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二十九章 星移斗转,日月如梭,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现在已是十月中旬。布莱基还 没回到利兹。埃玛实在想不通,究竟出了什么事把布莱基拴在爱尔兰,久久不见返 回?!她日思夜盼布莱基早日回来,”因为他是她的最好朋友,他是她的今天和过 去的纽带。她多么想通过布莱基了解那日夜思念的家乡、父亲和弟弟的情况,目前 这是她获取家乡信息的唯一渠道了。 房东对埃玛越来越客气了,他甚至声称,那阁楼埃玛愿住多久就住多久。事实 上,丹尼尔太太心里早已明白,埃玛是个耐心细致、为人正直、处事谨慎、让人放 心的姑娘,从来不给她带来任何麻烦。那夭她对埃玛说:“您愿在这儿住多久都行, 姑娘。”说着向埃玛亲切地一笑,并在她的肩上热情地拍了一下。 埃玛在卡林斯基的小作坊工作,所得的收入足以使她过着象样的生活,而且不 必动用她往日的积蓄,对于要干一番事业的埃玛来说,这是很重要的。尽管钱较多, 但她花钱时,总是精打细算,何时注意选择优质、有营养的食品。她深知,自已的 身体给对不能衰弱下去,否则不仅会毁掉这成就事业的起码本钱。使自己既定的目 标功亏一篑,而且也无法生育自己的孩子。 埃玛每天从早上8点至晚上6点,甚至晚上7点,终日不停。地辛勤工作。由于卡 林斯基为人善良,对工人通情达理,因此,作坊的业务发展也很顺利。工人们拿的 是计件工资,多干多得,工资多少,全凭自己劳动。只要不影响承包的活儿及时交 货,卡林斯基从不对姑娘们粗声训斥。他很知足,并且知道要把工作于好就得允许 工人有张有弛。否则,把工人累死,产量最终也上不去,反而误了大事。 作坊雇的女工都是非犹太人,男工则都是犹太人。工人之间并无种族不同的隔 阂,反而和睦相处。除了缝纫机的“哒哒”声之外,作坊里还不时扬起阵阵欢声笑 语。埃玛坐在一个长桌面前,飞针走线的速度使那些最熟练的姑娘也感到吃惊。作 坊的姑娘们都是本地人,她们纯朴、活泼、爱开玩笑,只是一开口就是方言,而且 吃音、断句,而埃玛则总注意用标准英语说话,因为地知道,各类毛病学起来容易, 改掉就难了。开始,同伴都取笑她,埃玛只是笑笑而巳,慢慢地,埃玛的自尊、勤 奋和美貌也赢得了她们的钦佩和好感,不仅不再叽笑她,还把她当做自家姐妹。以 至后来,不少姐妹常常偷偷看她一眼,似乎要从她身上找出那种总是令她们敬畏的 “秘密”。 亚伯拉罕从没忘记埃玛勇敢的救助之恩,总是暗地里特别关照她,但在众人面 前则不表示丝毫的偏爱。而戴维的做法和父亲截然不同,从星期一他把埃玛带到工 作岗位那一刻起,他就公开把她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他惊喜地发现,几天功夫, 埃玛就学会了制作扣眼,而且干起来比谁都快,比谁都合格。 在戴维的指导下,埃玛学会了裁衣袖、衣领、前襟、后襟,甚至裤子。九月中, 埃玛不用戴维协助,就能独立完成男式上衣的整套缝制工作了。维克托也很欣赏埃 玛,只是从来不露声色。戴维很自豪,因为在初次见面时他就发现了这位女友的才 干。埃玛将是个前途远大的姑娘,这一点戴维和谁都敢打赌,他心目中的长远计划 也和她紧密相关。。 每星期五,珍妮莎照例都要邀埃玛来家共同吃安息日晚饭,她也和全家人一样 很喜欢埃玛。埃玛也很懂事,每次登门,都为珍妮莎带点礼物:一束鲜花啦,一罐 自制果酱啦。有一次,她用丹尼尔太太家最漂亮的瓶子,装了满满一瓶她按照奥利 维娅的配方,费了好大力气做成的巧克力酱。 然而,大部业余时间仍得靠埃玛自己打发。有时,下班回来虽不觉得累,但除 了卡林斯基一家她没有别的朋友,无处可去,只得自己做做晚饭,而后在阁楼里做 点针线活儿,比如改改奥利维娅太太给她的衣服。这些衣服虽说旧了点儿,但料子 都较好。有时,她也拿出抽屉里的书读一读,虽然那些深奥的哲学词汇常使她如坠 云海,但她逼着自己要学点东西,把那些弄不懂的片断反复阅读、琢磨,常常为弄 懂一个含义而欣喜若狂。埃玛很少花钱买东西,但她却“破费”买了一本字典,好 帮助她学到更多的新知识。