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十七章 这个周末对他们两个人来说都非常痛苦。凯西尽量避开每一个可能与尼克相 遇的机会,但是他们的世界是如此狭小,他们随时随地地相遇,在帕特的家里, 在飞机场上,甚至当她有一次到杂货店为她的妈妈买东西时,在那里也遇到尼克。 而他尽量对她表示尊重,即使不为了狄斯蒙德,也为了凯西的缘故,但是这 一切都无济于事。在她离开的前一夜,他们再一次走到了一起。这是她二十二岁 的生日之夜,尼克与她和她的一家人在一起吃了晚餐。在整个晚餐期间,他们就 像两块磁铁一样彼此深深地吸引着。他们都知道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夜晚, 也许永远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这个想法让他们两个人都非常难过。 “我们不能这么做,尼克,”当她久久地亲吻了他之后,她说,“我答应爸 爸不会做那种事情,为了我的缘故也不能这么做……还有狄斯蒙德。”而且新闻 记者们到处尾随着她,想要挖掘出她的风流韵事,今天白天他们在飞机场为与她 接触的每一个人拍照,但是尼克谨慎地躲在他的小屋中,直到记者们离去他才再 次出现,凯西非常感激他这么做。她知道狄斯蒙德如果在机场上看到尼克,会感 到坐立不安的,当她给他打电话时,她没有告诉他尼克在这里。 “我知道,凯西……我知道。”尼克不想与她争执,他不想伤害她,他们坐 在门廊里轻声谈着话。她的父母已经在一个小时以前就去睡觉了,他们知道尼克 没有离开,而是坐在门廊里与凯西交谈着,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她第二天就 要走了,今夜是他们单独呆在一起的最后的机会。 “你确信你已经为飞行准备好了吗?比利说你驾驶的飞机异常沉重。” “我能对付它。” 这一次他没有与她争论这件事,“你的路线安全吗?” “很安全,狄斯蒙德每天晚上工作到午夜只为了安排这些事。” “这对你一定很有趣,”他调皮地说着,然后他向着她悔恨地笑了,“你这 个傻瓜,你应该嫁给鲍比。斯庄,然后在这里卖洋葱,然而你做了什么呢?你嫁 给了美国最重要的实业巨头,你难道就不能做一些正确的事吗,凯丝?”他打趣 着她,而她大笑起来,这件事其实没有什么好笑的,但是如果他们不笑,他们就 会哭起来。几天以后,他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显而易见,他们将要为他们彼此错 过而抱憾终生了。 每一次他们相遇,或者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眸,他们在对方眼睛里所感觉到 的力量将他们两个人拉得更近了。这是难以逃避的现实,凯西意识到他们之间的 感情不是时间可以改变得了的,她与尼克已经互相成为了彼此的一部分,他们一 直如此,而且也将永远如此,这是不容否认的。她深深地爱着尼克,现在她的生 活处于进退维谷的痛苦处境之中,她既不能不爱尼克,也不想背叛狄斯蒙德。 但是在今夜,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他们单独在一起的唯一的机会,可能也 是最后的机会,他将要再次返回到战争中去用他的生命去冒险,而她也将在环绕 太平洋的运行中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游戏已经进行到最后了,他们不能重 新选择,他们必须对他们已有的选择负责。他们两个人都是傻瓜,他们知道这一 点。 mpanel(1); “我们怎么办,凯丝?”他闷闷不乐地问,他们两个人都在凝望着繁垦密布 的天字上那一轮皎洁的明月,这是一个完美的爱情之夜,但是他们的故事却不再 是那么简单了。 他们都深深地怀念起他们在草原城那个荒芜的飞机场上度过的分分秒秒,那 时他们可以做任何事,但是相展,他们却做了愚蠢的选择。他去参加一场不属于 他的战争,而她却嫁给了一个她关心然而却并不爱的男人。她知道她要对狄斯蒙 德保持忠诚,尽管如此,尼克却是她所爱的唯一的男人,也许是她永远的爱人, 也许有一天一切都会改变的。但是现在还没有,而且她认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这种情形也不会改变。当地嫁给狄斯蒙德时,她是在跟自己开着玩笑,现在当她 再一次见到尼克时,她明白了。 “我希望能与你一同去英格兰。”她悲伤地说。 “我也这样想,但是在那里还没有女人驾驶战斗机,现在还没有,但是那些 英国佬是很开明的。” “也许我应该从这里跑掉而去加入英国皇家空军飞行队。”她半其半假地说, 她无法想象今后她将如何生活,在某种程度上她很感谢这次飞行,因为它至少能 计她忙于一些准备工作,从而远离狄斯蒙德。 “也许我从来就不应该离开你。”他说,他的话让她感到惊奇,也让她感到 焦虑。 如果他现在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他会受到伤害的。她已经听说过很多个类 似的故事了,男人们失去了他门的女朋友或者是妻子,于是他们在某种激烈的行 为中丢掉了性命。 “现在说这些已经是太迟了,”她责备着他,“你早就应该仔细考虑一下你 在做什么。” “听一听是谁在讲话。”他笑起来,想到她一个月以后即将面临的飞行,她 的飞行现在仍然让他感到担忧。他邀请她与他一同去散散步。他们从她的父母家 出来,慢慢地向机场走去,他们的行动就像两块紧紧相吸的磁铁。他告诉她英国 给他留下的印象,她告诉他关于这次飞行,他们的路线是环绕太平洋。 “我很遗憾战争不能让你飞行得更远,但是穿越太平洋的飞行电是很引人注 目的。” 这会带来荣誉,他们都清楚。 当他们走到机场时,他们仍然在谈论着这件事,然后他们几乎想都没有想就 向停放在一边的旧詹尼号走过去了。这是一个温暖的夜晚,月光如水,机场上的 景物历历可见。 “想要去兜兜风吗、‘他犹豫着问她,她有权力对他说见鬼去,但是他们都 知道她不会这么说。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忘记她的另一种生活,而且他们明天就 要再一次分离了,这一夜应该让他们永远铭记在心。 “我很高兴。”‘她柔和地说。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帮助他将飞机推了出来, 做着地面检查工作。然后他们轻盈地飞到了明亮的夜空中,又听到詹尼号那熟悉 的声音,又产生了那熟悉的感情。但是在今夜,当他们在飞行时,他们感觉到事 情有些不同,他们正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翱翔着。这个世界充满了星光与梦想, 没有别的人会闯进这里来伤害他门。 在他们过去时常见面的旧机场上空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将一飞机降落在洒满 着月光的跑道上。他关闭了引擎,帮助凯西从飞机里走出来。他们不知道他们将 要去哪里,他们只知道他们此刻需要呆在一起,远离任何人,而这里是如此宁静。 他们什么都没有想,很自然地走向他们过去时常坐在那里交谈的树下。再回 到这里,她感觉到岁月的沧桑,也感觉到世事的无常,她的弟弟离开了,而她现 在也失去了成为尼克的女人的全部的希望。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吻了她,并告诉 她他爱她,也就在那一天,他告诉她他参加了英国皇家空军飞行队,从那时起, 他们就一直在做着最糟糕的选择。 “你不希望时光倒流吗?”她问,抬头望着他,而他正悲哀地注视着她。 “你的选择会有不同吗,凯丝?” “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告诉过你我是多么的爱你,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真的 在意这件事,因为我还是一个孩子,我想你一定在笑话我。”他凝视着站在他身 边的凯西,她看起来是如此美丽。 “我想你的父亲那时会将我抓起来。”意识到帕特根本不会不同意他们的交 往的确让人感到出乎意料。他们两个人彼此相爱已经这么多年了,然而她嫁给了 别的人,这一切让人心碎。 “我的父亲也许现在会将你抓起来,”她微笑着,“而不是那时,我想。” 但是她也不能确信帕特现在会这样做,他知道他们彼此相爱,即使他警告过她不 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帕特在最近几年脾气缓和多了,他现在成为他女儿最密切的 朋友了,尤其是在尼克走了以后。她的父亲对她所说的每件事都表示了惊人的理 解力,这仍然让她感到惊讶。 他们坐在那棵熟悉的老树下,地面上的青草是潮湿的,尼克脱下他的飞行夹 克铺在地上,让她坐在上面,然后他坐在她的身边,将她拥抱进自己的怀中,热 烈地吻她。他们都知道他们到这里来的原因,他们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他们不 需要许诺,也不需要说谎,至少今夜不需要这些。他们到这里来,因为他们彼此 相爱,需要从彼此身上拿走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不想做愚蠢的事,”当她蜷缩进他的怀中时,他说。他为她感到担心, 这种担心与他离开这里奔赴英格兰时对她的担心是相同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已不 同了,他不需要用那种奇特的方式去冒险了,他只希望他能让她怀孕,也许那时 她就不得不离开狄斯蒙德了。 