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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迪克站在花园内。午夜的寒气中透着一份异常的静寂。他知道大部分贸易商 都和衣伴着武器而睡。他从门缝往大街外看,有些旗兵在睡觉,有些围着火旁谈天。 史迪克看着整座花园,心想,美美到哪里去了? 一条暗影从边墙上跳下,史迪克马上拔出刀子。来人是个中国人,手里拿着一 张纸,纸上是金生的印章。 “先生。”中国人轻声说:“跟着我,一个人。” 史迪克犹疑着,离开寓所手下的保护是危险的。 “不行。金生可以来这里。” “他不能,跟我来。” 中国人指指印章说:“金生要见你,快快! “明天。” 中国人摇头说:“现在。快快!” 史迪克了解金生的印章也可能落在旁人手里,因而这很可能是个陷阱。可是他 不敢脚莫斯或手下一道去,因为会面必须机密,且愈快愈好。 他在灯笼下审视图印,肯定那是金生的。他点头说:“好,我去。” 史迪克跟着中国人跳出墙去,全身都保持警觉,准备随时应付突变。他们拐入 “鸟街”,街上空无一人,但史迪克感到有无数眼睛监视着。他们从“鹤街” 尽头 转向东方,两张有垂帘的轿于等在那里。抬轿苦力神色紧张地看着史迪克。他们坐 上轿后,苦力马上抬起来走向“一十三工厂街”,然后转向一条既窄且脏的小巷内 停下,一只生有脓疮的狗狂吠。 中国人给苦力一些钱,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后,才举手敲门。史迪克跟着他走 进去,一个手提灯笼的人在马房外候着,看到他们便转身带路。他们走过一个大的 储藏室,上楼,走入另一个大的储藏室。黑暗中有老鼠走动。。 史迪克知道这是靠河的一个地方,因为他听到河水淙淙。他一手握拳,一手握 刀,刀刃藏在衣袖内。 拿灯笼的人领他们到一扇暗门外,敲两下后推开。 “你好,大班,好久不见了。” 史迪克走进去。房内烛火黯弱,仅可辨认出堆满箱子和鱼网,“你好,金生。” 他说,心头顿松。“很久没见了。” 金生身材弱小,皮肤象羊皮纸一样,小灰胡垂至胸前,帽上镶有玉石。他向史 迪克愉快地点点头,指着放有茶与食物的桌子要史迪克坐下。 史迪克背墙坐在他对面。金生微微笑着,他只有三颗牙,都是金的。金生向带 史迪克来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个人便从另一扇门离去。 “茶?”金生问。 “好。” 金生向提灯笼的人点点头,他便过来倒茶,把点心放在他们面前,然后退后看 着金生。史迪克注意到他很壮,皮带上插着刀子。 “请用。”金生指着茶说。 “谢谢。”史迪克慢慢吃着,慢慢喝着,必须要让金生先开口。 “你要见我?”金生等他吃得差不多才说。 ‘你在广东以外的贸易好吗?” “生意好坏都一样,不要紧。” “贸易现在停止吗?” “停止了,很坏的官,很多的兵。没办法。” “真糟糕。” 史迪克喝口茶说。他突然下定决心不能让清廷官吏到香港.不然 发生现在的情形怎么办? “听说单眼鬼勒住大班的喉咙。” “听说清官勒住贸易总管的喉咙。”史迪克决定不冒险和旗善谈判,心头轻松 多了。 “都一样,旗善大人非常愤怒。” “为什么?” “因为朗塔夫大人写了很坏很坏的信。” “茶是最好的贸易。”’史迪克说。 “朗塔夫大人会听大班的话吗?” “有时会。” “旗善愤怒很不好。” “朗塔夫大人愤怒很不好。” 金生喝了口茶说;“‘听说大班夫人和孩子死于瘟疫。我好难过。不过你还年 轻,有很多新牛仔。你有个牛仔美美。为什么大班只有一个男孩?大班要看看医生, 一定要啊。” “要看时我会去。听说你又有一个儿于了。第几个儿于啦?” “十加七。” 老天,史迪克想。十七个儿子,也许还有同样多的女儿哩。他吹吹口哨。 金生笑着说:“本季你要多少茶叶?” “贸易停了。怎能做生意?” “能。”金生对他的仆人交待几句后,仆人便跑去打开堆在角落的箱子。里面 都是银元。金生指指箱子说:“这儿有四十块十万的银元。” 一块十万的银元相当于两万五千镑,四十块就是一百万镑。 金生眯起眼睛说:“我借来的。很难,也很贵。你要吗?或者向我借。” 史迪克极力隐藏他内心的震惊。他知道金生暗中借来这么多钱.必定打算狠狠 赌一场。他在想金生想要什么条件。 “很多钱。”史迪克说:“ 善有关报。“ “买比去年多一倍的茶叶,价钱跟去年一样。好吗?” “可以。” “卖两倍鸦片,价钱照旧,能吗?” “可以。” 史迪克知道卖茶回英国会亏,但卖鸦片到中国会赚,利益还是很大。 可是金生还有其他条件吗?但愿他可不要以派官到香港为条件。没有官,就没有专 卖,金生和其他商人就拿他没有办法了。 “十年内只买金生和金生的儿子的。能吗?” “可以,只要茶价和丝价跟其他人一样。” “二十年,每十年加价百分之十。” “加百分之五好了。” “百分之八。” “百分之五五。否则没有利润。”史迪克说。 “太少了,百分之七!” “十年百分之六,十年百分之五。” “唉呀哈!不好,太不好了。十年六,十年五,再加十年五。” 史迪克看着银元,感觉到被它们包围着似的。不要傻了,同意吧!如此你便可 以安全过关了,小子。你什么都有了。 “旗善大人说派一个官到香港。”金生突如其来说:“‘你为什么不肯?” “金生不喜欢官,我为什么喜欢?”史迪克又紧张起来。 “一百万镑,一个官,能吗?” “不能。” “为什么不能?” “不能派官。” “一百万,一个官。” “一千万都不成。”史迪先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为什么要走?”金生问。 “没官,没钱,没得谈。” 出乎意料之外,金生说:“旗善要派官。我不会借属于旗善的钱,我借我的钱。 另外十年百分之五吧!行吗?” “行。”史迪克如释重负地坐下。 “五个十万元买香港的地,行吗?” “行。” 史迪克认为谈判已完,但是金生从衣袖内拿出四个分成八片的铜钱说: “最后,四个回报。你拿四个半片去,答应我四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不知道,大班。”金生说:“也许我不要。也许我的儿子才要你报答。行吗?” 冷汗顺着史迪克的脊椎流下来。这不等于是要命吗?可是不答应,银元就没了, 前途也没了、你认识金生二十年了,他一向很公平。二十年来他帮助你、带领你一 起富有。所以信任他吧!不成。要是他要我的命来报答呢?赌一次吧!起码现在可 以过难关且展望未来。 “行。”他伸手说:“我国的习惯,握手为定。” 金生伸手出来说:“报答也许违反你我的法律,知道吗?” “知道,你和你的儿子不会要我的命。” “一言为定。”他们握手。 “两天内我把钱送到你的工厂去。”金生说。 ”谢谢你!金生,非常感谢你。” “不客气,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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