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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到船上来,罗伯。”伊萨船长说:“茶?” “谢谢你,伊萨。航程好吗?” “非常好。” 有敲船舱门的声传入。“进来!” 史罗伯看到门开处一个年轻人站在那里。“老天爷,高林小子,你从哪里钻出 来的?”他们相互拥抱。史罗伯注意到高林下陷的脸颊。“怎么啦?小子?”他急 切地问。 “现在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叔叔。”高林的声音微弱。 “什么很好了?小子。” “瘟疫,孟加拉瘟疫。” 史罗伯指着伊萨问:“你把瘟疫带上船?上帝,你为什么不扯黄旗?” “船上并没有瘟疫,那是几个月前在苏格兰发生的。”伊萨停了一下问:“ ‘红云’呢?它还没到吗?” “已经过了四个星期。什么音讯也没有。究竟怎么了?” “六月里瘟疫侵袭了我们家乡。”高林木然地说:“他们说是从船上传来的。 由孟加拉――印度,以后到了爱丁堡,最后到了我们的格拉斯哥。我妈妈死了,还 有伊安、里齐、祖母。温莉身体原来就弱,祖父在照顾她。”他做了个无可奈何的 表情后坐在椅子上说:“后来祖母也死了。妈妈、乌仙姨妈和婴儿及她丈夫都死了。 六月到九月死了一两万人。然后瘟疫才消失,突然不见了。” “罗地呢?罗地怎样啦?我儿子死了吗?”史罗伯悲伤地问。 “没有,叔叔,罗地很好。他没被传染。” “你肯定吗?高林?我儿子安全?” “是的.我离开那天还见过他,他们学校的人很少人染上。” “谢天谢地!” 史罗泊颤抖着说,他想起十年前神秘地侵袭欧洲的瘟疫。单是 英国就死了五万人。欧洲一百万。纽约及新奥尔良也成千上万。那时瘟疫有了新名 字:霍乱。 “你母亲死了?”史罗伯难以置信地问:“还有伊安和里齐?” “是的。还有苏珊姨妈、奇莱堂兄和乌仙姨妈,达诺堂弟和史都华……” 可怕的沉默。 伊萨打破沉默说:“我抵达格拉斯哥时,看到高林一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好带他上船。我们在‘红云’之后一个月启航。” “你做得对,伊萨。”史罗伯想应该怎样对史迪克说,“我走了。我会打讯号 要你上岸,你先待在船上吧!” “不!”高林大声说:“不。我要先上岸,这样比较好。我单独去见爸爸,我 必须告诉他。我一个人上岸。” 舢舨离开“雷云号”时,史迪克正在小丘上注视着船上的举动。当他看到他的 长子在舢皈上时,他的心激动无比。 “高林!”他一面大喊,一面向海滩走去。 高林看到他父亲,便命令舢舨停在浅滩上,跳落齐膝的水中,溅着水花向他奔 去。 史迪克走进浪花中,大叫:“高林!”高林停顿一下,望着他父亲。然后踏着 浪花奔跑过去、冲入他父亲强壮的臂弯里。数月来的恐怖化成一阵哭泣,史迪克温 柔地揽着他儿子走回岸上。高林哭着说:“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妈妈、伊安、 里齐、姨妈他们,克莱堂弟,都死了,爸爸。只剩下我和温莉,而她也奄奄一息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人名,每一个人都象一把刀,深深插入史迪克心内。 到了岸上,高林在父亲的怀抱中安稳地睡了一觉。史迪克轻轻摇动着他。史迪 克并未觉察高林从白天睡到黑夜,又睡到第二天的早上,他已陷入以前和妻子儿女 在沙滩上欢谈的回忆中。 高林醒来时,内心非常平静。“你好,爸爸。” “你还好吧?孩子’!” mpanel(1); “非常好。”他站起来指着小丘问:“我们将在那里盖大屋吗?” “对!” “这个峡谷叫什么名字?” “还没有命名哩!” “应该有才对。” “小嘉莲,你的堂妹嘉莲,想叫它做‘快活谷’。”我们在这儿非常快乐。” 史迪克的声音变得很忧郁。“小温莉,你离开时她死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非常虚弱。医生说这么弱……医生耸耸肩就走了。” “祖父呢?” “他一点事都没有,他在照顾着温莉。” 史迪克看见一艘舢舨载着伊萨前来。 “午安,史迪克先生。”