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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凯西在家中一直住到十二月三十一日,在这一天早晨,她与比利一起飞回了 洛杉矾。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很激动。这一次,奥玛丽家族中的大 多数人都来到机场,甚至连安娜贝尔与汉弗莱都来了。凯西要与狄斯蒙德在一起 度过新年。当她在洛杉研机场降落以后,狄斯蒙德正站在跑道上等待着她,他穿 着一件蓝色的毛衣,头发在风中飘扬着,夕阳正在他的身后沉落,他看起来非常 英俊,而且高大,引人注目。他是一个有着贵族般优雅气质的男人,他们将成为 一对引人注目的夫妇。 狄斯蒙德敏捷地爬上驾驶舱,他在她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让她吃了一惊, 他低头望着她微笑着,她甚至还没有从她的驾驶座位上站起来。这时他似乎才看 到比利,比利在他们亲吻时一直微笑看望着别处。 “欢迎你回到这里来,奥玛丽小姐……我想念你……” “我也是。”她羞怯地笑着说。昨天夜里她与她的整个家族共进晚餐,家里 的每一个人都为了她的订婚而向她表示祝福,他们都对六个星期以后的婚礼感到 异常兴奋,每一个人都想见一见狄斯蒙德。突然之间她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是一颗正熠熠发光的明星,她左手上的订婚戒指不时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似 乎不停地向人们证明着这一点。 “我要给你一个惊奇。”他笑着说,已经与比利打了招呼。 比利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飞机。 “不要再给我惊奇,”她也笑着说,靠在她的驾驶座上,“在过去的一个星 期里,我的生活中除了惊奇就再没有别的了。”很难相信他们在一个星期前才刚 刚订婚,看起来她似乎属于他已经很久了,她已经习惯了这一点,而她也真的喜 欢这一点,他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男人。 当她在伊利诺斯州的时候,尼克的影子曾经在她的脑海里浮现过,但是她强 迫自己只想到他欢她嫁给别人的那番话,他是故意放弃她的;而狄斯蒙德却非常 需要她,她满怀信心地想成为他的好妻子,当她想到这里时,她抬起头向着他微 笑了。他再次吻了她,温柔地用手指抚摸着她的面颊。地勤人员们静悄悄地等候 在外面,他们已经得知了消息,奥玛丽小姐将成为第三任的狄斯蒙德夫人。 “是什么惊奇?”她兴奋地问,比利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们,威廉姆斯看起 来似乎真的是爱她爱得发了疯,但是比利仍然为尼克。葛文感到难过。当尼克发 现他失去了凯西的时候,他会心碎的。 “我们有一些朋友等待在外面,”狄斯蒙德解释说,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羊 羔般温顺的笑容,这让凯西笑起来。“我想我是太兴奋了,我说得太多了一些… …一些美联社的男孩子们想要为我们两个人拍一些照片。他们每个人都想成为第 一个人,我告诉他们说你已经回家了,但是他们不肯放弃…… 我告诉他们说你今天晚上回来,于是当我来到这里时……他们都赶来了…… 你介意吗,凯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飞行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只是情不自禁地告 诉他们我们订婚了…… mpanel(1); 我是如此骄傲……“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男孩子了,而且比以往更加脆弱。 有时候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实业界的巨头,或者是~个冷酷的商人;有时候他看起 来却像是一个小男孩,她想要用手臂拥抱住他。 “没问题,我也非常兴奋,我告诉了伊利诺斯州的每一个人,我想如果那里 也有记者的话,他们也会从早到晚地堵在我父母家的门口的。”她从狭小的驾驶 舱中站了起来,想要去拿装着她的飞行日志与地图的旅行提包,狄斯蒙德伸手帮 她拿了过来。这时他看了比利一眼,似乎想起了他。 “你知道,让你的这位副驾驶员和我们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很欢迎 你加入到我们之间来。”他微笑着邀请比利,但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却很窘迫。 “我不想打扰你们。” “根本不。”他坚持着邀请比利参加进来。凯西在旁边流理着她的头发,涂 了一点口红。 狄斯蒙德第一个走下飞机,凯西跟在他的身后。当她走出来的时候,她感觉 到似乎有上百盏闪光灯对着她闪烁起来,她的眼睛几乎失明了。她与狄斯蒙德潇 洒地向着他们挥着手,然后狄斯蒙德转过身来吻了她。她与他一同在跑道上向前 走着,。动中吃惊地想着至少有二十个摄影师在这里等着他们。没有人注意到比 利。 “你们的婚礼安排在哪一天?”《洛杉研时报》的一名记者向着他们喊着, 这时《帕萨迪纳明星报》的记者正在拍摄另一张照片。《纽约时报》的记者拍摄 了两张照片,《旧金山纪实报》的记者想要知道关于环绕太平洋飞行以及他们的 蜜月的更详细的情况。 “等一等,等一等……”狄斯蒙德友好地向着他们大笑着说,“婚礼订在情 人节那一天……环绕太平洋的飞行是在七月……不,我们不想在我们的北极星号 上度蜜月。” 北极星是她给他们在飞行时将使用的飞机所取的名字。 他们被问了成千上万个问题,在所有的时刻里,他都与她站在一起,与记者 们一同微笑或者大笑。她不得不集中起自己的精力,想要理解在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想这些足够了,孩子们,”狄斯蒙德最后温和地说,“我的小新娘刚刚 做了一个长途飞行,我们必须回家了,让她休息一下。谢谢诸位的光临。” 当狄斯蒙德和凯西钻进他的新汽车里的时候,他们又被记者们拍下了许多照 片。同时有一位地勤人员让比利坐上他的车。当狄斯蒙德开车离开时,凯西~直 向外面的记者们挥着手。一夜之间,她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的新娘与美国人 民心中的宝贝。 “一切都如此离奇,不是吗?”凯西门,仍然在努力想要弄明白这一切, “他们对待我们的方式,就仿佛我们是电影明星,每个人都如此兴奋。”人们在 她回家的路上拦住她,询问她关于环绕太平洋飞行的事,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她已 经订婚了。 “人民喜欢神话,凯丝,”当他送她回家时,他平静地对她说。