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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   埃玛脱掉鞋子,脱下黑丝绒礼服,摘下首饰放在梳妆台上,解下内衣裤,把女 佣人为她准备的真丝浴衣披在身上;跑进了浴室。   在个巨大的椭圆形镜子前,埃玛一边解纱巾,一边满意地欣赏自己新剪的短发 发型。这个浴室的设计,简直太豪华了。当布莱基拿出她让设计的新居草图让她审 阅时,她就说过,浴室设计过于奢华了,完全是巴黎凡尔赛宫镜厅和皇亲闺秀卧室 的混合体。不过,皇亲闺秀们的卧室一定很漂亮,这没说的。凡尔赛宫的镜厅埃玛 看过一次。那还是三年前和阿瑟・安斯利结婚到巴黎去蜜月旅行时看到的。   埃玛把弗罗里斯牌香波倒在佣人早已放好水的浴盆里,脱掉浴衣,躺进香喷喷 的热水里。她一边泡着,一边考虑着今晚将要举办的大型家宴和舞会。自从和阿瑟 结婚之后,她逐渐养成了在家里经常接待客人的习惯。不过,这次可是规模最大的 一次。特别是舞会,是特意为弗兰克与伦敦一著名大政治家的女儿纳塔莉・斯图尔 特小姐订婚而举办的。这门婚事,埃玛的态度很鲜明,从一开始就积极支持。一则, 因为纳塔莉长得很甜美,二则好让弟弟早日和多莉・莫斯坦断绝在来。纳塔莉具有 天生的贵妇风度,看上去是个纤弱而甜蜜的金发女郎。但埃玛也注意到,姑娘性格 中倒不乏百折不回的毅力和坚韧不拔的精神。这一切都使埃,玛想起了自己的已故 好友劳拉。   为了把弗单克和纳塔莉的订婚纪念搞得更体面,更热闹些,埃玛根本没有顾及 这次舞会将要花费她的一笔巨大的开支。”埃玛的新居建造得很漂亮。几个宽敞的 大厅里,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名画,到处插满盛开的鲜花。这所新居比在阿姆莱 的那所至少要大三倍,很适宜举行大型聚会。现在美丽热情,光彩照人的埃玛已经 是上层圈子里最受人喜欢的女主人了。   冷餐会的所有食品是哈特商场食品部负责安排的。现在,各式菜肴已在餐厅的 长桌上摆好。应邀前来赴宴的整整一百名宾客将分别坐在餐厅、客厅和书房的小桌 边就餐,每张小桌上已铺好玫瑰色的桌布。冷餐会之后,宾主将在面向花园的大厅 里举行舞会,不想跳舞的可在客厅、起居厅聊天叙谈。乐队已经来了,当扶玛离开 舞厅时,那些著名的乐师们已经开始调音。除了家里的服务人员,从外面请来的至 少一个连的男女招待也已就位,准备接待客人。总之,今晚的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 阿瑟刚才还对此赞不绝口:埃玛简直象一位将军,在作进攻前的准备,一丝不苟, 有条不紊。这他还真没说错。想到这埃玛满意地笑了,合上眼,舒舒服服地躺在浴 盆里,她觉得,一天的紧张疲劳也消融在热水里了。   此时此刻,在隔壁套间里,阿瑟・安斯利也在为晚会打扮自己。他把有助于自 己形象的每个部位都考虑到了。穿戴停当,他往后退了一步,以一个批评家的挑剔 的眼光审视镜子里的形象,看了好几分钟,脸上才露出自鸣得意的神情。   阿瑟・安斯利已经32岁了,仍然象个年轻演员。他不厌其顿,随时随地地打扮 自已,衣服总是笔挺而考究,言谈举止总是文质彬彬,有时也不免因过分矫揉造作 而显得女声女气的。此时,他面对镜子,一会正一正衬衣袖子,把玛瑙纽扣重新扣 一遍,一会又拿出个梳子,第四次梳头,只有当他那柔软的金黄头发上的每一个波 纹都没有一根乱发,他才罢手。接着又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理他的小胡子。直到一 切都无懈可击了,才把梳子放回抽屉里。站在大镜子前,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照起来。   是啊,除了外表,阿瑟・安斯利也实在没什么值得他费心思的了。自从他发现 自己长得漂亮的那天起,他就把全部精力都花在穿着打扮上了,至于如何刻苦学习, 增长学识,他早已抛到丸自云外。以至30多岁了,除了一副漂亮的外表外,胸无点 墨。他也知道自己并不笨,智商不在他人之下,而且曾在最好的学校就读,也想过 豪华的生活并有惊人的成就,但因长久以来,过分孤芳自赏,进而怠情成性,甚至 连集中精力5分钟去考虑点事情的自控力都没有。加之贪图安逸,在事业上一事无成。   阿瑟终于决定离开镜子了。他看了一下镶有钻石的白金表,发现自己衣服穿得 太早了,客人到来之前至少还有一个小时。