她最喜欢的书就是威廉・布莱克的诗集,几乎每天晚上 都要高声朗诵几段,并且竭力把那些绕口的词都念清楚,以使自己的言谈话语更显 得文雅。埃玛就是靠这来消磨自己的孤独时光。 mpanel(1); 九月的前两周,埃玛常常夜半醒来,想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暗自悲伤。过后, 她觉得可笑,何必过早地为四个月以后的事情担优、浪费精力呢?什么时候生再去 考虑也不迟。她希望是个女孩,她怕万一是男孩会长得很象埃德温・费尔利,这样 她会看着孩子不顺眼,并使心中的创伤永远不能弥合。 埃玛已经两次去脏鸭酒店找罗西。最近一次她给布莱基留了一封信,把自已在 哪住、在哪工作告诉他。她还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说她在布雷德福尚未找到工作, 但又说很快会找到的。为了寄这封信,她真的跑了一趟布雷德福城,虽然花些火车 费也值得,总不能在利兹投寄,否则,父亲说不定会猜到她确实所在的城市。 十月份,星期六早晨,埃玛又开始给父亲写第二封信,字迹清晰而流畅。当然, 信上说的仍是谎话:“亲爱的爸爸,有一个多月没给您写信了,实在抱歉,因为我 一直忙于找工作。现在,我要高兴地告诉您,我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一份工作。 就在……”写到这,埃玛不得不停下笔,她得编造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越普通越 难找嘛。“就在约翰・史密斯太太家。我是太太的私人女佣。今天,我们启程去伦 敦,得去一个月。重回布雷德福以后,我会请假回家来看您。别为我担心,爸爸, 我很好。想念您、弗兰克和温斯顿。您的埃玛。”她又补了一句话,“现附上一个 英镑,请查收。”然后,她把信和钱装入信封,封上口,贴上邮票。 一走出大门,埃玛的情绪陡地高涨起来。天高气爽,天空是蔚蓝蔚蓝的,几朵 云彩被太阳照得镶上了金边儿。她向市区走去,在车站上买了一张去布雷德福的车 票,刚好赶上一趟正要发车的火车。列车在布雷德福刚停稳,埃玛跳下车,飞快地 跑进站上的邮局,把信投进信箱而后又急忙跑回来登上正要返回利兹的列车。 信发出之后,埃玛顿时感到心情很舒畅,她舒舒服服地坐在靠近窗子的坐位上。 至少一个月以内不必再给家里写信了,到下次写信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再编造一些 令人信服的故事。虽然,埃玛不愿说谎,但在孩子出世之前一定要稳住父亲,自己 的避难所绝对不能暴露。 到布雷德福寄信,往返一趟用了好几个小时。埃玛有些饿了。她信步直接来到 市场,买了一大块胡椒鱼。近来她总喜欢吃辣的,还买了一块松软的热肉饼,然后 向布里盖特大街走去。每个星期六下午,埃玛都要到商业中心转一转,她一边观看 橱窗,一边用心记住人家的商品是怎么摆的。这天,抛故意步入高档商店,观察人 们喜欢哪些商品,并体会每次身处一个商店中的激动心情。她喜欢熙熙攘攘的人群, 喜欢明快鲜艳的色彩,喜欢收银机作响的声音。她也从不放过机会揣摩贵妇人身上 的各色服饰,甚至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争论她也喜欢听一听。她多么希望早日开办 一个自己的商店啊!不,不只一个,要一串自己的商店,埃玛一边欣赏各色女用冬 帽,一边想着。 又转了个把小时,腿脚都酸疼了,埃玛的好奇心才暂时得到满足,决定返回寓 所。刚进家门,丹尼尔太太就从厨房里跑出迎上来,眨着眼神秘地说:“有位先生 来找过您。” 埃玛一下停住脚步,心被提到嗓子眼那儿。父亲来了?还是温斯顿?她努力克 制自己的不安,故作惊喜地说:“真的?他说是谁了吗,丹尼尔太太?” “没有,只委托把这个交给您。”说着,从围裙袋里掏出一封信。 “谢谢,丹尼尔太太。”埃玛一边和房东说话,一边开始上楼,她已认出布莱 基的手迹,一股巨大的激动撞击着心房,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她不想让丹尼尔 太太看出她收到一封并非“丈夫”的来信是那样的高兴。 