当她坐在他 的身边时,他拍了拍她的膝盖,“能为他们提供这样的机会是一件好事。” “我想也许是这样,但是成为那样的神话人物让人感觉到古怪,我一直在想 我只是我……但是他们的行为似乎……我不知道……似乎我是别的什么人,别的 我根本不认识的人……现在他们想知道每件事,他们想要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看起来他们似乎想要占有她,这个想法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 她曾经在一个夜晚向她的父亲说明过这件事,她的父亲提醒她当她做完那场 飞行以后,事情还会更糟糕。看一看他们付给可怜的林德伯格的酬金……他的小 儿子因此而被绑架并被杀掉了……名声的代价是可怕的。但是帕特希望狄斯蒙德 能够保护她。 “现在你属于他们,凯丝,”狄斯蒙德说,似乎他信仰这一点,更奇怪的是 他看起来对这件事很满意。“他们需要你,后退是不明智的,他们想要分享你的 一切幸福和欢乐,正确的做法是给予他们这些。”狄斯蒙德看起来总让人感觉到 他似乎欠了公众很多东西。 但是她却无法忍受公众们在他们婚礼前的接下来的六个星期里的高涨的热情, 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踪并拍照:在飞机场,在她与比利研究飞行路线的办公室, 在她的公寓外面,在她上班去的路上,在她选购婚礼用品的百货商店,还有当她 与狄斯蒙德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她总带着南希。弗尔斯特与她一同出去了,有时候她甚至不得不躲藏起 来,戴着一项大帽子,围着披巾,戴着黑色的墨镜,但是记者们的耐力是惊人的, 而且让人敬畏。他们埋伏在林丛中,汽车里,墙角边,他们几乎无处不在。不时 地跳出来让她大吃一惊,到了二月初,凯西认为他们简直要将她给逼疯了。第一 次,南希对她帮不上什么忙了,一切事情都要由凯西亲自来操持了。 南希看起来似乎对凯西有些想法,她对凯西筹备婚礼中遇到的那些琐事看起 来漠不关心,这与她平时对凯西的无微不至的照顾大相径庭。狄斯蒙德告诉凯西 不要在意这些事,他让菲茨帕蒂克小姐和一个助手来帮助她筹备婚礼,这样凯西 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新闻界了,并有时间去准备七月份的飞行,他不想让她为 筹备她的婚礼而过于分心。 但是当凯西告诉他关于南希。弗尔斯特的情形时,他对她所说的话从来不在 意,她想要向他说明她最近感觉到南希似乎在怨恨她,而她不清楚为了什么。自 从她和狄斯蒙德宣布了他们的订婚消息以后,南希就对她非常生气而且冷淡,但 是没有合乎逻辑的理由能解释这一点。现在南希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当她 有一天晚上邀请南希与她一同吃晚餐时,南希坚持说她要呆在家里,辅导简妮做 功课。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觉得害怕,有时候我甚至感觉到她在很我。”凯 西有一次曾经想过,她们再也不会像她初来洛杉矾时那样亲密了,那时她们的关 系还算不错,当她们在一起工作时,彼此都感觉到愉快。 “也许是婚礼让她伤心,”狄斯蒙德理智地说,男人们总是更富有理性,他 们也愿意用理性来分析问题,“这也许让她想起了她的丈夫,于是她退缩了。不 想参加进来,或者伤心。 婚礼一定为她带来了痛苦的回忆。“他说,向着他的新娘微笑了,还有很多 事情她根本没有想过,”我告诉过你,只和菲茨帕蒂克小姐在一起。“”我会的, 而且我相信你是对的,我感觉到自己像一个傻瓜,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当她再见到南希的时候,她意识到狄斯蒙德的分析是非常正确的,南希与她 呆在一起的时间更短了,而且当凯西征询她关于婚礼细节的一些建议时,她显得 很冷漠。从此以后,为了南希的缘故,凯西接受了狄斯蒙德的建议,和她疏远起 来。 她尽量与新闻界周旋着,但是有时候他们的确是不好对付。 “难道他们永远都不停下来吗?”有一天凯西气喘吁吁地跑进狄斯蒙德的房 间里,倒在一把椅子上,精疲力尽地说。她想要从她的公寓中搬一些东西出来, 但是一定有人泄露了她的消息,在她还没有出门以前,记者们就大批地赶来了, 从那一刻起,事情就变得混乱不堪了。 半个小时以后,狄斯蒙德走进了房间。记者们见随在他的身后。他最后终于 说服了凯西让记者们拍几张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照片。他对付那些记者们总有一 套高超的手腕,他总是能为他们提供很多,直到他们满意为止。 “你现在紧张吗?”一个记者向她喊着,她回头向着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 “除非你在我结婚那天的路上会绊我一下。”她反唇相讥。 而他们哄堂大笑起来,向着她喊着,“我们都会在那里。” 几分钟以后,狄斯蒙德与凯西回到了房间里,然后记者们逐渐散去。直到第 二天早上,这一幕又开始上演。 她的父母在婚礼的前一天来到洛杉矶,狄斯蒙德为他们在贝弗利的威尔赫斯 旅馆安排了一套房间。她的姐姐们一个都没有来,因为她们的孩子让她们脱不开 身。当狄斯蒙德请求比利做他的男慎相时,凯西深受感动。在他们的婚礼上将充 满浓郁的家族氛围,她的父亲将陪伴着她,即使这个婚礼仪式只是在一个法官的 主持下进行。 凯西请求南希。弗尔斯特做为婚礼上陪伴自己的已婚妇女,南希起初有些犹 豫,她说她的一个姐姐也许可以担当这个角色;但是最后,当狄斯蒙德与她谈过 话以后,她同意了。 他们为她挑选了一件灰色的缎子长裙做为她那天的服装,而凯西的服装则是 由著名的服装设计师斯科尔派瑞利手工精制的纯白色的礼服,玛哥尼为她制作了 一顶与礼服相配的带白色面纱的小巧的帽子。她在婚礼上还将拿着一捧由白兰花、 百合与白玫瑰扎在一起的花束。 秋斯蒙德送给她一串他母亲的珍珠项链,和一副漂亮的珍珠与钻石镶嵌在一 起的耳环。 “你会成为今年的年度新娘。”当凯西到旅馆中去看望她的父母对,她的妈 妈骄傲地说,当奥娜想到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凯西如此可爱的样子时,她的眼睛里 禁不住涌上了泪水,凯西看起来容光焕发、光彩照人,而且异常兴奋。“你是如 此美丽,凯丝,”她的妈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自豪地说,“每当我翻阅报纸或 者是杂志时,我总是能看到你的照片!” 第二天是他们所有人都盼望的日子,摄影师、记者、新闻短片拍摄小组很早 就等候在那位法官的家门外,他们将要在那位法官的家里举行婚礼,甚至一些国 际新闻机构都派来了记者。当这一对新人从法官家里出来时,人们向凯西洒着大 米与鲜花,婚礼队伍将要返回到贝弗利的威尔赫斯旅馆,狄斯蒙德将要在那里举 行一个小型的招待会。旅馆的外面与走廊里站满了人,因为有人已经向新闻界透 露了他们将要到达这里的消息。 狄斯蒙德邀请了他的一些朋友和公司中几名最主要的飞机设计师参加这次招 待会,其中包括为凯西的太平洋飞行设计飞机的那名设计师。这是一群引人注目 的团体,而新娘看起来更像是一位电影明星,她是狄斯蒙德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 人。而当他们两个人随着“蓝色多瑙河”的乐曲跳着华尔兹时,他笑了起来。 “你看起来有些心神恍惚,亲爱的,”他骄傲地说,然后他的笑意更深了, “谁能想到两年以前我在一架飞机下面见到的那个满脸都沾着油的小东西会是如 此迷人的一个美人呢? 