伊萨说:“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难过。” “罗伯呢?” “他在高林离去后,便拼命喝酒。我劝也劝不住,便把酒拿走了。后来我把他 送到‘中国云’他的太太那里。” “你做得很好,伊萨,谢谢你。” “朗塔夫大人送来他的慰问之意,他希望你有空到他的船上去。” “我知道了。你去告诉陈盛,说我要他去澳门买些蜜糖和新鲜鸡蛋。还买些中 国草药回来治孟加拉瘟疫及病后进补。” “我已经好了,爸爸,谢谢你的好意。”高林微弱地抗议:“我不需要巫师制 造的药。” “他们不是我们了解的那种巫师.孩子。”史迪克说:“他们是中国人,不是 异教徒。他们的草药曾经救过我很多次。东方人跟西方人是不同的。” “不用替我担心,爸爸。” “你不明白,东方不是弱者能生存的地方。伊萨,要‘中国云’跟陈盛一起去 澳门。” “也许让高林也一起去澳门比较好,史迪克先生。” “他留在我身边,我要看着他康复。” “他到澳门治疗比较好。在船上又没有……” “老天!伊萨,你不再听我命令了吗?把舢皈驶进来2” 伊萨呆了一阵,高声命舢舨上岸。史迪克和高林坐在船中央,伊萨在后。 “到旗舰去。”史迪克下令。他唤着风看着云,知道海水很平静,但他闻出危 机将至的味道。 在舢舨上,伊萨交给他两封快信。他打开第一封信,知道“红云号”在加尔各 答损失了二十一万磅鸦片,一年的利益没了。可是还有船呢?船到哪里去了?风暴 还是海盗?很可能是风暴。他打开第二封银行给他的信,愈看下去愈愤怒。 “怎么了?”高林问。 “没什么?老病痛而已。”史迪克假装没什么,内心却无比的愤怒。老天,银 行一镑才支六便士,那一百万存款不是只剩两万五千吗?那我们负的债便高达一百 万了。我们破产了。老天,我早就警告史罗伯,不要把钱只存到一家银行里,可是 史罗伯偏说这家银行安全,而且说一家银行易于抵押什么的。现在我们破产了。我 的老天! 史迪克思虑着“财富商行” 的命运。他记得他要史罗伯尽可能借钱来垄断鸦片 市场。算算可赚到十万镑。对,可是只是一大袋里的一丁点而已。偷来的鸦片可值 三百万,可是,六至九个月内动都不能动! 到哪里去弄现钞?我们的处境很好,我们的立足点很好,只是正有群胡狼对着 我们垂涎。布洛克是其中之一,古柏――铁曼是另一头。布洛克财势雄大,我们破 产了。他感到他儿子碰碰他的手。“什么事?” “我们到旗舰了。”高林说。 高林跟在他父亲后面走上甲板。他以前从未上过皇家海军兵舰。“海神号”是 海上最具威力的战舰,三根桅,三座炮台上有七十四门炮。但是高林一点也不为所 动。他不关心船只,他讨厌海。他怕海的深博、海的重重危机及突如其来的暴风, 而他又不会游泳。他奇怪他父亲为何会爱上海洋。 他跟着他父亲后面,走到朗塔夫的门前。水兵敲敲门。一个声音传出:“进来!” 他们走了进去。朗塔夫,身材细小而矫健,浑身充满活力,衣冠整齐,发黑而卷曲。 “哈罗!迪克,我的好朋友。你好吗?听到你家人的消息我很难过。”朗塔夫 微带紧张地握着史迪克的手,然后笑着把手伸给高林说:“你一定是高林了。我是 朗塔夫,很同情你的遭遇。” “谢谢!大人。”高林说。他惊奇于这位英国派驻在香港的贸易主管如此年轻。 “麻烦你等一下好吗?迪克?我先去见见上将和几个船长就来,他们正在开会。 我有很多事要和你谈。” “好的。” “待会见。” 朗塔夫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做全权大使是不是年轻了些?”高林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今年三十六岁,而大英帝国原来就是由年轻人 建立的,却被老年人输掉了。” 父子俩交谈了一些英国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以及不是贵族便不受重视的现象 后,朗塔夫就回来了。他们要了酒后,朗塔夫举杯说:“为你安全的航程干一杯, 高林。” 他们干杯,白葡萄酒非常好。 “高林,中国有句古话说:‘真理不是一成不变的’。”史迪克说。 “我不懂!” “就是说我对‘真理’的叙述不一定是唯一的真相。”这使他想起了前任的林 总督,现今在广州被罢黜,因为他的政策引起了和英国的公开冲突而被判了罪。 “魔鬼林还是在广州吗?” 我想是的。两天前我问起他时,旗善大人对着我微笑,而且神秘地说:‘天子 已用朱笔批了。’”朗塔夫说。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史迪克问。 “是的.最近两天发生几件事。高林,你能离开一会儿吗?我要单独和你父亲 谈谈。” “当然,大人。”高林站起来。 “不必这样,朗塔夫。”’史迪克说。不过为了表示对朗塔夫的鄙夷,他应该 让他离开才对。“高林现在是史氏公司的一分子。有一天他会以大班身分来接管。 你可以象信任我那样信任他。” 高林想说:“我不会当大班,永远也不会。我有另外的计划。”但他什么也没 说。 “恭喜你,高林!”朗塔夫说:“‘能成为‘财富商行’的一分子,是无上的 光荣。” 在破产时可不是啊!史迪克几乎脱口而出。“坐下来,高林。” 朗塔夫在室内走来走去,说:“我已跟中国全权大使约好,明天讨论条约细节。” “是他提时间和地点呢?还是你?” “他提的。” “或者你最好改变一下,选另外的地点和时间。” “为什么?” “因为要是你同意他的提议,他们便认为你存心让步。” “好吧,既然你有这种想法。后天如何?在广州?” “好,你带辛克雷和莫斯同行。要是你不反对我也一道去,而且我们必须迟到 四小时。” “可是,迪克,为什么要走如此荒谬的极端呢?四个小时,老天!” “这并不荒谬,只是表示你高高在上的手段而已。”史迪克看了高林一眼说: “你在东方就要以东方人的规矩来玩东方人的把戏,些微细节很重要。现在犯一点 小错误,五十年不得翻身。所以行事要非常小。” “可是国内一点也不了解我们的困难。交了一大堆不可能的任务要我跟一大堆 不可得的人去谈。” 朗塔夫把酒饮尽问:“你什么时候才开始卖地?” “这个,我想要等内阁核准协约以后了。大概也要九月吧,反正有的是时间。” “我以为你马上就要经营香港。” “当然,可是总要等双方政府都核准才成呀,是不是?” “是,不过现在环境不一样。愈快经营香港,对我们愈有利。” “不错,完全正确。我们就下个月开始吧!让我想想看。租借期要永久呢?还 是有限期?” “限期九百九十九年,我们跟殖民地的条约一向如此。” “好。”朗塔夫做了个无助的姿态说:“这里的事百废俱兴,我想我一个人做 不来,我们要建街道、法院、监狱,我的天,真累啊!高林,你能不能帮我忙?你 受过法律训练吗?” “没有,只在大学念过半年的艺术。”’ “没关系,我需要一位秘书、一位助理、一位司库,天晓得还有什么,让你掌 管警察局好不好?” “不。谢谢你,大人。”高林极力掩藏内心的震惊。 “为什么不先让他在你的手下学习?” 史迪克说:“我们把他借你用六个月。” “好。” 朗塔夫向高林微笑说:“你是本殖民地秘书,第一件任务是安排土地 买卖的事。” “可是我对卖地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大人。” ‘你爸爸会教你。你去仔细研究看看有什么需要办,然后要怎么办,要我出面 的地方再来找我。要用公开拍卖的方法,那样比较公平。”朗塔夫倒满酒杯说: “啊,对了,迪克,我已经下令撤离舟山群岛了。” 史迪克感到心肺都翻了过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前天接到旗善大人的信,他要求这样以表示我们的诚意。” “你应该拖下去。” ‘他要我立刻答复,而且,我也找不到你。” “立刻?中国人所谓立刻,是指一个世纪后啊!”噢,朗塔夫,你这可怜的蠢 才,他想,我要跟你说多少遍你才懂? “他要条约呈给皇帝批准,必须附着我们退兵的确实消息。其实这也算不了什 么,舟山群岛并不重要,香港才是我们的。而且我们还获得了六百万美金的赔偿, 远比我们被销毁的鸦片多好几倍.而且士“东也成了自由埠。椅善说他派一个官员 来香港,而且他们……” “他干什么?”史迪克惊骇地问。 “他派个官员来香港。怎么啦?” 别发火,史迪克极力压制自己。“要是你容许这样,你等于把香港的权力还给 他了。” “不见得呀!香港是英国的,挂的是我国的国旗,受我们政府统治。他们顶多 有他们自己的海关和……” ‘他们什么?老天!你都答应了吗?” “怎么啦?这有什么不对呢?” “老天,你这样做,我们就惨了。我们等于什么也没得到。” 朗塔夫用奇异的眼光看着史迪克。