回到自己房间,埃玛迫不急待地立即用颤抖的双手撕开信封,首先找签字,正 是布莱基,信中说他5点钟在脏鸭酒店等她。埃玛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心里涌着说 不出的喜悦。 当埃玛用轻快的步子跑步下楼时,门厅的老钟敲了四下,她一闪身溜出大门, 避开房东。老太太准在好奇地等着问点儿什么。埃玛的脸上没有任何激动的表情, 心里迫不急待地盼着早点儿见到布莱基。噢,真想他呀!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已几 天来多么严密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不管是思念、伤感,还是此刻的激动,都滴水 未漏。 埃玛巳经怀孕五个月了,她觉察到自己胖了,尽管外人尚未注意到这一点。这 天,她穿着一件能够突出她的苗条体形和朴素无华的自然美的衣裳。棕色的长发用 一种新的发型高高地盘在头顶,这不光使她好象比实际身高一米七还要高些,而且 体态更象一位少妇。事实上,她也确实是个体态丰盈,健力无穷的少妇了。 埃玛知道自己出来太早了,距约会的钟点还早着呢。她放慢了脚步,不愿赶在 布莱基前面到达酒店。8月份来利兹前,她已经编好一段经历,她讲给布莱基听。自 从她怀孕之后,对人更不敢轻信了,什么事都三思,更加小心谨慎。她可不愿因一 时的疏忽走露风声,使父亲或亚当・费尔利突然出现在面前。如果过早地让布莱基 知道内情,而他又会主动前来保护她,反倒会使消息容易泄露。所以,靠自己的灵 机一动她胡编乱造,真真假假。真假掺半地早为布莱基准备了一段精采的故事,足 以把他蒙在鼓里。埃玛一边走着,一边把那自编自演的故事重温一遍,连最微小的 细节都没放过。 来到脏鸭酒店。埃玛推开沉重的外门,穿过狭窄的走道,还是那股刺鼻的发雷 啤酒和烟味。推开第二道门之前。埃玛停下脚步。布莱基已经来了。在喊喊喳喳的 人声中,他的嗓门最高。门一推开,埃玛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还是那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在黝黑的面孔上方,一头雄狮般的卷发,一排雪 白的牙齿在厚嘴唇中间闪光,眼里盛满欢乐和朝气。钢琴师正在弹《丹奈・博伊》, 布莱基站在旁边,一手扶着钢琴,正用他那浑厚的男中音引吭高歌,对周围的碰杯 声、人群的喧闹声全然不顾,以此来抒发重返利兹的愉快心情。埃玛见此场面,急 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把发自内心的大笑压回去。这种神态的布莱基,她还从 来没见过。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登台表演,台下是洗耳恭听的观众?埃玛想,同时 权他的夸张的舞台动作弄得目瞪口呆,好象心醉神迷了似的。 布莱基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演员,演员需要的条件和气质他都有。当唱到 这支古老的爱尔兰民歌的最后一句时,布莱基挺起宽阔的胸膛,高举双手,随着乐 曲的终止而用力一挥,而后在维绕的余音中滞洒地微微弯腰鞠躬,一副职业歌手的 架势。 象过去那样,每次听他唱完古老民歌,埃玛都觉得喉咙那里哽住了似的。侧目 一看,似乎周围的人也被歌声所打动,都有些激动,有的居然擦着眼泪。人群中爆 发出一片掌声正只听有人在扯着嗓子喊着:“再唱一首吧,朋友!”布莱基正想再 来一首,恰在此刻他看到了埃玛。 “过一会儿再唱,小伙子们。”他挤开众人,快步穿过大厅。埃玛没敢让感情 爆发出来,而是停立在门边一动不动,手里紧紧地抓着手提包。当身材高大的布莱 基来到面前,用赞赏的目光审视她,并极力掩盖在利兹见到她的惊喜交加的感情时,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似的。