他马上用一种熟练的动作,从一个抽屉 中拿出一瓶白兰地,倒了满满一杯,刚要举杯,突然想到,要是埃玛看见,又要说 他了。去她的吧,阿瑟做了个鬼脸,一仰脖儿,把酒灌了下去。 mpanel(1);   最近八个月以来,阿瑟・安斯利越来越贪杯,总是借酒浇愁,填补精神上的空 虚。八个月以前,他发现只要和埃玛同床共寝,便雄风不振,他焦急烦躁,弄不清 是什么原因?也无法向埃玛解释,便主观臆断地认为是饮酒引起的。所以,他便加 大酒量,不断饮酒,以便在埃玛面前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对他来说,把一切部归 之于贪杯比严肃认真地寻找出真正原因更容易一些,也不失自己的脸面。如果他敢 面对现实,他应该能找出其根本原因在于他是个秘密的同性恋者,而埃玛也听其自 然,在房事中未曾给予他更多的诱导和女性的温存,这使得阿瑟在心灵上蒙上一层 阴影,总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打击。于是他开始和其他女人往来,并且总是以 下级店员、女佣和女招待为猎物。而她们哪,往往因受到他的垂青而欢欣若狂。每 当这时候,和对方相比,阿瑟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而这一感觉又激发了他的 雄性激素,使他能正常发挥。   尽管如此,阿瑟仍是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埃玛。不幸的是,他心灵深处渐渐滋生 了对妻子的怨恨。自愧不如和床上功夫的软弱无力使他产生了很强的自卑感。。   当埃玛还是乔的妻子时,阿瑟己经迷上了埃玛。他从部队复员归来时,发现乔 已经战死,便连续数月向埃玛求婚。埃玛的反应十分冷淡。但他仍穷追不舍,1919 年在布莱基・奥尼尔新居落成后的乔迁家宴上,他终于交上好运了,埃玛对他的态 度突然热情起来。阿瑟立即抓住机会再次求婚,他的野心勃勃的父母也支持他。在 短短三个月的门申.式恋爱之后,两人便在1920年春天结为伉俪。   阿瑟过于自负。他相信,埃玛被他迷住了,陶醉了,就象他被她所迷住、所陶 醉了一样。可是,他还不知道,埃玛同意嫁给他完全是因为别的原因。首先是保罗 ・麦吉尔一去不回和奋无音讯,把她的心都急碎了。为了孩子们,也为了把保罗彻 底忘掉,她决定过正常一些的生活。既然自己的爱情之花已经随着保罗的离去而凋 谢,那么,她只需要选择一个容易相处的男伴儿而已。   开始,对于阿瑟充满热情的公开求婚,她还觉得挺可笑,挺好玩。可是,逐渐 地她明白了:和这个年轻人结合,自己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待人热情,家 境良好,在任何场合都举止高雅,很会惹人喜欢。而且是真心实意地爱上了自己。 他的外表对于什么事情都要求有个样子的埃玛来说,也还中意。虽然,埃玛早巳看 出阿瑟是那种庸碌之辈,但她故意对此视而不见。其中自然有许多原因。首先,阿 瑟对她不构成任何威胁;也不会干预她的事业和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他的地位、 个性决定了婚后生活中说了算的是她。既然决定尽快结婚,以便忘却过去的烦恼, 那么,阿瑟则成了最好的人选了。埃玛的选择让她的兄弟和挚友布莱基大为震惊。 当他们想从中阻挠,劝她理智些时,遇到的是她的独断和专横,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而且一意孤行。   结婚数周之后,埃玛痛苦地发现自己错了,后悔不该不听别人的劝阻,但是生 米已成熟饭,后悔莫及了。更为糟糕的是:蜜月还没过完,她已经怀孕了。结婚之 后,没用多长时间她已经明白了,阿瑟徒具虚表,惹人喜欢的一面不见了,代之是 为人处事粗俗不堪。他的浅薄懒惰、又强词夺理的个性常常把埃玛气得够呛。婚后 之初,几度春风,她发现阿瑟在性生活方面和乔一样的贪婪,但比乔更细腻一些, 所以她还不反感。但是没过多久,和他做爱已成了埃玛的一大负担。这与她当初想 通过再婚忘记保罗的初衷大相径庭,反倒使她更加思念他,思念和他的水乳交融、 如漆似胶的夜夜良宵。   阿瑟并未觉察到妻子的感情变化,仍然陶醉在他的“胜利”之中:他,阿瑟・ 安斯利居然把一个美丽而巨富的埃玛弄到手,金屋藏娇,他开始有点飘飘然了。