够卖出比平常赤 厘高出几十倍的价钱。正在我高兴之际,蚂度司突然从背后冒了出来。他说:‘好大的 一只赤厘呀,怎么被你逮住了?’我说:‘它跑得不快,当然就会被我逮住了。’他说: ‘事情有那么凑巧吗?怎么生病的赤厘恰巧就被你逮住了呢?’我说:‘我运气好,它 当然就成了我手中的猎物。’他说:‘告诉你吧,这只受伤的赤厘是我故意放在这里的。 不信,你看它肚子底下的毛已经被我染成黑色。’这只赤厘通身白色的皮毛,我一看它 的肚子下面,的确已经被染成黑色的了。我有一种上当的感觉,气愤地将赤厘摔在地上。 蚂度司并没去拣那只赤厘,而是上前来抱我。我极力反抗也无济于事,最终被他占有。 我悲愤交加,当时就想到要死。但蚂度司假惺惺地安慰我,说要娶我做他的老婆。事实 上我已经和当地的一个小伙子相爱,我们心心相印,五乡四邻无不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然而我现在没有的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地做了蚂度司的老婆。 “但从结婚那天起,蚂度司便开始对我进行折磨。他先是拔掉我头上的羽毛,后又 拔我背上的羽毛。这还不算,他在我熟睡之际,将我捆在床上,剪掉了我全部的指甲, 从此我就再也不能捕获猎物,因此也就失去了生存能力。我实在对生活感到绝望,就再 次想到了死。 “刚才你安慰我时,我感到应该活下去。但讲完这番话后,我还是觉得应该到世界 的那边找我的父母去……” 我扭头看时,她已经跳入了那个漩涡,再也没有露出水面。 我的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心想,如果我早日来到这个国度,并行使国王的权力,也 就不会有这种悲惨事情发生了。如果我在几年前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这个国家也就不 会像现在这样没有民主和法制。我必须马上找到自己的家,充分行使一个国王的权力, 重整法纪,伸张正义! 我对着河流中那个漩涡喊道:“豌玉泰莱,你在哪里?我要救你,你不能死!”但 除了河水的咆哮声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我一个人看着奔腾的河水心中开始发抖。我 决定马上回家。 我的脑海始终被豌玉泰莱跳水的事情占有着。我越想越感到气愤,胸口憋闷得快要 爆炸,不由自主地高声喊道: “豌玉泰莱,你死得太冤枉了!我是国王,我是国王!我要替你报仇!我要替你惩 治那个混蛋蚂度司!” 这时从旁边篱笆墙中的一个树洞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是你在喊吗?” “是的。” “你过来,卢比。” 既然这人知道我的名字,我想他一定是我的熟人。既然这样,他知道了豌玉泰莱的 悲惨遭遇,一定也会像我一样感到义愤填膺,并决心为她报仇。 等我走到跟前,他突然从屋里冲出来,用绳子将我捆在了一棵树上。 “你是谁?快把我解开!”我喊道。 “连你爷爷也不认识了?我是蚂度司!” “你就是那个恶少蚂度司?好大的胆子!你认识我是谁吗?我是国王!” “我知道你是国王!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国王的爷爷,我这人不做别的,专治 国王!” “请你不要找不自在。别说我是国王,就算我是平民百姓,你也无权将我捆在这 里!”我口中喊着,但蚂度司只是看着我狞笑。 我心里又气又很,但被牢牢地捆在树上,即使大喊大叫、往树上碰头、往地上跺脚, 也丝毫不能感动蚂度司。我想,只要我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就一定要行使国王的权力, 哪怕将他处以极刑都不过分。 正这样想着,蚂度司从屋里拿出一把钳子,围着我转了两圈说: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国王吗?” “难道我不是国王吗?” “我没有说你不是国王,你的确是国王。” “那么你马上把我松开,并向我赔礼道歉!” “我现在就开始惩治你这个国王。” 说着,他用钳子夹住我背上的两根羽毛,恶狠狠地拔了下来。我清楚地感到羽毛从 肉里拔了出来,疼得全身颤抖。但为了表现自己的坚强,我并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咬紧 牙关,强忍疼痛。 “看来你真不愧为一个真正的国王,拔掉身上的羽毛也不喊一声。