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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克坐在轿内,想象着有了一百万后,该怎么发展。突然,轿身倾倒在地面。
他推开帘子,拔出刀,滚了出去。一出轿,三枝矛便飞刺过来。
三个汉子扑到轿旁想拔出插在地上的矛,史迪克扑到靠近他的一个,一刀往他
的身上刺过去。另一个则用斧头向史迪克劈来,斧刃划破他的肩膀,史迪克忍着痛
抱住他,一掌把斧头从他的手上打落,那人发出一声尖叫,因为一枝矛本来刺向史
迪克的,却刺在那人身上。史迪克背墙而立,用斧头劈向最后的一个持矛人,劈不
中。那人的矛刺破史迪克的衣服,但史迪克挣脱衣服,扑向他,一刀刺入他的胃部,
他把刀转了几下,拔出,靠墙看着他们。第一个被他刺中的人在地上呻吟,一个已
死去,最后一个则按着伤口,拔腿逃开。
史迪克快步走回“鹤街”,转入他屋前的空地,空地上驻守着更多的旗兵。在
旗兵没来得及拦截他前,他已冲入花园门内。一枝毛瑟枪指住他的肚子。
“噢!是你呀,迪克。” 布洛克说:“你去哪里呀?”
“出去了。” 史迪克吸口气说:“我几乎被强盗宰了。”
“这是你的血,还是他们的?”
在灯光下,肩膀的伤口非常清晰。布洛克拿出一瓶兰姆酒,倒下一部分在伤口
上。当他看到史迪先咬牙忍痛时便笑着问:“有几个人?”
“三个。”
“你被砍伤?你真的老了!” 布洛克倒了杯兰姆酒给他说。
“这里怎么了?”
“所有的仆人一小时前都走光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想我们最好都撤退。”
“几天内我们还很安全。”
布洛克摇头说:“我有种不祥感觉,某些事非常不妙,我们最好还是离去,中
午走。”
“不”
布洛克皱起眉问:“干嘛不走?”
“除非这儿真有麻烦我才走。”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现在走比较好。”
“我再等几天。”’史迪克也知道现在走比较好,只是金生说为了安全,银元
两天内才近来,怎么能走呢?
布洛克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说:“你知道对于什么时候走,我从不会弄错。为
什么你还要留下?”
“这次你却弄错了,这只是旗善的计谋而已。”
布洛克一言不发走了。
史迪克走上楼,发现自己的房门被锁了。“开门。”他叫。
门开了,他第一句话就问:“你到哪里去了,美美?”
他点上灯笼,史迪克被她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出了什么事?”
“有很多谣言,大班,说全部番鬼要砍头。”
“你去哪里了?”
“有谣言说旗善解职了,他被判了死刑。”
“胡说。他是皇帝的亲戚,而且是中国第二有钱的人。”
“谣言说皇帝对旗善的条约很生气,旗善要游行示众。”
“这不象话。”史迪克把衣服脱下问:‘你去哪里了?”
“你怎么了?”她看到伤口后大叫。
“刺客弄的。”
“你看到金生了吗?”
史迪克脸露惊奇问:“你怎么知道金生的事?”
