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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你怎么生气了,弗兰克?”在里茨饭店的豪华餐厅里,埃玛和弟弟弗兰克面 对而坐。埃玛发问之后盯着弟弟,等着他回答。   弗兰克一脸沮丧。“我没生气,姐姐。我只是为你担忧。”   “我不是挺好嘛,弗兰克。我是得了肺炎,但现在完全恢复了。”埃玛说完, 向弟弟一笑,脸上容光焕发。   “我知道,从外表上看,你的状况良好。可我还是为你担忧。确切说,为你的 生活担忧。”弗兰克说到最后一句时,不知为什么压低了嗓音。   “为我的生活!你指的是什么?我生活中能缺什么?”埃玛问道。   弗兰克不解地摇摇头。“你生活中缺什么还用问我,埃玛?你怎么自已不好好 想想?整天象在刀尖上过日子,我的宝贝姐姐!说实话,你现在受的累,吃的苦比 在费尔利大楼时还……”   “瞎说什么!”埃玛打断他,皱起了眉头。   “当然了,你不再擦地板,这我承认。”弗兰克马上接着说,“可你仍然象牛 马一样操劳着,虽然你已经相当富有。你把自已捆在工作上使自己失去生应该享受 的美好一切,埃玛。”他叹了口气,“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了。”   “我从来都不认为工作对我是一种折磨、任桔。”埃玛一面说,一面呵呵地笑 起来,“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工作?”   “喜欢工作!你只知道工作。这正是我担优的原因。你就从来没想过,现在应 该享受享受啦?趁你还年轻来得及的时候。”他用奇怪的眼色看了姐姐一眼,小心 地说:“再过几个月,你就29岁了。你也不想想再婚的事?”   埃玛又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动。“再婚!你疯了,我的弗兰克。跟谁?周 围连男都没有。你忘了还在打仗?”   “是的,但很快会结束。美国参战之后,形势突变。同盟军在快速挺进。我敢 肯定,最长不超过9个月,谁会停战,男都将返回家园。”   “这也可能。可现在刚刚1月份。”埃玛脸上还挂着笑,用一种幽默的语调说着, “可目前年轻的男子都在前线。你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解,宝贝儿。”   “你看布莱基・奥内尔怎么样?”弗兰克认真观察姐姐的反应,“他历来崇拜 你。现在,你们两都不幸丧偶。另外,近一年,你一直把布赖恩象亲儿子一样照看。” 见姐姐并不反感,又大胆说了一句:“其实,你们俩并非素昧平生。”   “唤,弗兰克,别傻了。”埃玛想换个话题,“布莱基对我来说只是个哥哥。 再说,是否再结婚,我现在还没想好。别的不说,要是找个男,可他整天干预我的 生意,我会讨厌的。”   “又是生意,埃玛!有时,我真的无法理解你。”他阴郁地瞪了姐姐一眼, “你总不能说,现在还是什么什么都没保证吧!你已经是富翁,乔又给你留下一大 笔财产。你怎么还嫌不够,埃玛?”   埃玛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我拼命工作不是为钱,真的。问题是,我喜欢工作, 弗兰克。另外,我还有几个孩子,我要为他们考虑。为他们的将来考虑。我完全能 管好我自己,用不着别替我操心,不管他的用意是多么善良。”   弗兰克见说服不了她,急得举起一只手说:“总而言之,我认为你应该适当休 息,总要喘口气的。”   埃玛向弟弟探着身说:“听我说,弗兰克,别为我瞎操心了。你再说个没完, 我登上去利兹的火车就……”她忽然停住不说了,并低下头看桌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面那张桌子的两个男的,一直在盯着我们。