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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费尔利大楼的门开了。开门的管家是个没见过面的中年汉子。   “早晨好!”布莱基首先打招呼,“我叫奥尼尔。我和杰拉尔德・费尔利先生 有个约会。”   “我家主人正在等您,先生。”管家一面回答,一面把门开大些,“这边儿请。” 在阴森森的巨大的前厅里,他在前面带路,一直把他们带进书房。“他一会儿就来。 请稍候片刻。”他点头鞠个躬退了出去。   布莱基见门被带上了,便走近壁炉,烤起火来。“数年之后的今天,重返这里, 你的感觉……感觉怎么样?”   埃玛用锐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感觉很奇怪,我承认。”她向周围扫了一眼, “你知道,这些家具我擦过多少次?这地毯拍过多少次?这门窗又擦洗过多少次啊?” 她摇着头,不知不觉中把嘴抿成一条缝儿。   “次数太多了,所以,你都记不清了。”布莱基说。   “不,我什么也忘不了。”   埃玛两臂交叉,向窗子走去。远处群山绵延,在晨曦的云露笼罩下只显示着一 条若明若暗的轮廓。淡淡的曙色更给这远山、给这刚刚苏醒的大地增添了几许朦胧、 妩媚。埃玛多么想念那些山啊,那熟悉的山间小路,还有那“世界屋脊”。那可不 仅是妈妈喜欢会的地方,也是她儿时拥有的整个世界!清新沁人的空气,熏衣草淡 淡的芳馨,神秘迷人的雾汽……这一切对她来说,曾经是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一个 遥远的梦,而今夭却重现在眼前,只是还罩着轻纱,有点羞怯,她真想立即飞到那 里去。可是,不行啊,今天还不能去,埃玛暗暗抑制自己的激动。   布莱基在壁炉旁观察着埃玛,他的思绪也象插上翅膀,飞到远处的山上,忘不 了数年前就是在那古老的山道上第一次见到埃玛。今天谁能相信眼前这个美丽而坚 强的女人就是当年山岗上那个面黄肌瘦的女孩!他不禁摇摇头,感叹人生的道路是 如此的奇妙,竞能把一个丑小鸭演变成一个公主。年已三十有四的埃玛・哈特・安 斯利,依然是那么漂亮,岁月只是使她失去一些单纯,却增添了成熟,更富有魅力。   埃玛已经感觉到了布莱基灼人的凝视,转过身问道:“干吗这么看我?我的衬 裙露出来了?”说完自己笑了。   “没有,我只不过在欣赏你,宝贝儿,在欣赏你。同时,回想起……许多事情。”   “是啊,”埃玛慢慢地说,好象自己也陷入了回想,“这个地方能唤起无数回 想,不是吗?”她淡淡地一笑,向写字台走去,把手提包放在上面。   “的确如此啊。”布莱基点燃一支烟,换了个姿势,继续烤火。“不知那位可 爱的费尔利先生在磨蹭什么”。   “哦,无所谓!”埃玛耸了一下肩,“该着急的不是我们。”她说完,舒舒服 服地坐在写字台旁的沙发椅子上。这个大写字台过去是亚当・费尔利的。她靠在椅 子背上,缓慢而稳健地把灰色的毛皮手套脱下来,饶有兴致地观赏起自己的手,小 巧玲拢,洁白细嫩,虽然算不上是世界上最美的手,但至少也是世界上比较有力的 手了。再也不是因操劳过度而红肿、干裂的手,再也不是这罪恶之家里一个备受欺 凌的小女奴的手了。   门开了。杰拉尔德・费尔利拖着肥胖的身躯走进来。因为埃玛坐在阴影下面, 所以他没看见她,只把手伸给布莱基。   “早安,奥尼尔先生。”他认真地盯着布莱基看了一下。“当您跟我联系会晤 时,我就觉得名字很熟。现在,我想起来了,您到我们这儿来修过房子,那时我还 是个孩子。”   “是的。”布莱基向前迈一步,握着对方的手说,“很高兴又见到您,费尔利 先生。”   “见过面的人,我永远不会忘记。”杰拉尔德说,“在谈生意之前,能请您喝 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布莱基颇有教养地说。   “我可得来杯白兰地。午饭后历来如此。”杰拉尔德一摇一摆地来到墙角酒柜 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转身的时候.猛然看见埃玛坐在写字台后面,惊愕得使那双 母猪眼瞪得比平时大了许多。 mpanel(1);   “你在那儿干什么?”   “我和奥尼尔先生一起来的。”埃玛低声而有力地说,脸上毫无表情。   “混账:看你大模大样地坐在那儿,好象这儿是你的家似的,是吗?”杰拉尔 德火了,“你竟敢如此放肆?