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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很纤细、修长,而且紧张不已,大睁的灰眸专注在他脸上,肌肤苍白如纸。 很好,他得意地想著,他想要她紧张――至少够紧张得让她在泄漏他的秘密 之前,三思而後行。 该死了!她那一枪真让他困死在这张床上了。现在他甚至无法阻止她自毁诺 言,只能希望为了双方的利益著想,她会守口如瓶。 但信任是极为脆弱的玩意儿。自从他假扮迈克以来,他一直战战兢兢、如履 薄冰。过去他只需要担心碰上认识他或迈克的人,而由於迈克一辈子都住在赛伦 岛,只曾在多年前到过英国一次。而自己的前半生也都在赛伦岛和印度度过,那 种可能性可以说是几近於零。但在昨夜之後,知道他的秘密的人已多了两个―― 嘉蓓小姐和她忠心的仆人。 「过来。」他用对部下发号施令时的语气道。 她挺直了背脊,抬起下颚,高傲地挑起眉,十足的贵族小姐气派,摆明了他 连她脚下的尘土都不如。 如果不是他该死地虚弱无力,他绝对会笑出来。 「请过来这里,我亲爱的嘉蓓,」他立刻更正,由她的表情看出了她想转身 离去。「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什麽事?」她的语气极为冷淡,但还是走过来了。 「我想要提醒你,我们之间的交易。」 她的身躯一僵。「你可以确定我不需要被提醒,我从不食言。」 「记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你认为我会对闲杂人等乱说这种事?我不会,」她怫然作色地道。「让人 知道我同意这桩交易,可无法提升我在别人心目中的评价。」 「或许这可以给你安慰,这绝对提升了你在我心目中的评价。」 「我敬谢不敏。」她重重放下餐盘,弄得汤汁溅了出来。他瞧见她端回来了 稍早的食物,皱起眉头。 「我要奈特将那玩意儿端回厨房,另外给我其他能吃的东西。」 「奈特只是遵从欧医生的指示。」 他皱起眉头。窗帘拉开来,明亮的阳光倾泻而入,映出了她如夜雨般深邃的 灰眸,以及恍若浮雕的细致侧面。昨夜将她拥在怀里时,他就注意到她远比第一 眼看到的有女人味。她的外表和内在的强烈矛盾迷惑了他。 mpanel(1); 「比起你给我的伤,那个江湖郎中会更快害死我。」他苦涩地道,喜欢看著 阳光跃动在她的脸上。正如他所料的,她的脸上浮现了罪恶感。好极了,那正是 他想要的。他可以好好利用她的愧疚。 「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在欧医生另外有指示之前,你唯一能够摄取的只有 液状食物。」她严厉地道。 他蓦地明白到,她已不再像昨晚一样怕他。的确,躺在病床上,胡胡未刮, 脸色苍白,仅著睡缕的他并不具有威胁力。事实上,她看著他的表情就像家庭教 师管教无理取闹的小男孩。「你能够自己吃下去吗?」 「我不是孩子,」他道,眯起了眼睛。「我当然可以自己吃下去,我只是不 想。」 「那就证明给我看,」她挑衅地道。端起餐盘,放在他的膝上,她则双手插 腰,在一旁看著。「试试看呀,拿起汤匙。」 他斜瞄著她。「我宁可不要……」 「你根本做不到,不是吗?噢,那一定呕死你了!像你这样习惯欺压弱小的 人,现在竟连汤匙都拿不起来!」 明知道她是故意激他,他还是连饵吞了下去。他紧抿著唇,拿起汤匙。最糟 的是,当他舀起汤往唇里送时,他的上臂肌肉彷佛变成了果冻一般,颤抖不已, 害得汤汁全都泼洒到了餐盘里。 「我帮你吧!」她认命地道,接过他手上的汤匙,舀起汤汁,送至他的唇边。 他的手臂软弱无力地垂回腰际。看著近在嘴边的汤匙,他不知道该觉得好笑, 或是生气自己被当做孩子般对待。 「张开你的嘴巴。」她以发号施令的语气道。 出乎自己意料外的,他温驯地照做了,张嘴让她喂下汤汁。热汤流过食道的 感觉好极了,他发现自己真的饿坏了,接连让她喂了好几口。 「告诉我,你怎麽会知道我的哥哥已经死了?」 