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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班 詹姆士・克莱尔本著 薛兴国 译 十三   夜色开始笼罩整个香港时,高林走到“雷云号” 的甲板边缘,打出一个灯号, 舰上马上发出一响炮响。他热切地看着快活谷的岸边,非常兴奋,因为灯光一而再、 再而三地亮起来。   仆役们听到炮响,便马上把舞会会场的灯笼点亮。整个房子立刻灯火通明,照 得四壁生辉。屋内每张桌子上都摆着由澳门来的台灯及鲜花。台架盛满了食物, 四 周插着竹子,竹子上挂满了小灯。一桶桶的葡萄牙及法国葡萄酒以及甜酒、白兰地、 威士忌、啤酒都放在适当的位置上,四十箱香摈已经冰冻备用。   由陈盛统领的仆役穿上黑裤白上衣,辫子在脑后飞舞。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陈 盛走到门前,点燃了一长串爆竹,爆竹的声响吸引了船上和岸上的每一个人。跟着 是烧夷弹和照明灯,天上人间,一片五彩缤纷。当一切熄灭后,会场燃起欢迎的灯 火,一场可预见的欢愉正在香港展开。   雪娥快要忍不住了:“不要拉了。”   女仆正替她束腰:“想想今晚有多少羡慕的眼光,这点儿痛苦算得了什么?” 她又束紧一点,然后满意地量一量:“十七英寸半,太棒了!”   她穿着皱边的裤子,丝袜紧裹住双腿,紧身衣紧紧包住臀部,束了腰,使她的 双峰高耸,“我要坐一下。”她软弱无力地说。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好了没有呀,雪娥?”魏铁曼大叫。   “还没好,叔叔,快了。”   “要赶快啊,我们得比朗塔夫大人先到。”   昆斯拿开画具说:“好了!”   “太好了,昆斯。”史罗伯说,抱起女儿凯莲,让她看画像:“象吗?嗯?”   “我是这模样吗?”凯莲失望地说:“太丑了。”   “这是不朽的,凯莲。”昆斯说,脸上漾着光彩:“你看看你面颊上高贵的色 彩,眼睛内神采飞扬,幸福就象一轮月晕那样环绕着你,就如你一样美好。”   “你说得太好了。”她微笑着搂抱他。   “很美。”莎蕾说:“你现在去睡了吧.已经太晚了。”   “迟早嘛!”凯莲说:‘你答应过,我可以等爸爸走以后才睡的。”   昆斯笑笑,用松油擦净了手指,脱下工作服:“我们最好现在就去。”昆斯抚 平有紫色刺绣的背心,穿上金色的丝质长袍。他的服饰颇令人惊异。   “我喜欢你,昆斯先生,”凯莲说:“虽然你的画很难看,但你却很漂亮。”   他搂住她大笑,戴上帽子。“我在舢舨等你,罗伯。”   ‘你送昆斯先生出门去好吗。凯莲?”史罗伯说。   “噢,你,我来带路。”她跳着走向门口,昆斯象只孔雀般跟着她。   “你不舒服,莎蕾?”史罗伯关切地问。   “没有。”莎蕾冷冷地说:“你最好现在去,不然就要迟到啦!”   “要是你有事,我留下。”   “没事,只是肚内的小家伙有点皮,还有我想回家。”   “别傻了,莎蕾。”   “该死的香港,从一八四一年一月二十六日起,你变了,迪克变了,高林也变 了。一切都变了。迪克恨高林,高林恨迪克。这是什么社会?”   “别傻了,我们呆在香港只为了多挣一点钱,以后可以过得舒服些。”   “那你打算何时回家?我可要马上走。”   “别这样,莎蕾。” mpanel(1);   “一个月后我先走!”   “那太危险,为什么不再等些时日?”   “你走吧!”她说,话中充满了恨意。   凯莲跳跳蹦蹦地走回来,跳上父亲的臂弯,拥抱着母亲。   “爸爸安排好船我们就回家,可以在家里过圣诞节,你喜欢吗?”