你认识他们?现在别 看。否则他们会觉察的。”   “哦,那两个,咱们刚进来时我已经看见了。餐厅总管一直在向他们点头哈腰, 小心服侍。我本并不认识他们。但从军装上看,我知道那个年轻的是谁,就那个仪 表堂堂的大尉:他是澳大利亚。是澳大利亚军队第四营的。” mpanel(1);   “原来是从殖民地来的!我明白了!”埃玛轻蔑而恼火地说。   弗兰克不知道姐姐为什么无缘无故发火,觉得挺好笑。“干吗这样说家?”   “从一进来,他的行为举止就让难以忍受。每次我抬头,都发现他正在盯着我。” 埃玛气恼地说。   “唉呀,埃玛,这有什么关系?你难道真不知道你长得多漂亮?”弗兰克说完, 有意看看姐姐身上那淡绿色的衣裙,闪着晶莹白光的珍珠项练和耳坠,以及颈后面 优雅的发型。“看上去你象18岁,埃玛。我很高兴你不象其他女那样,脸上抹着乱 七八糟的化妆品。”他对埃玛微微一笑说:“显然,你是餐厅里最漂亮的女。”   一个招待员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说:“对不起,先生,您的电话。”   弗兰克点点头,转脸对埃玛说:“对不起,埃玛,我去去就来。”说完,把椅 子往后一推,站了起来。“你何不看看菜单,不想点一道水果或甜食?”   “好吧,亲爱的。”   弗兰克转身走去。埃玛看着弟弟穿过豪华的大厅,显得那么庄重而洒脱。她为 他、为他在生活的道路上所作的努力和成就感到骄傲。他对姐姐也很好,还为姐姐 的幸福而操心。埃玛微笑着想到:不知他对我的新公司埃梅拉尔多作何评价?可能 也会喋喋不休地说,火上放的肉太多啦,烤不烂。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新公司 将是我又一巨大财源。这是一家股份公司,是她把鞋厂和乔的皮革加工厂卖了之后 买的。这笔交易再次证明了埃玛的经商天才。新公司仅仅过了11个月便开始赢利了。 埃梅拉尔多这个名字,实际是“埃玛”和“绿宝石”两个字拼写一起而成的。最初, 埃玛想叫它“哈特实业公司”,但目前她还不想让外界知道这家公司归她所有。她 自然有她的道理。虽然,这家公司的所有股份都属埃玛一所有,但她既不在这家公 司任职,也从不出席董事会。从外表看,这家公司只由一个总经理,两个副总经理 负责管理。但这几个都是埃玛精心选择、高薪聘请来的,所以,是完全听命于埃玛 的傀儡。   埃玛头脑里仍在考虑着新公司埃梅拉尔多及其金融方面的业务,无意中举目四 望。她的目光突然和那个年轻的澳大利亚大尉的目光相遇了。一时,埃玛惊讶地觉 得,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已的眼睛,很难把自己的目光挪开。他长得真帅,就是有点 过于自信,看那浓密的头发,弯弯的眉毛,修剪得十分得体的小胡子,那黝黑的面 孔虽说有点粗旷,却很迷,再看那眼晴,多蓝,多深,跟紫罗兰的颜色一样,下巴 上那个小坑儿真明显。年轻的军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带有挑逗性的微笑,目光中更 充满这种勇敢的挑逗。埃玛突然感到脸发烫,赶紧扭过脸,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 简直不象话,自己的脸颊红彤彤的。把看得没处躲,没处藏的。埃玛有一种直觉, 在他的目光下,自己好象变成赤身裸体一样。埃玛觉得尴尬和羞涩。她伸手去拿杯 子,一不小心,把怀子碰翻了,急忙用餐巾去擦,心里又是一阵不悦。   招待员立即过来帮忙,并为她换了餐巾。招待员一走开,年轻的大尉又进入了 埃玛的视野,而且仍用那种挑战和挑逗的神情盯着她。埃玛更恼火了,她拿起菜单 遮住自己被羞气得发红的面部。这个不可容忍的白痴,很明显地在向我求爱。