她的询问全然出乎他的意料外,害他差点呛到。他咳了好几下,不悦地瞪了 她一眼。 「我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他终於顺过气後,才反驳道。 「我没有什麽好隐瞒的:我派吉姆去找迈克――事件发生时,他就在现场。」 「是吗?」他很惊讶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话说回来,意外发生後,他立刻 赶去追捕凶手,知道迈克已回天乏术。但显然吉姆留了下来。迈克在信里说:「 我已经找到你在找的东西。」现在迈克已死,他唯一能做的是找出幕後指使者, 希望藉此找出迈克所说的「东西」。 截至现在,凶手仍未采取行动,露出狐狸尾巴。然而假扮迈克是他现在唯一 可行的方法,绝不容许被破坏。 「怎样?」嘉蓓不耐地直视著他,舀了最後一口汤到他的嘴里。他咽下去, 想著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他不能透露自己到这里来的前因後果,那牵涉的范围 太广泛了…… 「我认为……你有著诱人亲吻的唇。」他最後道,背倚著枕头,半垂下眼睑。 她这麽费心照顾他,他实在不该故意调戏她,但这确实产生了他想要的效果。 她的明眸大睁,惊恐地注视著他。 他继续微笑道:「我很想将它当做点心尝一口。你说呢?」 她站了起来,餐盘剧烈震动,差点洒了他一身汤水。他连忙稳住杯子,很高 兴自己已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抬起头,迎上她锐利如刃的灰眸。 「你真是最卑鄙、下流、无耻的花花公子,」她咬牙切齿地道。「我早该知 道不该为你这种人感到难过,我应该乾脆让你饿死!」 话毕,她转身高傲地走出去。他看著她摇曳生姿的背影,唇角扬起个笑意。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像他原以为的身材平庸! 嘉蓓到楼下加入妹妹们,依旧怒气填膺。想想,她居然为那个恶棍感到难过, 甚至坐在他的床边,喂他喝汤,还觉得自在得很!她早该知道他是恶性难改,却 让自己屈服於他的魅力之下!噢,她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迈克怎样了?」伊莎在嘉蓓下楼後问。 嘉蓓愣了一下才回答。「噢,他只是想问问我们是否安好。」 为了避免可蕾和伊莎问东问西,她建议晚餐後就去参观伦敦,采购她们迫切 需要的新衣服。这项提议果然令可蕾和伊莎兴奋不已。 用完餐後,她们登上伯爵家的马车,开始了乡巴佬进城之旅。马车驶过导游 手册上的各个景点,三姊妹不断惊叹连连。最後,马车来到了伦敦最时髦的服饰 区。 瞧著那些美丽的布料、缤纷的色彩,及最新款式的衣服,她们感觉就像是误 闯了孔雀园的黑色乌鸦。 一开始,服饰店的店员并未理睬这三名衣著朴素的乡巴佬,直至嘉蓓说出她 们是威克汉伯爵的妹妹,为了社交季前来采购衣物。老板娘金夫人立刻谄笑著迎 出来,确信财神爷上门了。 金夫人一眼就看出可蕾丽质天生,绝对会在社交季里大放异采。她自信满满 地为可蕾挑选出能够榇托出她的清纯美丽的各式礼服。在金夫人的坚持下,嘉蓓 也订做了数件礼服。金夫人指出她将会需要陪伴可蕾出席舞会,穿著上绝不能寒 碜。最後连伊莎和玛姬也都订做了新衣服。 离开服饰店时,三姊妹已换上了店内新款式的礼服,她们原先穿的黑色旧衣 服则捐给了慈善机构――在嘉蓓的坚持下。金夫人原本提议要烧掉的。 采购完毕後,三姊妹去金夫人建议的冰店吃冰。可蕾兴奋得双颊酡红,欣喜 於平生首度拥有这麽多美丽的衣服。连原本不喜欢逛街购物的伊莎,也津津乐道 著购物的乐趣。 「在伦敦购物一点也不同於在约克郡!」伊莎道。 「那是因为我们有钱可花,而且伦敦的衣服实在太美丽了!」可蕾回答。她 突然蹙起秀眉,忧虑地望向嘉蓓。「你想迈克看到帐单时,会不会很生气?恐怕 说我们太过奢侈了!万一他决定将它们都退回去呢?那会太过丢脸了!」 