莎蕾感觉到 肚里的小生命在踢她,日子快了。   “啊!太棒了,我喜欢圣诞节。爸爸,雪是什么样子?”   “白的。树和房子都是白色。雨下来变成雪,很美很美,商店里摆满了好玩的 玩具……。”莎蕾的声音震颤着,史罗伯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升起。   “我走了。”他吻吻莎蕾,搂抱了一下凯莲,便离去了。   辛玛丽抚弄她的发式,插上葛烈盛送的小野花。她穿着黑玉色的苏丹丝,走动 时摇曳生姿。她把衣服裁成最新的式样,露出平滑的肩膀和饱满的胸。   她不动情感地审视自己。镜内的她非常特异,眼中流露出刚恢复的愉悦,颊上 没有脂粉。双唇深红而亮丽,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一叹了一口气,她拿起日历,心中知道无论怎么算都没错。一切仍象今早那样 震撼她……你有了小孩!   噢,天!噢,老天!   高林彬彬有礼地向客人道晚安。他的目光一直在搜寻玛丽。他看到她了,还有 她旁边的葛烈盛,使他心中一阵不自在。玛丽是这个岛上最漂亮的女孩,葛烈盛当 然死跟着她。他自我安慰地想,突然一个很美的影子间进他的眼中,那是华曼娜。 黑眼,黑发上披着头纱,雪白的皮肤。我一定得跟她跳一支舞,高林想。他看着男 女嘉宾盛装赴宴,心里非常欣慰。生命是美好的。   群众等待着舞会开始,只是朗塔夫未到。   史罗伯带着一位女子走过来:“你还没见过我侄子吧?这是高林,这位是布蒂 丝小姐。”   高林瞪着蒂丝,心脏突然紧抽了一下!他跌入爱河了。   蒂丝向他致意。她的裙脚宽大,摆动得象波浪起伏,冲击着高林的心弦。她的 腰不盈一握,头发垂落在坦露的肩上。高林看到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嘴唇充满了令 人思渴的魔力。他们俩互相注视着。   “认识你是无上光荣的。”他听到自己梦吃似的声音说:“我能请你跳第一支 舞吗?”   “谢谢你,史高林先生。”他听到她银铃般的声音,然后离去。   丽莎仔细地注视着他们,看到高林的表情和蒂丝的反应。噢天,让它发生好了。 她跟着布洛克一面走一面想。   “我都不认得小蒂丝了,你呢?”史迪克问史罗伯。他也注意到他儿子和布蒂 丝小姐的表情,脑海里马上想着高林一旦和蒂丝配对的好处和坏处。   “我也认不出,你看布洛克那副自满的样子。”   “晤。”   “你看玛丽;我从没想过她如此出色。”   “晤。”史迪克看了玛丽一下。她的皮肤在黑丝的衬托下,更形洁白晶莹。他 看看曼娜,看看蒂丝。蒂丝正向高林微笑,他也报以微笑。我的老天爷!他想,高 林和蒂丝。   “可恶的莎士比亚。”   ‘什么?迪克。”   “没什么,我是说玛丽会赢得奖金。”   “我认为曼娜也不一定输。”昆斯走近他们。   “还有雪娥呢!”   “魏雪娥小姐,你说的不错。我听说她只穿了马裤和薄纱,其他什么也没有。 我的妈哟?”   “昆斯,”贾古柏走过来说:“能和你谈谈吗?是关于绘画的事。”   ‘懊!祝福那些美好的灵魂吧!我真不懂为什么每个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找别 人画画,什么事也不干。”   “因为我们突然清楚你的才气。’”贾古柏很快地回答。   “你说的对,这是不朽的真理。我的价钱要涨罗!五十几尼。”   “我们到那边喝酒,再讨论怎么样?”   此时朗塔夫陪着大公和海军上将走了进来。   一阵鼓声后,人人站立起来,乐队奏出《主佑女王》。   史迪克迎向他们,他穿黑西装,用绿色的绒带把头发系在颈背上,大公则穿着 闪亮的哥萨克制服。