还是布莱基先开了口。“埃玛!看到你真高兴, 小黄雀!” 埃玛笑了,笑得那么甜。“谢谢你,布莱基,我也很高兴。” 布莱基满脸笑容,鼓象他想用笑细心里的喜悦全带出来似的。“来,小黄雀, 咱们到那去,那儿人少,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再说,那儿是雅座,对你这么个漂亮 小姐更合适一些。”他又问:“你想喝点什么?” “一杯柠檬水,谢谢。” “在这儿等一下。”说着,他向酒吧条桌走去。埃玛的眼睛跟随着他。从春天 以来,巳经九个月没见他了,他也变了,变得更成熟了。虽然还那么活泼开朗,但 多少比过去内向一些了。罗西今天穿了一件桔黄色连衣裙,从远处在向埃玛打招呼, 埃玛挥手作答。眨眼功夫,布莱基回来了,左手一杯柠檬水,右手一杯啤酒。“来。” 说着,在人群中为埃玛开路。 小客厅里空无一人,非常安静,埃玛立刻觉得自在多了。布莱基把她带到屋角 的一张桌子前,放下两个杯子,转身扶埃玛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桌子对面。呷了一 口啤酒,认真审视着埃玛。他往前探着身,亲切地问:“怎么样,都好吗?你在利 兹干什么?似乎我跟你说过,这个地方对你不适宜,至少在你过于年轻时是这样。 你忘了吧?!” 埃玛迎着他探询的目光:“但是,我觉得在这儿好极了。” “这当然,看得出来。但你没想过,事情可能会更糟。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 费尔利。” 埃玛没有全盘托出的勇气,装做没听见,故意答非所问地说:“是呀,我很走 运。我不知道你不在,就闯到这儿来了。真想你,布莱基。“你怎么在爱尔兰果那 么久?我都担心你不回来了。” 布莱基脸上立即泛起愁云。“唉,小黄雀呀,我的小黄雀。”他深深叹口气, “我的生死挚友奥多诺万神父去世了。我的一切都归功于这位老牧师。我一直坐在 他的病榻前,并为他料理了后事。伤心,真让人伤心啊!昨天我才返回利兹,既然 是星期五,我到这里来喝一杯,消消愁。当罗西把你的信转给我时,我大吃一惊, 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发誓!”他目不转睛盯着埃玛,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提问: “快点儿,小黄雀,快告诉我,你为什么离开费尔利。” 埃玛看着眼前的朋友,犹豫了一下之后,终于下了决心。她平静地说:“首先, 布莱基,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布莱基被埃玛情绪的突然变化和郑重其事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眼睛瞪 得老大地问:“什么事啊?” 埃玛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你先答应我绝不告诉我父亲和其他任何人。” “干吗这么神秘?”布莱基困惑不解。“你父亲不知道你在这?” “他以为我在布雷德福当佣人。”埃玛解释说。 “哎呀,埃玛,这可不好!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你现在何处呢?” “布莱基,你必须答应我对此守口如瓶。”埃玛神情冷峻地说。 布莱基叹了一声气。。“好吧,好吧,我答应。我以我最珍贵的一切起誓,所 谈之事,绝不外传。行了吧!” “谢谢你,布莱基。”埃玛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凄苦,但脸上仍是毫无表清, “我必须离开费尔利,因为,我快生孩子了。” “耶稣!”布莱基惊叫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生孩子?”他慢 慢重复着,好象几个字十分沉重似的。 “是的,明年三月份生。”