她在他身边躺下来,感觉到他强壮的手臂正紧拥着自己,当他亲吻她时,她 心中盼望着与他相同的事情。这短暂的时光让他们的未来与此刻相比黯然失色。 当他们接吻时,她感觉到烈火在她的身体内燃烧。几分钟以后,她的丝缎般莹润 的裸体在银色的月光下闪闪发光。这是一个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夜晚,他们将 铭记这一个夜晚很多年,也许是永生。 “凯西……我如此爱你……”他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着,拥抱着她,在温暖 的夜风中感觉着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比他梦中见到的更美丽,他们拥抱在一起, 衣服散落在身边的草地上。“我是一个如此愚蠢的傻瓜。”他侧身躺在她身边, 凝视着她,想要将这一时刻永远刻在脑海里,在如水的月光下,她看起来就像是 一位女神。 “我也是一个傻瓜。”她温柔地低语着,但是此刻她不再关心这些事,只要 她能够躺在他的怀抱里,靠近他,这就是她所希望的全部,在这个时刻,这是最 重要的事情。 “也许总有一天,我们都会变得理智……或者幸运。”他说,但是他怀疑这 一点,这一切太复杂了,他们所拥有的只有这一刻:今夜,在银色的月光下。 他们相拥着躺在一起,躺了很久,在太阳升起以前,他们再次做了爱。然后 他们在彼此的怀抱中入梦,并在彼此的怀抱中醒来,在温暖芬芳的清晨为了对方 而心痛。太阳升起来了,暖洋洋地照耀着他们,他久久地凝视着她沐浴在金色的 阳光里的优美的躯体。 此后,他们又互相紧紧拥抱了很长时间,希望他们能永远留在这里。 当他们飞回到她父亲的飞机场时,天边出现了粉红色、金黄色、淡紫色的朝 霞,他们将詹尼号放好,神色非常平静。她转过身向着他久久地凝视着,微笑着, 她不后悔他们所做过的任何事,这是他们的命运。 “我爱你,尼克。”她幸福地说。 “我会永远爱你。”他回答着,然后他送她回到她父母的住宅。现在他们已 经彼此相属了,他们之间的纽带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 她的父母的房子仍然静悄悄的,他们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时间还早,没有人 醒来。 尼克将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尽量不去想到将来,或者是狄斯蒙德。 威廉姆斯。 他们站了很长时间,谁都不想离开。他再次吻了她,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 她是多么的爱他。 当尼克听到她父母起床的声音时,他不得不离开了。他们之间没有悔恨,他 们需要借助彼此的力量重新返回到他们各自的生活之中,去面对所有的困难与挑 战。 “在我离开以前我会去看你的,”她轻声向他保证,然后她再次将他拉近自 己,异常温柔地亲吻着他的嘴唇。他不知道他怎么能再次离开她,或者目送她远 走,尤其知道她将要问到她的家中躺在她丈夫的身边。 “我不能让你走,凯丝。” “我知道,”她郁郁不乐地说,“但是我们必须这样做。”他门现在没有选 择的机会了,他们都清楚。 他离开了她,她慢慢走回到她自从孩提时候起就一直居住的房间里,仍然在 想着尼克,盼望事情会有所改变。 她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仍在时刻不停地想着尼克,然后她与她的父母吃 了早餐。 就像尼克曾经见过的那样,她也注意到她的父亲有些气喘,但是帕特坚持说 这没有什么。 当他们吃过早餐以后,她的父亲开车送她与比利去飞机场,她答应地的妈妈 在飞行之前尽可能多地给他们打电话,如果可能的话她也许会再回来一次,但是 她怀疑狄斯蒙德是否会同意她这样做。看到她的父亲如此苍白,她认为她应该再 回来。 当他们到达机场时,尼克已经等候在办公室了。当他们道别时,他久久地执 著地凝视着她,然后他与他们一同走到了飞机前。他与比利漫无目的地闲聊着, 但是每时每刻,凯西都能感觉到他的靠近,她仍然记得他那光滑的身体紧贴着她 的身体的感觉,还有他们那令人陶醉的欢愉。他们之间的纽带是时间、爱情、还 有关怀铸造的,此刻还加上了激情,凯西现在知道了,她的体内为他而点燃的爱 情之火将会燃烧到永远。 “小心些,你们两个人,”尼克提醒着他们,他又一次想到了即将来临的飞 行,“看好她,别让她将飞机撞到树上去。” 他对比利说,然后握了握比利的手,凯西仍然在做着地面的检查。然后尼克 注视着她,他不能将他的眼睛从她的身上移开,而她喜欢感觉到他就在她身边。 然后她与她的父亲吻别,比利坐进了飞机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告别仪式不 可避免了,应该向尼克说再见了。他们的目光相遇了,他们的手握在一起,突然 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在众人的面前温柔地吻着她。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只 想让她知道他爱她。 “保重,凯丝,”当他吻着她时,他在她的耳边低语着,“在那场飞行中不 要做任何疯狂的事。”他仍然希望她留下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留住她。 “我爱你,”她柔和地说,眼睛里溢满了泪水,这告诉了尼克他想知道的每 一件事,“让我知道你的情况。”他点了点头,然后她走进了驾驶舱,他最后一 次握住她的手,这一次的分别几乎是不可能的。帕特在旁边注视着他们,为他们 感到难过,但是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责备他们的话。 当他们驾驶着她从狄斯蒙德那里借来的一架巨大的威廉姆斯飞机制造公司生 产的飞机在跑道上滑行时,她的父亲与尼克仍然站在那里。当她起飞以后,她将 机翼向着他们低了下来,然后她盘旋了一圈,飞走了。 尼克仍然仁立在那里望着天空,仁立了很长时间,长到帕特都已经走开了回 到他的办公室,长到她的飞机已经在蓝天上消失了踪影。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就是 她在如水的月光下,躺在他身边的情景。他知道他明天早上就会回到战争中去, 这让他感觉到轻松了一些,他已经无法忍受身边这些熟悉的风景了,如果没有她 陪伴在他的身边。 在返回洛杉矾的飞行途中,她与比利没有谈过几句话,她的妈妈为他们带了 一大壶的咖啡还有一些炸鸡块,但是他们两个人都不饿。她的眼睛里流露着百感 交集的表情,但是在最初的两个小时里,比利没有问她任何问题。然而最后,他 再也无法忍受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了。 “你感觉怎么样?”她知道他在问她什么问题,在她回答之前,她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我很高兴见到他,至少他现在知道了。”在这一时刻,她同时 被希望与绝望困扰着,向比利解释这一切是很困难的。至少尼克现在知道了狄斯 蒙德,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让她回到加利福尼亚的路程更艰难 了。 “他怎么看待这件事?” “就像可能发生的那样,他起初很生气,他说了很多话,”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看着她的朋友,“他认为狄斯蒙德与我结婚只是 他所使用的一种宣传手段,为了让这场飞行引起公众更多的兴趣。” “你是这样想的吗?”他固执地问。她想了想这件事,犹豫了,她不想那么 认为,“在我听起来就像是一颗酸葡萄,也许只是因为尼克很难向自己承认那个 家伙娶了你。” 但是是这样的吗?狄斯蒙德现在对她很冷淡,他全。已全意都在忙着这场飞 行,对她根本摸不关心。如果尼克是正确的怎么办?她迷惑了,了解真相、洞察 是非是困难的,尤其经过了他们在旧机场共同度过的那一夜之后。但是她知道她 现在必须将尼克的话置之脑后,她要对狄斯蒙德公平,而且她必须关注那场飞行, 事实可以留待以后再去探察。 但是想到飞行就让她再次想起她欠狄斯蒙德的一切,尼克是不公平的,她不 相信狄斯蒙德还有别的女人,他已经被工作纠缠得发狂了,他一心都放在工作上,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正是他们之间存在的最大的问题,再加上尼克。葛文。 但是回到洛杉矾以后,她决定公平地对待一切,她不能允许尼克在他们的婚 姻生活中投下怀疑的阴影。 但是从她返回到洛杉矾的那一刻起,狄斯蒙德的所做所为与尼克的预言一模 一样,他不停地谈论的就是新闻界,还有那场太平洋飞行;他甚至没有问她这个 周末过得怎么样,也没有问她有关她父母的情形。尽管她想要做到公平,但是她 还是突然发现自己对狄斯蒙德的冷漠产生了怀疑,还有他对照片与新闻短片的无 休无止的狂热。她质问了他为她安排的~些记者招待会。并对举行这些招待会的 必要性表示了怀疑,于是他们之间的紧张局面开始不断地出现了。 “你到底在抱怨什么?”在她从父母家返回的第二天夜里,他向着她狂喊着。 她这一天飞行了十二个小时,又参加了五个小时的会议,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 而他在最后又安排了一大群记者与摄影师来为她拍摄了许多照片。 “我只是厌倦了我每天一起床或者刚刚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要进行的那些永远 都不会结束的拍照,他们到处都是,我已经厌倦了,我要摆脱他们。”