「放心,迈克绝对不会在意的,」嘉蓓坚定地道。「我相信他会很高兴看到 我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事实上,她一点也不知道那名恶棍看见帐单时,会有什麽反应,也不在乎。 追根究柢,她们花的根本不是他的钱,他无权置喙――那应该是列斯堂兄的钱, 但她已坚决不再让这一点困扰她的良心。毕竟,她已别无退路。话说回来,威克 汉很可能根本不会看到帐单。她指示金夫人直接将帐单寄给钱律师。 她们刚回到宅邸,史维就通报贝列斯先生来访。尽管嘉蓓和她的堂兄不亲近, 依旧礼貌地欢迎他。在基本的寒暄过後,列斯切入正题。 「我听说――你知道伦敦的传言有多麽快――威克汉回到了伦敦,并在昨晚 因为枪枝走火受伤。真相究竟为何?」 对嘉蓓来说,说谎应该已经很习惯了,但事实不然。她支吾地指出威克汉现 正在楼上休养。 「的确,他是受了枪伤,但伤势并不严重。」她道。 幸好有不知情的可蕾和伊莎在一旁帮腔,不然她恐怕会露出马脚。最後列斯 毫不起疑地离开了,表示改天会带他的妻子和女儿来访。 列斯走後,嘉蓓累得只想上床休息,但她还必须先写信给莎宝姑姑,说明她 们姊妹已抵达伦敦,恳请有机会过府造访。 她和可蕾、伊莎吃完了晚餐,便藉口疲累,摆脱掉兴奋得喋喋不休的两个妹 妹,提早上床就寝。 这两天来,嘉蓓真的是累坏了,然而她躺在床上好一晌,却迟迟无法成眠, 跛足因为连日来过度劳累而疼痛。最糟的是,她不断想起那名假冒她哥哥的恶棍 就睡在一门之隔的地方。虽然威克汉伤重得无法骚扰她,但他的巨人部下呢?都 怪吉姆一再危言耸听!她不断想像入睡後,发现巴奈特闯入房间,试图用枕头闷 死她!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子後,嘉蓓决定她必须采取预防措施。她找到个玻 璃水罐,将它套在通往邻房的门把上。这一来,只要有人推开门,玻璃罐就会摔 碎,惊醒她。为了安全起见,她将火钳带上床,藏在被单下,以防万一。做好这 些防范措拖後,她很快就累得睡著了。 半夜里,她突然被玻璃碎裂声惊醒。嘉蓓睁开眼睛,惊恐地发现一个庞大的 黑色身影站在门口,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嘉蓓惊喘出声,立刻摸出藏在被单下的火钳,高举在身前。她的心脏狂跳, 翻身下床,全神警戒地盯著巴奈特。 「往後退开,不然我就要尖叫了。」她道,牙齿却直打颤,嘴唇因为恐惧而 乾涩。她怀疑自己有办法尖叫。 「嘉蓓小姐――是队长。」巴奈特道,无视於火钳的威胁,一直朝她逼近。 嘉蓓逐步後退,被逼到了角落里,但她始终紧握著火钳。「滚开,不然我真 的会动手――」 太迟了。她根本无暇挥出火钳,奈特已轻易地攫住她的手腕。 嘉蓓惊喘出声。 「队长的情况很糟。你必须帮我,小姐……」 嘉蓓背贴著墙,惊恐地看著他,眼珠乱转,四顾搜寻著武器。 「拜托,小姐,他已经失去了神智。我不能找其他人,害怕他会在呓语时乱 说话……」巴奈特紧张地挪动身躯,不时回头望向伯爵的房间。嘉蓓略微放松了 下来,明白到巴奈特不是来威胁她的生命,而是前来恳求她。「请你跟我来,小 姐。我不敢丢下他太久。」 「你需要我的帮忙?」她小心翼翼地道,放松了火钳。反正它已毫无用处。 隔房传来的呻吟和闷哼声提供了最好的回答。 「他不断挣扎翻动,」奈特语含绝望,将火钳丢在床上,走向伯爵的套房, 半途又回过头道:「来吧,小姐。」 嘉蓓拿起火钳――总是预防万一得好――拢紧睡袍的腰带,跟著奈特走进隔 壁房间,小心避开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插在另一侧房门的钥匙,解释了奈特为 何能如此轻易地进入她的房间。 她在门上设陷阱是对的。 她停在伯爵的房门口,睁大了眼睛。房里烛火通明,炉火烧得旺盛,空气弥 漫著浓浓的药味。今早还傲慢地侮辱她的恶棍不见了,威克汉平躺在床上,四肢 分开,手脚分别被布条绑在床柱上,不断挣扎扭动。他仅著睡衣,而且睡衣已被 推到膝盖上。 