埃玛仍是那样平静,“我之所以逃离家乡,因为那 小子,就是孩子的父亲,把我甩了。” “混蛋!”布莱基顿时怒火填膺,脸都涨红了,“上帝啊,他要撞在我手里, 我非把他打个灵魂出窍!明天,咱俩回费尔利,”去见你父亲和他父亲。他敢不娶 你,我先把他砸成肉饼,然后再拖到教堂去。” “别大喊大叫的,布莱基。”埃玛用责备的目光瞪他一眼, “为时晚矣。你听着,我刚告诉他我怀孕了,他立即答应要明媒正娶,”让我 别担心。可是,你猜这小子当夜干了什么?” “不知道,小黄雀,猜不着。”布莱基咬着牙说,嘴角抽搐着,有生以来他第 一次产生了杀人的愿望。有人竟敢霸占又抛弃了埃玛。简直把他气疯了。 埃玛,此时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布莱基。她小声说:“那小子溜了,悄悄地去 参加了海军。你想想。”她摇摇头,“我能怎么办,布莱基?既不能告诉他父亲, 也不能告诉我父亲,只好逃到利兹来了。” “说不定你父亲能谅解……”布案基开始平静了一些。 “不,他不会谅解我的!”埃玛不自觉地提高嗓门儿,脸也苍白了。她知道, 布莱基一听这个消息就会气炸了,但必须说服他,让他明白:她留在利兹是必要的。 “你看,布莱基,我妈妈去世以后,我爸爸仍在悲痛欲绝之中。他老知道实情,他 非气死不可。这个消息太可怕了。我不能让他再为我而痛苦。所以,我才离家出走,” 她的声音变得动听些,“说实话,布莱基,这样更好。我了解我父亲,更了解他的 火爆脾气。如果村子里闹出一场丑闻,不仅毁了我,毁了我父亲,也毁了孩子的一 生。所以,不让他知道是上策。否则,他受不了。” “当然,当然了,我明白。”他又投来理解的目光。布莱基理解:人嘛,谁没 个一念之差。特别是男女之间,那股劲儿一上来,恐怕千军万马也难阻挡。所以, 一时失足,后悔也没用。能补救就补救吧。但是,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似乎不 该到这个地步。布莱基长时间地看着埃玛,从她眼中,他看到是诚实和单纯。他只 好把自己的怀疑搁置一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问:“孩子生下来你怎么办? 怎么抚养他,埃玛?” “我还不知道,布莱基,”我总能找到办法的。现在主要考虑怎样瞒住我父亲。” 接着,还没等布莱基开口说话,换玛便绘声绘色地大讲起她来利兹之后的情况,并 有意识把不愉快的东西省略掉。 布莱基仔细听着。他越发明白,埃玛已经变了,大大地变了。其变化不在于衣 服和发式,而在于她已开始用自己的双手缔造自已的前程。另外。也快当妈妈了, 几个月来也真难为她了。总之,埃玛已不再是那个在荒山上饿得脸色发黄,冻得浑 身发抖的小村姑,己经成了一个年轻的少妇,漂亮的处,而且,迟早她会把自已变 成一个颇有气派的太太。 埃玛的声音把布莱基从通想中拉回来。“卡林斯基一家人都可亲可爱,布莱基。 我将来让你认识一下。我很喜欢在裁缝店工作。我已经会两手儿了,你知道。”她 又补充道:“我在利兹会过得很好,布莱基,我敢肯定。” “对,我也相信这一点,埃玛。但要考虑将来。你怎么能又要工作,又要照看 孩子呢?” 埃玛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跟你说了,以后再考虑!现在多挣点钱,为我自己 和孩子多挣点钱。”她向前探着身,握住他一只手安慰道:“放心吧,总能找到解 决办法。”言语中流露出十足的信心。 布莱基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他再次感觉到,眼前的埃玛,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 女,而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想到这,心跳莫明其妙地加快了许多。他想都没想就 突然单刀直入地说:“办法找到了,埃玛!咱们俩结婚吧!由我来照顾你和孩子, 你就不会再有任何麻烦。咱们明天就结婚,小黄雀!” 