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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记忆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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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你充满了我的世界, 直到没有余地容纳别人。”                ――一次贝蒂娜对邓迪说 贝蒂娜和邓迪面对面地喝茶,她发现他带着一丝羞怯。她只披着她的天鹅绒外衣, 而他只穿着内裤和马裤。他斟满茶,递过去,又往她杯子里加上糖,几乎没有正视她的 眼睛。对她给予他烹茶技艺的赞赏也仅仅以心不在焉地耸耸肩做答。他脸上爬过一阵红 晕,一直爬上脖颈。 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害羞。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害羞。 可是她为什么要害羞呢?她喜欢邓迪盯着她身体的样子,眼中带着贪婪的光。她喜 欢自己的身体对他的凝视做出反应的感觉,腹部以崭新的感觉期冀地悸动,热血沸腾, 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与邓迪在一起。 贝蒂娜发现他是个浪漫的人。他把她抱在怀里,想把她抱上楼梯。前一夜他已经因 为抱她上楼,拉开了正在愈合的伤口。他只抱着她上了几级台阶就停了下来,把她放在 地板上,气恼地摇着头。他尽力做也就够了。 可是这时她笑起来,想到他们有多荒唐。他也笑起来,想把外套从她身上剥下去。 她跑着一路躲闪他手臂的纠缠,可最终他还是把她堵在餐具间里,跟她扭打着争夺起外 衣来。 “我不叫。”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欲望在体内重新苏醒,蔓延开来。“衣服是我 的,我赢来的。” “我赢了你的袜子,还有腰带,还有束腰,可是我没有把它们穿上。”他头头是道 地说。 “可是我赢得公平,而你却在欺骗。”她抓住他的手腕,握住甜蜜的一瞬――仅此 而已――他伸开手,她的乳头在他掌中胀了起来。 “现在我才学会玩你的游戏。”他先是露出受欺侮的表情,接着慢慢地,懒懒地笑 了,在餐具间里将激情展露无疑。“我怎么能玩得那么好,已经会欺骗了呢?”他的膝 盖更深地插进她两腿之间,手指揉着她的乳头。 “你玩得不好,”她气喘吁吁地说,忍不住颤颤地舒了一口气。“我……一直都…… 知道你在做什么。” “你这么说对我的打击比任何弹丸都厉害。”他弯下膝盖,将胯部向她顶去,他勃 起的部分抵住她的腹部。“我不过是学得很快而已。” “哈!”她推开他的双手转向楼梯,趁着他疲惫不堪,伤腿虚弱钻了空子。 他在平台上追上了她,以贪婪的威胁逼向她,把她抵在墙上,用双臂卡在她头的两 侧,一边轻咬她的耳垂,脖子,嘴唇,一边慢慢地把外衣从她肩上褪下来。“你要逼得 我采取激烈行动吗?”他说,把舌头刺进她张开的双唇。 “什么行动?”直到他最后允许她喘气时,她说。 “不去理会床,把你的后背抵在另一个坚硬的地方。” “我前身也抵着坚硬的地方。”她说,扬起眉望着他的突起。趁他为她的反击发懵 的机会,她把头从他胳膊底下钻出来,跑上二楼,穿过大厅,来到客栈最豪华的卧房。 她在屋子中央停住脚步,等待邓迪追上来。他一瘸一拐地爬上楼梯,一路喊着对她的威 胁,一次比一次更大胆。 于是她发现邓迪知道如何嬉戏。她很喜欢这样。一生中她有很多次听到叫喊声和欢 笑声,那是她父母在尽情享受嬉闹的游戏。现在她明白了这些游戏的本质。因为如果她 被他们看见,或者有别人清清嗓子宣布他们存在时,她父母会突然间停下来。妈妈眼中 闪着笑意,望着爸爸面带忸怩的样子。