“我去向他夫人磕过头。她向我说他已回来,而且要见你。”
“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他开始生气。
“我说出来你就不会让我去了。”
“你以后再不哼一声就走的话,小心我打得你一个星期爬不起来。”
“你试试看,大班,我不信。”她向他眨眨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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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捷地捉住她,抱起挣扎的她走向床,把她的外袍及裙子撩起,用手打她臀
部,且将她丢在床上、他以前从没打过她。美美离开床铺,想用指甲抓他的脸。史
迪克再抱起她时,把灯笼弄跌在地板上。她挣扎着,用手刺的眼睛,但刺不到,只
抓到他的脸。他捉住她的腰,她奋力抵抗,用肘撞他,用牙咬他的前臂。他把她按
在床上一直打她。她咬得更重。
牙咬的地方痛得他流下泪水。他打美美更用力,直到自己的手发痛才停止。最
后她才松开她的牙。
“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求求你。”她伏在枕上哭泣。
史迪克吸口气说:“说抱歉,说不再不哼声就走掉。”
“我,我很抱歉。你打痛我了,你打痛我了。”她呜咽着。
他离开床,走到灯光下检查前臂的伤口。美美咬得很深,血都渗了出来。
“来这里。”他平静地说。她未动,只是哭泣。“来这里。”他的声音高昂起
来。她跳起来,系紧袍带才离开床。
“我没叫你系袍!我只要你来这里。”
她急步走过去,眼睛红红。
他把手臂搁在桌上,倒白兰地在伤口上,然后点燃一根火柴交给她。“把火柴
放到伤口上,一个一个地放。”
“不。”
“一个一个地放。”他说:“人类的咬伤比疯狗更毒,快。”
她用了三根火柴。每一次她都哭几声,但她的手很稳定。每一次白兰地都点燃
起来,迪克咬紧牙不发一声。
然后他用毛巾沾点热水替她擦背,美美紧抱着他哭泣。内心深处的哭泣洗清了
仇恨。
史迪克温柔地安慰她,等她熟睡后才到花园巡视。
中午时布洛克把商人们都叫来开会。大部分人都说要马上走。但史迪克劝他们
再等一天。他们不情愿地同意,且决定为了安全全体守在工厂内。贾古柏和其他美
国人回到自己的工厂去。
史迪克回到自己的房内。
美美热情地欢迎他。然后他们平静地睡觉。他们一起醒来,美美轻轻地对他说:
“你打我是对的,我错了。不过要是我没错,你千万别打我。否则我会利用你睡觉
的机会把你杀了。”
他们再睡没多久,莫斯用力敲门大叫:“大班!大班!”
“什么事?”
“快!下楼!下楼!”
他们都听到暴徒挤在空地上的吵杂声音。
空地上到处都是中国人。有些提灯笼,有些拿火炬。一些握着武器,他们一致
地高喊着。
“起码有两三千人?”布洛克说:“莫斯,他们在鬼叫什么?”
“打死番鬼佬。”莫斯说。他看着群众,心都凉了。主呀!他想,是你要我殉
教的时候到了吗?“我去跟他们谈判。”
“没那么容易,莫斯,你以为这么简单就买得救赎吗?”
史迪克说。“你以为你是谁?你有权审判吗?”莫斯开始冲出去,但史迪克拦
住他的去路。
“救赎的路是很遥远的。”史迪克说。他看过莫斯这副样子两次。一次是在跟
海盗作战以前,一次是在作战中,莫斯会忽然以宗教式的忘我状态丢下武器走向敌
人。
“主啊,主的和平是……是很难找到的。”莫斯喃喃:“我只是想……”
“要是我们失去你,谁来宣讲教义?”
莫斯擦去额上的汗。默默地祈祷,噢主,伟大的耶稣,给我你的平安。感谢你
给我大班,他是我的良心,令我清醒。“谢谢你,大班。”
门被推开,走进来很多商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搞什么鬼呀!什么不对了?”
“不知道?”史迪克说:“前一刻还很平静,突然他们就来了。”
“我敢打赌我们再也看不见可怜的艾里逊了。”哥夫走向大门说:“我去叫手
下来把他们轰走。”
“千万别轻举妄动!”史迪克厉声说:“他们还没造成什么伤害。怎么啦你,
哥夫?几个人咒骂你就吓坏了?”