这突如其来的建议,令埃玛瞠目结舌。她看着布莱基,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费尔利逃出来之后,她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控制,布莱基的慷慨之举,使她感动 得低下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胡乱地摸到手帕,擦干眼泪说:“噢,布莱基, 你主动提出结婚,说明你真好,你!”她停顿一会儿,盯着他的眼睛说: “但是,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怀着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又去拖累你。你有你 的远大前途。你要成为百万富翁,你忘了?你不能老早报上一个家庭。你不该为我 而葬送自己的一切,布莱基。” 布莱基提此建议时,是有些冲动,并没做细致的考虑。虽然,他也觉得姑娘说 得有理,但遭到拒绝,总觉得很失望。当然,他知道,埃玛说话,历来是算数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结婚也行,这样不负直接责任。但布莱基并未觉得得到宽 慰和解脱。脑子里乱哄哄的。他觉得有必要补充一句:“好吧,小黄雀,此事依你, 不说它了,至少现在不说了。但是,请你记住,我的要求是永远有效的。” 埃玛忍不住笑了,摇着头说:“噢,布莱基,你这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年轻人沉思片刻,回答说:“跟你一样!我告诉你,亲爱的小黄雀,跟你一样! 好了,现在,咱们到我曾给你讲过的餐馆吃点东西。然后,带你到处逛逛。今晚有 维斯塔・泰勒的歌舞,你一定喜欢,你看着吧!偶尔尽情欢乐一次没关系。你说呢? 去不去?” “好吧,布莱基,我乐意去。听我说,我……”埃玛顿一下,然后才有点羞涩 地说:“你回来了,我真高兴。知道我最好的朋友就在城里,我心里踏实多了。” 布莱基脸上露化甜蜜的微笑。“我当然是你的朋友,埃玛,你对我的信任,使 我很高兴。好了,亲爱的埃玛,现在咱们到城里逛它一圈。” 埃玛满意地看着他,七上八下的不安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了。不管面前还有多少 困难和问题,有布莱基在身边,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埃玛对此毫不怀疑、好象她 早预计到就会如此似的。 两人共同穿过大厅。此时正是顾客盈门的时候。布莱基发现,男人们都转过脸 来看埃玛,眼里都是惊奇和欣赏的目光。他不自觉地挺起胸,骄傲地昂起头。是啊, 她不仅容貌动人,而且举止典雅,站在哪个男人身边,都会使他感到骄傲,布莱基 想,肯定如此。 走着走着,布莱基突然停下脚步,而埃玛没觉察到他已停下,仍在人群中向前 走去。布莱基从后面看着她的背影,那挺直的腰,那微微地向一侧歪着的头,一个 闪念突然爬上心头,使他一下子明白了刚才觉得蹊跷的原因所在:这个出落得越发 容颜出众的哈特・埃玛,这个以优雅姿势引人注目的埃玛,绝对不会和山村里任何 一个傻小子发生关系,否则无法解释,简直是荒唐可笑。那么,孩子的父亲会是谁? 他茫然不知,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摇摇头,决定把自己的好奇心搁置一边,至少此 时此刻不能向她提出这一问题。布莱基迫使自己依然满脸堆笑,追上埃玛,挽着她 的手臂。出了酒店,一边天南地北地和她聊天。虽然,他还是那样举止大方,谈笑 风生。但是,他的眼里总是不时闪过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

Search


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