在这些时候,她父母会无一例外地早早退回卧室。 贝蒂娜站在屋子的中央,倾听他的走上来的脚步。她想,她也许可以把未来的生活 花在这样的嬉戏上。 mpanel(1); 只与邓迪在一起。 她环顾房间――望着带顶盖的大床,羽毛垫铺得高高的,带花边的床单和床帏雅致 精巧,被岁月染得发黄了;望着用玫瑰图案的褪色厚布装饰的古旧长椅;望着雕花的樱 桃木衣橱和梳妆台,磨损得斑斑驳驳,用旧的痕迹似乎自然而然,历经了久远岁月中的 使用,而不是出自对流逝的年华突然的认可。无论如何,这个房间是个做爱的好地方。 也许她该生一炉火。 不,她觉得她和邓迪不需要另一个热源了。她抱住自己,想起楼下的情景――如此 炽烈而疯狂……而且……放荡不羁。她没有时间思考,她并不真的需要思考。她一生中 从没有过这样自由,完全我行我素,毫不犹豫,毫不怀疑,也不必考虑考虑别人会怎样 看待她,或者她的行为会得到怎样的评判。 她突然想到与别人在一起她不会有这样的感受。是邓迪给了她如此的自由。 只有邓迪…… 她还站在屋子的正中,不知道自己在等待邓迪赶上来的时候该做些什么。她把床罩 叠起来,钻到被单里面去吗?把自己展露在长椅上,让带花绦的床单诱惑地垂在自己的 四周吗?坐在壁炉边的椅子上吗?哪一样都不好。 她皱起眉,突然想到邓迪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动静了。他放弃了吗?还是他摔倒了, 而她正在胡思乱想没有听到? 这时,她听到了他蹒跚的脚步。现在她来不及做任何事了,只能定定地站在陈旧的 地毯上。他推开门,朝里望来。她迎住他的目光。 他走进来拿着从他屋里带来的水罐和水盆,用胳膊肘把门撞上,然后跟她一样定定 地站住,在只有月光的房间里凝视她的眼眸。 她试探地笑了笑,突然感到害羞。因为他换上了朴素的黑裤子。她闻到了肥皂的气 味,看见他的脸光光滑滑,头发湿淋淋地垂在脸旁和颈后。 他用了这段时间来洗漱剃须。为了她。 这时她真希望自己也已经梳洗停当,穿上了漂亮的睡裙,也许还在头发上系了条丝 带。可是为时晚矣。她抬起手,试图抚平头发,可是头发散乱地披在她的四周,毫无办 法。 “改变主意了?”他轻轻地问。她觉得他在等待她的答复时显得很谨慎。 “没有。我只是觉得……唔……我应该让自己更容易被接受一点。” 这时他似乎放松下来,接着走到屋角的遮挡屏风,把盆和水罐放到角落里的小架子 上。“我觉得你也许有些不舒服。有些地方。”他吞吞吐吐地说,摆着手示意盆架, “你……流了……一点血。” “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头到脚都感到窘迫。“哦,可不是嘛,谢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左右转着,不知道拿自己怎么办才好。他在这间屋里她当然不能 洗了。 “我想我该去弄点白兰地……或者葡萄酒。”他飞快地说,眼光转向别处。 “好啊,好主意。有葡萄酒真好。”她结结巴巴地说。 他地给她一个歪歪的笑脸,钻出了屋子。 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急忙奔向盆架,把屏风拉起来,挡住屋角。现在她更觉得 像个处女。而刚才,她本可以明确表达出与现在不同的状况。 她把邓迪的外衣从肩上甩下来,微微一笑,随后笑出声来,想到她已经和他在厨房 的桌上做爱,然后只披着他的外衣和自己的头发赤身露体在屋里跑来跑去,却还需要在 洗浴时拥有隐私。她是多么傻里傻气呀。 她打好肥皂,冲洗干净,用一块粗亚麻布拂过身体。她的肌肤因为认识了邓迪的双 手而变得敏感,期盼在心中油然升起。 邓迪的脚步回荡在大厅里,轰然有声,好像他在警告她他的到来。 她激动得颤抖起来,向床奔去,钻到床单下面,把它夹在双臂之下,固定住,挡住 乳房。 “傻姑娘,”一个声音回荡起来,好像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你坐在床上全身僵硬, 盖得严严实实,像个吓坏的处女。