我真希望我能拍下你那一天的照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情景。“她 用她的花束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一下,然后快乐地笑了起来。她的父母一直在注视 着她。 这是完美的一天,除了狄斯蒙德以外,她还与她的父亲和比利跳了舞。比利 穿着他为婚礼而特意买来的新西服,看起来非常英俊。他在洛杉矶度过了愉快的 时光,他喜欢他所做的这些飞行,他所驾驶的飞机都是他渴望已久的最好的飞机。 “你有一个优秀的女儿,奥玛丽夫人。”狄斯蒙德对他的岳母温和地说。凯 西为她的妈妈买了一件与她的眼睛一样颜色的蓝色的裙子,还有一顶与之相配的 帽子。这使她的妈妈看起来非常漂亮,就像她的女儿一样。 “她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女孩。”奥娜羞赧地说,她被狄斯蒙德的优雅的举止 与干练的风度所吸引,几乎不能对他说出话来,但是他对待她非常有礼貌,而且 非常友好。 “我才是那个幸运的人。”他不同意她的观点。过了一会儿,帕特向他们祝 福,祝愿他们白头偕老,多子多孙。 “这要等到太平洋飞行结束以后!”狄斯蒙德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每一个人 都大笑起来,“但是之后会很快!” “听到了!”她的父亲自豪地说。 狄斯蒙德决定让记者们进来为他们拍几张照片,他们正站在走廊里,他认为 让一切发生在可以控制的局面下总比混乱的状况要好些。记者们在南希。弗尔斯 特的引领下拥了进来,在新娘与狄斯蒙德跳第一支舞曲时,他们拍下了很多精彩 的照片;然后他们又为她的父亲拍摄了很多照片,他们早已听说他是第一次大战 中的飞行英雄。凯西为他们详细地介绍了她父亲的传奇经历,知道这会让她的父 亲感觉到重要。 最后,他们两个人坐进了等候在外面的豪华轿车中,玫瑰花瓣夹杂着大米向 他们洒过来。凯西已经换上了祖母绿宝石色的套裙,戴着一顶大帽子,她穿着这 身服装拍下来的照片非常精彩。狄斯蒙德轻易地就用他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他 将她抱进了车中。当轿车缓缓开动时,他们两个人透过轿车后座上的玻璃向人们 挥着手。她的妈妈哭泣着挥着手,她的父亲站在她妈妈身边,眼中也含着泪花。 这一对新婚夫妇的第一夜是在贝尔埃尔旅馆中度过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将飞 往墨西哥,到马萨特兰岛附近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小岛的海滩上去度蜜月,狄斯蒙 德已经在那里为他们租下了一整座旅馆。这是一个小岛,但是非常安静而祥和, 沙滩像珍珠一样洁白无暇,阳光灿烂而灼热,微风时时从海滩上拂过,而在夜里, 一些墨西哥的流浪乐队在海滩上唱着小夜曲。这是凯西所见过的最具有浪漫情调 的地方。当他们躺在沙滩上交谈时,狄斯蒙德告诉她,她在太平洋上飞行中所经 历的一些地方,将会比这里更可爱、更富有异国情调。 “但是我想我不会有时间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她微笑着对他说,“也不 会和你在一起,我会非常想你的。” “你会在这次飞行中做许多非常重要的事情的,凯西,那比一切都重要。” 他坚定地说,口气就像是教训一个对他的作业一点都不上心的顽皮的孩子。 “没有什么事情比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她纠正着他的话,但是他摇 了摇头。 “你错了,凯丝,你将要做的事情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们会在一百年后仍 然记得你,男人们会效仿你的行为,许多飞机会以你的名字来命名。你要向人们 证明驾驶飞机飞越这一望无际的海洋,是安全的,只要他所驾驶的飞机是合适的。 许多人、许多观念都会被你的行为所影响,任何时候都不要认为这不是最重 要的事情。“他让这些话听起来很严肃,很在重,似乎他们谈论的不是飞行。有 时候她也请不自禁地想到他是否将这~切看得太重要了,就如同一个游戏,你可 以为了乐趣而去做它,但是如果将它看得太严肃,将生活的重心完全放在它上面, 那就有些大错特错了。她喜欢飞行,比利也喜欢,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将乐趣从飞 行中摒弃出来,但是狄斯蒙德不一样。 “我仍然认为你比一切事情都重要。”她穿着白色的游泳衣懒懒地躺在沙滩 上,而他微笑着低头望着她。 “你是如此美丽,你知道,”他说,俯视着她胸部那优美的曲线,她有着一 副迷人的身体,“你让我感到分心。” “很好。”她得意地说,“你需要这个。” 他俯下身,亲吻着她。过了一会儿,他们回到他们的房间。他感到很惊奇, 她也一样,他们的配合既轻松而又非常默契。在新婚的第一夜,她对他感到害怕, 也对即将来临的床第之欢感到惊恐,但是让她吃惊的是他没有任何的强迫行为, 他们在贝尔埃尔旅馆度过的那一夜,他只是搂抱着她,抚摸着她,谈着他们的生 活、他们的梦想、还有他们的将来。他们甚至谈起了那场飞行,这对他们两个人 都很重要。 这一切让凯西对他感到放松,就像她过去一样。当他们在第二天下午到达这 座位于墨西哥境内的小岛上的旅馆时,他才让自己脱下了她的衣服。他温柔地为 她脱去了每件衣服,然后站在那里望着她那美妙绝伦的身体,她身体修长削瘦, 胸部丰满,腰肢纤细,臀部圆润,双腿几乎和他一样修长。他慢慢地小心地拥抱 住她。在过去的一周里,他已经向她证明了他们的做爱会达到何等让人狂喜的程 度,他做这件事既熟练而又完美,而且异常精确,而她也已经准备好迎接他了。 她想要成为他的妻子,她想要属于他,与他做爱,向他证明还有人在爱着他。她 健康、年轻、朝气蓬勃、活力充沛、而且令人兴奋,他一直在抑制着自己,但是 她将他推到一个他很长时间都忘不了的高度,他发现自己正享受着她带给他的意 想不到的青春与放纵。 “我不了解你,”当他们那个下午做完爱后,他声音嘶哑地对她说,“你是 危险的。” 他如此喜欢与她做爱,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期望的范围。他们之间充满了温 存、真诚、还有热情,这让他感到吃惊,并让他深受震动。 “也许我应该放弃飞行,我们只是呆在床上,生小宝贝。” 她说,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声,想到自己将要变得与她的姐姐们一样 了,这让她困惑地想到这是否正是在她们的身上发生的事情。当你躺在你所爱的 男人的手臂里,放纵着你自己去享受他给你带来的乐趣时,所有的雄心都会轻易 地随风而逝,而按照自然的法则,他们理应得到上帝赐予的礼物。 “我一直在想,她们也许仍然在留恋着她们结婚、生小孩的青年时代,”当 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时,她向他解释着,他们的身体仍然是灼热、潮湿的,“但是 我想现在我明白了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了,让一切如此发生是一件最简单不过的事 情,做为一个女人,只要她嫁一个丈夫,就会生许多孩子。” 