高林忍不住问:“怎么会呢?爸爸?” “因为他们是中国人。” “我不懂。” “我知道你不懂,孩子,五十年来中国人称他们的国家为中央之国,是大之下 和地之上的唯一国家,尽管他们没枪没炮,对足他们认为只有他们才能管理地球, 只有他们才是最文明最强大的,你要是让一个中国官员来,在香港的中国人都有了 依靠,他们会听自己官员的话,原来愿意帮我们的也不敢帮了,原来恨我们的会联 合起来撵我们走。” “为什么他们要赶走我们?”高林问。 “因为他们是中国人,中国人认为他们高高在上。” “那怎么办?我听你的好了。” 朗塔夫说。 “写封快信给旗善,告诉他……不,命令他……” 史迪克的脑际突然灵光一闪。旗善!旗善是你的钥匙,一个中国官员。你应该 安排两个步骤:第一、要朗塔夫以强硬的态度取消派驻官员的约定;第二、秘密和 旗善交涉,要他拿一百万银元让他这个大班来设法说服朗塔夫同意派官员驻在香港, 旗善才能回去交差。对,可以派金生去交涉。反正这些钱他可以很快从急着卖我们 茶叶的商人身上赚回来,而且这个官员若叫做商业督察,双方应该都不会反对,他 的任务是来协助商业推展,并简化关税。有了一百万,‘财富商行”就可维持不倒。 只要控制得宜,香港可以避免落回中国官吏的手中。万一不能呢? 总是要赌一赌的。 “怎么办呢?迪克?” “以女皇的名义命令旗善不准派员到香港。” “这……” 朗塔夫拿起鹅毛笔:“可是我该怎么说。” “你就说只有女皇才有权派官员驻在英国的属地香港,此地不管任何情形绝不 得有任何中国官员。住在香港的所有英国人亦应尊崇英国,并以英国法律为依归。” “我这样做就越权了呀!” “越权行事一向是殖民地官员的习惯,所以人选才必须如此慎重,也所以如此 我们才有今日的帝国,你是负责签约的全权大使,在国内的那些人晓得什么呀?可 是你是先锋,是历史的创造者。” 史迪克看朗塔夫犹疑的表情,便说:“香港更重要啊!朗塔夫。”” “好吧!上将对我下令禁鸦片很冒火了,又有其他商人领头反对。” ”布洛克领头?” “是的” 史迪克心往下沉。‘你已对贸易商说你要取消禁令了吗?” “我没有明说,只是提及取消比较好而已。” 老天!史迪克想。要是史罗伯已经买下鸦片,我们的情况就更糟了。就算他没 买,我们还是照样完蛋。除非这样:一百万换一个中国官吏。 高林看着沉思的父亲,忍不住问:“爸爸,中国人真的很奇异吗?” 史迪克对他儿子笑笑说:“你最好多多习惯奇怪的事情,高林。中国人已有五 千年的文化,书、印刷机、艺术、诗人、政治、丝、茶叶、火药以及成千上万的东 西。几千年了,我们才只五百年而已。” 高林内心充满了迷惑,他想找些别的事来岔开他的思绪。“关于卖地的事,大 人,首先要测量一下。谁来做呢?” “我们会找到人的,别操心。” “最好找葛烈盛。” 史迪克说:“他有绘图的经验。” “很好,我会对上将提起调他借用一下。” “你或许可以考虑把升旗的沙滩定命为葛烈盛角。” 朗塔夫惊奇地问:“我不了解你。他那么恨你,你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 因为敌人也有好坏之分,好的敌人很有价值,史迪克想,而我将好好利用葛烈 盛。他会为保护‘葛烈盛角”而死,也就是为保护香港而亡。 “我以为这会使海军高兴。”史迪克说:“反上只是个突然的念头而已。” “很好的念头。” “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史迪克说。他已疲倦,而且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做。 史迪克一踏上“雷云号”便大声问伊萨:“海军在我们船上干什么呀?我的水 手长干嘛被看守着?” “他们以为蓝塞在我们船上,而麦基水手长是他亲戚,所以有嫌疑,看着他是 预防串通。” “见鬼的嫌疑!除非证明他有罪。他是无辜的,老天。”史迪克咆哮着:“你 到这儿来是搜查,不是袭击和逮捕我的人。” “我什么也不知道,大人。”麦基大叫着:“蓝塞不在我们船上,他不在这儿。” “如此最好。”史迪克说:“不然你就求菩萨去吧!除非我有命令,你不得离 开船。下去!” “是,大人。”麦基走了下去。 “老天爷,伊萨。” 史迪克愤怒异常。“你是这船的船长,你知道吗?