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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就我所知,这归纳为三、四个词:某人爱你的日子,天清气爽,我无法更贴切 地表达,天清气爽。 ――让.迦本 亲爱的朱丽叶…… 请花点时间听我说,即使你在生我的气…… 我知道这几天非常艰难,但相信我,我无时不想念着你。 我也知道,如果在机场时我有勇气请你留下来与我一起生活,而不是任你登上 了那架该死的飞机,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我缺少的不是渴望,也许只是失去了对生 活的信心,并且害怕我们的故事只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 朱丽叶坐在长沙发上,屈着的双腿顶在胸部,没有料到萨姆即将对她泄漏的这 些事情。 因为我对你说了谎:我已不再是有妇之夫。我结过婚,但是我的妻子一年前去 世了。 她叫费德丽卡。我们青梅竹马,在布鲁克林的同一个街区长大。这是所有大都 市都有的那种问题街区。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我的祖母倾全力照顾我。而 费德丽卡家里只有从早到晚吸毒的母亲。这就是我们的童年。这么说吧,我们看从 前班级的老照片时,就是要确认过去的大部分同学已经死了或者进了监狱。 但是,我们还好好地活着。我是医生,她是画家;我们生活在舒适的公寓里; 我们摆脱了过去。 至少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直到那个可怕的夜晚…… 我记得那是十二月中旬,我沉醉在节前的惬意中。下午,我们在医院欢庆圣诞。 孩子们用他们的折纸装点了一棵大圣诞树。半个月来,我没有失掉过一个患者。费 德丽卡在等候孩子的出生,我非常幸福。 为了买礼物,那天晚上我从医院出来后在商店的豪华橱窗前留连了好一会:一 本有关拉斐尔的书给费德丽卡,木偶和毛绒玩具大象装饰婴儿房…… 我从未如此确信未来将是宁静而晴朗的,我带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家。门开着。 我在楼梯上叫费德丽卡,但是她没有回答。我有些担心地推开了浴室的门,发现了 语言无法表达的号象。墙壁和地砖上溅满了血。费德丽卡的尸体横陈在一浴缸的血 水里,她的手腕和脚腕被深深地割开了。我妻子在怀孕的时候自杀了。 震惊的朱丽叶擦去流淌在面颊上的眼泪。她把录音机贴在耳朵上走到平台上透 一透风。萨姆继续着:无论将来遇到什么,我确信再也不会有与我妻子的死同样可 怕的事情了。 朱丽叶,你一定要明白:身为医生,我的工作就建立在痛苦不是命定的这一信 念上。每天出诊的时候,我接待那些被暴力、亲人的死亡或者疾病摧毁的儿童。我 的工作就是使他们相信他们能够从创伤中振作起来。而且在大部分情况下我都做到 了。我成为医生的部分原因就在于此:因为我知道经历恐怖之后生活仍是可能的。 治疗病人并不仅仅是寻找他们的病因,还要给他们明天会更好的希望。 但是,我一直没有能说服费德丽卡。我所爱的女人经历着一种悲惨的境遇,而 我却没有能力让她摆脱痛苦。我们肩并肩地生活在一起,但是我们仅仅是“1 十1 ”, 从来没有成功地融为一体。 我认为只有对方接受你的帮助你才可能救助什么人。但是费德丽卡越来越封闭。 她从来没有真正摆脱她的过去。她已经放弃了斗争,绝望到我想象不到的程度。在 怀孕期间自杀的人该是多么绝望啊…… 在随后的那些日子里,对我来说一切都无所谓了。没有什么东西触动我,无论 是喜悦还是痛苦。我自己的死亡也不再令我害怕。有些时候.我甚至把这看作是解 脱而盼着它的来临。 只有我的工作仍引起我的兴趣,但是我在工作的时候少了自信。我再没有什么 期待,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 直到你…… 你认为我们相遇的几率是多少? 我曾经在什么地方看过,每天在时代广场擦身 而过的人超过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你算算吧! 差多少我们就错过了? 半秒钟 ?顶多一秒钟…… 如果你早一秒钟过街,我们就错过了。如果我晚一秒钟并线。我们就错过了。 我们的全部故事都装在这一秒钟里。 短短一秒钟我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你的脸。 短短一秒钟你可能意识不到我的存在。 短短一秒钟你可能没有下飞机…… 一秒钟我甚至已经死了……朱丽叶在平台上想。 这一秒钟难道不是我们的一秒钟吗? 我们意外的火花,我们的运气。 这一秒钟可以永远改变我们的生活。 想想它吧! 我知道我骗了你,请相信我对此很后悔。 我也知道你不是律师。但是不要以为这对我有所妨碍,完全相反。服务员还是 演员有什么关系! 