但是狄斯蒙德在听她说这些话时,摇了摇头,“你永远都不要那么做,凯丝, 你生来是为了做更伟大的事情的。” “也许现在就在做。”此刻,她感觉到自己什么都不想要,只想依偎在他的 怀中,她生来是为了做他的女人的,而不是别的事,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属于他,永远属于他。她被他引导到一个她从来都木知道,或者从来都不理 解的地方,而她喜欢它。“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想要孩子的。”于是他说如果她真 的想要孩子,他会很愿意的。 “在此之前你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说,听起来又像是一个老师了。她笑起来,翻个身看着他,用手指懒洋洋 地挑逗着他。 “我不能想到别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她恶作剧地说。 他大笑起来,让她做着她想要的事情,结果是不可避免的。当他们两个人再 次沉浸在爱的欢愉中,宛如平静的海面上漂浮着的两个无生命的漂流物时,夕阳 在他们的海滩上沉落。 “蜜月旅行怎么样?”当他们回到家里时,记者们站在他们家前面的草坪上 向着他们喊叫着。像往常一样,记者们总是知道他们的行踪,当豪华轿车慢慢停 下来时,记者们蜂拥而上。有时候她一直困惑地想他们是怎么知道他们将到达什 么地方的呢? 他们勉强从人群中挤到家门前,然后像往常一样,狄斯蒙德停下脚步,向他 们说几句话。当他这样做的时候,记者们开始不停地拍照,下一周的《生活》杂 志封面将是狄斯蒙德抱着凯西迈过门槛的照片。 但是从那一刻起,对凯西来说,蜜月结束了,他们只度过了两周田园牧歌般 的生活。 当他们回来的第一个早晨,他在三点钟叫醒了她,她与比利将在那天早上四 点钟继续在她的北极星号上接受训练。 他们的每日计划让人感到精疲力尽,她与比利模拟训练了每一种可能发生的 灾难,用一只引擎起飞和降落,然后是两只;在引擎失灵的状态下飞行;在最短 的跑道上着陆,在侧风中着陆。他们还模拟了在各种环境中的降落,从非常困难 的环境到几乎不可能的环境。他们也模拟了在一段时间内做长距离的不间断的飞 行。当他们不飞行的时候,他们研究路线图、气候分布图。他们与每一个设计师 与工程师会面,并从技师那里学会了每一种维修机器的方法。比利花了很多时间 学习无线电的设备装修,而凯西则学习在各种情形下的盲目飞行。 她与比利训练得很艰苦,但是成绩却很好,他们是一对黄金搭档。到了四月 份,他们所做的特技飞行会让任何一个飞行表演会黯然失色。他们每天在一起飞 行十四个小时,狄斯蒙德在每天早上四点钟的时候开车送她去工作,然后在每天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准时来接她回家。回到家里,她洗一个澡,然后他们吃一顿快 餐式的晚餐,之后他拿着装满关于这场飞行的计划与备忘录的公文包到书房里去 研究。现在他正在办理他们的出入境签证的事情。他还忙着计划将燃料用船运送 到每一个他们能停下来的地点,当然飞行结束后的文章与图书的出版事项他正在 与出版者协商。 渐渐地,他也为她拿回来一些她应该看的东西,诸如环绕地球的天气情形, 在航空领域的新的重要的进展,在飞行途中他们应该小心的地区,还有世界局势 的新动向。它们就像她每天晚上都要做的家庭作业,而经过一天漫长的飞行之后, 她很少有心情去做这些事,她只想与他一同出去吃顿晚餐,或者去看一场电影。 她刚刚二十一秒,而他却把她当成一个机器人一样来对待。他们在一起出去的唯 一的原因是参加重要的社会活动,他认为让她在那里露面是有用的。 “难道我们不能做一些与飞行无关的事情吗?”一天晚上,当他又给她带回 来一大摞厚厚的文件,并希望能立刻引起她的注意时,她忍不住抱怨起来。 “现在不能,你可以在冬季里好好玩,除非你又安排了一个能创造纪录的飞 行计划。 现在,你必须将心思放在事业上。“ 他坚定地说。 “这就是我们所做的一切。”她悲叹着,他失望地看着她。 “你想落得与普勒阿德斯之星一样的结局吗?”他生气地问,那是埃尔哈特 的飞机,听到狄斯蒙德提到它,凯西就感觉到不舒服。 她从他手中拿过文件,匆匆走上楼梯,将她书房的门在她身后重重地关上。 后来她向他道了歉,像往常一样,他表示理解。 “我想让你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凯西,在任何一个可能的细节。这样就不 会有灾难发生了。”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有些事情是他无力预测的,例如风暴,或 者是引擎的问题。但是迄今为上,他已经从最微不足道的各个角度为她考虑了一 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甚至帕特也被凯西告诉他的关于他们的准备情形而震惊。狄斯蒙德真是一个 策划与安排的天才,尤其是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即使他的计划让他热情难耐,他 的头脑也仍然能保持清醒,他时刻考虑她的安全,还有她的利益。 作为对她努力工作的回报,他在四月下旬带着她到旧金山度过了一个浪漫的 周末。 凯西非常高兴,除了当他们一到达那里时。他为她安排的三个记者招待会。 在五月份的时候,他们的宣传与战争同样升级,现在每周都要开一次新闻发 布会了,她又拍摄了~部关于这次飞行的新闻短片。她和比利在各处露面:在收 音机里,在妇女俱乐部中。他们不停地签名、拍照,有时候她思忖着她不再有自 己的生活了,而事实正是如此。他们工作得越辛苦,他们对这场飞行就越有把握, 而她与狄斯蒙德在一起度过的时间就越少。狄斯蒙德有时候甚至在夜里到他的俱 乐部中去,只是为了喘一口气。到了五月末,他更经常地在他的书房里看文件, 然后就睡在那里。 她现在为所有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于是他建议她在五月份回家度一个周末, 好好休息一下。她感到松了一口气,答应了,她很想再次见到她的父母。然而这 也意味着她不能与狄斯蒙德在一起度过她的二十二岁生日了,但是在她离开之前, 他送给她一只美丽的蓝宝石手锡,并向她许诺在以后的五十个生日中将一直与她 在一起。但是他错过她这次的生日,她甚至木觉得遗憾,在飞行开始前的这些日 子里她太紧张了,她没有心情去想到她的生日。最近这一段时间,她与秋斯蒙德 似乎疏远了,他所关心的只有飞行。 这是可笑的事情,她即将度过她的二十二岁生日,嫁给片世界上最重要的男 人之一,成为最令人羡慕的女人,但是她却感觉到坐立不安,心绪不宁。狄斯蒙 德~直谈论的只是那场太平洋飞行,他希望的事情是不时地在报纸与杂志上读到 它,他想让她去做的事情就是为拍照摆出姿势来,并每天花十四个小时去飞行。 生活中应该还有别的东西,至少凯西这么想。但是在最近这一段日子里,他看起 来似乎不知道她是活生生的人,而在某些方面她已经不是了。在他们的生活中不 再有罗曼蒂克,只有飞行和关于飞行的数不清的准备工作。 “我们到底要做多少次见鬼的飞行试验?”在他们返回伊利诺斯州的路上, 她向着比利抱怨着,他已经决定与她一同回家度过这个漫长的周末。“我发誓, 有时候我想我已经开始很立了。” “一旦我们真正地起飞了,你会感觉到好多了,凯丝,只是在等待的这段时 间中让人感到烦躁。”真正的飞行离现在只有五个星期了,他们都对它感到紧张, 凯西能感觉到这一点。 