史迪克知道他和大公的服装是今晚最受注目的。   ‘称愿意为我们开舞吗?”史迪克对大公说。   “这是我的光荣,可是我恐怕连一位女士都不认识。”   “这个容易。”他向女士堆走过去,曼娜?可以讨好葡萄牙人。玛丽?她是那 样出众。走近她们时.曼娜瞳孔放大,玛丽呼吸快停住了。可是他停在布洛克身前。   “能准许蒂丝和大公开舞吗?”史迪克感到群众的惊异,他很是高兴。   布洛克点头,内心一片骄傲。丽莎狂喜,蒂丝红着脸,差一点儿晕过去。高林 一边咒骂,一边又感激父亲将这荣誉给了蒂丝。所有的商人都怀疑,是不是史迪克 和布洛克谈和了。为什么呢?   “我不敢相信。”葛烈盛说。   “我也是。”贾古柏焦虑地说。他知道要是史迪克和布洛克真的和好,那他就 完了。“真不可思议。”   “很合理!”玛丽说:“她最年轻,应该有这一份光荣。”   “也许不是,辛小姐。”葛烈盛说:“也许大班认为她会张皇失措、摔跤、扭 断脚什么的,正好让她出丑。大班和布洛克水火不容。”   “我想这是卑劣的想法,葛烈盛队长。”玛丽严厉地说。   “是的,很抱歉说了那番话。”葛烈盛后悔自己的愚蠢:“我那样想只是因为 你是全场最美丽的女子,毫无疑问这个荣誉应该归你才是。”   “你很体贴。只是你不应该想大班会那么恶毒。他不是那种人。”   “你是对的,我道歉。能不能请你跳第一支舞,再和你一起吃晚饭,以表示你 原谅我了?”   她已经考虑一年,是否选葛烈盛做她的丈夫。她喜欢他,但不爱他。可是现在 一切都完了。   “谢谢你。”她说:“要是你能答应温柔一点的话!”   “我保证。”葛烈盛兴奋地说。   史迪克领着蒂丝走。“你会跳华尔滋吗?”   她点头,想把目光从大班儿子的身上移开。   “让我介绍这位布蒂丝小姐,布洛克先生的千金。大公。”   蒂丝全身僵直,膝盖颤抖。可是想到高林鼓励的眼光,她就恢复了信心和勇气。   “是不是所有的英国女孩子都这样美丽?” 大公看着史迪克说。   此时雪娥挽着魏铁曼的手臂走进来。她的衣服象一层带雾的绿纱,钟形的裙子 非常宽大。戴绿色手套,红发上插着天堂鸟的羽毛。   “很抱歉迟到了,大人,史迪克先生。”她说:“一出门我的鞋跟就弄断了。”   朗塔夫看了惊为天人。   “我来介绍,这位是来自美国的魏雪娥小姐。嗅,这位是魏铁曼先生,这位大 人是亚历斯大公。”   蒂丝好恨雪娥,因为她一出现便抢尽了她的风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恨一 个女人,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自己想成女人,不是女孩。   “我有这份荣誉请你跳第一支舞吗?”朗塔夫说。   “太好了,大人。”雪娥说:“这里一切都很美,大班。”她向史迪克微笑。   “谢谢!”史迪克说。他转身向海军乐队指挥作手势。   乐队奏出维也纳圆舞曲。   大公领着蒂丝走向舞池中央。雪娥祈求上帝,让蒂丝摔跤或跳得象只牛一样。 可是蒂丝象浮在水上的花朵那样飘逸。朗塔夫领着雪娥起舞,雪娥看到史迪克拥着 一位黑眼的葡萄牙美女,她从未看过这个女人。嫉妒使得她非常愤怒。可是她转了 花式以后,却发觉那女人是布洛克的太太丽莎。”呀!大班,你是个聪明的男人, 我就爱你这一点。   高林站在场外,饮着香槟而不知其味。第一支舞结束,他马上走向蒂丝,请求 共舞。他没有看到布洛克皱眉,也没有看到哥夫那好奇的眼色。   他和蒂丝共跳了四支舞。每一支曲结束,雪娥和曼娜都被人群包围。   晚餐前最后一支舞,史迪克冲开人群,走到魏雪娥身边。“各位!”他说: “我很抱歉,可是这支舞应该属于主人。”人们都犯嘀咕,眼看他抢走雪娥。音乐 还没响起,他就领着她步入舞池。   