坐在我的写字台后面!”   “别喊叫了,这张写字台已经是我的了。”埃玛盯着杰拉尔德的猪脸,轻轻地 说,声音象抹了蜜一样。   “你的!你说的什么鬼话?”杰拉尔德向她迈了一步,忽然又转过脸,盯着布 莱基。“她在说什么,奥内尔?请您解释解释!我把费尔利大楼卖给了迪尔菲尔德 ・埃斯塔特斯公司。电话中您说您代表这家公司,并奉命前来接管并查看一下如何 翻修。这个女人到我家干什么来了?您没有权力把她带到这儿来广说完,还没等布 莱基开口,便把多肉的躯体一扭,面对埃玛吼叫起来。“滚!滚开!”见埃玛一动 没动,嗓门儿更高了。“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滚开!你有什么资格参加这一私人会 晤。”   埃玛还是纹丝不动。“我丝毫没有出去的打算。相反,我有十足的理由呆在这 里,费尔利先生。”她冷冷地说,“您也许不知道,迪尔菲尔德・埃斯塔特斯公司 的主人就是本人。”   几句话象个炸雷,把杰拉尔德轰懵了。他象傻了一样,两眼发直地盯着埃玛。 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你就是迪尔菲尔德・埃斯塔斯公司?……”   “正是。”   杰拉尔德顿时六神无主,跌坐在沙发上,这个女人说什么?说她是费尔利大楼 的主人?埃玛・哈特,这个过去任我指使的奴婢!办不到!永远办不到!想到这儿, 杰拉尔德象要发疯似的。他转脸看看布莱基。这位昔日的泥瓦匠两手悠闲地插在衣 袋里,静静地站在那儿。   “她说的是真的?”杰拉尔德问道,“她说的是真的?”   “是的,她说的全是真的。”布莱基回答说,尽力憋着,免得笑出声来。天哪: 用全世界的金子也难买到这个场面啊!   “您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要带她来?”杰拉尔德对布莱基嚷着。   “没人授权我这样做。”布莱基回答,顺手又拿出一支香烟。   杰拉尔德无力地垂下沉重的脑袋,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杯子。上帝啊,要是知道 迪尔菲尔德・埃斯塔特斯和这个婊子有关系,我绝对不把家产卖给它。这笔交易不 做了。对,只能这样。可是,他忽然记起来,支票他已经收下,并把钱都花光了, 全用来支付赌博欠下的债了。完了,落进入家的圈套了。   埃玛看了布菜基一眼,站起来,迈着平稳的步子来到一个长沙发前,姿态优雅 地坐下来,威风凛凛地对杰拉尔德说:“按照合同规定,这座楼的一砖一瓦都是我 的了。您早该离开这里。”她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说,“一周之内,您必须离开。”   杰拉尔德眨了好几下眼睛,接着使劲摇头,弄得下巴上的肥肉也跟着抖来排去。 “一周不够。应该再给一些时间。”   “只给一周。”埃玛重复一遍,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然后,她眯起眼睛, “另外,我还要通知您,请把您的私人用品立即从工厂搬走。今天下午5点前。否则 将被装箱放在院子里,丢失损坏概不负责。请记住,5点前!”   杰拉尔德从沙发上跳起来,不解地看着埃玛。他张开嘴想说话,可不知道该说 什么。埃玛见状,只得冷冷地做些解释:“还是跟您明说了吧,两个星期以前,您 不是把费尔利毛纺厂卖了吗?确切说,卖给了雷泰贸易总公司了。”   “这,这跟你有何关系?”杰拉尔德莫明其妙,“雷泰贸易总公司是普罗克特 公司的分支机构,同属于我的朋友艾伦・普罗克特。”   “我知道雷泰总公司和普罗克特公司之间的关系。”埃玛告诉他,“不过,有 些情况您是不知道的。比如,普罗克特公司早已是埃梅阿尔多公司的分公司,而且 早已不属艾伦・普罗克特所有文论本人也仅仅是母公司的普通职员而已。”她说完, 靠在沙发上,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可是,艾伦・普罗克特从来没向我说过这件事。”杰拉尔德自言自语地嘟哝 着。突然,在他乱糟糟的脑袋里闪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但又不敢肯定,于是犹犹 豫豫地问道:“埃梅阿尔多公司属谁所有?”   “我。”