嘉蓓忍不住注意到他的腿长而有力,覆著黑色的毛发。 你有著诱人亲吻的唇,他的话突如其来地涌现。可憎的男人!她应该为了他 说出这种话鄙视他的…… 「迈克!该死了,迈克。噢,上帝,太迟了……」威克汉不断呓语、挣扎, 却无法挣脱四肢的束缚。 「他是谁?」她不由自已地问,注视著床上挣扎翻动的男人。显然他认识她 的哥哥,并且目睹了他的死亡。她转向奈特,咄咄追问。「你又是谁?」 「事情已经过去了,队长。别再多想了。」奈特不理她,俯在床边,按住威 克汉的胸膛,试图让他安静下来。 「你绑住了他。」嘉蓓放弃了追问,明白此刻是无法由奈特口中问出任何事 了。坦白说,她也不预期奈特会回答。 「我没办法。他不断挣扎,试图要下床。」奈特沙哑地道,脸色憔悴疲惫, 眼睛下方已出现了黑圈。「那个天杀的蒙古大夫――抱歉,我不该骂脏话――他 最後一趟来时说可能会发高烧,但除了放血和留下药外,他什麽也没做。而且他 的药根本没效――」奈特的话被威克汉的叫喊打断。 「噢,迈克,我应该要……不,不,我尽可能快地赶来了。」威克汉再次拚 命挣扎,身躯高高拱起。 「我在这里,队长,」奈特压在他的上司身上,不断对他谈话,彷佛在对待 马匹或小孩一般。「没事了,撑下去。」 奈特恳求地望向嘉蓓。她已经放下火钳,来到床边。只一眼,她就看出他的 情况糟透了。他的脸色灰白,下颚长出了髭须,双唇无声地翕张。 这是今早还在和她调笑的男人吗? 「他的情况很糟。」她屏息道。 「恐怕说他的命要断送在你的手里了,小姐。」奈特绝望地呻吟道。 嘉蓓的心里一阵罪恶感的刺痛。当时她真的有必要开枪吗?但她想起了他的 威胁,他的手怎样圈住她的颈项。是的,她必须。 「我对他现在的情形深感抱歉,但你该知道那是他咎由自取。」嘉蓓的语气 变得较为坚定。指责自己并没有任何用处,明显地必须有人掌控全局。 奈特谴责地望著她。「他一直在发高烧。那个蒙古大夫说这是可预料的,但 他的热度太高了。」 嘉蓓点点头。 「嘘,没事了。」她对著床上的男人道,拂开他额前一绺汗湿的黑发,掌心 轻抚过他的眉头。他的肌肤像火炉般乾燥炽热,她清凉的碰触似乎穿透了他意识 的迷雾。他不再挣扎,睁开了眼睛。 嘉蓓直视进那两泓靛蓝里。 「薇拉,」他沙嘎地道。「我亲爱的小白鸽,我真希望我可以,亲爱的―― 但现在不行。我似乎有些――身体不适。」 嘉蓓猛地抽回手,彷佛刚被咬了一下。他闭上眼睑,叹了口气後,似乎又睡 著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奈特歉疚地道,耳根胀得通红。「他已经神 智不清。」 「他的热度必须降下来,」嘉蓓决定不理威克汉的呓语或奈特的道歉。「我 们必须立刻找医生来。」 奈特摇摇头。「我们不能,小姐。他一直在呓语――太过危险了,小姐。这 不只是我们的秘密――那已经够糟了――还有其他的……」 嘉蓓双臂抱胸,直视著他。「其他还有什麽?他是谁,奈特?我有权利知道。」 奈特迎上她的目光,似乎迟疑了。 嘉蓓坚持下去。「你称呼他队长,那意味著他是军人,而且他明显地认识我 的哥哥。现在你又谈到了秘密。如果你能够坦白告诉我真相,我心里会较舒坦些。 不然我会一直想像著最糟的――像你们是由新门监狱,或疯人院里逃出来的。」 奈特忧虑的脸上微绽开个笑容。「没那麽糟,我可以向你保证,小姐。但必 须由队长决定能否告诉你任何事,我无法作主。」 「老天,好热。该死的太阳……热死了……」威克汉再次翻动呓语。「水… … 拜托……水……」 「水就来了,」嘉蓓柔声承诺,不由自已地软化了,小手轻触他灼热的脸颊, 试著安抚他。她望向奈特。「我们必须立刻请医生来。」 奈特看著她,似乎还要争辩,最後还是屈服了。嘉蓓协助他让威克汉喝下水, 回到自己的房间,拉铃召来玛莉,要她派仆人去请欧医生来。转念一想,她又要 仆人唤醒吉姆,或许她会需要吉姆和奈特两人帮忙按住威克汉。 她换了件朴素的家常服,回到威克汉的房间。吉姆已经到了,正在和奈特大 眼瞪小眼。嘉蓓把吉姆叫到床边,很快解释了情况,但吉姆仍不断瞪著奈特。 幸好,在吉姆再度开始说教前,医生已经抵达了。 