贾古柏嫉妒的看着,这支舞应该属于他。   “他们看起来很相配。”他酸酸地对魏铁曼说。   “是的,不过你为什么不加点油?你知道我和家兄的意思。”魏铁曼说。   “要给我时间啊!”   “可是现在迪克已是孤家寡人啦!”   “我要等她肯完全接受我,而且要她全心全意爱我,我才求婚。她不是可以买 卖的傀儡。”   “我同意,不过她是个女人,我要为她父亲着想,替她找个理想伴侣。我不赞 同你的做法,你是自寻麻烦。”   贾古柏没有回答。他看着雪娥,内心一片疼痛。   “他们十分匹配。”玛丽说,好希望自己是雪娥。就在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很 污秽:为了她的秘密生活,肚内的孩子,和葛烈盛。他今夜非常温柔,非常强壮, 非常英国化。想起自己对大班徒劳的爱,玛丽几乎就想放声大哭。   “他们的确很相配。’噶烈盛说:“不过要是有裁判,你一定会赢得奖金的, 辛小姐。”   她挤出一个笑容。心里想找出谁是孩子的父亲来,她只知道父亲是中国人。老 天,再两三个月,隆起的肚子就。无法掩盖秘密了。可是我绝不会活着看到这个悲 剧的。泪珠滚落在她的脸上。   “噢!玛丽。”噶烈盛热情地捉住她的手臂说:“你不必因为我的恭维而哭泣。 你真是这里最美丽的女孩,也是我看过最漂亮的女孩。这是千真万确的。”   她擦掉眼泪,在惊惧中她想到美美。也许美美能帮她忙,她最近常和美美碰面 闲谈,她知道美美很有办法,也许中国人有打胎药。不过这是谋杀。谋杀,不。这 是我的身体,而且世上也没有上帝 要是我有了小孩,我会被大家咀咒。“对不起, 葛烈盛。”她说,心里下定决心,就平静多了。“我刚刚有些不舒服。”   “你肯定现在没事了吗?”   “是的。”   葛烈盛内心盛满了保护爱人的爱意。可怜!脆弱的小女孩。他想。她需要有人 来照料她,这个人就是我,也只有我能。   史迪克踏上沉寂的舞池中央。   “我正在奇怪什么时候才有这份光荣哩,大班。”雪娥挑逗着说。   “这支舞就是你的光荣,雪娥。”他温和地说。   乐声响起,他拥着雪娥起舞。   舞毕,仆人托着食物带到桌上。史迪克坐上主位,左右分别为朗塔夫和大公。 大公旁是雪娥,朗塔夫后是玛丽,之后是葛烈盛。同一桌上还有辛克雷、昆斯、曼 娜、海军上将、布洛克夫妇及贾古柏。史罗伯和高林在另外的桌上招呼客人。   史迪克看着昆斯,心中奇怪他是怎么说服华格斯,准他妹妹曼娜作他的舞伴。 老天,难道是曼娜?(那幅裸体画?)他起身说:“各位,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他沿着桌子,向每个人打招呼。走到高林桌子时,桌上一片肃静,高林抬起头 说:“你好。”   “一切都好吗?高林。”   “是的,谢谢你。”高林彬彬有礼的回答,但语气冷淡。坐在蒂丝对面的哥夫 则面带阴笑地看着。   饭后,女士们都到了为她们准备的房间内休息。男人则成群的在桌上喝酒抽烟, 人人都在谈论今晚的优胜者,雪娥应拔头筹,但是昆斯却有异议。   “要是你不让她赢,她会宰了你。”   “哈,罗伯,你有所不知,” 昆斯说:“你大概被她的胸部弄迷糊了,不错, 那确实很完美。不过我们是比衣服最佳,不是比谁最不穿衣服。”   “可是她的衣服很棒呀。最好,最简单。”   “唉!你这个可怜的男人,你就是少了一对艺术家的眼睛--或一种选择不朽 的责任心。”   因此,话题又转到雪娥、玛丽和曼娜的服饰上。   “你会选谁,高林?”辛克雷问。   “当然是玛丽小姐。”高林心不在焉地说,在他心目中,今夜只有一个人值得 这份荣誉。布蒂丝,他想,多美丽的名字!更令高林兴奋的是,哥夫曾向他伸出友 谊之手,说他们都年轻,两人之间也没有仇恨,为什么不交朋友呢?