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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克在楼下的私人办公室内写信。他要告诉史罗伯不要担心,他会带好消息 回香港,而且说要是回来晚了,要史罗伯先把早就讲好的地全部买下,不管布洛克 出价多少,都比他多出一块钱。他把信写好,封上蜡,盖上印章。然后他走到窗前, 看着外面的苦力和仆人正把各贸易商的行李杂物搬上船。时间是两点,再过一个小 时他们便要全部撤走。他打开门,把他的会计主任华格斯叫来,把信交给他说: “到了香港,马上交给罗伯。然后立刻启程到澳门,找五百个建筑工人,要他们两 个星期内到香港,工钱给一倍也无所谓 “好的,大班。”华格斯说,但心里奇怪,“财富商行”不是完了吗?五百人? 连买地的钱都没有,还请那么多工人?“找工人比较困难啊。” “两个星期内一定要找齐。钱不要担心,就算我付不出,布洛克也会付,对不 对?” 华格斯点点头离去。 史迪克走到珠江畔看着撤离的人群。他看到布洛克和哥夫在指挥苦力搬运行李。 布洛克也看到他,他和哥夫向他走来。 “你现在走吗?” 布洛克问。 “我坐快船直驶黄埔,然后坐‘中国云’到香港。” “我说你四天后直抵债务监狱才对。”哥夫恨恨地说。 “直抵香港,哥夫。不过我不要跟你竞赛。你不是个操船好手” “我比你好。” “要是没你父亲,你会是亚洲的笑柄。” “老天,去你的……” “住嘴!”布洛克大喝。他知道史迪克就是要哥夫在大众面前说出侮辱的话, 这样他便可以向哥夫挑起决斗的事。“你干嘛要陷害他?” “不是陷害他,布洛克。只是说明一件事实而已,你最好教教他怎样做个好船 夫。” “我出一百元赌我儿子比你强,先摸到香港的旗杆者为胜。” “两万几尼。他的钱,不要你的。”史迪克瞪着哥夫。 “你哪来钱付呢,大班?”哥夫轻蔑地说。 “他只是说笑话,你别见怪,迪克。” 布洛克说:“两万就两万。” “就这样决定吧。” 史迪克心里非常高兴,他们已经吃下饵了。他们现在只想 尽快到香港,两万几尼是一笔小财富,可是比起一百万镑能安全运上‘中国云’就 不算一回事了。布洛克还是老奸巨滑。哥夫就太嫩了,几乎还要见血光才能罢休, 要杀他实在太容易。 “香港的旗杆下见了!顺风,布洛克!” 史迪克走上快船,解开绳索,嘲弄地 看着布氏父子。 布洛克上了自己的船后,便骂他儿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要你小心那个魔鬼。 老天,你不要命啦?” “我知道我能杀了他,爸,我知道我能。” 布洛克一个耳光打在哥夫脸上说:“你能……” “不要再打我,爸。”哥夫擦去嘴角的血,恨恨地说:“不要再打我,爸,我 向天发誓,我会还手的。” 布洛克血脉膨胀,他瞪了儿子一眼,突然了解儿子长大了,自己老了。“你最 好先到香港。” 哥夫放松紧握的拳头说:“我知道,不过下次你要让我用自己的方法来对付那 个魔鬼。’” 史迪克躲在舢舨的甲板内,他把苦力帽压得低低的,把中国式外套扣得很紧。 舢舨的主人及家属都没注意他,因为他们收了钱.变成看不见听不到。 他跟莫斯定的计划是最安全的。他要莫斯尽快到‘中国云’上,将船泊离黄埔 岛十三英里远,然后走北方的水道,再全速驶向下游,到黄埔岛的末端,再掉头驶 向上游。他再三提醒莫斯,这次行动千万不要被布洛克发觉。而史迪克则在这段时 间等候金生的船来,再行经迂回的水道,到黄埔岛南方的‘六和塔’和他会合。 他的舢舨回到码头,他拿起几个早已准备好的肩筐,急步走向他的花园大门, 没人注意他。他走进屋内后,放下肩筐,用手拨开窗帘,从一线空间内往珠江看去。 他的快船已远去。布洛克站在船舷的上缘,看着下游,风正送着他们的帆前进。 mpanel(1); “哈罗!大班。”做船家打扮的美美说:“我们安全了。让我们来玩棋吧,今 天菩萨会保佑我。” “希望菩萨明天依旧保佑我们。