她坚定地 说,目光中带着怒火。 “你为什么要反对呢?”他生气地说,“事实是你已经成为了报纸上名气最 大的新闻人物。你抱怨在今年一年里你的照片上了《生活》杂志封面两次?你到 底出了什么问题?” “我的问题是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我已经厌倦了像一只被展览的拘一样到处 炫耀。” 尼克的警告影响了她,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怀疑狄斯蒙德了,但是她的确 对新闻界感到了厌倦。 但是狄斯蒙德显而易见不希望自己的意志有人反对,他对她大发雷霆,他们 又针锋相对地争吵了一个小时,于是他搬进他书房旁边的小客厅里去住了。那一 周其余的日子他就在那里工作,然后睡觉,他声称他工作太忙了不回到他们的卧 室了。但是她知道他是在惩罚她的抱怨,但是在某个方面来说这对她也是一个解 脱,这让她有时间去整理她混乱的思绪。与尼克在一起并没有让事情变得简单, 但是她知道这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错误。 最后,他们之间的问题让狄斯蒙德给平息下来了,由于即将来临的飞行的压 力,他们都太紧张了,神经绷得太紧了,他向她道歉说他最近这一段日子里有些 容易动怒。他再次向她解释了新闻的价值与重要性。于是她认为尼克对狄斯蒙德 的看法是错误的,狄斯蒙德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宣传对这次太平洋飞行来说是 至关重要的,狄斯蒙德说得对,她不应该再对新闻界抱怨了。 狄斯蒙德是一个优雅的男人,她知道,他有着非常明确的观点,毫无疑问他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尽管他们在对待新闻界方面达成了和平协定,但是他们之间有些事还是 没有得到改善,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他们没有过一次夫妻生活。不止一次她 怀疑这是否因为他有什么问题,或者问题来源于她?但是她从来不敢问他,他所 关心的就是飞行,在他们蜜月期间绽放的激情的蓓蕾,随着蜜月的结束就已经渐 渐枯萎了。她知道也许是这方面的原因才让她在尼克面前异常脆弱,但是她也知 道她对尼克的爱情是狄斯蒙德永远不能插足的。 由于她与狄斯蒙德之间缺乏身体的接触,凯西觉得让她在情感上靠近狄斯蒙 德变得困难了,有时候她希望能有人来和她谈谈话。她想要与南希。弗尔斯特说 些什么,但是自从她与狄斯蒙德结婚以后,南希与她明显地疏远了,似乎南希认 为与老板的太太成为朋友让她感觉到不舒服。除了比利以外,她没有别的朋友了, 而狄斯蒙德又如此冷漠,这让凯西比以往更加孤独了。 尽管他们之间仍然存在着明显的紧张气氛,但是每件事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距离飞行不到一周的时间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新闻记者在飞行前的最后一个星期里处处尾随着她,似乎是要记录下来这具 有历史意义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会见、每一个时刻,她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生 中所有的时间里都在微笑、挥手。她没有隐私、没有与狄斯蒙德在一起度过的平 静的时间,每一件事都是太平洋飞行,还有为它所做的无休无止的准备工作,现 在这些是她唯一的生活。 这一切让他们都如此兴奋,凯西几乎难以入睡了。当葛蕾妮丝在一天下午打 来电话时,距离他们的飞行只有五天的时间了。葛蕾妮丝将电话打到了她工作的 机场,凯西很惊讶她的大姐给她打电话,她心中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嗨,葛琳……发生了什么?” “爸爸他――”她很快地回答,凯西还没有听到她说下面的话,就开始放声 大哭,葛蕾妮丝的话犹如在她头顶上响了一个炸雷。“――今天早上心脏病发作 了,现在正住在摩西医院,妈妈正陪着他。”哦,上帝……不……不要。 “他会很快康复吗?”凯西焦急地询问着她的大姐。 “他们现在还不清楚。”葛蕾妮丝说,声音硬咽着。 “我会尽快赶回去,今天夜里,我先去告诉狄斯蒙德,然后马上就走。”凯 西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她知道自己必须在她父亲身边。 “你能这么做吗?”葛蕾妮丝听起来很焦虑,但是她知道她必须给凯西打电 话。医生们告诉她说她的父亲有可能活不下来了,但是在最后一个小时,他的病 情稳定下来了,奥玛丽一家人都怀着急切的盼望。“你什么时候开始做这场飞行?” “五天以后,我会掌握时间的,葛琳,我马上去……我爱你……告诉爸爸我 爱他… …告诉他等着我……不要走……请……“她抽噎起来。 “我也爱你,宝贝儿。”葛蕾妮丝说,声音比她的小妹妹要坚强些,“我们 过一会儿见,飞行时注意安全。” “也告诉妈妈我爱她。”当她挂上电话时,她们两个人都哭起来。然后她告 诉比利发生的事情,并告诉他她将要回家去看望她的父亲。比利毫不迟疑地说他 要与她一同回去。这些天以来他们形影不离,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妹。在过去的六 个月的训;练里,他们变成了对方的影子,有时候他们看起来甚至知道对方在想 些什么。 “半个小时以后我在这里见你,你为菲顿加满油,我去告诉狄斯蒙德。”她 知道狄斯蒙德会理解她的,他知道她的父亲对她的重要意义。 但是当她到达他的办公室时,她完全惊呆了。 “当然你不能去。”他冷酷地说,“你只剩下五天的训练时间了,还有一个 报告会和两个新闻发布会,我们还要最后测定一下天气情况。” “我两天之内就赶回来,”她平静地说,她难以想象他竟然会与她在这样重 要的问题上发生争执。 “你不能去。”他坚定地说,这时菲茨帕蒂克小姐小心翼翼地从办公室里溜 出去了。 “狄斯蒙德,我的父亲犯了心脏病,他可能会挺不过来。” 显而易见狄斯蒙德还不知道发生的事情的严重性,凯西心中想。但是狄斯蒙 德清楚,非常清楚。 “让我重申一下我的看法,凯丝,你不能去,我命令你留在这里。”他就像 战争中的将军一样对她发号施令,这是可笑的,他是她的丈夫,他究竟是怎么想 的?她用一种迷惑的目光望着他。 “什么?”他再次为她分析了利害关系,她只是盯着地,“我的父亲可能会 死的,狄斯蒙德,我要回家去看望他,不论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当她说这些话 时,她的眼睛里闪烁出强硬的光芒来。 “你违抗我的意志,就不要使用我的飞机。”他冷酷地说。 “如果迫不得已,我会偷一架飞机的,”她怒气冲冲地说,“我难以相信你 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一定是累了,或者是病了……你到底怎么了?”她的 眼睛里溢出了泪水,但是他是难以感动的,对他来说飞行才是一切,其重要性远 远超出她父亲的性命,她所嫁的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呢? “你知道不知道我为这次飞行花了多少钱?你关心吗?”他向她叫喊着。 “我当然关心,我不会做任何事让这场飞行失败的,但是我们现在谈论的是 我的父亲。听着,我会在两天之内赶回来的,我保证。”她想要再次平静下来, 想要提醒自己他们两个人都处于强大的压力之下。 “你不能去。”他再次无情地重复了一句,这是可笑的,他想要对她做什么? 当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时,她开始发抖了。 “你没有选择!”她向他大喊着,情绪完全失控了,“我就要去!而且将带 着比利一同去。” “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你想要做什么?”她用一种蓦然清醒的眼光望着他,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 居然如此没有人性,他过去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粗暴过,这是狄斯蒙德终于暴露出 来的本质。 “解雇我们吗?难道这不是这次飞行的最好结局吗?或者你想找人来取代我 们?”他的举动让她觉得可笑之极。 “到了最后,任何人都会被取代的,让我先对你声明一些事,凯丝,这是我 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如果你不回来,我会和你离婚,并起诉你不遵守合同,清楚 吗?你为这次飞行与我签了合同的,我要让你完全遵守它。”她几乎不相信她所 听到的话。他是谁? 如果他说的一切都是当真的,那么这个男人就是个野兽。 当她听他说这番话时,她的嘴不自觉地张大了,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尼克 是正确的,狄斯蒙德的目的就是这场飞行,他根本不关心她或者是她的感情,或 者是她的父亲即将死亡的事实。这一切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但是他就是这么亲口 对她说的。 她慢慢地走近他的办公桌,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思忖着自己是否曾经了解过 他。 “我会为你做那场飞行的,因为我也想做这件事。但是在飞行结束以后,我 们应该严肃地谈一次。”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转过身,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她用他一生中唯――一 件关心的事来威胁他,太平洋飞行是他最珍惜的梦,但是真正让她感到震惊的是 他将这次飞行看得比他们的婚姻还要重要。 当她坐进飞机里时,她没有对比利说一句话,她突然之间感觉到自己就像是 一个雇员,此外没有别的。在他们起飞的时候,她的脸因愤怒而绷得紧紧的,比 利在一边注视着她。 她想要驾驶飞机,于是比利将操纵盘交给她,这可以让她的心思集中起来, 暂时从对她父亲的担心中解脱出来,但是比利可以看出她仍在担心她的父亲,然 而她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却是愤怒,比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什么……关于我们的这趟回家,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狄斯蒙德?”她冷淡地说,比利点了点头,“他说如果我不回 来做这趟飞行,他就会与我离婚,而且还要起诉我不遵守合同。”比利呆若木鸡 地看着她,很长时间才理解她的话。 “他说什么?他一定是在开玩笑。”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非常认真。如果我们取消了这次飞行,他真的会起诉 我们的,我想这趟飞行对他的意义比我们的婚姻对他的意义还要重要,这是大量 的时间,比利,大量的投资,大量的金钱,大量的利益,如果我们吹了它,还有 大量的惩罚。如果我们坠毁了他的飞机,他也许会起诉我们的家族。”她讥讽地 说,比利吃惊地听着,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愤怒,而已异常失望。 “但是你是他的妻子,凯丝,”他被她所说的一切弄糊涂了。 “显然不是,”她悲哀地说,“我只是他的雇员。”狄斯蒙德已经让她深深 地失望了,家对狄斯蒙德来说显然不是他最后的堡垒。“我告诉他我们在两天之 内赶回来,如果我们不回来,孩子,我们的处境就会很不妙的。”她向着他笑起 来,他们都笑起来,只是为了让他们的耳朵听到他们的笑声。至少她与比利在一 起了,她很感谢比利陪她一同回家,他现在是她唯一的真正的朋友了。 “我们会按时赶回来的,你的爸爸会没事的。”他试着安慰她。 当他们到达摩西医院时,帕特的情形还很不好,三个修女与一个护士正站在 他的床前,一个牧师刚刚为他举行完最后的仪式。他所有的孩子与孙子们都在那 里,奥娜正轻声地啜泣着。 凯西先将孩子们赶出去,她让比利带着他们到外面去,她知道他能对付他们, 与孩子们在一起,他就像是一只喜鹊;她的一个姐夫也自愿到外面去照看孩子。 然后她拥抱了她的妈妈,并与她的姐姐们平静地交谈着。自从葛蕾妮丝打过电话 以后,帕特还没有恢复意识。医生几分钟以后与她谈了谈她父亲的情形,他说他 也不清楚帕特是否能清醒过来。 凯西不愿相信她所听到的一切,或者在帕特身上发生的一切,她在四个月以 前还见过她的父亲,那时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舒服,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 得这种病,很明显他的心脏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已经感觉到不舒服了,但是 他没有在意,也没有理睬奥娜的请求。 凯西与她的妈妈还有三个姐姐整夜都陪伴在帕特的身边,到了第二天早上帕 特仍然没有一丝好转的迹象。直到下午的时候他才恢复了知觉,他向着奥娜短促 地笑了一下,两个小时以后,他再次睁开眼睛,握住凯西的手告诉她他爱她。 她这时全心全意想到的就是自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是那么地爱 他;他总是那么关心她;她喜欢与他在一起的飞行……她想到成千上万件事…… 成干上万个与他在一起的不同寻常的时刻。 “他会脱离危险吗?”当医生在下午来探视帕特时,凯西问他,他说现在还 难以下结论。他们家族所有的人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修女们通宵达旦地与 他们呆在一起,默默地祈祷着。奇迹在第三天早上发生了,帕特的病情稳定下来, 医生说他度过危险期了,但是他需要很长时间来静养,医生坚持让他休息两个月, 大部分时间要躺在床上;此后,只要有一点运气,他就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但 是他必须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能吸太多的烟,不能喝威士忌,少吃奥娜所做的 冰激凌。这是凯西生活中最令她感到轻松的时刻,她站在走廊里与她的三个姐姐 抱头痛哭。她的妈妈仍然呆在房间中与帕特在一起,封锁了关于不能多吃冰激凌 的消息。 “谁来管理机场呢?”当她们站在走廊里的时候,艾伦问,帕特在这段日子 里没有找到帮手,自从尼克、凯西还有比利离开以后,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他一个 人身上。医生认为也许这正是引起帕特心脏发病的原因,现在他身边没有别的人 能为他管理飞机场。 “你认识一些人吗?”她轻声地问比利,这两天里比利寸步不离地忠诚地与 他们守在一起,就像查尔斯会做的那样,现在他几乎像是他们的儿子了。但是他 也不知道还会有谁可以依赖,自从尼克加入英国皇家空军飞行队以后,很多流浪 的年轻飞行员也都自愿加入到战争中去了。 “这可把我难住了。”比利说,凯西注视着他,他们应该在今天夜里返回到 洛杉矾,他们距离太平洋飞行的出发日子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当比利看着她时, 他读懂了她的思想,但是他不相信她会这样做,“你没有在想我以为你在想的事 情吧?” “也许。”她严肃地看着他,这是关键的一步,尤其是狄斯蒙德在他们离开 之前说过那番话以后;这也是决定性的一步,也可能是最后的一步,但是凯西管 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狄斯蒙德想要为此事与她离婚,随他去吧,这是她的父亲, “你不必与我一同留在这里,你可以回到洛杉矾去,这样他就不会对你也怀恨在 心。”当她这么对狄斯蒙德说时,事情就会变得严重起来。 “我不会独自一个人回去的。”他坚定地说。 “也许他还会找别的人,”她仍然是天真未泯,比利却很清楚事实,即使她 还没有看清。她在过去的一年里做了大量的宣传,制造了大量的舆论,如果她不 参加这场飞行,那么这场飞行根本不会对公众具有同样重大的冲击力。狄斯蒙德 也清楚这一点。 “你将要怎么办?”比利担心地问,他不想让她因为她的决定而受到伤害, 但是他也知道她的父亲对她意味着什么,她的责任是什么。毫无疑问她将要留在 这里,照顾她的父亲,但是那场飞行她想怎么办呢? “我打电话告诉他将飞行推迟一下,他不必取消它,只是推迟。我只需要两 个月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样爸爸就能回到机场了。在此期间,我留在 这里为他管理机场。” “我会和你在一起,可能是永远。”他笑着说,“在十分钟之内我们都会被 解雇。” 但是对凯西来说这并不仅仅是工作问题,比利清楚,这还有她的婚姻。但是 自从狄斯蒙德在那天对她做过那种威胁以后,凯西不能确信他们之间是否还会有 婚姻,或者他们曾否有过婚姻。也许在那一刻里,秋斯蒙德只是让他的情绪冲昏 了头脑,现在他一定后悔了。但是让人奇怪的是自从凯西走后,狄斯蒙德没有给 她打过一次电话,不论是往家里,还是往医院。她在这两天里没有听到他的任何 消息。五分钟以后,当她通过医院的交换台给狄斯蒙德的办公室打电话时,菲茨 帕蒂克小姐用一种冷淡的声音问候了她,然后去找狄斯蒙德去了。 狄斯蒙德几乎立刻接起了电话,她很遗憾在医院的走廊里不能进行私人交谈, 但是这恐怕也没有什么帮助。她必须尽快地告诉他发生的事情,而且她也不愿意 回到机场她父亲的办公室里给他打电话。 “你在哪里?”这是他的开场白。 “在古德厚坡的医院,和我的父亲在一起,”似乎他记不清发生的事情了, 他没有问一句他岳父的病情,也没有询问她的情形。他所知道的就是她的父亲要 死了,但是他没有动问一句。“狄斯蒙德,我很抱歉不得不这么做。” “凯西,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中充满冰冷的怒火,“记住当你离 开时我对你所说的话,记住我是当真的。”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努力想要集中 自己的思绪,提醒自己电话那一端的那个男人就是她与之生活了四个半月的丈夫。 突然之间她很难让自己相信这一点,尼克对他的每一句评论都说对了。 “我清楚地记得你所说的每句话,”她对着他大喊着,“而且我还记得我嫁 给了你,但是显而易见你忘记了,生活中还有比环球飞行更重要的东西,我不是 一台机器,或者是一个穿着裙子的飞行男孩,或者是你的雇员。我是一个有着家 庭的活生生的人,而我的父亲两天以前几乎死掉,我不会离开他了,我想让你将 我们的飞行推迟到两个月或者三个月以后,我将在九月份或者是十月份做这次飞 行,具体时间可以由你来安排。你去对天气还有路线情况做一下调整吧,我会做 你想要我做的一切事。