而到目前为止,她的婚姻生活已经过去了三个半月了,她感觉到她与狄斯蒙 德之间的关系似乎没有结婚之前那样亲密了,当他们在向着家乡飞去时,她在心 中思忖着,但是她没有对比利提起任何事。 相反,他们开始谈论起狄斯蒙德在洛杉矾与纽约为他们安排的新闻发布会了, 在度完这个周末以后,他还想让他们到芝加哥去接受记者的采访。但是到目前为 止,凯西还没有同意这件事。 “上帝,它真让人精疲力尽,不是吗?”在飞行途中,她向着比利微笑着。 她很高兴她回到家里来了,她渴望见到她的父母。 “我想也许不久我们就会发现做这一切是值得的。”比利鼓励着她,她耸耸 肩,感觉到心情开朗了一些。 “希望如此。” 他们在沉默中飞行了一会儿,然后他看着她。最后这一段日子以来,她看起 来异常地疲倦而且不快乐,他怀疑这是由于连续不断的新闻发布会与记者招待会 对她所造成的压力引起来的,在他这方面来说,他所感觉到的压力要比她轻一些。 但是那些记者们似乎恨不得将凯西吞下去,而狄斯蒙德从来不在他们面前保护凯 西,相反,他喜欢那些记者们。 “你没事儿吧,凯丝?”过了一会儿,比利问,她看起来就像是他的一个小 妹妹,或者是一个最好的朋友。他们每天几乎在一起度过他们所有的时光,他们 从来都不争吵,也从不向对方喊叫,或者为对方的陪伴而感到厌倦。她将会是这 次太平洋飞行中最完美的伙伴,他现在比过去更高兴地想到他将与她一同做这次 飞行。 “是的……我没事儿……我感觉好多了,又回到家里看到了每一个人真是令 人欣慰。” 他点了点头,他在一个星期前刚刚去了一趟旧金山,去看望他的父亲,他的 父亲为他感到骄傲。比利清楚凯西的一家对凯西意味着什么,她此刻非常需要他 们,就像他非常需要去看望他的父亲一样。这时候,比利忽然发现自己很想问凯 西一件事,而在过去问她这样的问题会让他自己感到难堪,但是现在她看起来似 乎很轻松。 “你收到过尼克的来信吗?”他小心翼翼地问,她望着窗外的云朵望了很长 时间,然后她摇了摇头。 “不,我没有,他想让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约束,我想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知道吗?”比利平静地问,为他们两个人感到难过,尼克是一个伟大的 男人,比利总是能感觉到凯西是多么深地爱着尼克,甚至就在他遇到他们的第一 天,他们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就已经彼此拥有了。 “狄斯蒙德吗?”她问,他点点头,“不,因为他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但 是我想他早晚会听说的,我不想给他写信,告诉他这一切。”她也不想给他写信 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而且这样的事也许会让尼克松懈下来,从而在他的战斗机 里犯下致命的错误,她不想让他发生那种情形。“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知 道他有时候给我的爸爸写信。” 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父亲是否已经告诉了尼克,甚至想起这些都让她感 到异常痛苦,但是在他们飞往堪萨斯的旅程中,她尽量将他的影子从她的脑海中 驱逐出去。 当他们在伊利诺斯州降落的时候,新闻记者们正等候在机场,他们在她父亲 的机场上已经等候了她一整天。她知道在哪里都不会有宁静的地方了,直到飞行 结束,这个时刻距离现在已经不太远了。 她做了狄斯蒙德一直希望她做的事情,她与他们周旋了很长时间,让他们拍 摄了大量的照片,回答了他们一些问题让他们感到了满足。然后她说采访结束了, 她要赶快回家去看望她的妈妈。 她的父亲一直在等着她,他和他的女儿在一起让他们拍了几张照片,还有比 利。最后,那些记者们散去了,她轻松地吐出一口气。当她与比利将他们的旅行 皮包扔到她父亲的卡车上时,帕特久久地注视着她,奇怪地微笑着。但是在他们 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她父亲的神色有些不太好。 “你没事吧,爸爸?”他的面色看起来有些阴郁,他的这副样子让她感到担 心,但是她想也许他是患了流感的缘故,就像他们那次从加利福尼亚回来时,她 母亲得了流感一样。对于一个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来说,他工作得太辛苦了,而 自从尼克、她和比利还有查尔斯走了以后,他工作得更辛苦了……他不得不完全 依赖着他的那些帮手们,还有那些总是飞来飞去的像游牧部落一样的漂泊不定的 飞行员们。 “我很好。”他说,但是他的话不令人信服。然后他焦灼地看着他的女儿, 奥娜说他应该在电话中告诉凯西这件事,但是帕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凯 西现在必须知道这件事;帕特也没有告诉尼克凯西即将回来的消息。而令人惊奇 的是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回来了,尼克是在昨天夜里到家的。 “发生了什么事?”她能感觉到他的迟疑,比利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正 注视着车窗外熟悉的陆地景色。 “尼克在这里。”他勉强地说,直直地盯着面前的路。 “是吗?他住在哪里?”她感觉到木舒服。 “在他自己的房子里,但是我想他早晚会来拜访我们的。 我想我最好先告诉你一声。“”他知道我回来吗?“帕特摇了摇头。比利注 视着凯西的眼睛,他刚刚听到她父亲对她说的话,比利希望这些话不会让凯西太 难过。 “还不知道,他昨天夜里才回来,他只回来住几天,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她不敢问她的父亲,是否他已经告诉尼克她结婚了。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几分钟以后,她蜷缩在她母亲的怀抱里了,比利为她拿 着皮包,帕特领着他来到查尔斯的房间。 查尔斯的东西仍然摆得到处都是,走进这间房间,看到这熟悉的一切让人感 到恍然若梦,凯西的心再次疼痛起来,她总是以为查尔斯很快就会再次回到家中 的。 她仍然住在她旧日的房间里,她的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餐等待着他们,晚餐是 凯西最喜欢吃的一些东西,炸鸡块、玉米棒、还有土豆泥。 “如果我住在这里,我会胖起来的。”凯西满嘴塞着食物,快乐地说。 “我也是。”比利愉快地笑着,她的妈妈感到飘飘然了。 “你瘦了很多。”她的妈妈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责备着她,但是比利很快 地向奥娜解释着发生的情形。 “我们工作得太累了,奥玛丽夫人,每天要飞行十四个小时,在全国各地做 长途飞行。我们想要在七月份之前将每件事都准备好。”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帕特说。 当奥娜收拾了桌子,并为他们端来苹果馅饼与自制的香草冰激凌时,他们听 到在门廊里传来了脚步声。