埃玛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所以,和迪尔菲尔德・埃斯塔特斯公司 一样,我同样控制着普罗克特公司和埃梅阿尔多公司。”她向前探着身,把自己的 两手握在一起,“希望您已经明白,除了费尔利大楼,您的工厂也都归我所有了。”   “你!”杰拉尔德吼叫着跳起来,原来是你!”他浑身哆嗦,头晕,气短,又 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昔日属他所有的一切,今天都属埃 玛・哈特的了。她把我毁了,一片一片地撕碎了。显赫一时的费尔利家的大少爷, 如今手里只剩下《约克晨报》的几个股份和一个砖厂。杰拉尔德被这巨大的打击轰 得都要发疯了,只是机械地用两手捂着脸,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忽然,他抬起头, 眼里射出的是杀人犯行凶前的那种目光。“你这只母狗!”他咬牙切齿地说:“幕 后捣鬼的是你。是你夺走了我的工厂,我的家业。是你把我毁了!”   埃玛哈哈地笑了几声,笑声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对敌手的嘲讽。多少年来,心 中积蓄的对杰拉尔德的轻蔑一下子爆发出来。“你以为,13年前你想强奸我那天, 我的誓言是随便说说的玩笑?我的誓言我从来没有忘记。我现在让你也永远无法忘 记。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还会找你算账,杰拉尔德・费尔利!”   耻辱、愤怒使杰拉尔德失掉任何理智。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埃玛扑过去。 我也要毁了你!我要亲手扼死你!   布莱基听说这只肥猪曾想糟踏埃玛,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现在见他又向埃玛扑 去,便迅速地冲上去。就在杰拉尔德的猪爪子碰到埃玛之前的一瞬间,布莱基猛地 抓住他的胳膊。虽然,杰拉尔德的块头很大,但他天生笨拙,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 都不是布莱基的对手。这时,只见布莱基双目瞪圆,抡起右拳,向杰拉尔德的下巴 狠狠地打去。这一拳打的又快又重,杰拉尔德紫红色的胖脸上只来得及流露出一点 惊愕的表情,便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倒下时还碰翻了一只桃木桌子。   “哦,我的上帝!”埃玛惊叫一声,站了起来。   “这个杂种自找的!”布莱基对之不屑一顾,转向埃玛,“你怎么不告诉我他 曾企图强奸你!你要早告诉我,我早已把他打成肉饼,肉饼!是的,我一定会让他 尝点苦头,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知道。正为这个,我才没敢告诉你,布莱基。”埃玛低声回答他,“我把 这事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那时,条件很艰苦,我想少惹麻烦。”说完,她把 小桌子立起来,对他微微一笑,“谢谢你及时介入解救了我。这次,他真想伤害我 的。”   布莱基惊愕地看她一眼。“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他是狗急跳墙,要对你下毒 手。”   埃玛用手指指地上的杰拉尔德。“现在把他怎么办?总不能扔在那儿不管了?”   布莱基狠狠地瞪了那堆肥肉一眼。“我真想好好收拾收拾他。但是,为他坐牢 不值得,你说呢?”他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花瓶,把里面的鲜花一把揪出来,然后, 抱起花瓶,把里面的水全倒在杰拉尔德的脸上。“好了,这样他很快会醒过来的!”   过了几秒钟,杰拉尔德慢慢苏醒了。他吃力地坐起来,一边用手擦脸,一边吐 着嘴里的水。布莱基上去一把把他揪起来。“喂,劝你别来硬的这一套了,费尔利。” 布莱基警告说,“你听见了没有?否则我可不客气了。现在,还是谈完咱们的生意 吧。我干什么来了,你是知道的。我把房子巡查一遍,你不会反对吧?”   杰拉尔德根本不理睬布莱基,而是用凶恶而绝望的目光盯着埃玛。“这笔账迟 早要跟你算!”他伸出拳头,对着埃玛威胁着,“不会这么便宜了你。”