但是我不会在三天以后开始这场飞行了,他们需要我,我 不能走开。” “你这只母狗。”他向着她狂吠着,“你这只自私的小母狗! 你知道我为这场飞行投入了多少东西吗,并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时间、爱情 和努力? 你根本不清楚它对我意味着什么,或者对整个国家意味着什么,你所感兴趣 的就是你自己那卑微可怜的小生活,和你们那个阴暗丑陋的小家族,还有你父亲 那个可怜巴巴的小机场。“他用着极端藐视的语气谈论着她还有她的家庭,她几 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是一个多么没有人性的畜生,他竟然对她说出这种话来,这几乎是让人难 以置信的。 当她听他说着这些话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痛,她意识到她与狄斯蒙德之 间再也不会有婚姻了,她只是一个他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 “我不在乎你称呼我什么,狄斯蒙德,”她在走廊里向着电话大声说,不在 乎是否别人都听到了,“推迟这场飞行,或者取消它,一切取决于你,但是我现 在不会离开的。 我可以在秋季里为你做任何飞行,但是我不会在三天之后做这场飞行的,我 要与我的父亲呆在一起。“ “比利呢?”他怒气冲冲地问,恨不得将他们两个人全部都解雇,但是他知 道他不能。 “他正与我在一起,与我们那个阴暗丑陋的小家族呆在我们那个可怜巴巴的 小机场上。没有比利,我不会为你做那场太平洋飞行的,狄斯蒙德。你可以给我 打电话,把你的决定告诉我们,你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我。”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件事的,凯西。” “我知道了。”然后她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样生气呢,狄斯蒙 德,我已经答应你迟一些再做这场飞行了。” “你让我们处境尴尬,你为什么不将你身上这些孩子气的垃圾扔掉?” “因为我没有病……因为我还具有人性,你为什么不告诉新闻界我得病了或 者是别的什么,”她轻轻地笑起来,知道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告诉他们我怀 孕了。” “你不要取笑我。” “我很难过听你这么说,我没有发现你有什么值得取笑的。实际上我发现你 非常令人失望。给我打电话,当你决定了你将要做什么的时候,我在接下来的那 两个月里将呆在机场,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然后 她重重地挂上电话。 她原本想对他说她推迟了飞行感到很抱歉,但是他对待她的态度如此恶劣, 她终于没有说出那些话。 她对推迟飞行感到抱歉,她知道这对每一个与此事有关的人来说都是难以接 受的,但是她现在不能离开她的父亲,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在她的身边, 现在他需要她,她应该陪伴在他的身边了。 当她挂断电话的时候,愤怒与失败的泪水还挂在她的眼角,她的手仍然在颤 抖着。 这时她看到掌管交换台的老修女正在望着她,凯西向她笑了一笑,那个修女 在交换台前向她做了一个表示胜利的手势。 “你告诉他们了,”她的喉咙隆隆作响,“美国爱你,凯丝,他们可以等待 两个月或者是三个月,你现在与你的父亲呆在一起很好,上帝祝福你。” 凯西感激地向她笑了笑,然后回到比利身边。 “他怎么说?”比利焦虑地问。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告诉他推迟计划,说我们会在九月份或者是十月份 为他做这次飞行,他骂了我一大串脏话,我不能认为他是高兴的;而且我告诉他 说你将会与我一起留在这里,没有你我不会做这场飞行,这是一个交易。”比利 对她表现出来的勇气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但是听着,”凯西 说,“如果你想要回去,我可以理解,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甚至可以独自为他做 这场飞行。”她现在需要考虑很多事情,这场飞行,她的婚姻,他对她所说的每 一句话,还有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现在在她面前完全暴露了本来面目,没有多 少假象留下来了。只过了四个半月,他们的婚姻就结束了,在现实中结束了,但 是还没有出现在报纸上。 她没有料到的是狄斯蒙德在第二天赶到了古德厚坡,同时还带来了上百名记 者和两个新闻短片拍摄小组,在踏上摩西医院的台阶时他向他们声明情况发生了 意想不到的变化,太平洋飞行不得不推迟到十月份了。他解释说他的岳父病得很 厉害,凯西不能离开他,她必须为她的父亲管理两个月的飞机场,然后在九月份 的时候再次为这场飞行进行训练。他的来临让她大吃了一惊、他再次在她面前证 明了他就是尼克所说的那一种人,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和畜生,他想通过这 件事假装对她的父亲表示深深的关切。 但是他没有领先通知她他要来的消息,他到达医院,并说想见一见她,当她 走出来见他时,她非常吃惊,她发现他和一大群记者等候在医院的走廊里。她看 起来憔悴不堪、精疲力尽、而且衣冠不整,这些正是他想要的,他想要整个美国 为她感到难过,这样他们就会原谅她对这场飞行计划的推迟。但是这件事情是毫 无疑问的,他们会原谅她任何事,不能原谅她的是狄斯蒙德。她是如此惊慌、如 此疲倦、如此激动,对他如此生气,当记者们询问关于她父亲的病情时,她最后 情不自禁地大喊起来,而这种效果正是狄斯蒙德想要的。 当记者们散去以后,他和她走到外面,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句向她解释着他 对她的期待,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留在这里,他已经计划好了,在九月一日,她 必须返回到洛杉矾再次接受训练并召开新闻发布会;在十月四日,他们将沿着原 定路线出发,天气情况可能会有一些不同。任何对这个计划的推迟,或者当她回 到洛杉矾时,任何由她这方面所造成的失败,最后都要通过法律来解决。为了让 她更清楚地理解这一点,他还为她与比利带来了合同;同时他提醒她他将要把那 架她与比利开回来的飞机带回去。 “还有别的事吗?你不喜欢我的内衣或者我的鞋子吗?我想你也为它们付了 钱,我将我的订婚戒指放在洛杉矶了,我想你会很高兴见到它,它是你的东西, 你也可以将我的结婚戒指拿走。”她从她颤抖的手上脱下结婚戒指,将它交给狄 斯蒙德,在过去的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噩梦。他现在正看着她,脸上没 有一丝表情,他是一个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的男人,甚至对他所娶的这个女孩也 一样。 “我建议你保留它直到飞行结束,这样就不会引起闲言碎语,而那以后你可 以不动声色地处置它,如果你想这么做的话,这一切都取决于你。”他冷酷地说。 “这就是这场婚姻的实质,是不是?它只是为了这场飞行所做的一个宣传, 美国人民心目中的宝贝与实业界的巨子,你何必这么麻烦呢?在你身上发生了什 么事?你现在为什么如此心甘情愿地暴露自己呢?只是因为我推迟了飞行?它真 的是这么可恶的事吗? 我知道这带来了不便,改变计划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但是如果我们的飞机碰 巧出了故障……或者我病了……或者我怀孕了怎么办呢?“ “根本不会存在这种可能性,我不能生孩子。”他没有告诉过她这一点,他 只是让她认为这是他们的选择,总有一天他们会有孩子的,当她准备好了的时候。 她不能相信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欺骗她,现在他为什么如此痛快地就承认了呢,现 在他已经在她面前暴露得一览无遗,但是他不在乎了。现在他想要从她身上索取 的就是那场飞行,他知道如果她不服从他的计划的话,他会起诉她,败坏她的名 声。愚蠢的事情是她根本不在意他对她做什么,她只在意他对她所说的那些谎言。 他请求她嫁给他,告诉她他爱她并假装关心她。除了这场飞行,他根本不关心任 何别的事,而卖出他的飞机是他最后的目的,从头到尾他的那些宣传都是为了这 个目的。 “你想要我怎么样呢?”她悲哀地看着他。 “我想让你飞行,这就是我希望你做的一切,我想让你飞行,我想让每一个 人都爱上你,我本人则是无关紧要的。”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很重要的,”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她过去曾经如此相 信他。 “你太年轻了,凯西,”他平静地说,“总有一天你会高兴你做了这次飞行。”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为你飞行,你根本不用和我结婚,无论如何我都会做这 件事的。” “但这不会对公众产生同样的效果。”他说这句话时没感到一丝窘迫,他与 她的婚姻是周密地计划过的,她怀疑他是否曾经关心过她一分钟,她现在感到自 己真的很愚蠢,轻信、无知,而且被人利用了。