凯西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止了,她盯着自己的盘子, 然而当他走进屋里时,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抬起头来看着他,她不想面对他,但是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这样做。当她看着他时,他带走了她的呼吸,他比以前更英俊 了,黑色的头发,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睛,还有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遇到他的 目光,她几乎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她的脸红了。没有人动一动或者说一句话,似 乎他们都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事。 “我打扰你们了吗?”尼克木知所措地问,他可以感觉到弥漫在房间中的紧 张气氛,就像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然后他看见了比利,“嗨,孩子,准备得怎 么样了?”他穿过房间去与比利握手,比利站了起来,微笑着,脸上布满了雀斑, 他的眼睛因为再次见到尼克而闪烁着快乐的光芒。 “非常顺利。你怎么样,操纵杆?” “我的语气听起来开始像个英国佬了,”然后,他自然而然地低头看着她,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在她的眼眸中盛满了一个世界的悲伤,而他的目光则疑惑不 解。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想念她,“嗨,凯丝,”他平静地说,“你看起 来美丽极了,我想你已经为这趟飞行做好了准备了吧。”他所见到的最后一部新 闻短片谈论的就是这个问题,而那已经是五个月以前的旧片子了,在合恩柴斯的 生活,显而易见有些落后于时代。在去年除了飞行他没有做别的事情,每一小时、 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在飞行;此外,他还参加了救援工作,将死去的女人与孩 子的尸体从伦敦倒塌的建筑物中拖出来。那是艰苦的一年,但是他感觉到他自己 是有用的,这比坐在家里无所事事、只是等待着去运送一些邮件强多了。 奥娜为他端上来一份馅饼,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来。他感觉到他打断了正在进 行的某件事,否则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对他不知所措,也许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他无法确定。 但是当他与比利、帕特友好地交谈时,凯西却一言不发,她走到厨房去帮助 她的妈妈,但是她最后不得不返回来。他们都在吃着馅饼,但是她一口都没有吃, 而她的妈妈知道她非常喜欢吃她做的苹果馅饼。帕特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事,比利也知道,但是尼克对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点燃一根香烟,然后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他也减少了很多体重,看 起来年轻、强壮、修长而健康。 “想和我去散散步吗?”他小心地邀请她,但是这个问题并没有让屋中始终 弥漫着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他知道一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了,他想要亲自问一 问她。有一个可怕的时刻他在思忖,是否她与比利相爱了。自从他上次在查尔斯 死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后,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而他这次回来看到了她,纯粹 是命运的恶作剧,但是像往常一样,他很高兴见到她,她让他的生命充满了阳光 与朝气,他所渴望做的事情就是拥抱她、亲吻他。但是她正在有意地回避着他, 他知道,他想她也许只是仍然还在生着他的气,他知道他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 给她写过~封信了。他不想将她引向自己,他在离开她时所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 的。 “发生了什么事,凯丝?”最后他问,他们正沿着他父亲的土地走到了那条 小河边,直到这时她仍然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什么。”她柔和地说,尽量不去看他,但是她无处可逃,她不能将眼 睛从他的身上移开,无论她如何对自己说一年的时间已经能够改变一切,或者她 是多么深地关心着狄斯蒙德而他也需要她,但是她立刻就知道了她仍然在爱着尼 克,不论尼克爱不爱她,在她与尼克之间永远都存在一条彼此都难于割舍的纽带。 但是她永远也不会背叛狄斯蒙德,她记得当她告诉她父亲她想要与狄斯蒙德结婚 的消息时,她父亲对她所说的那一番话。她将要永远珍惜她的婚姻,即使它最后 让她丢掉性命。但是当她抬起头来看着尼克的时候,她意识到只是看着他就让她 的心疼痛。 “发生了什么事,宝贝儿?……你可以告诉我……不论发生了什么,如果没 有别的,我们仍然是老朋友。”他在她身边的一根老树干上坐下来,将她的手握 在自己的手中。 当他低下头来时,他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那只细小的黄金指环正套在她左 手的第三个手指上,她这次没有戴她的订婚戒指回家,这是她的结婚戒指,而这 只戒指说明了一切。 当他抬起眼睛盯住她时,她点了点头。“你结婚了?”他看着她,表情似乎 是刚刚被她打了一拳。 “是的,”她悲哀地说,感觉到无论她自己认为结婚的理由多么充足,他曾 经如何坚持让她去嫁给别的男人,她还是感觉到自己背叛了他,她应该等他的, 但是她没有。 “我已经结婚三个月了……我应该告诉你……但是你从来不给我写信……而 且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眼泪沿着她的面颊滚落下来,她的声音哽咽着。 “谁?……”比利看起来非常不自然,而且他们一起回的家,尼克总是认为 她与比利是最合适的,比利的年龄正好与她相配,嫁给比利正是他希望凯西做的 事,但是想到事实居然真的这样发生了,还是让他感觉到异常心痛,泪水模糊了 他的眼睛,“比利?” 他的声音哽咽住了,他尽量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崇高一些。但是凯西却泪 眼婆娑地笑起来,她温柔地将她的手从他的手中抽走。 “当然不是,”她犹豫了很长时间,目光望着别处,然后她将目光落在他的 身上,她必须告诉他,“狄斯蒙德。” 