他喘息着, “不,我绝对饶不了你,埃玛!”   “你要叫安斯利太太。”布莱基纠正他道。   埃玛走到写字台前,拿起手套、手提包,仍用威严冷峻的语。调对杰拉尔德说。 “对不起,请您走开。我想,您还有不少急事要办,比如,把您的私人物品从办公 室拿走什么的。”   “你听到太太的吩咐吗,费尔利?’布莱基训斥道。“你最好照她说的办,快 点。”   杰拉尔德无可奈何,步履蹒跚地走出门,用力把门一摔关上了。   埃玛不大赞成暴力行为。见杰拉尔德已走,便说:“刚才那一拳打得太重了。 好了,跟这个蠢货的事已经了结。咱们到周围去看看?”   “好吧。接收下来怎么翻修,得好好商量一下。这才是咱们来这里的目的嘛, 对吧?”   “不全对。”埃玛说。   布莱基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埃玛的脸上。是啊,报复当然要对方付出更为沉重 的代价。虽然,她的报复背后真正的原因我是知道的,但是这次她让对手付出的代 价是否太大了?想到这儿,布莱基忽然感到有种莫名的恐惧。这是因为他和爱尔兰 的所有凯尔特族人一样都很迷信,怕报应,主张宽容待人。报复他人是一种不正常 的心理状态。其心灵必然变得冰冷而坚硬。唉!要是造物主在人性中只保留善而剔 除恶该有多好!对与错、奖与罚都由上天去裁决该有多好!否则个人之间的恩恩怨 怨何时了结?可是,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怕也怕不得,躲也躲不开,有什么办法 呢!他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报复!奖罚由我定夺’,这是上帝 的意志。”   埃玛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别跟我讲迷信那一套呵。”她开玩笑地说,“你 知道,我可不信什么上帝。即使相信上帝,也永远不乞求它替我主持正义。创造幸 福靠自己,雪耻报仇也要靠自己。你瞧,布莱基,我就没指望上帝。告诉您,复仇 的滋味是甜的,很甜。”   布莱基没说话,只用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他 发现,埃玛那副冰冷的、毫无表情的面罩消失了,脸部又泛起过去那种甜蜜的微笑。 布莱基忽然想起一个人,于是问道:“你把埃德温・费尔利怎么办?有什么特殊的 处置吗?”   “你等着瞧吧。”埃玛神秘地一笑,“反正,我认为埃德温并非完全清白无辜。 根据他父亲的遗嘱,几座毛纺厂的红利都有他一份。可借,这份红利已经冰消雪化 了。”说完,做了一个有力的手势。”   “他们家的事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布莱基惊奇地用男低音问她。   “没有。”   布莱基摇摇头。“你这个人啊,真让人琢磨不透。”他说着自己也笑了,“好 了,走吧。费尔利大楼总得巡视一下的。”   一刻钟后,布莱基和埃玛从主楼梯下来,穿过前厅。一边走,布莱基一边津津 有味地说,他要把费尔利大楼彻底翻修,把它变成埃玛的一座壮观的房子。埃玛仔 细听着,不时点点头,只是一句话也没说。当他俩来到一个起居室时,埃玛忽然拉 住布莱基问;“我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害怕这所房子?”   布莱基握住她的手说:“你不是害怕房子,而是害怕房子的主人。”   ”也对,你说的有点道理。”她低声回答,“可现在,除个别人还活着,这所 房子的主人一个个都作古当鬼去了。”   “是啊,亲爱的,只有阴魂了。所以,这座房子空了。空房子已经不能伤害你 了,有一次你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我记得。”埃玛拉着布莱基的胳膊,“走,咱们到花园里看看。这里阴森森 的。”   两人来到楼外,埃玛回首望了一下那座楼,扬了扬下巴,轻轻地说:“拆了它。”   “拆了它!”布莱基几乎尖叫着重复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把它拆掉。一块砖一块砖地拆,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拆,完全拆毁, 片瓦不留。”   “我原想可能你还愿意迁居到这儿来的。”