特 别是1921年罗宾和伊丽莎白同胎出世之后,他越来越疏远埃玛,更多的是到外面去 打野食。他想_既然和埃玛生了两个孩子,我无论怎么样,一生的富贵荣华是有了 根本的保证了。   埃玛怀孕期间,就是婚后不久,他就背着埃玛到外面惹了不少风流艳事,尝到 一些甜头。当孩子出世,埃玛准备尽做妻子的义务时,阿瑟居然对房事既无热情, 也无力气。只得满面羞愧地躲到另一卧室就寝。这对埃玛倒是个解脱,对于他从新 婚的婚床上无声无息地撤走的原因连问都没问。他也从来没想过,埃玛心里有另一 个男人。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的虚荣心有增无减,对埃玛却越来越狂妄傲慢,以掩 饰自己内心深处强烈的自卑。   当阿瑟还在没完没了力照镜子时,埃玛出了浴盆,很快用浴巾把身上擦干,也 站在其中一板大镜子前照起来:乳房丰满,大腿匀称,腹部平平。虽然很快就34岁, 并已生过4个儿女,但体型保养得不错,女性的曲线仍然相当柔和。埃玛裹上浴衣, 进了卧室。她很高兴上周把头发剪了,她很喜欢这种流行式样,使她的容貌更为艳 丽.也更加符合法国著名裁缝夏内尔推广的时装款式。房间被“叭、叭”地敲了两 声,还没等她回答,阿瑟已经推门进来。见丈夫突然闯入,埃玛不自觉地拉了拉浴 衣。最近,和他保持和谐的关系越来越难了。   “天哪,阿瑟,你吓了我一跳!”   “真的吗?”   埃玛把目光移到丈夫手中的杯子上。“客人还没来,你就开始了?”她尽力掩 饰自己的厌烦。   “算了吧,埃玛!”他回了一句,向沙发走去,“你总是挖苦我,亲爱的。总 扫我的兴。”   埃玛叹了口气。“今晚宾客盈门,阿瑟。我不希望……”   “不希望我当众醉倒,给你丢脸,我的宝贝儿。”阿瑟替她把话说了,“埃玛 不该受到打扰。老天也不愿发生此事。”他又冷嘲热讽地加了一句,“你说,整个 晚上我该干仆么?站在女王的背后光陪笑脸?”   埃玛并不理会他。她转身从梳妆台上拿起盖尔兰牌香水,把玻璃盖子打开,往 耳后抹着。为了避免吵架,她故意换个话题。   “今天我收到一封基特的信。他问你好。他很喜欢那所学校。我很高兴把他送 到拉格比去上学。他到那儿真是如鱼得水。”   “当然了,这还是我的主意哪。”阿瑟说,“只要你听我的,我地好主意很多, 知道吗,亲爱的?可是,你总把我当个傻瓜。”   埃玛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得穿衣服。你有什么特殊事要说吗,阿 瑟?”   “哦,当然有!”他眼望天花板想了一下。“我想看看客人名单。”   “在写字台上。”埃玛在龛子上换了个姿势,从抽屉里拿出一对水滴钻石耳坠, 专心致志地戴起来。   “客人中真不乏名流哇,我说。”阿瑟一面看清单一面说,并把几位知名的漂 亮女士的名字记在脑子里。然后,把清单往写字台上一丢,转身朝门口走去。“我 到下面去看看。”他掏出怀表。   “9点半。我走了,你穿好衣服。”   “谢谢”埃玛见他走了,摇了摇头。如果他是傻瓜,那么我比他还傻。眼前的 局面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奇怪的是,在生意上,埃玛从来不重复已犯过的错误, 可在私人生活上却一错再错。看看,爱着戴维・卡林斯基,却执意嫁给了乔……, 爱着保罗・麦吉尔,又因执地和阿瑟结了婚。那是因为情况不同嘛,她为自己的决 定开脱。跟戴维是因为宗教信仰不同而无法结合。跟阿瑟则是因为保罗把她抛弃了。 但是。她不能否认。她的最终选择都是错误的。乔嘛,还算过得去。而阿瑟则是地 道的傻瓜。“早结婚的早后悔,”埃玛自言自语地嘟叹起弟弟对她的告诫。都想我 的固执,她心里说。   埃玛站起来。今晚她不能再为这桩倒霉的婚事而伤脑筋了。她赶紧结束自己的 梳妆打扮,照了照镜子。她穿上紧身长裙。那是土耳其丝绸,衣服镶满了从天蓝直 到翠绿各种颜色的闪光片,在她走动时,哪怕只轻轻扭一下身体,衣服会闪闪发出 各种颜色的光芒。衣服裁剪得很合身,把她的体型、线条和眼睛的颜色都生动地烘 托了出来。如果对女人来说外表就是一切的活,那么埃玛就具有一切。她有个英俊 的丈夫,可爱的孩子,自己的美貌、财产和权势。是啊,她是个让人羡慕的女人。 然而,她的心里。却结着一层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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