想到他们曾经在一起同床共枕让 她非常难堪,甚至他们的蜜月都是一场骗局,而此后发生的一切事更是完全的生 意了,在罗曼蒂克上面他没有浪费过很多时间。 “你从来不把这场飞行当回事儿,你现在的推迟就证明了这一点。我也许应 该另找别人,但是你看起来是如此完美。” 他看着她,似乎是她欺骗了他。而她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惊奇。 “我希望你找了别人。”她说,她是当真的这么希望的。 “现在太迟了,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一样,我们必须完成这项计划,我们现 在已经走得太远了。” “是的。”她坚定地望着他,至少他是这样的。 他没有再对她说别的话,没有道歉,没有后悔,没有安慰,他只是告诉她按 时在九月一日返回到洛杉矾,然后让她与比利签了那份合同。之后他开车返回到 飞机场,一个小时以后他离开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切,他们的誓言, 并且再次利用凯西做了宣传。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整个国家都知道她的父亲得了 心脏病了,他们向她表示了同情与难过,这让那场飞行更加激动人心。 而在摩西医院里,她的父亲被鲜花、礼物、还有问候的卡片包围了,他们不 得不将这些东西送给别的病人,然后他们开始用卡车将鲜花拉走,送到别的医院 和教堂。凯西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种情形,但是狄斯蒙德想到了,像往常一 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狄斯蒙德仍然不停地向新闻界提供着他们所需要的消息,并在洛杉机接受记 者的采访,告诉他们凯西的工作是多么的努力,他们为她所制造的飞机进展情况 如何。但是有趣的是在八月份,有一名工程师发现在一个引擎上存在着潜在的问 题,他们当时正在加利福尼亚技术研究所做风洞试验,这时那只引擎着火了,飞 机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她为了照顾她的父亲而留在家里,并推迟了这场飞行计划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凯西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在她给比利读报纸的时候,比利吹了一声口哨。 “很好,不是吗?在太平洋的上空修理你的一号引擎会是什么样子?”她蹙 起了眉头问他。 “只要你给我足够多的啤酒,我能做任何事,上尉。”比利笑着,凯西也笑 起来,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有一丝忧虑。他们就此事给工程师打了几次电话,每一 个人都向他们保证这个问题很快就会被解决的。 这个夏季对凯西来说是一个难熬的夏季,她仍然对每一件发生在狄斯蒙德身 上的事情感到震惊。她更想念尼克了,她想给尼克写信,但是她不知道现在应该 说些什么好。 让她向尼克承认狄斯蒙德就如同他断言的那样坏是一件困难的事,这让她觉 得自己听起来有些可怜。最后,她只是写信告诉了尼克关于她父亲的情形,并说 飞行因此而延期,然后她告诉他她永远爱他。 她决定以后再告诉他其余的那些事,当她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也想成为 英国皇家空军飞行队的自愿者,但是这件事要等到她的太平洋飞行结束之后才能 考虑,也许以后,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她可以驾驶飞机去看望他。这两个月以来, 他们没有收到他的信,这是不正常的。欧洲的战事现在更加激烈了,他们只能祈 祷他平安,她不时地想起他,并阅读了一切她所能看到的关于美国空战的消息。 她对这场飞行的绝大部分乐趣都已经消失了,在威逼利诱下做这场飞行,与 出于内心的热爱而做这场飞行是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这场飞行无论如何 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现在她所希望的就是赶快将这场飞行计划完成,然后她可 以重新安排她的生活。 她父亲的身体状况在回家以后开始稳步好转,他减轻了很多体重,戒了烟, 也很少喝酒,看起来一天比一天健康而强壮了。到了八月末,他返回到机场,看 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他很惊讶地看到机场的一切都井井有条,这是凯西 与比利做的,帕特很感激比利与他的女儿能留在这里,但是他的女儿比以往任何 时刻都更赢得了他的心。她是一个少见的、神奇的女孩,他对每一个人都这么说, 她为了他而推迟了太平洋飞行,似乎别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消息。凯西没有告 诉他任何关于她与狄斯蒙德之间出现的问题,但是无论如何,帕特感觉到了似乎 有什么事情~直在困扰着凯西,他不知道是否是尼克的关系,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事情。直到她离开家乡的前一夜,凯西才向她的父亲吐露了实情。 “是尼克让你感到不安吗,凯丝?”他知道她一直在想念着这个男人,他很 担心他们在最后一次相见时仍然表现出来的那种显而易见的亲密关系,他也很难 过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结果。但是既然尼克告诉她不要等待,她也没有必要坚持 不懈地等待他。帕特早就告诉尼克给她自由是一个完全的错误,但是年轻人总是 不听话,虽然尼克已不再年轻了,他已经成熟得足以知道任何事了。但是惨绝大 多数的男人一样,一接触到有关女人的问题他就显得愚蠢,“你不用为他牵挂, 凯西,不要后海没有嫁给别的男人。”她点了点头,不情愿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她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感到如此羞愧,狄斯蒙德将她完全都蒙骗住了。 “你似乎有些事情瞒着我,卡珊德拉。莫琳。”她的父亲催促着她,最后, 她克服了自己的羞愧,告诉了他一切。他对她所说的事实感到目瞪口呆,这正是 尼克警告过他们、提醒过他们的每一件事。 “尼克是对的,爸爸,完全正确。” “你现在想怎么办呢?”帕特想要杀了那个男人,他怎么能玩弄这样的一个 花招来欺骗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呢,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与荣誉而不择手段地利 用她。 “我不知道,但是显而易见我要做完这次飞行,我的确欠狄斯蒙德这件事。 我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了,虽然我不认为他会知道这一点。我要先做飞行,然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很多选择的余地――“我们离婚,我相信他 会让这一切在某种程度上看来是我的过失,是我做了什么可怕的错事。他能操纵 着新闻界来维护他的利益。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老谋深算,而且他是一个十足的小人。“ “他会给你些什么吗?”她的父亲问她,狄斯蒙德是一个非常富有的男人, 他可能会为他们的离婚而付给她很大一笔钱。 “我怀疑这一点,我会为了这场飞行而得到酬金的。他本应该为了我的延期 而削减我的酬金,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认为这是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不需要 更多的了,我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他已经够慷慨的了。”而且依靠着狄 斯蒙德帮助她创立起来的声望,她可以继续生活很多年,这种回报就足够了,她 不想再从狄斯蒙德那里得到别的什么了。 “我很难过,凯西,我非常难过。”他为他所听到的这一切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们两个人都一致同意先不告诉她的妈妈。 “在这场飞行中照顾好你自己,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其余的事情可以以 后再说。” “也许当我回来的时候,我会驾驶轰炸机到英格兰去,就像杰奎。可恩。” 在那年的六月份,杰奎。可恩驾驶着路克荷德。哈德森号轰炸机飞到英格兰,向 世界证明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驾驶重型飞机。 “哦,”她的父亲呻吟着眨了一下眼睛,“驾驶轰炸机到英格兰,你会让我 再犯一次心脏病的,我发誓,你会让我后悔我带你去机场的那一天的。你难道就 不会做一些平常的事情吗,像在某处接接电话,或者做做饭,或者帮助你的妈妈 收拾一下房间?”但是他是在打趣她,她清楚,他知道她没有可能会放弃在天空 中的飞翔,“飞行时小心些,凯丝,”在她离开以前,他再次提醒她,“注意每 件事,并相信你自己的感觉。” 