我们来玩四局,然后好好睡一觉。” 古老的大钟敲了十一下,大班醒来,美美还在熟睡中。他走到窗旁往外看,空 地上冷冷清清的,黯淡的月挂在天上。他摸摸口袋里的四片铜钱,思索着金生的打 算。大钟又敲响了半小时。他现在有点了解金生的动机了。价善被黜,很明显又有 战争,开战则英国的赢面较高。贸易会再开始,可是条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英商 将废掉所有买卖必须经过中国买办的旧例,买办失去了专卖权,于是只好人人为己, 所以金生要做三十年的计划。可是他为什么要在香港买地呢?而四件回报呢?他想 不透。 怎样对付布洛克?还有哥夫?在码头上,哥夫只要再说完那句话,他就要跟他 兵刃相见了。高林呢?他干嘛不来信?史罗伯呢?他怎么应付朗塔夫呢?他把美美 叫醒。 “船来了?”美美问。 “没有。不过我们应该到下面准备准备。” 美美用手擦满灰尘,把脸弄脏说:“你看我为了你做了多少牺牲,大班。我要 用钱来恢复皮肤的光滑。你说多少?” “去你的。”他们走下楼,走到窗前。空地上仍然没有人。河上远处有油灯的 光亮随波浪起伏。偶尔有狗吠声,蟋蟀的叫声时高时低。大钟敲响十二下。 他等待、观望、等待。每一分钟都象永恒。时针走过十二点一刻,再敲出十二 点半。 快一点时他看到一艘挂有两盏灯笼的快船从上游驶来。船太远了,他不知是否 就是他要的。他屏息静气地等候。船行缓慢,他对这点很高兴,因为一百万的银元 相当重,所以可能真是这条船。船终于停在码头,两个中国人跳上码头,把绳系紧。 另外一个中国人走到灯笼旁,吹熄,再点燃。史迪克舒口气,这是他们的讯号。 他检查完手枪,放在腰上说:“跟我来,快!” 他们走出去,把门上锁。走在空地上时,史迪克感觉象整个广州的人都在注视 他。到了船边,他看到约定的两只红眼睛贴在灯笼上,同时他也认出那个带他去见 金生的人。 “为什么有牛仔?不成。” “你叫什么?” “阿福。” “牛仔是我的女人。开船吧!阿福。” 阿福极不情愿地解开系绳,把船开动。“为什么要带牛仔?不成的。” 史迪克没理他。“美美,你到舱房内,把门锁上,除了我叫门,谁都别开,知 道吗?” “知道了。” “东西呢?”他问。 阿福指着几个大柳条箱。 “里面有什么?” 阿福迷惑地说:“你要的东西呀!跟金生大人说的一样。” “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只有我,大家都不知道!”阿福说着,用手指在喉头比了比,表示此事很危 险。 史迪克打开一个箱子,看着里面的银元,不由自由地紧张起来。他把箱子盖好, 在申板上走来走去检查船上的缆索。他发现船首和船尾各有一门小炮。他看出里面 已经上了火药,随时可以开火。 “你要船上的人把他们的刀都放在甲板上,快快!”他看到船上共有八个人后 对阿福说。 “不可以,河上有太多匪盗了,太多……” 史迪克用手卡着他的喉咙,冷冷地说:“所有的刀,放在甲板上,快快。” 阿福用广东话对他们说,他们把身上的刀拿出来,丢在甲板上,史迪克收集在 一起,用绳子捆起来。然后在船上到处找寻,发现了六柄长剑、四把弓、四枝毛瑟 枪、一堆箭、三只流星锤。他把这些武器拿到船舱内,然后去敲美美的门,美美打 开门就问他:“我们要多久才能看到‘中国云’?” “要是航向没错的话,大概要日出以后吧。”他说,从腰里拿出毛瑟枪递给她 问。“你会用吗?” “为什么要用枪?我是个文明人,是一个女人――美丽的女人,是不会用枪的。” 他教了她用法后说:“要是任何人走进船舱里,就用枪把他杀了。”他带着另 一枝枪回到甲板上。 快船在月光之下,以时速四理前进。船仍然在广州郊区内的水域,两旁水上人 家的灯火不断摇曳。 天空的颜色使史迪克知道气候良好,但干燥的风味使他知道风会使船减速。船 走入三叉口,他命阿福选择了南面的水道。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后,史迪克看到一艘 快船,张满帆向他们急驰而来。