在这温暖的春夜里,他们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永无止境的沉默。很久以后, 他发出了一句不相信的、几乎是痛苦的声音;这暗示着他终于理解了这件事, “狄斯蒙德。威廉姆斯?”似乎她还认识很多叫做狄斯蒙德的人,当她点头的时 候,他用一种难以想象的痛苦的眼神望着她,“哦,上帝,凯西…… 你怎么会是一个这么愚蠢的人?我告诉过你,不是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娶 你吗? “”因为他想要我,尼克,“她烦恼地说,”他需要我,他爱我,用他自己 的方式。“ 虽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他的生活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除了飞机与报纸, 他很少关心别的事情。 “除了飞行指导与新闻短片拍摄小组,他不需要任何东西,你清楚这一点。 这一年里我已经有五个月没有看到新闻短片了,但是我敢打赌他与你结婚是别有 用心的,你用在拍照片上的时间比嘉宝还多。” “离这次飞行只有五个星期了,尼克,你想让我怎么办?” “我想让你有些脑子,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江湖骗子,是一个 泼皮无赖,当我见到他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了这一点。他想要利用你,直到你被榨 干;他想让你飞行,直到你坠毁;他会将你缠绕在他的机器上,而让你疲惫不堪。 他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宣传他自己与他那该死的飞机制造公司。 这个男人是一个机器,他是宣传天才,这就是他的本质。你告诉我你爱他吗? “他向着她叫喊着,当他站在她的面前,将这大量的诽谤掷到她丈夫的身上时, 她有些畏缩了。 “是的,我爱他,而且他也爱我,他一直在想着我,他关心……当然他关心 他的飞机,还有那场飞行,但是他做了每一件事来保护我。” “像什么?将你送到拿着防水照相机的蛙人摄影组吗?哦,凯西,清醒一些, 你能告诉我说他没有利用你们的婚姻来大做宣传吗?我没有看到过关于你们婚姻 的报道,但是我可以打赌他一定这么做了,我可以打赌你一定在照相机前拍了无 数张照片。” “那又怎样?”他的话比她所知道的更接近事实,但是狄斯蒙德总是告诉她 要与新闻界好好合作,要具有耐心,新闻界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她的飞行也是一样的。 但是她确信狄斯蒙德娶她不是为了这些,这是最令人恶心的事,而听到尼克 这样说让她勃然大怒,他有什么权力来对他们的婚姻评头论足?他甚至从来都不 给她写信。 “你想要什么?”她开始了反击,“你不想要我,你不想娶我,你不想给我 写信,你不想为了我而回家,你甚至都不给我一丝希望。你想做的就是在别人的 狗咬狗的战争中扮演一个英雄的角色! 好吧,你去吧,飞行男孩,你不想要我,你自己这样对我说的,你只想在你 回来的时候与我在这里调调情,然后再次飞回到你的生活中去。好吧,你去吧, 但是我也有生活的权力,而且我找到了我的意中人。“”不,你没有,“他尖锐 地说,”你被你婚姻的假象迷惑住了,当飞行结束时,他就不再需要这些温情脉 脉的假象去欺骗新闻界了,他会非常迅速地将你抛弃,让你的大脑都不明白是怎 么回事;或者他也许会继续留住你,折磨你。“这些就是狄斯蒙德现在正在做的 事,但是她知道这只是因为在这场飞行之前,他有太多的工作要做的缘故。她希 望尼克是错的,尼克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不公平的,因为他是一个伤心的失败者, 他恼羞成怒了。 然后尼克似乎是为了想将事情弄得更糟糕,他向她走近了一步,想要将她从 树干上拉起来,拉到自己的怀中,但是出于对她的尊重,他控制住了自己,“我 听说他秘密地养着半打儿的情妇,凯丝,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些情况吗?或者你 自己现在还没有发现吗?”他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尖刻,但是他看起来似乎相信这 是事实。 “这是可笑的,你从哪里听说的?” “传言到处都是,他不是他假装出来的那种圣徒,或者忠诚的丈夫。”他悲 哀地说,他希望他自己娶了她,看起来他的离去是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他错了, 而凯西嫁给狄斯蒙德更是一件大错特错的事情。“那个家伙是一个畜牲,凯丝, 他可能根本就不爱你! 面对事实吧,他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伪君子,你不应该嫁给他,你嫁给他就 等于参加了马戏团。“ 听到尼克述说的关于狄斯蒙德的这些事让凯西感到害怕,她必须阻止他,她 用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打他一记耳光,但是他的动作更快,他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它 拧到她的身后去,然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低下头用力地亲吻她。 他比过去任何时刻亲吻她的时候都用力,而她已不再是一个小女孩了,她是一个 女人,她似乎想都没有想就感觉到自己也在回吻着他。时间似平静止了,他们两 个人彼此热情相拥着沉醉在放纵的激情之中。最后凯西后退了一步,她的眼泪从 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她痛恨在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痛恨她自己对他所做的一 切,但是在当时那个时刻,嫁给狄斯蒙德看起来是如此正确,也许她真的错了。 但是现在这已经不是问题的关键了,关键问题是尼克。而且他们已经没有权 力做这些事了。 “凯西,我爱你。”尼克再次将她拥抱进自己的怀中,急切地说着,但是这 次他没有吻她,“我一直爱你,我永远爱你,我不想毁掉你的生活,但是我从来 没有想过你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我以为你会嫁给比利。”她对这个想法笑起来, 再次与他坐在树干上,想着她所造成的这些麻烦。她爱着两个男人……也许只有 一个……但是她爱着一个男人,却嫁给了另一个。 “与比利结婚就像与查尔斯结婚一样。”她伤感地笑了。 “与他结婚呢?”他的话几乎哽咽在嗓子里,他想知道。 “他非常严肃,”她叹了一口气,“他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那场飞 行,我想他是为了我而做这些事的。我不知道,尼克……我想我正在做正确的事 情,也许我做错了,我真的不知道。” “取消那场飞行,”他催促着她,“和他离婚。”他几乎发狂了,他愿意做 任何事情,如果她想要与他结婚,那么他就娶她。