他知道她在这一点上很出色,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更出色的飞行员。 当她在第二天早上离开时,他们全家在送别她时都哭了,他们都知道太平洋 飞行是很危险的,凯西与比利也和他们一同哭泣起来。帕特和另一名飞行员送他 们到芝加哥,在那里凯西与比利坐航空公司的飞机返回到加利福尼亚。当空中小 姐在飞机上见到凯西时,她们都大惊小怪起来。凯西与比利谈论着他们此后一个 月的训练计划。在整个夏季里他们一同呆在她父亲的机场是宁静愉快的,就像逝 去的那些古老的岁月,而且比那时还要好。他们还有一些有趣的日子摆在前面, 除了狄斯蒙德那些要求以外,凯西对这场飞行充满了兴趣。 “当你返回到纽波特海岸以后,你想要住在哪里时在他们返回的途中,比利 平静地问她。 “我还没有想过这个,我不知道……我不能住在旅馆里,我想。”她怀疑狄 斯蒙德不会喜欢她这样做,因为这会引起丑闻;但是她不能想象在发生了这一切 事情以后,她还能呆在家中,在过去的两个月里,狄斯蒙德没有给她打过一次电 话,而所有寄给她的信件都是从他的律师或者是他的办公室发出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如果有人问起来,我们可以说这 是为了飞行训练的需要,你认为怎么样呢?” 比利问。 “我想我喜欢这样的安排。”她坦率地说,她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那一夜她与比利一同回家,拿着几件她从伊利诺斯州带回来的衣服,还有一 些飞行制服。第二天早上她与比利一们去工作,驾驶着比利的旧汽车。比利所赚 来的钱完全可以买一辆相当不错的车,但是比利没有这个想法,他喜欢他的旧汽 车,虽然在多数时间里它根本用不上。 “对一个在天空中驾驶着最好的飞机的男孩来说,他怎么能驾驶着这么一辆 破旧的汽车呢?”她在清晨三点半时间他。 “我爱它。”比利笑着说。 当太阳升起来时,他们已经在努力地工作了,而一直到那天晚上很晚的时候, 他们才结束工作。直到第二天凯西才看到狄斯蒙德,她只是在位于他办公室旁边 的机库里无意中遇到他的,她很吃惊他站在那里。但是他正在给别的人下达飞行 任务,过了一会儿,他才来看望她。他想确信她不会对新闻界说出任何不适当的 话来,他的态度看起来并不比她最后一攸见到他时温和。 “你现在住在哪里?”他已经知道她不会回去与他同住了,但是他并不在乎, 只要她保持安静就行。他已经将她的所有东西都打成包,塞进一只密码箱中,放 在他的一个机库里。他唯一不希望她做的事情是制造丑闻,但是他也清楚她是不 会这么做的,她过于正直了,也过于骄傲,她想要为他做这场太平洋飞行,而且 要做得漂亮,她不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伤害他的。 “我与比利呆在一起。”她用一种带有尊严的表情看着他,她穿着一件她的 旧飞行服装。 “谨慎些,”他冷漠地说,但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 们之间任何能引起新闻界报道的争吵都不会对他们造成真正的伤害。 “显而易见,我不认为会有人怀疑我住在比利的房子里。” 凯西曾经想过给南希。弗尔斯特打电话,但是想到要向南希请求住在她的家 中,凯西又觉得很尴尬,她们之间的关系不再亲密了,而且比利已经邀请她住在 他那里了。她唯一不能做的事情是住在旅馆里,这会立刻在报纸上掀起轩然大波 的,除非狄斯蒙德与她一同住在那里,但是当然这不可能。 更巧的是她在那天又遇到了南希。弗尔斯特,就在她遇到狄斯蒙德不久,南 希刚刚下班,而凯西则是跑出来为她与比利买些吃的东西,他们在晚上还要开一 个会。 “时间很近了,是吗?”南希微笑着说,威廉姆斯飞机制造公司的每个人都 在数着日子,当凯西向着她微笑着点点头时,显得疲倦而紧张。在这一天将要结 束的时候见到了狄斯蒙德并没有让凯西的精神振奋起来,他对待她如此冷漠、如 此恶劣,在他们之间除了生意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什么东西了。但是南希对待她 的态度至少要比她很长时间以来的态度温和一些,凯西很高兴见到她。 “时间很近了,”凯西微笑着说,“简妮怎么样?我想念她,我很长时间没 有看到她了。” “她很好。”两个女人面对面站着彼此注视了很长时间,凯西突然意识到南 希正在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她,她的样子似乎是想向凯西说些什么,但是凯 西不能确定。 有一瞬间,凯西在想是否自己做了什么冒犯南希的事情,也许这就是为什么 自从她与狄斯蒙德结婚之后,南希对待她的态度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也许南希 只是对凯西的新身份感到别扭,想到这些几乎让凯西笑起来,如果这就是让南希 感到烦恼的原因,那么她现在可以轻松下来了。 “我们应该找时间聚一聚。”凯西温和地说,尽量回想起过去她们之间的友 谊,当她初次来到洛杉矾并感到非常孤独的时候,是南希让她有了如同在家的感 觉。 但是南希只是看着她,似乎她不相信凯西方才说的话,“你还不知道吗,凯 丝?” “知道什么?”凯西感觉到自己像个傻瓜,但是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没有时间与南希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人,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本来面目是什么样子。”凯 西对她含蓄地提到狄斯蒙德感到不快,她不打算与南希谈论关于狄斯蒙德的事情, 就许多人目前所知道的,他仍然还是她的丈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凯西冷淡地说,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突然之间 她意识到她在南希的眼睛里看到了比过去所注意到的更多的东西。那里有愤怒, 妒嫉,还有羡慕。南希也在爱着狄斯蒙德吗?她妒嫉凯西了吗?凯西意识到她过 去是多么的天真,她身边的这些人,看起来没有一个是他们在表面上假装出来的 那种人。 “我不认为我们应该谈论狄斯蒙德,”凯西平静地说,“除非你愿意直接与 他谈。” “这是有可能的,”南希带着目空一切的表情微笑着,“我知道他很长时间 没有与你在一起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表演,糟糕的是你从来没有发觉这一点,凯 丝。”但是南希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是狄斯蒙德告诉她的吗? 凯西耸了耸肩膀,感觉到很窘迫,“这对我来说有些复杂,我想。我所来的 地方,人们都是为了别的理由而结婚。” “我相信他完全迷住了你,如果你能正确扮演好你的角色,你也许可以继续 与他生活在一起。但是他再也不愿意与孩子在一起玩了,凯丝,我想你让他感到 厌倦。”这时,当凯西看着南希时,她突然之间理解了南希所说的话,她理解了 所有的一切事情了,而他们居然对她做这种邪恶的事情,这真让人感到恶心。 “你没有吗,南希?” “他现在还没有表现出这一点,而且我比你成熟一些,我能将游戏比你玩得 更好。” “那是什么游戏?”凯西现在想要知道。 “这个游戏就是做他想要你做的事情,并用他想要你用的方式。”在凯西听 来,这像是一种服务,而不是一种婚姻。 “那就是你与他签的合同吗?那就是你之所以得到你的房子,而简妮得到她 的教育机会的原因吗?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会如此慷慨大方,我想过也许这里面 会有一些远远不止是表面上显示出来的东西。”这正是尼克所说的话,狄斯蒙德。 威廉姆斯养着情妇,狄斯蒙德给她们很多钱让她们随时应招,并做他想要她 们做的事。对南希而言,她的任务就是陪伴着凯西到处走走,凯西突然想到这会 让南希多么愤怒。在某些方面,这些事情不仅让人感到恶心,而且还几乎让人感 到好笑。 “狄斯蒙德对我总是很慷慨的,但是我对他不抱任何幻想,”南希冷漠地说, 望着凯西,“他永远不会娶我的,他永远不会在公众面前对我表示出亲密,但是 他知道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他对我很好,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发展得很顺利。” 听到南希说这些冷酷而不知羞耻的话,想到她的生活只是为了满足他的需要, 凯西很想伸出手去,打她一记耳光。 “当狄斯蒙德与我结婚时,他还与你在一起吗?”凯西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怒 火,她为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感到震惊。 “当然,你认为他夜里会到哪里去呢,在他不工作的时候? 你想他为什么不与你睡觉呢?我告诉你吧,凯西,他不喜欢与孩子玩游戏, 他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恶。他认为没有必要与你睡在一起,或者将你引导到他 不能引导你去的地方。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这场飞行,在某些方面来说,狄斯蒙德 是一个清教徒。“”畜生。