刚才你可没有这么一本正经啊。” 听到这句提醒,热潮涌遍全身。她想也没有想,就用脚把被单踢了下去,只留下镂 空的花绦和月光遮盖的胴体。 邓迪敲了敲门。 “进来。”她轻声说,不知道他是否能听见。 门慢慢地开了,他走进来,夹着从地窖里拿来的一瓶葡萄酒和两只杯子。他向床走 了几步,停住了脚步,久久地望着她,然后眼光安闲下来,嘘出一口气。 她的目光留连在他裤腰上,裤子最上面没有扣紧,暴露出他的肉体。 他把酒瓶和杯子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慢慢地跨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他的双眼迷离而 充满承诺。 他坐在她的身边,她的双唇张开了。他把头俯向她,不慌不忙地用嘴唇盖住她的嘴, 轻轻地吻她、啄她、品尝她。她抓住他的双肩,把他拉近,催促着他。 她快要死去了,飘然掠过一个广袤宛若恒久的地方,一个充满时间和迷雾的地方, 只有仙境的星斗闪烁着,指引她回归清醒的感受。 时间重又开始。在那最初的一刻,她只感觉到了邓迪,在她怀中显得如此脆弱,信 任地任她拥抱。她感到只有同她梦中的男人在一起才能了解如此的魔力。 只有和邓迪在一起,她才能了解生与死以及介于二者之间的一切。 “你终于理解了。”阿超波丝朝着火焰说,望着贝蒂娜找遍屋子的角落,搜寻她声 音来源的样子,她笑了。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练习将她声音放大的技巧,让凡人听到声 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而不是只在他们的脑中回响。他们在听到她声音时脸上迷茫的表情 使她的努力十分值得。要是他们试图耍耍超凡的力量,那么他们该知道自己反过来就会 被超凡的力量耍弄。用这种方法捉弄他们很有趣,让他们怀疑自己的行为不是思维的产 物。 她向前俯下身去,朝火焰中吹下一股五彩的碎屑。“你玩够了,姑娘。你已经是他 的了,现在是时候了,你该――” “阿超波丝!”拉恰希丝喝道,跑进屋来,“你干什么?” 阿超波丝恼怒地望了一眼她的姐姐,因为隐私受到侵害咒骂了一句。 “是啊,妹妹,”娜米希丝随着拉恰希丝进来,也附和着。她身后还跟着克罗苏和 伊丽希亚。“告诉我们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应该干的事。”阿超波丝酸酸地说,“我要了断这件事,然后我们就可以 去照顾其它生灵了。” “你在违反前辈们立下的戒律。”娜米希丝说。 “你的话听起来缺少批评的意味,娜米希丝。”阿超波丝眯起眼望着她沉静稳重的 姐姐,“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笑了,发现她所有的姐姐都突然对屋里的摆设发生 了兴趣。从众神统治奥林匹斯山以来,她们就看见,而且一直在使用这些东西。“看起 来我不是唯一犯干涉罪的人。” 泪水涌上拉恰希丝温柔的双眼。 伊丽希亚低下头,从袍子上拔下并不存在的布毛。 克罗苏审视着一篮将被纺成线的纤丝。 娜米希丝迎着阿超波丝的目光,“可是我是在邓迪快要陷入绝望时给他希望……我 这样做不对。” “我只是在克罗苏把记忆之丝织进贝蒂娜的线之前提醒了她一两次。”拉恰希丝承 认了。 “我也只有一两次向他们指出了显而易见的事。”伊丽希亚说,“我们就该指引他 们,不是吗?” “我也只不过在他们俩要迷失方向的时候给了他们一点暗示。”克罗苏争辩着,虽 然如此,她并没有从手里的活中抬起眼睛。“我花了太多时间修补他们的线,把他们的 线织在一起,织出本不属于他们的生活。” “而你在干什么,阿超波丝?”娜米希丝说,一边坐到她最喜欢的椅子上,“除去 偷窥以外还做了什么?” “我只向他们建议了几招引诱的技巧。”阿超波丝抚了抚嵌满珠宝的带子。“他们 俩都太业余,而且太容易被骄傲绊倒。” “我懂了。”娜米希丝说。 “你懂吗?”阿超波丝问,她把手卡在腰上。“你懂得凡人是多么被骄傲、羞耻和 负疚这些无用的感情驱遣吗?你记得他们如何从感情到肉体被激情所左右吗?” “她说得对,娜米希丝,”伊丽希亚说,“令人失望的性经历会成为一种障碍。” “没错,”拉恰希丝插嘴说,“你知道在绝望面前他们的智慧如何逃掉了吗?” “你们太过贬低凡人了。”娜米希丝警告说。 “不错,”克罗苏补充说,“记住,只有凡人拥有足够的信任和爱,容许自己的智 慧溜掉时才会这样。在大多数情况下,这完全是自由意志和清醒选择的结果。” “就因为邓迪的自由意志和贝丝的清醒选择,我们现在才有这样的麻烦,而一百年 前他们的灵魂就该重新开始了。”阿超波丝提醒她们。 “身体是头脑和心灵的工具。”拉恰希丝叹了口气,不理会阿超波丝的评论。“对 贝蒂娜和邓迪来说更是如此。别忘了,为了她他才保持着贞洁。也别忘了她是个开化的 女性,知道她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做。” “别说了,”娜米希丝揉着太阳穴说,“你的哲学让我头疼。这个问题很简单,我 们不准介入。” 阿超波丝嗤之以鼻,“这是个男性建立起来的过时法则。他们太自高自大,不懂得 人性的本质。” “你不明白吗,娜米希丝?”拉恰希丝说,她坐在姐姐的脚边。“是我们先前不够 小心。克罗苏给贝丝纺生命线用的丝对于人类太纤细也太脆弱。我们剩下的人自鸣得意, 忘了小心察看。阿超波丝变得太爱用她的剪刀――” “我烦死了,”阿超波丝打断她,“我也同样讨厌承认这是真的。拉恰希丝说得对。 因为我们对自己的工作没有兴趣,贝丝才跟死神讨价还价,而邓迪则把她完全骗了过去。 我们被逼无奈打乱了时间,扰乱了自然的轮回,而且又激活了沉睡的魔力来使我们的良 心得到安宁。”她依次望着几姐妹的眼睛。“在这个关头,一点点介人有什么可大惊小 怪的呢?” “显然我同意你的话,”娜米希丝说,“不然我不会犯下这个罪则,和你们一样向 凡人的头脑中轻声提出指示。”她把双手放在椅子高高的扶手上。“蒂姆离邓迪和贝蒂 娜越来越近了。” “是啊,”克罗苏说,“虽然这次我把他的线纺得比以前结实,而且清晰得多,可 我却不能给他比一百年以前更多的记忆。” “这意味着什么?”阿超波丝扬起眉问。 “意味着过去他的线比贝丝的还要脆弱,而且在刚刚接受生命触摸的刹那就褪去了 颜色。他的头脑只能进行最简单的思考。” “用感情。”娜米希丝说。 “是的,感情。”克罗苏赞同。“那时,他几乎不能做别的,当然不会推理和悔过。 他的记忆像空罐中的一两颗沙粒。可是现在他健壮而且聪明,而贝丝死后他完全疯了。 我现在能给他的记忆不会比他当时记得的内容多。” “换句话说,”伊丽希亚说,“虽然他以前的本质还留存在他的灵魂中,可那却像 客栈周围的树林一样。” “死气沉沉,”拉恰希丝哀伤地说。 “而且也许它不会像贝蒂娜的心灵能够复苏。”克罗苏补充道,“因为他的线里面 的丝太苍白也太纤弱,连我自己都几乎看不到。”她摇摇头,“这些对现在的他造成不 了什么影响。要不是有从他前世带来的几根可怜的丝,我会说他是个全新的灵魂,而不 是用时间和智慧加固了的复生的生命。” “就像贝蒂娜的生命也加固了一样。”娜米希丝说。 “那么,”阿超波丝说,一边望着火光,“或者蒂姆了结他的过去,或者它就会像 鬼魂一样不断骚扰我们,永不宁息。” “这是个得体的道歉。”娜米希丝说。 “我们不能再做些事了吗?”拉恰希丝低声说。 “当然能,”阿超波丝果断地说,“我们能行使自由意志,做出清醒选择来进行斡 旋。” “如果我们这样做,我们中任何人都不能异想天开。”娜米希丝警告道,“我们必 须一致行动,共同面对可能的后果。” “希望这样足够了。”克罗苏说。 “是啊,”阿超波丝说,“无论如何,让我们希望这样足够吧。”   网络图书 独家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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