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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在我们和……上天之间,仅有生命……它是世上最脆弱的东西。 ――帕斯卡尔 星期一下午,中央公园的北部萨姆・盖洛韦在贯穿公园的沙石路上慢跑。 今天早晨,他给医院打电话请了假,这是他妻子去世后的第一次。他像一年前 一样呆在家里,被伤心和自责压倒。他爱过的两个女人死了,这是他的过错。他的 脑子像熔岩一样翻滚。一连串的回忆和矛盾想法在岩浆中碰撞。他的职业徒劳地让 他每天接触死亡,这一次他彻底不知所措了。 萨姆戴上厚运动衫的风帽以抵御刀子般的刺骨寒风。他一个小时前决定出来透 透风,以免因满腹痛苦而变成疯子。他天真地想象跑步或许对他有益。 然而这并不奏效。 他在篮球场前休息了一下,喘了口气。部分仍被冰覆盖着的篮球场空无一人。 显然寒冷让乔丹们丧失了勇气。 萨姆推开运动场的栅栏门.坐到一条长凳上。肌肉的酸痛撕扯着他的大腿。他 一坐下就双手抱头。痛苦和疲倦辐射到全身。他实际上三天没有睡觉了,他觉得天 旋地转。当剧痛钻进胸膛时,他想起自己二十四小时没有进食,他的胃在空转。他 试着把气喘匀,可是呼吸出现了阻塞。 我窒息了! 他一度视觉模糊并隐约听见远处的栅栏门响。寒冷的空气冻伤了肺。 他伏下身似要呕吐。 他必须赶快喝点什么! “来点儿咖啡吗? ” 萨姆抬起头:一位健壮的棕发女人,身着牛仔裤、皮夹克站在他的面前。 她的目光直率而果断,使得长脸庞容光焕发。从长着一双杏核眼的面庞上看不 出年纪,就像莫迪里阿尼油画中的某些模特。 她是怎么在他毫不觉察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 她为什么把手中拿的两杯星巴克 咖啡分他一杯呢? “会过去的,谢谢。”他在一阵轻咳中说。 “喝吧。”她坚持着,“我买了两份。” 萨姆几乎不由自主地抓住由这只慈善的神秘之手递过来的咖啡。饮料让他很舒 服,止住了他的咳嗽,并给他带来少许暖意。 可是当女人朝他俯下身子的时候,她的衣襟稍稍敞开,萨姆看到她的肩上挎着 枪套。 条子! 是的,他有认出警察的本能,这几乎就是第二天性。浪荡街头的童年生 活躲不过处罚。在他早年的街区里,说大家讨厌警察是太轻了。警察的干预通常是 不恰当的,总以滥用职权而告终,为以后带来更多的冲突而不是安宁。萨姆尽管改 变了社会地位但仍保留着这种不信任,并且他总是发誓说如果哪一天他遇到大麻烦, 不到万不得以不会去找警察。 “我可以坐下吗? ”她说。 “坐吧。”他不信任地说。 她注意到他向后躲了一下,意识到他肯定看到了手枪。这促使她提前作了自我 介绍。 “我叫格雷丝・科斯特洛。我是三十六区的侦探。”她说着亮出了她的警徽。 几道光映射到金属牌上,纽约警察局的缩写字母悄无声息地闪烁。 “您在这儿巡逻吗? ”他装作毫不在乎地问。 “其实是在等人。” 格雷丝在进一步解释前停了几秒钟。 “一个男人。” “很抱歉把他的咖啡喝了。”他晃着半空的纸杯子说。 “我相信他不会抱怨您的。” 格雷丝・科斯特洛的眼里闪烁着一道奇怪的目光。萨姆从中看到某些令人不安 的东西,就像危险的临近,这让他不想久留。他一下子站起来。 “那好,再见了。我希望您的朋友不要来得太晚……” “其实,他已经在这儿了,并且确切说并不完全是一个朋友。” 后来,萨姆常喜欢退一步想,如果那天下午他没有坐在这个长椅上一切都会不 一样了。但是他内心也很清楚,格雷丝・科斯特洛或许会在别的地方和他搭话,随 后发生的事情所产生的结果无论如何还是一样的。 “您想说什么? ” “我要见的人就是您,医生。” 萨姆皱起了眉头,她怎么知道……? 作为回答,格雷丝指了指医生的厚运动衫 的口袋,那里不显眼地绣着圣・马太医院棒球队的队徽。 “我叫萨姆・盖洛韦,是儿科医生。”他因被迫泄漏出身份很生气地说。 格雷丝・科斯特洛没有说什么“很荣幸认识您”之类的话.而是非常缓慢、一 字一句地说:“盖洛韦大夫.您看起来忧心忡忡……” “我累了,仅此而已。现在我真的要走了。” 萨姆走了几步。当他几乎走到栅栏门时,格雷丝的又一支箭把他钉在那里: “失去了什么人很痛苦,是不是? ” “我不明白。”他说着转过身。 他现在更加不安地打量着她。而格雷丝也站起来,以不失女性特征的自信和果 断站到他的对面。当太阳开始朝哈得孙河落下去的时候,天空变成了玫瑰色。 “听我说,大夫,我知道您在经历一个困难的时刻,但是我没有时间兜圈子。 那么,我给您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 “我根本没心思猜什么谜。”他干巴巴地打断了她的话。 格雷丝仍然继续说:“好消息是您的女朋友还活着……” 目瞪口呆的萨姆揉了揉眼睛。 “什么女朋友? ” “朱丽叶没在飞机上。”格雷丝解释说,“她活着。” “您在胡说八道! ” 作为回答,格雷丝从口袋里拿出一篇剪报,萨姆从她手里夺过去。一个古怪的 标题占据了头版头条:714 号班机空难后一位法国女子被拘留无法解释的是报纸是 第二天的。 “您从哪儿找的? ”半信半疑的医生问。 格雷丝仍然不说话.萨姆极度紧张地浏览了随后的文章。 “如果这是开玩笑……”他威胁地说。 “这不是开玩笑,朱丽叶活着! ” “那么.为什么报纸的日期是明天呢? ” 格雷丝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将会影响她的任务顺利进行。 “请安静,盖洛韦。” 萨姆的满腔怒火突然爆发了。这个女人把他搞糊涂了。她肯定是在胡说。但是 他还是要心中有数。当他再次离开的时候,心中不能不怀有一个疯狂的希望。 如果这篇文章说的是真话呢? 如果朱丽叶活着呢? 当他出了栅栏门之后,他最 后一次朝着格雷丝转过身来。她古怪的目光略带着些同情和挑战。萨姆几乎不由自 主地要问她:“那坏消息是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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