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 他,她正处于危险之中。 “我不能那么做,尼克。”她的语调里充满着尊严,“这是不公平的,他信 任我而与我结婚,我不能从他身边走开,我现在欠他太多了。他为这场飞行花掉 了大量的心血与金钱,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我不能……”她根本从来都没有想 过这种事情。 “你没有为这场飞行准备好。” 但是她准备好了,她知道,“不,我准备好了。” “你不爱他。”突然之间,他看起来如此年轻、如此脆弱,她希望她能够等 待他,但是她没有。 “我没有很深地爱他,从来没有,他也知道这一点,我告诉了他关于你的事 情,而他接受了。但是我的确爱他,他一直对我这么好,让我不能不爱他,我现 在不能让他失望,尼克。” “以后呢?然后呢?你就这样与他生活一辈子吗?” “我不知道,尼克,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答案。” “答案简单得只要你伸出手就可以拿到。”他固执地说。 “这正是我两年以前对你说的话,尼克,在你离开以前,但是你也没有听我 的话。” “有时候事情看起来比它们实际情况还要复杂,这是我们自己造成的,但是 我们其实大可不必。”他理智地说。 “我嫁给了他,尼克,不管好与坏,不论我是否仍然爱你,我不能只因为你 说了这些话就抛弃他。” “也许你不能,”尼克简练地说,“但是他总有一天会抛弃你,即使不是别 的方式,至少也从情感上抛弃你。当飞行结束的时候,宣传也就结束了,你会发 现这一切的,凯丝,我清楚。” “也许。但是在那个时刻以前,我欠他很多东西,而且我不想违背自己的誓 言,也不想背叛他,他是我的丈夫,他不应该让我们两个人来败坏他的名声,我 不能那么做。”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然后似乎被她语言中的强大的力量给打垮了,他的神情 非常沮丧,“你是一个好姑娘,凯丝,他是一个幸运的男人,我想我一直都是一 个傻瓜,我认为我对你来说太老了……也太穷了……也太愚蠢了,无论如何,我 总是说对了一些。” 然后他不再对狄斯蒙德进行攻击了,“嫁给世界上最有钱的男人之一,感觉 怎么样?” “与嫁给你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她很快地回答他,“你们两个人都是被 宠坏的男孩,都想用自己的方式得到一切。也许所有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的,无 论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 她说,遇到了他的目光,他向着她大笑起来,她还没有失去她的本性。 “说得对,我希望我会给你带来幸福,凯丝,但是我没有。” “我们别无选择,”她必须在她所选择的那种生活中继续生活,为了他们两 个人的缘故,她是一个珍惜名誉的女人。他点点头,然后他们慢慢地向回走,在 灿烂的星空下手挽着手,亲密地交谈着。此刻他更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愚蠢的 傻瓜,一但是他已经为了她而下定了自己的决心,但是看一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她的父亲说得对,他给了她自由,于是她嫁给了别的男人。但是狄斯蒙德。威廉 姆斯……尼克痛恨关于狄斯蒙德的每一件事,而且他深信狄斯蒙德正在利用凯西, 而凯西却过于年轻而单纯,她根本不理解这些事。然而尼克已经四十岁了,他能 轻易地看穿狄斯蒙德的用心,就像阅读《纽约时报》头版头条那样容易。到目前 为止,他不喜欢报纸上那些标题。 在门廊前,凯西向尼克说了晚安,他们这次没有接吻。当她走进房间以后, 尼克看到了他的老朋友,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你在监督我吗,飞行英雄?”尼克疲倦地笑了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 下来。 “是的,我在几个月以前告诉过凯西我不希望发生任何背叛她婚姻的行为。” “她并不想背叛她的婚姻,她是一个好姑娘,我是一个傻瓜,而你是对的, 帕特。” “恐怕是这样的,”帕特总是对他的老朋友很关心,也很坦率,这个男孩是 他在上次大战中的门徒,而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而更糟糕的是她仍 然爱着你,你能看出这一点,她和他在一起快乐吗?”帕特问他,似乎是他的同 谋。 “我认为了快乐,但是她认为她欠他很多东西。” “她的确欠他很多东西,尼克,不能否认这一点。” “如果她被伤害了呢?”尼克不想对她的父亲说“她被杀掉”,但是这是有 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们都清楚,“那么我们还欠他什么?” “我们都在冒险,尼克,你清楚,而她也清楚她想要什么,知道她正在做什 么。她唯一不能确定的事情是你。” “我也不能确定我自己,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想和她结婚,我不想让她成为一 个寡妇。” ‘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想我对她来说太老了,而见鬼,他几乎和我一样老。” “我们都是傻瓜,在三十年前我几乎不想与奥娜结婚,因为她对我太好了, 但是我的妈妈对我说我这是在发疯,她告诉我去买黄铜戒指,我这样做了。而奥 娜对我非常好……我爱这个姑娘……一直到今天,我一天都没有后悔过我们的婚 姻。”但是他没有对奥哪说过,而且这个建议对尼克来说也太迟了。但是如果尼 克对狄斯蒙德的看法是正确的,狄斯蒙德总有一天会抛弃凯西的,也许终有一天 她会再次获得自由。但是现在一切都很难说。 他们坐在门廊里,谈论了很长时间。当他们站起来时,尼克注意到帕特有些 气喘吁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尼克有些不安。 “你病了吗。飞行英雄?” “哦……没有什么……只是有些感冒,有些咳嗽……我太胖了,奥娜做的饭 总是那么好吃,我有时候喘不上气来,没有什么关系。” “注意些。”尼克皱着眉头担心地说。 “还是你自己注意吧,”帕特大笑起来,“你整天驾驶着战斗机飞来飞去, 我得说你应该比我更注意些。” 尼克点点头,对帕特所说的关于凯西的事情很感激,“晚安,飞行英雄,明 天见。” 尼克一路走回到他的披屋中,屋中的每一样东西都落满了灰尘,他已经有一 年的时间没有在这里住过了,但是回到这里让他感觉好一些。每件东西对他来说 都是如此亲切,除了凯西嫁给了别入这个令人心碎的事实,他仍然不能确信这一 点。 那一夜他躺在他熟悉的旧床上,为她感到心痛,无法相信她现在已经属于了 别的男人……多么甜蜜的脸孔……那个他如此深爱的小女孩不再是他的了,也永 远不会是他的了,她属于狄斯蒙德。当他那一夜睡着的时候,泪水从他的眼睛里 慢慢地滚落下来,润湿了他的枕头。 -------- 坐拥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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