那好吧,我不再 拔你的羽毛,我要用火烧掉你身上所有的羽毛,看你以后还怎样在大街上行走!”说罢, 他就回到屋里找火引去了。 这时一个黑影飞快地蹿到我的背后,将捆我的绳子解了开来,然后那人拉住我离开 了那里。很快,我们到了蚂度司追赶不到的地方。 救我的人是我的姐姐。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气喘吁吁地问她道: “我是不是国王?” “是国王!你这个傻弟弟,问我这些干什么?” “既然我是国王,蚂度司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姐姐接着拽住我的手说:“我们到树林中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让我慢慢告诉 你。” 我们走进不远处密林中的一块空地,面对面地坐在那里。姐姐疼爱地拉着我的手自 责地说: “这件事情都怪我!你在树林中被人打得失去了记忆,我应该想到这个问题,但我 太粗心了!我真应该把你看管好,等你的大脑复元后再让你肚子出来。我一时没想到这 个问题,让你惹下了这个大祸!” “姐姐!”我着急地说,“你赶快告诉我吧,人人都说我是国王,但我不但得不到 国王应该得到的尊重,反而还受到虐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国家据说是一个非常民主的国家,民主的主要标志是我们国家的每一平民 都是国王……”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如果一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是国王,那么谁说话算数?” “这还得从头说起。”姐姐若有所思地说,“我们的国家在建立之前被一帮贵族统 治着。他们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人们敢怒而不敢言。民间给那个时代编 成了各种顺口溜。比如,州府八字朝南开,有理无肉别进来。这里的肉当然是猎人们为 告状送的肉。还有许多顺口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百姓被欺压到了忍无可 忍的地步,连一家几口都是好猎手的家庭,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块好肉,自己的猎物全 被那些恶霸抢去、占有了。几十年前,一伙人把这些受苦受难的兄弟们号召起来,推翻 了那些贵族的反动统治,建立了新的国家――万王国。万王国的建立使普天下受苦受难 的劳苦大众得到了彻底解放,因为凡是万王国的国民,无论年龄大小,无论尊贵卑贱, 都称为国家的国王。而那些治理国家的人则都称奴仆。国家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国仆,州 里的称为州仆,镇上和村里的称为镇仆和村仆。建国那天,我国的第一任国仆站在一棵 高大的树墩上,向全国人民高兴地宣布:万王国成立了!万王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万 王国的每一个平民都是国家的国王,国王是国家法定的、理所当然的主人!一切权利属 于国王!人们一听到自己成了国王,而那些治理国家的人则甘愿成为自己的奴仆,都欣 喜若狂,纷纷接受了这种统治。 但时间不长人们马上清醒过来:自己只是名誉上的国王而已,实际上的国王还是那 些国家的统治者;而那些自称为奴仆的人仍然欺压百姓,他们和以前的军阀和贵族没什 么两样;而自己仍然是实际意义上的奴隶,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换了一种 叫法而已。但此时国家政权已经建立起来,而且国家建立起了一支强大的部队,人们已 经很难动摇国家的根基了。” 听了姐姐的一番解释,我哀叹道:“怪不得蚂度司对我恶狠狠地说:‘我是专门整 治国王的人!’” “是啊,”姐姐也叹息着说,“蚂度司是村仆的儿子,他一向假着他老子的威风横 行乡里,没人敢惹。如果谁倒霉找上了他的麻烦,自己的一生都不会安宁。姐姐是一个 女子,也不能对你负起保护的责任,我感到很伤心。但你再也不能继续在家里呆下去了。 你必须离开我们的家,远走他乡,另谋生路。” “既然这样,”我说,“那我们赶快回家吧。” “你不能回家。”姐姐说,“你必须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回家去取你的行李。