哪一条 法律规定海军可以没有授权书,只为了预防而到船上拉人的?” “没有这个法规,大人。”伊萨知道最好不要争论。 “你给我从船上滚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在船上!” “可是,大人……” “日落前滚出我的船去。” “这是不公平的。” 高林说:“伊萨是你最好的船长,这是你说的。” “他以前是,孩子。” 史迪克说:“但是他没有照顾他的手下。而且他在惧怕, 因此在重要的时候失去一个船员对他的信任,下一次他很可能失去整艘船。我们不 能冒这种险。” “麦基也没有受到伤害呀!” “我的船长的第一守则是保护他的船。第二,是他的手下,这样他们才会保护 他。你可以单独管理一艘船,但你不能单独驶动它。” “伊萨跟你很多年了,你没考虑到这个吗?” “这表示我们那几年很幸运,现在我不再信任他。”史迪克推开船舱的门。 “迪克,高林,你们好。” 史罗伯和他太太莎蕾同时说。 “你好吗?莎蕾婶婶。” “我就是觉得累,非常累,我不喜欢住在船上。要茶吗?” “不,谢谢!” 史罗伯焦躁地望着史迪克说:“我能说什么呢?” “什么也不要说,罗伯。他们死了,而我们活着,就是这样而已。” “是吗?迪克?”莎蕾的蓝眼珠极为严厉,一双手在脏兮兮的绿色长衫上抹着。 “真的。你回避一下好吗?莎蓄!我要跟罗伯谈谈。” “好。”她看着她的丈夫,内心轻视他的懦弱。“我们要离开东方了,迪克。 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为了史氏公司付出五年和一个孩子,现在是走的时候了。” “我想你是聪明的,莎蕾。东方不适合家庭生活,也许等香港经营了以后会比 较好。” “对某些人比较好,对我们可不是。我们不会住在香港的。”她说完就走了出 去。 ‘你买了鸦片吗?罗伯?” “买了一些。用了我们全部现款和借来的十万。价钱并没有跌,我就没买了。” 这样我们就栽在洞里头了,史迪克想。 “为什么是我们家?太可怕了,太可怕。”史罗伯的声音露出痛苦。“为什么 是我们全家?” “这是天意。” “该受诅咒的天意。”史罗伯看着舱门说:“布洛克说要尽快见你。” “干嘛?” “他没说。” “我们有了麻烦了,罗伯。” “迪克,我现在要告诉你另一件事。我要和莎蕾及小孩离开东方。下班船。” “什么?” “我不能做大班,也不想做。” “是因为高林?” “不是的。虽然你应该先和我商量,但是这不重要。我只是想离开而已。” “为什么呢?” “家乡的死亡令我想起很多事。生命很短暂.不值得耗在这里的血汗中,我需 要平静。而且我们的钱也赚够了,你可以买下我的股份。我准备下班船走。” “为什么呢?” “我厌倦了,厌倦了!” “你太懦弱了,罗伯。莎蕾逼你的吗?嗯?” “我是懦弱,可是莎蕾是对的。” “我不能买下你的股份,我们破产了。” 史迪克把银行的信递给他。 史罗伯看着信,他的脸上立刻苍老起来。“愿老天把他们打下十八层地狱。” “对。可是我们还是破产了。” “我们有十万镑在苏格兰。”’史罗伯说:“我拿一半,你拿一半” “谢谢,罗伯。象个男子汉一样站起来讲话呀。” 史罗伯用拳击打桌面。“可是银行关门不是我的错呀!” “不错。所以在我们一分一毫也需要时,别说要拿一半。” “那是你的需要,不是我。这问题你自己会解决,而你一向是最有办法的人, 不是吗。” “五万镑维持不了你们五年。” ‘那才是我的事,我拿一半并不过分,我应取的是这数目的十倍才对!” “我们破产了!你懂不懂?破产!” 史罗伯颓丧地坐到椅卜最后才说:“该杀的银行家。我很抱歉。是我的错…… 我也为我刚才说的话……抱歉。” “我也抱歉。” “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道。你不走可以吗?罗伯?给我几个月时间。你把莎蕾和小孩先送 回去。愈快愈好,免得遇上台风。” “时间够吗?布洛克是否已知道我们银行的事,才要见你?我买了他银行的股 票,以便知道他存款的情形。” “要是他知道我们就惨了,他一定会毁掉我们。告诉布洛克我日落时在岸上见 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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