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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机械厂发生的事,实际情况是这样的:有一天傍晚,下着雨,磷光闪闪的天空 布满浮云,有一个陌生人穿一件橡胶雨衣,雨衣的帽子竖起来,罩在头上,夹杂在 一群汽笛响过之后,下班回家的工人中间,来到一条又窄又臭,而且给大工厂附近 所特有的煤铁碎屑弄得稀脏的小巷里。 他随着人群走了一段时间,然后停下来,开始往左右两边散发传单,同时小声 地说道: “是中央委员会发的……读一读吧,同志们。” 工人们一边走,一边抓过传单,藏进衣袋和帽子底下。 当那个穿橡胶雨衣的人差不多把传单散完的时候,一个守工,用肩膀使劲地挤 开人群,出现在他的旁边,急促地喊着“等一等”,从后面一把抓住他的雨衣,但 是那个人身上又湿又滑,一下子就挣脱开,跑掉了。刺耳的哨声响起来了,远处也 响起瞿瞿的哨声,应和着。从越来越稀疏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嗡嗡的低语声。既然任 务已经完成,那个穿雨衣的人也就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两天,出乎管理局的意料,装配车间一早就罢工了。他们提出的要求虽 然不算特别苛刻,但是态度很坚决。 含糊的语句,各种意见,以及恶狠狠的话,像小小的火星一样,一时间传遍长 长的厂房,这些厂房窗子粘满灰尘,玻璃屋顶被煤烟熏得黑乎乎的,因而里面的光 线十分昏暗。工人们站在车床旁,好奇地望着走过去的头头儿,怀着抑制住的激动 心情,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车间工长巴甫洛夫是个告密者和暗中拨弄是非的人,他正在水压机近旁转悠, 不料一块烧红的钢坯压在了他的整个脚上。他狂喊大叫起来,顿时整个工厂里传开 了谣言,说是有人被杀死了。九点钟,总工程师的一辆大轿车像一阵旋风似的开进 了工厂的院子。 伊万・伊里奇・捷列金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来到了翻砂场,这是一间样子很 像马戏团的巨大的厂房,窗上的玻璃破破碎碎的,桥式的起重机的铁链吊垂下来, 墙边安着一个个熔炉,下面是土地。他在门口站住了,清晨的寒冷使他缩起了肩膀, 跟走过来的工长彭科握手,高高兴兴地互相问候。 翻砂场接到一批机台的紧急订货,伊万・伊里奇就跟彭科谈起这项任务,他态 度认真、深思熟虑地跟他商量那些他们两人都一致肯定的事情。捷列金的这么一点 点小聪明都使彭科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彭科十五年前进翻砂场当一名干粗活的普 通工人,而现在已成为自视知识和经验都很丰富的车间工长,他对这次谈话非常满 意。而捷列金知道,只要彭科高兴,工作进行起来就很顺利。 伊万・伊里奇在翻砂场四处走着,不时跟翻砂工人和造型工人交谈几句,跟每 个人都是以半开玩笑的友好的腔调谈话,仿佛这种腔调才最能充分地表明他们的相 互关系:我们双方都干着同一工作,这就意识着,我们是同事;可是我是工程师, 你们是工人,从本质上说,我们又是敌人;然而我们既然相互尊重,那么我们彼此 开开玩笑,就算不了什么啦。 一架起重机移到一座熔炉前,下垂的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菲利浦・舒宾 和伊万・奥列什尼柯夫,这两个工人都很魁梧健壮:一个黑头发里已夹杂一丝白发, 戴着圆形护镜;另一个长着鬈曲的胡须,浅色的头发用一根小皮带子扎着,眼睛蔚 蓝,身体强壮结实。他们开始干活了:一个人拿着铁杆撬开熔炉正面的石板;另一 个人便让起重机的钳子夹住那吊得高高的,烧得白热的坩埚。链索轱辘地响着,坩 埚开始移动,一路发出咝咝的声音,闪烁着,溅出熔块碎片,在空中向厂房中央浮 去。 “停,”奥列什尼柯夫喊道,“放低些!” 那绞盘又轱辘轱辘地响起来,坩埚下降,一股耀眼的青铜熔浆,绿幽幽的火星, 向四下爆裂,橘黄色的光芒照亮厂房的棚顶,倾注到地上,散发出一股甜得令人作 呕的铜焦味儿。 mpanel(1); 这时,通到隔壁一间厂房去的双扇门开了,一个脸色苍白、怒气冲冲的年轻工 人迈着急促、坚定的步子走进翻砂场里来。 “不要干活啦……出去!”他用断断续续的、生硬的声音喊道,斜眼瞧了一下 捷列金,“听见了吗?还是没有听见?” “听见啦,听见啦,你用不着喊叫,”奥列什尼柯夫镇静地回答道,抬起头望 了望绞盘,“德米特里,不要瞌睡,把链索放长些。” “喂,你们既然听见了,――那你们该知道怎么办,我们不会请求你们第二次 的。”那个工人说道,把手插进口袋,急匆匆地转身,出去了。 伊万・伊里奇蹲在一块新出炉的铸件旁边,用一段铁丝小心翼翼地剔掉上面的 泥土。彭科坐在门旁办公桌前的一张高椅子上,开始急速地捋着他那花白的山羊胡 子,滴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说: “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看样子,我们得停止工作。可是,假如给工厂解雇 了,我们怎么养家糊口啊,――这些小伙子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最好别管这些事,瓦西里・斯捷潘内奇。”奥列什尼柯夫用低沉的声音答 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别管?” “那与我们的饭碗有关。你只要跑到老板那儿去,在他眼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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