弗兰 克这个混小子,电话打不完了!   老布鲁斯・麦吉尔因长年风吹日晒,面部越发线条分明,颜色黝黑。一双蓝眼 睛仍是那样炯炯有神。他嘲讽地对儿子说:   “你这小子,哪怕你能少看那位美儿几眼,咱们父子俩也可以好好谈谈嘛。”   “哦,对不起,爸爸。”保罗・麦吉尔赶紧在椅子上转动一下身子,向父亲歉 意地一笑,开始跟他说话。“您难道不承认这是前所未见的、最迷的美儿?!您说 哪?!”   布鲁斯点点头。“是的,我的孩子。我担心,你把我对女性的偏爱这弱点也继 承了。但是,我们总得谈谈哪,孩子。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真是难得见上一面。”   “再过个把星期我将天天跟您在一起。我的伤看来要长期休养才能痊愈。”   父亲担心地问:“还很疼吗?”   “不,只是不舒服,特别是遇到英国这种讨厌的天气。”他勉强地对父亲笑了 一下,“然而,说起来,我已经够幸运的了,不该怨气冲天的。在意大利的加利波 利大战中我连一根毫毛都没伤着,只是在法国才受了这点儿伤。”   “对了,你是够幸运的。”老庄重地对儿子说。“我原想,既然有伤在身,可 以借此机会跟我回澳大利亚去。看来这次不行了。你还要到法国前线找莫纳施上校 是吗?”   “我想得去。但今天晚上不想这些。我要借在英国养伤期间疯狂地乐一乐。”   “我理解,孩子,既然能从死亡线上活着回来,是要痛痛快快地玩一玩。但注 意,不可过分,我的儿子。”布鲁斯脸上露出开朗而责备的笑容,“这次可不许弄 得满城风雨1多莉几次跟我说你和她的女友之间的桃色新闻丑事。’   “哦,天啊,这事儿就别提它了!每次想起这事惹起的麻烦,我都暗下决心, 限那些娘们儿断绝一切往来。对了,咱们何时去多莉那里?”   “吃完晚饭,我的儿子。你知道多莉和她戏剧界的朋友们,只要聚会,非得热 闹一个通宵不可。这次,我不准备去了。你自己去你的,好好玩一玩。替我向她致 歉。今晚我毫无寻欢作乐的愿望。我得到奥德利南街去看望一下亚当・费尔利。”   保罗抬起头。“对了,他近来情况怎么样?”   “不好。他很痛苦,很可怜。奥莉维娅去世之后,他完全变样了。只能在轮椅 上生活,我真为他难过。他过去可是个充满活力的啊。奥莉维娅的死对他是个沉重 的打击。白血病。一个生动活泼、相貌动的女却得了这么一种病。我至今还记得14 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说实话,我差点儿向她求爱。”   这时,埃玛和弗兰克站起来。保罗・麦吉尔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好象身 边久别重逢的父亲根本不存在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向外走去的埃玛。他注意到她 那高昂着的头,充满自信的神态,庄重轻快的步伐。他真的被迷住了,以至埃玛的 身影已经消失了,他还呆呆地张着嘴盯着门口。   保罗招手把招待员叫过来。“查尔斯,刚刚和一个穿绿丝绒衣裙的女士一起出 去的那位先生是谁?”   ‘弗兰克・哈特,先生,《新闻报》的著名记者弗兰克・哈特。一个地地道道 的绅士。他是因当战地记者而出名的。”   “那女的呢?’保罗又问。   “请您原谅,大尉先生,这我不知道。”   “这么说,哈特先生挺有名气了”布鲁斯也插进来问。   “哦,是的,很有名气,先生!现在他专写政治评论。据有告诉说,他是劳合 ・乔治的红儿”。   “谢谢你,查尔斯。”布鲁斯说,“谢谢你介绍的情况。”说完,向前探着身, 盯着儿子的眼睛说:“听我说,儿子,可不许胡闹。小心谨慎为好。我跟这个国家 的几个重要政界要员混得挺熟。我不许你因招花惹草而坏了我的大事。那女的很可 能就是刚才那位著名记者的结发妻子。而记者后面肯定有强有力的政界物做背景。 不要陷入一种危险的游戏。”   “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惹麻烦。但是,我首先要不借任何代价弄清那女的是 谁再说。”保罗靠在椅子背上,掏出金烟盒,脑子里在思考着下一步如何行动。他 父亲的巨大财富已经为他打开了所有的大门。他自信自己没有办不成的事。此时, 他脑子里迅速地把他认识的所有朋友一个一个地排列起来,看通过谁能尽快和弗兰 克・哈特及那位神秘的女士建立关系。   埃玛和弗兰克一进门,发现在多莉・莫斯坦的客厅里,巳经来了十多位客。埃 玛只向前迈了没几步,却突然停住脚步,一把拉住弟弟的胳膊。小伙子莫名其妙地 回头看看姐姐。   “咱们离开这里,弗兰克!”埃玛小声说。   弗兰克脸上立即露出惊讶之色。“离开这里?刚到就离开?!”   埃玛把弟弟拉得更紧些。“求求你,弗兰克!咱们走吧,立刻离开这里!”   “别傻了,埃玛。别会觉得奇怪,我也不愿惹多莉生气。否则她一辈子也不会 原谅我。刚才你还说很乐意来,怎么进了家的门又突然变卦了?”   “我……我身体不舒服,”埃玛张口说了一句慌话,“我觉得要晕过去似的。”   “非常抱歉,恐伯想走也来不及了,我的老太婆。”弗兰克低声说。多莉・莫 斯坦正向他们走来。她身穿桔黄色雪纺绸连衣裙,浑身珠光宝气的,那披散的红发 衬托着一副俊美而浅薄的脸蛋儿。紧跟在她后面的是刚在里茨饭店见过的澳大利亚 的大尉。唉,原来为这个,弗兰克想。他转过脸以嘲笑的目光看了姐姐一眼,开玩 笑地说:“他不咬,没关系。”   埃玛来不及回答弗兰克。多莉已经来到面前,热情洋溢地欢迎她,并把身边的 朋友-一介绍。这位艺坛名伶见面熟的热情使埃玛有些不自在,大尉那火一样的目 光更让她难堪。她觉得自己手足无措。突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手。   “非常高兴认识您,劳瑟太太。说实话,我心里很想认识您,没想到这么快能 够如愿以偿。今晚能在多莉家里相会真是个绝妙的巧合。”   盛气凌,高傲自大,鲁莽放肆的家伙。埃玛想,同时就象在里茨饭店时一样, 感到难言的窘迫。她真想上去给他两记耳光。埃玛抬起头,看着那双一直盯着她的 蓝眼晴。她想说句什么,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但那双迷的眼睛及那带有嘲弄意味 的微笑显然在期待着她的答复。   这时,埃玛觉得弗兰克弟弟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勇气。 “有说您是澳大利亚,麦吉尔大尉。希望您今晚一直在卖弄的不端举止并非贵国的 民族习惯,而只不过是您个缺少教养的私行为。否则,我担心您的同胞将在我国遭 到冷遇。因为,这里不是牧羊场,妇女是受尊重的,大尉先生。”   多莉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而弗兰克则惊愕地说:“埃玛,怎么能这样说话!”   大尉麦吉尔并没因此狼狈不堪,相反看上去倒挺开心似的。只见他把头往后一 仰大笑起来,把埃玛的手握得更紧了。   “请原谅我,多莉。”埃玛转脸对女主说,“我并不想对你非礼,但我要走。 晚饭时发生的事使我的情绪很坏。”说完,往回抽自己的手,大尉不仅没松开,而 是死死地握住不放。   “打耳光吧,劳瑟太太,我罪有应得。”说着向前探身,真的把脸靠近埃玛, “您照这儿狠狠抽几下,您好消消气。”   埃玛脸涨红了,向后退了半步。在众日之下,大尉仍然拉着她的手。“诸位, 最好由我请劳瑟太大喝杯香槟,也好让她看看,必要时,我们来自殖民地的也是讲 文明的。”周围的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而大尉却旁若无地挽起埃玛的手臂, 象对下级士兵一样命令道’“过来,劳瑟太太。’   