高林觉得今夜 一切都非常如意,他满足的笑了出来。   史迪克注视着靠岸的船只,看着天空上繁星点点,知道天色晴朗。   “很美丽的港口,史迪克先生。”萨杰耶夫大公走到他身边。   “是的,有自己的水域确实不坏,香港是个很理想的地方。”   “我们出去走走,怎样?”   史迪克跟随大公走向海边。   “我很纳闷,”大公指指快活谷兴建中的建筑物说:“你怎么只拿这么一点土 地?”   “土地的价值是无穷的。”   “俄国的士地是无尽的。当然,实际上俄国是被北极、喜马拉雅山、太平洋和 波罗的海包围起来。‘无尽’只不过是个象征性的名词。”   “你准备把土地向此扩展?”史迪克装出惊讶的声调说。   “俄国本土是由海洋伸延到海洋的,大班。”大公说:“你只要看看俄国本土, 就知道我的意思了。我们的土地是黑色的,肥沃而充满生命。然而为了抵抗拿破仑, 我们荒废了一千五百英里土地。你属于海洋,我却属于陆地。我喜欢你,史迪克先 生,我很愿意和你交朋友,我们会互相得到好处的。”萨杰耶夫说:“我们有足够 的时间,你知道吗?亚洲比欧洲有一些好处,就是在亚洲时间很重要。我的家族是 由加拉干达来的,所以我有亚洲的血统,我们是哥萨克人。”   “我不太懂,我对俄国知道得太少了。”   “你应该到俄国来。腾出六个月的时间让我好好招待你。那里有太多东西值得 你看,许多大城市,还有大草原,将使你毕生难忘,还有买卖茶和丝以及一切物品 的大市场。”他眼神闪烁:“而女人是最美丽的。”   “我这星期很忙,下星期怎样?”   “别开玩笑了,认真一点吧。你好好考虑考虑。明年、后年都可以。我认为这 非常重要,对你,对你的国家和你的将来都很重要。俄国和英国从来不曾交恶,几 百年来我们都是盟友,我们都和法国不睦,那是我们世代的敌人。俄国有广大的资 源和数以百计的人口。你们缺乏陆地,所以需要建立殖民帝国,我们正好可以助你。 你们统理海洋,也可以助我。你们有广大的贸易网,我们有的是资源,合起来所向 无敌。合起来,我们可以统治法国、普鲁士、土耳其和神圣罗马帝国。合起来,我 们可以维系和平,从而茁壮而获取广大的利益。”   “对!”史迪克也很严肃地说:“你谈的是以一国的立场。而由历史的角度说, 却不太切合实际。我不认为因为法国皇帝有野心,你就该咒骂全体法国人,我也不 赞成用武力来使土耳其人变成基督徒。站在国际间的立场而言,你没有一套管理的 形式来控制皇帝和皇后,战争是随时会爆发的。我们不能以别国人民的血来滋润自 己,而且我在国会上一点势力也没有。”   “可是你对亚洲的意见,他们会接受。而我在圣彼得堡有很大的权势。”   史迪克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后问:“你想在亚洲得到什么?”   “你想在中国得到什么?”   “贸易。”他冲口而出。绝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真正的企图,他想。   ‘也许我能够让‘财富商行’获得茶到俄国市场的专卖执照,或许还能使你得 到俄国皮毛、谷类出口权利。”   “你要什么报偿?”史迪克非常震惊,这种专卖获利何止千万,这么一来,他 就可以在英国政坛立足,而且面子十足。   “友谊。”大公说。   “这两个字可以有很多意义,大公。”   “我只有一个意思,史迪克先生,当然一个朋友可以有很多方法来帮助他的朋 友。”   ‘你这种特别恩惠我的意图,想要什么特别的回报?”   大公大笑:“今儿晚上特别的事太多了,史迪克先生。不过这值得多多考虑, 以后咱们再找时间讨论,好吧!”他看看港口,看看船只,再把目光移至大陆。 “你应该到俄国来。”他重复说。   “你什么时候要我把它译出来,大人?”辛克雷看着朗塔夫递给他的纸条说。   “随便你,这几天之内都可以,不过你一定要在英文上面写上中文。”   “我会的大人,译完了我要交给谁看看吗?”   “不必啦,你直接还我。这是一件私人的事而已。”朗塔夫说完后就离开了, 内心替自己高兴,因为一切都依他的计划行事。纸条上面是写着:“英国贸易大臣 希望购买五十磅桑种或一千棵树苗,愈快送交愈好。”等辛克雷译完送回来以后, 他就会把“桑”改成“茶”。然后他就等待,等待找到一个足以信赖的人,就让这 个人来接收这批货。   辛克雷看完纸条,又看了一遍。朗塔夫为什么要桑种?法国南部有成千上万的 桑树,也有丝蚕,到法国去买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要在中国买?这不是简单的事 啊!朗塔夫准备在这里种树吗?可是为什么要五十磅?五十磅种子有多少呀!老天! 他又不是园丁,种树来又干嘛?他为什么又说“这是一件私人的事”?辛克雷百思 不得其解。   “辛克雷。”   “噢,购,葛烈盛。你好吗?”   下好,谢谢。”   辛克雷看到葛烈盛脸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便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不过,你知道,这个,每个男人都会有一段时间……他会……呢, 会遇到一个她…、・・我应该怎么说?是玛丽啦。我要娶她,我想得到你的祝福。”   辛克雷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他早就知道葛烈盛对玛丽很有野心,尤其 是今天晚上他的表情更显示出他的意图。他对葛烈盛胆敢侵略他和玛丽的生活而感 到愤恨,而且,他居然鲁莽得想对玛丽加以染指。他把怒气压下,把心里早就预定 好的话说了出来:“我感到受宠若惊呢!我想玛丽也会这样想。可是她,呢,我想 她还不适宜这么早结婚。”   “她适合得很呀!而且,我祖父将会把他的采邑留给我,我会很有钱,我会变 得很有财势,拥有很多仆人供她呼唤,我……”   “你说得慢一点,葛烈盛。我们必须从长计议。你跟玛丽讨论过吗?”   “老天,当然,没有。我要先知道你的看法才成。”   “好,那么你把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很慎重的考虑过, 不过我想你必须耐心静候我的回音。我一直都把玛丽当成个小女孩。当然,她是需 要父母同意才能结婚的。”他小心地又加上一句。   “那么,你是同意啦?”   “那当然,不过现在我不能答应……呢,到时候,等她年龄够大了,我相信她 一定很欢迎你的求亲,而且她会感到很光荣。”   ‘你是说我必须等到她二十一岁?”   “这个,我只是这么想而已。她是我唯一的妹妹,而且我们很亲近,。几乎无 所不谈。自从父亲死了以后,是我把她带大的。”   “是的,”葛烈盛说,“你说得很对,你的考虑也很周到,她,我想,她是太 棒了?”   “她是很棒,你更需要耐心。结婚是最后一个步骤,尤其对玛丽。”   “不错,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那,我们来为未来喝一杯如何?我不急,我要得 到正正当当的许可。”   “当然。我们来喝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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