布洛克站在船首。史迪克蹲下身走到船尾,把掌舵 的人推开,”自己来把舵。不一会工夫,布洛克的船已奔至史迪克旁边,一条挂钩 伸出,勾住了船舷,两艘船逐渐泊近,他拔出手枪。 “噢,是你呀,迪克!”布洛克装出惊奇的样子说。 “用钩竿是海盗的行径,布洛克,”史迪克另一手按着刀柄对阿福说:“把钩 竿拿掉,快!” “我对钩竿的事致歉。”布洛克说:“可是你的船没插旗,你不觉得惭愧吗?” 史迪克看到布洛克船上的水手都武装好站在岗位上。哥夫站在舵楼甲板上,他 身旁是一台小的回旋炮座,虽然炮台不是向着他,他知道炮内一定装满了火药,随 时可向他轰过来。“下次你要是再用竿钩我的船,我当你是海盗砍掉你的头。” “准我到你船上来吗?迪克?” “好” 布洛克跳过去,三个人想跟着跳过去,但史迪克用毛瑟枪指着他们说:“别过 来。” “不错!”布洛克说:“这是海上的法律。船长有权拒绝不喜欢的人不准上船, 你们别过来。” 史迪克把阿福推上前说:“把钩竿拿开!” 哥夫把回旋炮座对准阿福,史迪克则用枪瞄准他。 “别轻举妄动,哥夫!” 布洛克喝阻他。 史迪克站在有利的一面,因为海上法是这样:用钩竿钩别人的船视作海盗。未 获准许擅自携带武器上别人的船,视为海盗。英国对海盗的处罚只有一种:绞刑。 阿福把钩竿都弄开,两艘船开始分开。布洛克的船远离三十英尺后,史迪克放 下枪叫:“你走近我的船五十英尺范围内,我就判你为海盗!”他转身问:“怎么 回事,布洛克?” “我也要问你这个问题,迪克。昨天我看到你穿着怪异服装躲在舢舨上,回到 工厂内。我就觉得很奇怪,难道你疯了?不要命了?所以我一直盯着你。” “我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 “是呀。可是你的船走得太慢,是装满什么东西吗?” “你以为呢?布洛克?” “谣言,我昨天早上听到谣言说旗善被抄家的时候,抄出价值一百五十万镑的 银元。你听说过吗?” “我还听到更多谣言哩!” “可是我相信这是真的,尤其看到你象个小偷那样在黑夜中驾着一艘相当重的 船后,我更肯定了。金生是你的人吗?” “你以为呢?” “哈哈!你不怕危险?” “船上有炮。” “我看到,船头和船尾各一尊,可是不能回转。”他稍停一下说:“五天后你 就要还钱,对不对?” “对。” “可是你已找到了?” “五天后你就会知道。” “四、五十万银元可不少啊!” “我想象得出。” “我问哥夫,迪克遇上瘟神了.怎样改变运气呢?他说借钱,我问向谁借,他 说不是金生就是旗善,现在旗善完了,只有金生。船上有女人,我可以送她去黄埔 或澳门。” “我正在送她去。” “是吗?这艘船快沉了,我不想看到女人淹死。” “我们不会沉的,布洛克。” 布洛克叫他的船派艘小艇来接他。然后悲伤地摇摇头说:“我只想送女士而已。” “这水域有很多海盗。要是有船接近我,我会开炮。” “这是聪明的,迪克。可是在黑暗中我突然发现前面有艘船,我正想避开,没 想到他们竟然鲁莽地向我开炮。这个,小子,你也知道怎样做吧,把他们当做海盗 来轰。对吗?” “那是说第一炮后你还活着。” “不错,这是个残酷的世界,聪明人会先开炮。” 小艇靠近。布洛克说:“谢谢,迪克。最好挂上你的旗,要是你有的话,这样 才不会有误会发生。再为钩竿的事致歉。香港见。” 史迪克等布洛克下了小艇后对阿福说:“全速开航,快快!” 船又行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内,史迪克想了很多。起先他渴望一场突如其来 的暴风雨,或者一片大得足以遮盖月亮一段时间的乌云。了解到这是不可能后,他 就再想别的逃走方法。把银元丢掉是一个方法。在前面的三叉口走北水道又是一个 方法,因为北水道够广阔,而且有很多船在走,可是走这条水道的话,他大概不能 及时到约定的宝塔前。而南水道狭窄,很容易被后面的布洛克撞上,只是他别无选 择。 