埃玛对这无礼的举止又火又恨。   “对不起诸位。”保罗向多莉和弗兰克微微一点头。后两者心里感到一定的慰 藉,因为事情没有发展到令扫兴的地步。   “喝点香槟酒,您的火气就消了。”保罗边说边向旁边一对熟点头致意,然后 挽着埃玛向前走去。   “你可以拉起一匹马去饮水,可你不能强迫我跟你碰杯。”埃玛火气十足地说。   “迟早您、我都会觉得口渴的,劳瑟太太,”他低声说,并且大胆地盯着埃玛, 看她的反应,“当然这要看您最近一次解渴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但依我看,您可是 口渴得够呛。”   几句话,乍听起来并没什么不妥,实际上却是一语双关,大尉眼中流露的欲望 是再明显不过的。埃玛脸色鲜红,象个晒干的辣椒一样,同时感觉到大尉的手臂一 面挽着她,一面在轻轻抚摸她。看起来,他的个子和体魄比在里茨饭店见到时还要 高,还要壮,浑身充满充沛的精力和男子的雄浑。大厅好象摇晃起来了,埃玛有些 头晕。一种奇怪的电流从头到脚通遍全身,心跳也加快了,快得象要炸裂似的。她 心情慌乱,不知所措。萍水相逢,可他为什么……   埃玛突然觉得多莉的客厅变得宽大起来,空旷起来。她喘着气说:“我想坐一 会儿。屋角那里。请你去把招待员叫来,并且……”   “那不行,绝对不行!我不会让您轻而易举地逃走。”保罗说。   “把我拉到哪儿去?”   保罗骤然停下脚步,转过脸对她说;“是啊,我也不知道。可去的地方嘛,倒 是很多很多……”见埃玛显得惊恐不安,他又换了一副温柔的腔调说:“好了,别 那副担惊受伯的样子。我不想绑架您。我不过想把您的弟弟和多莉甩掉。”说着向 四周张望,   “那儿不错,那棵棕桐树下。那地方对您我二很合适,很僻静。”   埃玛想挣脱,“放开我。”   “决不。”   他自信而坚决地拉着埃玛来到那个角落。埃玛沮丧地发现自己无处可逃了。她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接过大尉递给她的香按,那是他从招待员托盘上拿 过来的。   是的,埃玛束手无策,孤立无援了,但她丝毫不想妥协,她冷冷地说:“这种 粗鲁而熟练的技巧对您所遇见的女都很奏效吧,大尉先生。”   保罗点头作答,漫不经心地把两腿叠起来坐着。“原则上来讲是的。”他懒做 地说。他发现埃玛的脸更红了,但仍是一副傲。慢的表情。   “但是,您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埃玛说,“我跟其她女不一样。”   “这一点我早注意到了。”大尉脸上还是那种嘲讽的神气,“确切说,看到您 的第一限我就注意到了您与众不同。除了您的美貌之外,恰恰是这一点把我的魂勾 走了。”他微微一笑,“看上去,您是位意志极为坚强的女,劳瑟太太。另外如果 不是顽固,至少也有些固执。是呀,确实和别的女大不相同。您是滚烫的冰块,也 许?”   “冰冷的冰块,大尉。”她硬邦邦地顶了一句。   “再冷的冰块也能溶解,这您知道。”   “冰是能让您摔跤的。难道您不知道,许多在冰上出了意外?”   “有点风险才有刺激,劳瑟太太。有点风险才能把我男性的本能全部调动起来。”   埃玛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在大厅中找弗兰克。应该好好教训一顿这个厚 脸皮的家伙。可是,这个男一面让她生气发火,可奇怪的是,他同时让她毫无办法、 茫然无措。他那种自我陶醉、自我欣赏、信心十足,以及思维敏捷,善于辞令的特 点,与她见过的所有男都不一样。在此之前,她从未碰到一个男敢用这种粗俗不堪 的语言和厚颜无耻的态度表达对她的奢望。   保罗靠在沙发上,眼睛仍在埃玛身上转来转去,研究她的线条和体形。能这么 快见到这个女,真可谓福星高照了。跟别的女截然不同,他想。举世无双,无与伦 比!