“这句话凯西想都没有想就从嘴里说了出来,但是当 她看着南希的时候,凯西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恨她了,还有他。整个过程就是一个 游戏,是他们两个人对她玩的游戏,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场太平洋飞行,而其最终 的目的,就是为了卖出他的飞机。 与她结婚只是狄斯蒙德整个计划的一小部分,是为了宣传,而在此期间,他 一直与南希睡觉,难怪南希在他们结婚之后突然变得对她疏远起来。也许南希曾 经担心过,她比凯西年长十岁,既没有凯西那样令人兴奋,也不如凯西漂亮。 “你难道没有因为他有可能会真的爱上我而担心吗?”凯西注意地打量着她, 很高兴看到这个女人对这个问题不安起来。 “没有太担心,我们曾经谈论过这个问题,你真的不适合他。凯丝。” “根据我所知道的一切事情来看,我得说这句话是一种恭维,”凯西冷淡地 看着她,然后她决定向她的对手扔一颗小小的炸弹,“你不是唯一的一个,你知 道,你不是唯一的一个与狄斯蒙德签订了协议的人。”她用一种非常自信的语气 说出这句话,很轻易地看到这让南希更感觉到紧张,她的整个生活还有她的未来 都维系在她与狄斯蒙德的“协议”上。 “这句话应该怎样理解?” “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有房子……有合同……有协议……狄斯蒙德不 是一个只会满足于一个女人的男人。”凯西看到南希的表情中充满了惊恐。 “那是可笑的,谁告诉你这些的?” “一位知情的人,他告诉找狄斯蒙德还有很多这样的女人,你知道,这有些 像一个小小的竞争团体。” “我不相信你的话。”但是她的声音中却失去了勇气。 “我过去也不相信,南希,但是我现在相信。很高兴见到你。”凯西微笑着, “向狄斯蒙德问好。”说完,她匆匆回到她的工作楼里,再也不想吃任何东西了。 南希。弗尔斯特破坏了她的胃口,当她回到机库找到比利时,她感觉到恶心。 “我的晚餐在哪里?”半个小时之内,他们两个人都要参加一个会议,比利 感觉到饿了。 “我在回来的路上把它吃了。”凯西轻松地开着玩笑,但是她的脸色却非常 苍白,比利立刻注意到了,他感到担心。 “你没事吧,凯丝?你看起来就好像刚刚遇到了一个鬼。 有人打电话告诉你关于你爸爸的事情吗?“ “不,他很好,我今天早上刚刚与我的妈妈通了电话。” “那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凯西犹豫了很长时间,然后她在一把椅子上坐 了下来,告诉了他关于南希。弗尔斯特对她所说的一切事情。 “这个卑鄙的小人,”他从紧闭的嘴唇中挤出这句话来,“他一直在玩着游 戏,不是吗?他飞来飞去地破坏别人的生活真是可恶,如果他找到自己的伴侣真 是好极了。” “我想他找到了,至少在某些时候。”南希。弗尔斯特当然不是凯西所认为 的那种亲密的朋友,“飞行之后我想做的事情就是离开洛杉肌,回家去住一段日 子,我想这里的生活对我来说有些不适应。”当她看着比利时,她仿佛已经精疲 力尽了。比利点点头,他为她感到难过,她不应该得到这些。 对凯西来说,与南希的对话解释了狄斯蒙德为什么不再与她做爱的原因,也 让她明白了为什么蜜月之后,他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他是到南希那里去了,还到 一些上帝才知道的那些女人那里、也许他没有花时间与她在床上纠缠在一起是她 的运气,如果他们继续做爱,她现在也许会感觉到更糟糕,她会的。现在她感觉 到自己被出卖了,而且非常愚蠢,她曾经如此信任他,那个畜生。 “我们现在做什么?”比利问她,仍然为她而担忧,他一直在想,是否因为 狄斯蒙德对她的背叛会让她将那份合同扔进垃圾箱,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决意 去完成她已经开始的工作。比利欣赏她这种行为。 “让我们完成这场竞赛,孩子,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的缘故,无论如 何其余的事情只不过是蛋糕上的需糖而已。”对凯西来说,这块蛋糕是有毒的, 但是没有人会将凯西。奥玛丽称为胆小鬼。 “好姑娘,”比利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带着她出去吃快餐,但是凯西几乎没 有碰一下她的食物。 从此之后,每星期都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狄斯蒙德在公众面前对凯西表现 得非常友好,他对她善意地取笑,为记者们讲了很多个关于凯西的有趣的小故事, 而且和她保持着亲密的举止。这一切都非常令人感动,如果你不知道在他们之间 真正发生了什么的话;对任何一个不了解他们的人来说,这一切都令人信以为真。 凯西比以往更显得严肃,但是这可以轻易地解释为是由于即将来临的飞行所 造成的压力,在她的面前摆放着非常艰巨的任务。她训练得很努力,而狄斯蒙德 不断地提醒新闻界她整个夏天都在照顾她的父亲。 “你的父亲怎么样了,凯丝?”一位记者问她。 “他现在很好,”然后她感谢美国人民为他父亲送来的礼物、卡片、还有信 件。 “这一切真的对他有很大的帮助,他现在可以再次飞行了,带着一名副驾驶 员。”她骄傲地说,记者们将这条消息完全吞咽了下去,就像吞咽狄斯蒙德为他 们提供的那些消息一样,凯西现在懂得了这个游戏,当比利注视着她时,他为她 的熟练圆滑的手法而感到不可思议。 “你没事吧?”在他们的另一个记者招待会开过以后,比利轻声问她,狄斯 蒙德对她异常亲切,比利过后看出来这让她非常烦恼。 “是的,我没事。”她说,但是比利知道她深受伤害,也感觉到她所感觉到 的那一种背叛。她痛恨这一切敌意装出来的虚伪,还有这一切骗局。在夜里她时 常被噩梦惊醒,从比利居住的隔壁房间里,他可以听到她的喊叫声。 她没有再单独见过狄斯蒙德,直到在他们太平洋飞行起飞前的一夜,在那天 下午他们召开了一个盛大的新闻发布会,然后她与比利到她喜爱的那家墨西哥餐 馆去吃一顿平静的晚餐。 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狄斯蒙德正坐在他的汽车里等候着他们。看见他们过来, 他从汽车里走出来,告诉比利他想单独与凯西谈一谈。 “我只想祝你明天好运,在你起飞之前我会来这里见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 ……好吧,我很难过事情没有像我们计划的那样发展。”他想要表现出一副宽宏 大量的样子来,但是他的方式让她愤怒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我计划去过一种生活,有一个丈夫还有孩子们。” 而他却计划去做环球飞行,计划着情妇,计划着一个可以拿出来拍摄新闻短片的 橱窗新娘。 “也许你应该与别人结婚,我想。我只是在寻找一种合作关系,不会超越这 一点,这是一项生意。但是婚姻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凯西?”他想让一切听起 来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而不是因为他在一切事情上都对她说了谎,包括他 的不能生育。如果他对她以诚相待的话,凯西可以不在意这件事,她可以不在意 很多事,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清楚他从来没有对她坦诚过。 “我不认为你知道婚姻是什么,秋斯蒙德。” “也许吧,”他说这句话时没有一丝尴尬,“实话对你说吧,婚姻是我从来 没有真正想拥有的东西。”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呢?没有那些谎言,我同样会为你做这次飞行的,那些 谎言… …那个婚礼……你根本不需要走得那么远,你利用了我。“她说,为自己终 于有机会说出这句话而感到轻松。 “我们互相利用。你原本在两个月以前就可以成为航空史上最闪亮的明星, 这一切是我带给你的,凯丝,我们扯平了。” 他看起来对自己很满意,这就是他期望的一切,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她从 来没有在他的心目中显得重要过,这是残酷的事实。 “祝贺你,我希望你享受这趟飞行为你带来的一切。” “我会的,”他确信这一点,“希望你也一样,还有比利。 我们在这件事情上都要赢。“”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会得到很多好处。 “她谨慎地说。 “我有权利得到这些,你驾驶的是一架性能卓越的飞机,你是一个伟大的飞 行员,没有什么能影响你们,除了幸运和天气。”他久久地注视着她,希望她能 正确做这场飞行,这场飞行能为她带来名誉与金钱。爱情不属于计划之中,他从 来没有将它放在心上,“祝你好运,凯丝。”他平静地说。 “谢谢。”她说,然后她走上楼,回到比利的房间。 “他想要干什么?”比利疑惑地问,他担心秋斯蒙德会说一些话让凯西烦恼。 “只是祝我们好运,我猜,用他自己的方式。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我终 于发现了……这个男人完全是空虚的。”这是事实,狄斯蒙德。威廉姆斯根本没 有灵魂,只有贪婪与计划,还有对飞机的永无止境的热情,他的心中没有任何人。 她只是一个工具,与修理引擎的扳钳没有什么不同;她是一辆通往成功之路的卡 车,仅此而已;一个他机器上的齿轮,事实上还是非常小的一个。他是一个操纵 者,一个设计者,而在他的眼睛里,她什么都不是。 -------- 坐拥书城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