布莱基还没转过弯儿来。   “说实话,我连想都没想过。记得,你曾说过,这座楼样子十分丑陋。你说的 对。在这个世界上,不能让丑陋的东西存在下去。要把它从地球表面彻底刑除,连 根刑除。”   “里面的家具怎么办?”   “卖掉,送人。你愿怎么处理都行。反正我不要。”她淡淡一笑,“不过亚当 ・费尔利的那张写字台很古老,很值钱。你搬回家自己用吧。”   “谢谢,埃玛。我可以考虑。”他皱起眉头问道:“真的就这么决定了?为这 座楼你可花了一大笔钱呵”。   “就这么定了。”埃玛转过身,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玫瑰园。她眼前似乎看到 一个被人引诱、糟踏、抛弃、绝望的小姑娘,心里一阵阵绞疼。“请你把这座花园 也刑平。”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首先把这些玫瑰毁掉,一个花瓣,一片叶子 也不留。”   大块头杰克的女儿,埃玛・哈特,成了费尔利大楼和毛纺厂的新主人啦!消息 一传开,村里沸腾起来。第二天大清早,许多妇女便互相隔着篱笆议论开了。晚上, “白宫酒吧”里,男人们,他们都是工厂的工人,都在讨论着工厂的前途和费尔利 家族的没落。   埃玛并没到村里去,至少在杰拉尔德没有离开费尔利大楼之前她不想去。   两天之后,一辆灰色的罗斯・罗依斯开进了毛纺厂。司机打开门,埃玛下了车。 她命令立即把工人集合起来。厂长乔希・威尔逊,即那个曾忠诚地为亚当服务过的 欧内斯特・威尔逊的儿子,马上把全厂男女职工召集到院子里。   埃玛身着深蓝色套装,颈上是珍珠项练。她热情地向几位幼年时的熟人打招呼, 然后开始讲话:   “诸位乡邻,最近18个月以来,也就是自从羊毛价格暴跌,引起毛纺产品跌价 之后,毛纺业情况每况愈下。这你们一定知道的。费尔利毛纺厂因老板不务正业, 经营不善,情况很糟,几个月以来,巳经解雇了一些工人。”埃玛清了清嗓子, “我非常抱歉不能把那些人招回工厂,重返岗位。”她扬起一只手,制止人群中的 小声议论,“但是,我决定,在他们尚未在别处找到工作之前,发给他们一笔补助 金。我愿告诉诸位,请你们不必担忧,我绝对不会关闭工厂。但是,为了重振这个 企业,我决定削减开支,整编人员。所以,已经超过退休年龄和即将达到退休年龄 的人要离开岗位,每人将得到一笔退休金。其余的超编入员,特别是年轻的、未婚 的,将到属本人所有的其它企业去工作,比如到利兹或布雷德福。当然,那些故土 难离的人也可以留下来。不过,我衷心希望各位认真考虑我提供的机会,以顺利完 成这个厂的缩编工作。我已跟乔希说了,我准备把你们生产的优质毛料卖给利兹的 卡林斯基三家服装厂。然而,虽然他们需要量很大,但仍然无法容纳你们的全部产 品。所以我想把低档毛料出口国外。当然,国内市场能销售一些更好了。”埃玛充 满信心地笑了笑,“我深信,我们一定能从当前的困境中摆脱出来。只要诸位积极 合作,不出几个月,我们的工厂便会蒸蒸日上。我再强调一遍,我不想关厂,所以 你们不要为工作而担忧。我是这里生,这里长的,我不会给父老乡亲制造饥饿。”   埃玛的讲话激起一阵阵经久不息的掌声。之后,工人们都脱帽一个一个上来和 埃玛握手道谢,欢迎她重返家乡。“我认识你父亲,宝贝儿。”一个老工人说。另 一个补充道:“天哪,杰克在九泉之下也为你而自豪啊,孩子!”   最初几天,村里人都以为费尔利大楼会翻修,然后埃玛・哈特会衣锦还乡,住 在这里。可是,过了一个星期,他们才听说整个大楼要被一砖一瓦地拆掉。   5月中旬,埃玛第二次来到费尔利大楼所在地。这里已经片瓦无存,大楼、马厩、 花园已被推平了,成了一块平坦的土地,埃玛感到一阵轻松,一阵舒畅,一种奇怪 的解脱感。当年她曾经备受污辱,备受折磨的地方--费尔利大楼已经不存在了。 她以自己强大的力量和坚韧不拔的意志把浸透她童年血和泪的记忆的鬼魂之家从这 个世界上抹去了。费尔利家族完蛋了!她感到了征服者的快意!   布莱基赶上她。用一只手臂扶着她的肩说:“按你信中的指示,我把这座丑陋 的建筑铲除了,小黄雀。不过,我和村里人一样非常急切地想知道,这片土地你要 把它用来干什么?”   埃玛微笑着看他一眼,满脸容光焕发的样子。“在这儿建一座公园,供村里人 休息娱乐,并且用我母亲的名字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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