天哪,我一定要把她搞到手,不搞到手,我连睡觉都不得安宁。而且不光要她 的肉体,还要占有她的心,她的头脑。总之,要整个的归我。麦吉尔心头撞鹿,坐 卧不安,连灵魂深处最平静的角落也被这个女搅乱了。过去,还没有任何一个女令 他如此地神魂颠倒。36岁的保罗・麦吉尔在澳大利亚有钱有势,加上他长得一表材, 凤度翩翩,同时又粗扩豪爽,不拘小节,在上流社会是女追逐的对象。他也趁机及 时行乐。长期以来,他已养成一个习惯:只要长得漂亮,他可以不分社会阶层,不 分家境贫富,不管是普通店员,还是大家闺秀,他同样感兴趣。所以,和他有过艳 遇的女性究竟有多少,他自己也算不清。   从表面上看,保罗・麦吉尔只知道寻欢作乐,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然而, 事实上,他聪明机智,饶有心计,有时甚至挺滑头。所以,从一开始,他已经觉察 到,猎取埃玛必须使用不同以往的手腕。这个女,不会匍匐在他那男性的雄浑和英 俊面前。必须用理解、真诚和机敏征服她。鲁莽的热情,粗扩的直率也毫无用处。 保罗决定改变战术,停止使用嘲弄的微笑和挑衅的语言来激怒她。   他向前探着身说:“咱们不要唇枪舌剑吵个没完没了的。把什么都破坏了。”   “破坏什么?”埃玛赌着气问。   “咱俩的第一次会晤。共同度过的第一个傍晚。”   “也是最后一次!”   保罗靠得更近些说:“有个性的女更可爱,劳瑟太太。我猜,劳瑟先生跟我的 爱好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埃玛惊得张着嘴看他一眼。这个蠢货,她想,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我是寡妇,大尉先生。我的丈夫在18个月以前在战争中阵亡了。”   哦,天哪,保罗想。“唉呀,对不起,请原谅。”他急急忙忙地说,“实在抱 歉,这我真的不知道。我是个冒冒失失的笨蛋。”他低声地责备着自己,然后坐在 那里一动不动了。埃玛未加评论。   “无意中冒犯死者的安息,实在不可原谅。”停了一下又说: “战争时期本 应随时注意这点。实在抱歉。对我在里茨饭店的无礼举止也请您接受我的歉意。”   埃玛注意到,他说话的态度是诚恳的。这个的行为举止一瞬间可以来个180度的 大转弯,这使埃玛有些目瞪口呆。   “那么,您接受了我的歉意?”   “是的。”埃玛低语道。   这时,弗兰克走过来,把一根拐杖递给保罗。“多莉让我把这个给你送来。” 然后,转身对埃玛,“你怎么样?好些了,我想。”   “是的,谢谢。”埃玛说,“对不起,弗兰克,刚才我不该让你为难。”   “不,弗兰克,全是我的过错。”保罗插进来说,“算了,把这件事忘掉吧, 怎么样?”   “当然可以,保罗。”弗兰克微笑着说,然后向大厅对面站在长桌边上的一个 著名政客走去。   保罗见埃玛一直盯着他的拐杖,说:“我受了伤。可能您还没发现,我走路时 有点瘸。”脸上油然露出一丝谦卑之色,“当我们穿过大厅时,我忍痛装作正常那 样走路。”   “您装的挺象。”不知不觉中,埃玛第一次对他微笑了一下。此居然把自己的 不足之处也能公开出来,看来还没有自负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埃玛开始改变对他的 看法。她悄悄放松一些,往沙发上一靠说:“希望你的伤不那么疼痛。”埃玛轻轻 地说。她发现大尉脸上泛出一抹微笑。笑得那么不自然,好象一个做错事又被当场 抓住的孩子。   “不,没关系。我很快要回法国前线。”保罗严肃地看着她。他知道,他已经 取得了她的一些信任,他要巩固这一成效。“我在这里养伤,还要果几周。冒昧地 问一句,还能和您见面吗?我知道,您准把我看成是个无赖之徒。事实并非如此。 我不能为我在里茨的举止进行开脱,但是,那实在是被您的美貌惊得神魂颠倒的缘 故。尽管如此,我不该让您局促不安。