你 回家万一被蚂度司一伙碰上,你的命就完了。” 姐姐走后不久,我突然想到,我应该回家看看。万一碰上蚂度司一伙,姐姐肯定会 受到蚂度司的加害。从心里来说,我自然对她没什么感情,但她毕竟是我的姐姐。而且 自从我进入这个躯体以来,她处处保护我、疼爱我,我也不能枉为一个男儿。我迅速地 沿着姐姐刚才离去的方向追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她的背影。但我不能让她知道,否则 她肯定会生气地要求我回去。 我躲在我家篱笆墙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看着姐姐走进了屋里。一会儿姐姐提着一 个包裹,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这时蚂度司突然带着三个手下闯入我家的篱笆院子。我急 忙躲在了树的后面。我听到蚂度司说: “赶快把你弟弟卢比交出来!你应该知道我这个村仆的儿子是干什么吃的!” “我也一直在找弟弟卢比,我如何能够把他交得出来?”是姐姐的声音。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今天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蚂度司接着命令手 下的人说,“给我搜!” 蚂度司带着手下到我们的屋里搜查。姐姐正匆忙地跑出我家的院子,被我叫住了。 “不是让你不要回来吗?你万一被他们抓住可就糟了!赶快拿上你的行李走吧!” 姐姐说。 “姐姐,”我说,“我不能留下你一人在这里。我不离开这里,我要和他们拼了!” “你不要傻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姐姐正说着,蚂度司等人已经从屋里搜查 完毕,来到了院子里。他们一看没了姐姐,马上冲出院子往外追赶。 “原来卢比在这里躲着,你还说没见过他!”蚂度司发现我们躲在树的后面,恶狠 狠地对姐姐说。 “卢比,”姐姐尖声喊道,“你快跑!” “赶快给我把卢比这小子抓起来!”蚂度司命令手下的人说。 姐姐见蚂度司手下的人来抓我,就不顾一切地扑向蚂度司,用自己的嘴头狠狠啄向 他的胸部。蚂度司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疼得躺在地上直叫。蚂度司的手下听见主人狂 叫,放弃了对我的追赶,急忙去救主人。 姐姐又喊道:“卢比,你这个傻子,再不跑就真地没有机会了!” 原来,姐姐是在用调虎离山之计让我逃掉。然而,此时姐姐已经被蚂度司的三个手 下按倒在地,并在她的身上乱啄。姐姐疼得在地上来回滚动。 我的心里实在非常矛盾。在这种情况下,我不知道该不该离开这里。一方面是疼我 爱我的姐姐,她为了我宁可牺牲自己的一切,作弟弟的我实在不忍心离她而去;另一方 面是我对地球人类肩负的责任,如果一味为了个人亲情,我便会因小失大,辜负了地球 人类寄予我的希望。 蚂度司喊道:“赶快抓卢比去,这里由我对付!” 而姐姐在痛苦中还不忘我的安危:“卢比,不要管我!姐姐能顶得住!” 在极度的痛苦和矛盾中,我终于选择了离开姐姐。 蚂度司的三个手下一齐向我扑来。我迅速地蹬动双腿,拍动着双臂,向远处跑去。 像姐姐曾经说的那样,我的确是一个优秀的猎手,我跑动的速度远非一般人能比。但蚂 度司的手下也非等闲之辈,我虽用尽平生力气,也没能甩开他们。而且他们在我后面边 追赶边向我投掷什么东西。所幸的是,我并没被他们投中。 我已经累得两眼看不清东西,直感到身边的树木在急速地向后移动。不知道跑出去 多远,我回头一看,已经没有了他们三个的影子。我长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从疲劳中恢复过来,我的肚子饿得难受。我想站起来猎获一只赤厘什么的,也好充 饥。好几次看到赤厘从身边跑过,我起身追赶它们,但逮不到它们中的任何一只。因为 我太疲劳了。然而我不能躺在原地不动,躺在这里即使不被什么猛兽吃掉,也得活活饿 死。我只好在树林中沿着一个方向走着,希望能够走出树林。然而没走多远,我就感到 浑身发软,头脑发晕,昏了过去。我想:在这荒郊野外,我是绝对没有得救希望了。我 既对不起姐姐,也辜负了地球人类对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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