他走进船舱,美美在里面闷得头晕目眩,他把她带到甲板上呼吸新鲜空气。美 美对他说;“我听到他们在谈银元。” “我知道他们知道,我会小心的。”他说完叫阿福来,两人走到船舱下的储物 室内。他看到很多瓶瓶罐罐,便打开来看看。他找到一罐花生油和一罐玉米油。他 各滴几滴到火里,玉米油烧得比花生油长久。 “阿福,你把这罐带到上面去。”他指着玉米油说。 他们回到甲板。船已抵三叉口,他命舵夫驶入南水道。布洛克的船在后面轻快 地跟来。他和布洛克之间还有几艘船,他知道目前还没有危险。 “你待在这里,开枪!”他对阿福说。 “是,大人。” 史迪克走下船舱,把刚才收藏的武器拿出,发了一枝毛瑟枪、两把弓和箭,以 及一只流星锤,把剩下的丢到水里。 史迪克拿起流星锤挥动。那是一条三英尺长的铁链接连一个铁球,是很好的近 身攻击武器。 “海盗来了,要死很多人。”史迪克严厉的说。 “他不会停下。”阿福指着布洛克的船气愤的说:“我们上岸,很安全。” 史迪克没理他,他把自己的衣袖撕下。水手们看着他把袖子弄成一长条,浸在 油里,然后包在铁头的箭上。他摇摇头,把布条解开,放了点火药进去,再包起来, 包好后又弄第二条。 “嗨!”船尾的看守员高叫,布洛克的船预备撞上来。 史迪克已弄好四块布条,他对阿福说:“有火吗?” 阿福走出把灯笼拿来说:“有。” 史迪克把箭头浸在火上,拿出,上弓,作势射向布洛克船上的主帆。 “很多火,对吗?他们停,我们走,对吗广史迪克说。 阿福的嘴巴张得大大。然后他大笑。笑完之后便向水手解释,他们一起向史迪 克走来。“你是大……大大的大班!哎呀!”阿福说。 此时河上的船只只剩下他们两艘。史迪克去掌舵,把船靠着南岸行驶。他知道 布洛克要攻过来了,便对美美说:“你到下面去,美美。阿福,你再弄点火来。” 阿福又拿来一个灯笼。史迪克准备好两把弓、两枝箭。 布洛克的船在两百码外冲过来。史迪克的水手分散在船上可以逃下去的地方, 准备逃命。只有阿福和史迪克在一起。 他清楚看到哥夫驾驶着快船,水手各就各位,可是没看到布洛克。他看到两船 相距约五十英尺时,把舵一转,以船尾向着哥夫。哥夫的船全速冲上。他要阿福掌 舵,要他守住现在的方向。二船相距三十英尺了。他把箭沾上火,弯弓射出。火箭 划起弧形落在主帆上。船上的人在高叫注意。可是冲撞力把火弄熄。 哥夫在呼喊水手,第二枝箭射来时,他蹲下身。这次箭插在帆上,火花跌落到 地板,布内的火药爆出更多的火花。哥夫本能的把舵弄歪,船便歪向疾行。史迪克 发出第三枝箭,这次射在巨大的前主帆上。火焰开始吞噬帆布。他兴奋的高喊把舵 的阿福,使船离开顶风的方向。他看到布洛克从甲板下走上来,把哥夫推向一边。 抓住舵,转向,把船指向史迪克的右舷,想阻止他逃走。 史迪克知道布洛克的意向,可是他的船不听指挥,他知道这次完了。他点燃最 后一枝箭等待,他用尽力气掌舵,祈求着船转向。布洛克站在舵楼上大喝正在救火 的水手。一片火布跌落在他身旁,他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他专心一致看着他要撞上 去的右舷中央。 史迪克仔细瞄准,两船相距十五英尺时发射出去。箭插在布洛克身旁的船舱壁 上,可是布洛克的船已到。砰然一声,史迪克的船几乎倾覆,史迪克被抛在甲板上。 此时两船并排在一起,水手们在激烈打斗。布洛克对着爬起来的史迪克说:“打扰 了。”两船分离,布洛克的船带着燃烧的帆走在前头。史迪克的船向左倾斜,摇摇 欲坠。 史迪克用尽全力把舵,船向着岸边前进。史迪克希望船在未沉前能靠岸。他看 到布洛克的船上两块帆还在燃烧,他知道他们只要换上新的帆又可航行。他看到他 的船向被撞的方向倾斜了十度。他站起身走到被撞开的一边查看撞毁的程度。撞痕 的底部在水位下一英寸。他知道是撞击力使银元倒向左侧面形成倾斜。 他叫阿福掌舵继续前进。他跑向前拿起流星锤挥舞着,把船舱下的水手赶开。 他看到银元散布在左方,水沿着裂口处灌入。他对美美说:“上去,拿着枪!” 水已相当深,船逐渐下沉,烧煤的地方也渐渐淹及。