明天中午我请您共进午餐,以便陪罪,行吗?” 他眼中闪着殷切的目光,“我保证以澳大利亚军的气质、英国绅士的风度来对待您, 绝对不象澳大利亚的羊倌。”   “明日午餐我已有约会。”埃玛告诉他。   “就那么重要?不能推迟一下?”   “不行。我是跟弗兰克一起吃午饭。我们姐弟难得见面。如果推迟,他会感到 失望。”   “是啊,我明白。”保罗的眼晴一亮,“我不想过分坚持,但我能否和你们姐 弟两一起共进午餐?或者,干脆我请客?”他说着,还眨眨眼,“再说,有您弟弟 保驾,您也安全多了。”   埃玛又笑了,这个真够坦率的。“我得问问弗兰克。我不愿替他作主。”   此时,多莉走过来。保罗心里很恼火,但是没办法,只好站起来让坐。幸亏多 莉不想坐,只站在那儿说:“看来,你俩已经和解了。”她看了一眼埃玛,又看了 一眼保罗,“咱们受伤的武士怎么样?希望这个聚会令你愉快,亲爱的。我们应该 提高军的斗志,对吧?”说完,在保罗的胳膊上轻轻拍一下,“好了,你们继续谈 吧。”   保罗凑近埃玛,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是这样吧?”   “什么是这样?”   “明天我将有个决定命运的约会。’   埃玛盯着他的蓝眼睛,良久,良久。然后,她那尽熟知的迷的微笑展露出来。 “我觉得,你不过只是和我、和弗兰克进行约会而已。”   “你为什么这么做,埃玛?”弗兰克问道。   “我做什么啦,亲爱的?”   “你自己明白我在说什么。你为什么突如其来地要离开伦敦?”   “我原来只想在这里呆几天,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星期。我得回约克郡了。”   “我从来没想到过,我的姐姐居然会悄悄溜掉。”   “并不是溜掉。”   “当然是溜掉。为躲避保罗・麦吉尔溜掉,不是吗?”   埃玛扭过脸看着弟弟,看了好几秒钟。“是的,我是想躲开他。”   “我早明白了。但我不理解你干吗如此匆忙地逃走。”   “因为我心烦意乱,另外,我对他不特别感兴趣。”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埃玛!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为什么总跟他在一起?据我 所知,你每天晚上都要和他见面。你们一起去剧院,一起参加午宴、晚宴、招待会。 给的印象是:你完全被他迷上了。”   “说的不对,弗兰克・哈特!”   弟弟摇摇头,透过出租汽车的窗子向外看去。然后又看着姐姐,思考一下才说: “他已经爱上你了。”   “笑话!”   “但这是事实。让一目了然的事实。谁看见你们都会作出这样的结论。他恨不 得用眼睛把你吃了。而且,我知道你也喜欢他。”   “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弗兰克?”   “告诉我你不想见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因为……他太英俊,太迷,太热情了。对我太……太好了。然而……” 埃玛停住不说了,她的声音在发颤。   “然而?”   “然而我怕真的爱上他,如果我留在这儿的话。”   “我早猜到了!”弗兰克握住姐姐的手问:“他知道你走吗?”   “不知道。我在里茨饭店给他留了个字条。他今晚来接我时就会看到的。”   “这对可怜的大尉来说,可不是一个很好的告别方式。”   “只有这么做了。现在,请你别跟我提保罗・麦吉尔了。告诉司机,让他快点 儿开。否则,我会误了火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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