哥夫涨红着脸向史迪克走去,布洛克拦住他说:‘你到下面去,守住花园,把
第一个进来的暴徒轰掉。”
哥夫忍住怒气走了出去。
“大家镇静点。” 布洛克说:“我已派了三人坐快船到河中央去了,船上有一
支可发射十磅炮弹的大炮。”
各商人听到这消息,不禁三呼万岁。
“先别得意,看!”莫斯突然指着窗外大叫。他们往外看,一队旗兵拥着一座
轿子停在空地上,轿旁站满了全部的中国贸易买办,只有金生不在。旗兵队长朝尖
声高叫的群众举起手,众人马上静下来。
轿帘打开,总买办走了出来,他拿出一张纸在念。
‘他说什么?” 布洛克问莫斯。
“那是皇帝的诏书。”莫斯说:“说马上要将旗善解职锁拿上京,所有家产查
抄入官。说旗善签的条约无效。说野蛮人离开中国,离开广州,离开香港。要是不
马上离去便处死刑。”
“又要开战了。”布洛克说。
“这是面子问题,皇帝要挽回面子。”
“你和你的面子,小子。”’布洛克说:“你的面子是红色的。条约完了,贸
易完了,香港完了,你完了,而你还说什么面子?”
“你错了,布洛克。香港才刚开始。”史迪克说:“很多事才刚开始。”
“对,打仗也是刚开始,我的老天。”
“要是打仗,就看谁的舰队强大。澳门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它是大陆的一部
分。可是香港就不同,香港是中国的钥匙,是我们的堡垒,是我们的将来。”
此时群众被旗兵驱散,总买办坐在椅上对走近花园大门的旗兵说了些话。
“他要你接收一份诏书副本,史迪克光生。”莫斯说。
“要他拿过来。” 史迪克说。
总买办把诏书交给一个旗兵,又说了几句话。
莫斯说:“他要我们在今天未时,也就是下午一时离开这里。”
“告诉他今天下午太匆促,要明天未时才行。”史迪克说。
“他说今天申时,即下午三点,一定要离开。”
“告诉他明天申时。”史迪克说。
‘他说今天下午三点一定要走。”
“去他的!”史迪克愤愤地说。总买办已头也不回地在部分旗兵们的簇拥下走
了。其余的旗兵包围住工厂。
“干嘛一定要延后呢?”布洛克说。
“只是正常的讨价还价而已。”
“在这儿多待一晚又有什么好处?我们要今天走,要去处理卖地的事。”-
“我不走。” 史迪克明知布洛克有理,但银元之事又不能说出来。
“干嘛?”
“没理由。”
“一定有的。”布洛克说完走入工厂。
史迪克回到房内,发现美美已穿着整齐,但躺在床上不动。
“怎么啦,美美?”
她看他一眼,转过身去解开袍子,露出瘀伤的臀部。
“我动都不能动了,你这个野蛮的番鬼。”
“对不起。”
“谈判结果怎样了?”美美问。
“三点钟便要离开。要是想留在这里,有没有什么办法?”
“躲起来。”她马上回答:‘躲在屋顶下的小房里。”
‘你想我们离去后,他们会搜查工厂吗?”
“为什么要留下来?这是很不聪明的。”
“你想旗兵会算我们离开的人数吗?”
“他们不会数的。” 美美说:“可是,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很危险啊!”
他把银元的事告诉她。
“你居然这样信任我,大班。”她很感动。她是金生的孙女,华生的五姨太的
女儿。这身分大班并不知道,她相信最疼爱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并非要她来侦查史迪
克,但他们的用意,她到现在还不懂。
“我有一个办法,我派我阿姐去找总买办,出重金求他让你秘密留下,等你的
船来了再让你上船。我们先吃东西,再想力办法对付布洛克。”
“干嘛要对付他?”
“他绝不会让你躲得安适的,是不是?”
“这个我有办法。”史迪克笑笑说:“你是个很特殊的女人,美美。”
‘特殊得可以做你太太――大班夫人吗?”
“等我完成三件事后,我才决定是否娶你为妻。”
“哪三件事?”
“首先把银元安全运上‘中国云号’。”
“第二件呢?”
“第二是使香港绝对安全。”
“最后一件呢?”
“目前我还不清楚。所以,你可要耐心好好表现啊!”
“我会帮你完成两件事,最后一件我不知道。我是中国人。中国人都很有耐心。
可是我也是女人。”
“我知道。”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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