他命令水手把银元堆在一 起,且推离左舷。他解下储备桅上的帆,用帆布塞在裂口上。 “老天!”他咆哮:“快快!” 水手帮他忙,没多久,裂口已被修补,水不再淹进。船就在几乎倾覆的状态下 前进。然后他再命水手多压几块银砖在帆布上,以使补盖的地方更紧密。 他回到甲板上,查看主桅。当他发现主桅未被波及后,舒了一口气。‘你没事 吧?美美?” 她指指腰部,史迪克看到擦伤的伤口在流血。他拿出酒倒在伤口上,然后自己 猛喝了一口。他看着船的前方。布洛克的船已离很远,他看到水手把桅砍断,燃烧 的帆便跌落水中。然后是一片黑暗。好危险,他想,再进点水,船便会象石头那样 沉入海底。前面便是六岩峡,只要我能驶进去,布洛克便再也找不到我了。再八九 里便到“六和塔’了。 他把帆除下,以免斜兜着风作之字形前进,如此,剩下的两三里时速将会更快。 他把舵再交给阿福把守,自己走下去再检查裂口还有没有进水。他拿起几个茶杯, 走回甲板。六个水手聚在一起。“还有两个呢?”他问。 阿福指指船边笑着说:“轰隆砰,掉下!” “老天!干嘛不救?” “怎么救?” 史迪克知道中国人非常认命。掉在水里,在他们来说大概是菩萨召唤,你要救 他,你以后就有责任看顾他的余生。所以解释是不必要的。 他倒杯酒给美美。 “哎!”一个水手指着一边大叫。 压着裂口的帆布浮了上来。史迪克跑下去,用流星锤把帆布压回去,并用柳条 箱及更多的银砖压在上面。 他拿着流星锤走向甲板。 阿福拿着毛瑟枪指着他。一个水手用一臂锁住美美,一手蒙住她的嘴。史迪克 举起流星锤时,阿福向他开枪了,可是毛瑟枪爆开,把他的手炸断了。史迪克再用 锤打中另一个人的脸,那人掉到水里。他们向史迪克扑过来,一个人跳到他背后, 想扼死他,他挣扎开,挥动铁锤又把一人打下水。捉住美美的人放开她,向史迪克 扑上去。史迪克挥动着铁锤。没人能走近他身旁。各人看情势不对,都往水里跳。 史迪克走向呻吟着的阿福,拔出自己的手枪把他杀了。 “你刚刚为什么要举起流星锤?要是他的枪不炸开,那怎么办?” “我想我能避开的。而且,除此以外,我还能怎样?” “呼!”美美长长地舒口气,闭起眼,两手互握,向上苍祈求平安。 “你干嘛?”史迪克问。 “我要海神保护我们,使我们能看到叫‘中国云’的船,保佑我们平安抵达香 港。” “那是中国人的海神吗?” 美美皱起眉看着他说:“当然了。” “那你为什么用英文来祷告?” “噢!”。美美考虑一下说:“也许他们说你们野蛮人的话也说不定呀?对不 对?” “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美美。” “我喜欢你。”美美说:“你们国家有多少象你这样的人?” “大概有两千万,男人、女人和小孩。” “我们有三亿。” “也就是地球上四个人里便有一个中国人。” “对。可是要是其他野蛮人都象你,我就够担心了。你一个人就杀了我们好几 个。”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要杀我,但是我并不野蛮。” “我很高兴看到你没被杀死。” “我会死的,总有一天。” “当然,可是我看到你杀人,我就知道我们的儿子邓肯会以你为荣。” “等他长大了,便不需要杀人了。” “等到他儿子的儿子长大,还是需要杀人的。人是杀人的动物,我们中国人知 道大多数人都这样。可是野蛮人就比不上我们,差多了。” “人会变的,美美。” “跟我们学习,跟中国的历史学习吧!迪克,人是不会变的。” “跟我们英国学吧!小姐。世界在法律下愈来愈有秩序,人愈来愈平等。” “要是你在挨饿,那些还重要吗?” 这些话倒颇值得深思。 她靠在他臂弯睡着了。 她醒来时,太阳已挂在海面上。船的前方有一座宝塔高高耸起。宝塔下便是 “中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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