「他的伤口化脓了,」欧医生在简略的检查过後道。「我无法对你隐瞒,嘉 蓓小姐,但你哥哥的情况真的很糟。不过,我尚未绝望――」瞧见嘉蓓和奈特的 神色,他匆忙又说:「只要你们能够遵照我的指示照顾他。伤口必须每两个小时 浸在我准备的热药水里,而且爵爷必须准时服药,随时保持温暖、静躺,尽可能 多喝水。」 「我们一定会照做。」嘉蓓道。 欧医生再度为威克汉放了血,说要去除血里引起高热的毒素。在欧医生的指 示下,他们将药粉灌入威克汉的喉咙,更换绷带,用药水浸洗伤口。 「……好多的血。老天,迈克,迈克……」整个治疗的过程极为不适,威克 汉痛苦地扭动、喊叫,拚命想要挣脱四肢的束缚。吉姆和奈特守在一旁,协助医 生。 威克汉不断呓语连连,奈特的神色也愈来愈凝重。当嘉蓓听到他喊出:「该 死了,那个小婊子射伤了我。」时,她的脸整个红透了,冷汗直冒。然後他再次 喊叫迈克的名字和好多的血,她的惊慌更甚,只能祈祷欧医生不知道迈克是威克 汉伯爵的本名。 她的期望落空了。 「抱歉,嘉蓓小姐,」欧医生已收拾好公事包,准备要离开。「但……就我 所知,爵爷的名字就是迈克。」 嘉蓓勉强控制住神色不变。「是的。」她道,纳闷是否该摆出贵族小姐的架 式,反问这关他什麽事。 「但――他不断喊叫某个叫迈克的人,而且他似乎遭到杀害或受伤……」医 生拧起眉头,旋即又在嘉蓓的目光下退却了。「噢……那并不是真的很重要,我 只是……算了。」 「事实是,我的哥哥有个好朋友也叫迈克。不幸的是,他在数个月前遭到意 外丧生。我哥哥目睹了那一幕。」 「这解释了一切。」欧医生似乎松了口气。嘉蓓的笑容紧绷,送他走出门外。 「刚才差点玩完了。」奈特在欧医生离开後道。经历医生这番折腾後,威克 汉再次安静下来,沈沈入睡。奈特谴责地望向嘉蓓。「我不是警告过你,队长的 呓语可能会毁了我们吗?坦白说,我刚才真是出了满身大汗。」 「没有所谓的「我们」,你这头笨牛!」吉姆愤怒地道。「只有你们两个罪 犯会完蛋,我可怜的小姐只是被误导同意帮助你们!」 「你最好把嘴巴放乾净一点,侏儒!」奈特紧握拳头。 「够了!」嘉蓓怒瞪著两人。「你们两个别再吵了。无论喜欢与否,我们现 在就像被串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奈特,你上次睡觉是什麽时候?」 奈特的神色放柔和了。他深思道:「我在椅子上打了几次盹,但不久後就过 去唤醒你,小姐。」 「那麽请你现在回去睡觉,八个小时後再回来。」 「但,小姐……」奈特忧虑地看向威克汉。他似乎睡得很平和。 「在你回来之前,我和吉姆会留下来照顾他。显然我们三个人必须轮流负起 照顾他的责任。你说得对,他在病中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不能交给其他人照 顾。」 吉姆的身躯僵硬,气愤不已,望向她的目光似乎认为她疯了。 奈特也一样瞪著吉姆。「小姐,我宁可留下来但谢谢你体贴地考量到我的舒 适。」 「随便你。」嘉蓓没好气地道。「坦白说,我考虑的不是你的舒适,而是你 的上司能否活下来。」 奈特面露惊慌。「但小姐……」 「如果你因为疲惫倒下,对他将没有任何用处。去休息吧,你可以放心将你 的上司交给我和吉姆。」 「是的,小姐。」奈特闷闷不乐地道。 「快去吧!」 奈特不舍地看了他的上司一眼後,往门口走去。但他在门边又停了下来,威 胁地瞪向吉姆。「如果我不在的期间,他出了事……」 「去吧!」嘉蓓打断他,厉瞪著巨人。 奈特闭上嘴巴,用力吞咽,转身离开了。 「那才是该对他说话的方式,嘉蓓小姐。」奈特离开後,吉姆得意地道。 「如果你不希望看到我陷入歇斯底里,请不要再和奈特斗了。你看不出我们 现在和他――」嘉蓓朝床上的威克汉点点头。「是在同一艘船上吗?」 ----------- 浪漫一生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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