我既不求富.也不求贵。金钱从来不是我做决定的第一要素. 我 没有任何财产.我一无所有,甚至还没有自己的公寓。我的全部生活就只是这份工 作。 一个期望,我留给你猜…… 眼含泪水的朱丽叶关上了录音机。她脱掉了浴衣,甚至未及梳妆一番就飞快地 穿上刚才挑选出来的衣服。她用一条色彩鲜艳的长披肩和一件裘皮镶边条绒外衣配 齐了她的行头。 两秒钟后,她已离开了卧室。 然而,没多久她就不得不回来了。她匆忙中赤着脚就出去了。她在旅行袋里搜 寻,碰巧找到了常穿的那双基克尔斯胶底双色翻毛皮鞋。 她在电梯里的镜子前“整理”了一番。她的样子总算还不错。一身旧衣服让她 看起来像是波希米亚人。当然这算不上光彩照人,但至少就是她的本色。 她在医院找到了萨姆,两个人都渴望在这个下午逃离城市。正好,伦纳德.麦 奎因再次建议萨姆享用新英格兰的那套房子,这次萨姆没有拒绝。 他们于是从95号公路驶离了纽约。即使在车上,他们也如胶似漆。换档时十指 相扣,每个红灯前都不忘拥吻。热吻中的青春激情让两个人都感到吃惊。为了充分 享受美景,两人一过纽黑文就驶离了高速公路。向东北方向延展的海岸上星星点点 地散落着小海湾和码头。海岸线一直把他们带到康涅狄格州和罗得岛交界处的一个 小渔村,麦奎因的房子就在那儿。 每逢旺季,这里的艺术品画廊和工艺品商店会吸引众多旅游者和航海爱好者。 与夏季相比,眼下村庄几近荒凉但却更为质朴。 停好车后,萨姆和朱丽叶在主街上闲逛了好一阵子,昔日船长们的住房俯临街 道。随后他们移步滨海林荫道。天从早晨起就放晴了,感觉异常温和,似乎夏日应 邀来到了隆冬。毫无疑问.气候的异常日益明显。他们手拉着手在金色的阳光下沿 着防波堤散步。他们欣赏着船只,这时朱丽叶开了一个玩笑:“如果我们在一部电 影里,如果我是一个女明星而你是凯文・科斯特纳,我们就登上其中的一艘帆船, 你就把我带到远海。” “你大概想不到,麦奎因对我说他有一条船停泊在这里。” “船叫什么名字? ” “茉莉花。”萨姆一边察看船舶证件一边回答。 他们找了一会之后,来到一条二十八英尺长的船前,整条船为木制,漆得很亮, 非常漂亮。 “你会驾船吗? ”她一边问一边跳到甲板上。 “岂止是会,我在哈佛学医的时候,我们还时常应邀去当地白人显贵们的赛艇 俱乐部,”他解释着也跳上了船。 “你真要去兜一圈吗? ” “最好达到你那些电影参考资料的水平。” “可是我猜要驾驶这样一条船肯定要执照……” “你别担心,如果人家逮住我们,这次我去蹲监狱。” 他拉开帆准备开船。他在麦奎因给他的一串钥匙里找到那把船钥匙。 他发动了船,小发动机没等三邀四请地就轰隆隆地转起来。 “启航! ”萨姆喊道。“科斯特纳就是这么说的,是不是? ” “他比你可差远了,”她一边拥吻萨姆一边说。然后优雅地一跳,攀上甲板的 最高处,从那里凝视盘旋在头顶的海燕。 萨姆找到顺风后关闭了发动机,扯起帆并拉紧帆脚索。船速渐渐提起来,船朝 着远海驶去。太阳慢慢地落下去,染红了天空。朱丽叶来到掌舵的萨姆身边。她紧 靠着他。晚风吹红了他们的脸,就像一张无形的帆把他们裹了起来。他们默默共享 着在大海摇篮里得到的抚慰和朴素的幸福,他们坠入这短暂的瞬间,突然问明亮起 来的生活似乎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新的契机。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码头。朱丽叶去了当地的一家小饭馆取暖,眼前放着 一杯茶;萨姆则在整理船帆。整理完之后,他沿着岸边长长的木质步道而行。感觉 轻松惬意。人在恋爱的时候,生活的确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他再一次感觉到生活的意义。 当铃声打断他的无比幸福时,他正准备去和朱丽叶会合。这既不是他的传呼机 的铃声,也不是他的手机的铃声,而是来自一个露天的公用电话。 一个玩笑? 他左右张望,滨海路上空无一人。他最初决定不去管它,可是医生 的职业反应又立即把他拽回来:如果什么人需要帮助呢? 最好不要轻易地置之不理。 “什么事? ”他摘下电话问。 在电话的另一端,他最不想听到的人向他致意:“盖洛韦,别忘了我们的协议 :故事于星期六中午结束。” “科斯特洛吗? 您还要怎么样? 先说,您在哪? ” “您很清楚我要怎么样。”格雷丝回答。 “我不能对我爱的女人做这样的事情! ” “我怕您没有选择余地。” ‘‘您为什么对我们做这种事? 我已经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 我已经为痛苦 交过学费了! ” “萨姆,我知道.但这不是由我决定的。” “那是谁决定的? 他喊起来,谁决定的? ” 格雷丝已经挂上了电话。 愤怒的萨姆把听筒摔碎在电话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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