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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 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著 曹振寰 译 第四章   第二天,埃玛觉得不大舒服。在纽约得的感冒,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干咳,胸里 隐隐作痛。但是,在被迫卧床之前,她至少要争取一个星期的时间,虽然,她不得 不承认,过去一向结实的身体,正在每况愈下。埃玛断然谢绝了盖伊・斯隆和戴西 的劝告,坚持过去的习惯。早晨七点半准时上班,晚七点准时下班。   白天,埃玛在文山纸海中麻利地处理着各种报告、预算,批阅着分红方案,签 发着法律文件,偶然也感到浑身难受。然而,形势所迫,不可歇息,她硬挺着继续 工作。关键是,她担心的并非日常事务,而是律师们已经签署的一大堆私人财产出 售契约处理不完。有时,看着宽大的写字台上,柔和的台灯下面,一堆一堆的文件 等候她审阅、签字,她急得真想跳起来。干不完啦,时间不够哇,她心里嘀咕着。 越这么想,越着急。然而这并不影响她的效率,只见她阅读着,修改着,为那些法 律文本做着注解。一个主导思想支配着她,这些文件一旦确立,定有不可废除、不 可撤消的法律效果,应该经得起严峻考验。绝对不能让他们钻空子,绝对不许他们 上诉法庭,对这些文件进行复审。这些,我应该做到万无一失。   周末的那天夜里,埃玛仍在办公室抓紧工作。突然,她产生了想到楼下商场转 一圈的强烈欲望、最初,她觉得这完全是一时的任性,人到老年这是常有的事。但 这一欲望变得越发强烈,称直成了一股难以控制的冲动。觉得非得下去看一看,不 看就不知道自己的商场是否还存在似的。最终,她还是慢慢地走下楼梯。全身的骨 架象要散开,胸里疼如针刺。和值夜班的警卫说了一声,埃玛走进第一层商场的前 厅。在商品部的门口,她停下来,跟前的情景有些吓人。白天。这里华灯四射,现 在,却灯光的暗,好象一切都毫无生气、毫无色彩,什么都僵硬地悬在一个没有时 间的空间里。高高的天花板上投射着一些奇形怪状、神秘莫测的阴影.连墙壁也成 了暗紫色。埃玛在华贵的地毯上无声地向前走着,来到食品部。它由许多正方形的 大厅组成,中间由拱门联接,猛然看去,象在中世纪的寺庙里似的。   对埃玛来说,食品部是引以自豪的基点,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啊!象是一颗 小小的种子,发芽,开花,结果,最后自成一统,一串哈特商场建立了,一个强大 的商业王国崛起于天地之问了。这里和商场其他部分不同,夜里同样亮如白昼。大 功效散光灯发着刺眼的光,墙上白蓝相间的卫生瓷砖,平台上的大理石板,净明透 亮的玻璃柜。瓦亮的钢质电冰箱,以及铺着白色瓷砖的地板,到处都在反光。在埃 玛的眼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整齐、洁白、干净、漂亮,象日光下的白雪那样晶 莹。她穿过一个厅又一个厅,看着食品柜中五花八门的产品。食品之珍稀,加工之 精细,酒类之齐全,包装之精美,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家商店改和这里媲美。埃玛脸 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甚至忘了胸中的阵阵疼痛。   她走到腊肠罐头部,眼前猛地闪现出她在利兹开的第一个店铺的情景。和这个 豪华富庶食品部相比。那个店铺是多么寒酸破旧、微不足道啊!埃玛站在那里一动 不动,静静地回忆着,好象在这夜晚的寂静中能听到昔日的呼唤。因为时间的流逝, 许许多多被忘记的往事,令人怀念的人和事,又活生生地涌现于眼前。她用手抚摸 着木做的大条案,脑子里回想着那间狭窄的店铺里那张虽然干干净净,却十分粗糙 的长桌,鼻子似乎又闻到了天天擦洗桌子用的肥皂的刺鼻气味,耳朵又听到了那个 从二手货摊买来的、每次算账都叮叮作响的收银机的声音。   为了那个又小又破的店铺,她付出了多少血汗啊!店里塞满了由她亲手制作的 果酱、自制罐头、薄荷点心、各种泡菜。   “谁能想到会成今天这样啊?”埃玛情不自禁地大声问道。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着,“是什么给了我巨大的力量?”她自己也困惑不解了。多少年来,埃玛很少回 首在事,她总是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沉醉于过去的成就。这种无益的劳动,她 已交给自己的对手和竞争者去做了。鉴于这些人只知忌妒他人的成就,而不善于自 强不息地发奋追求,所以,他们也就永远无法理解,哈特商业王国有个稳如盘石的 基础,那就是创始人的正直公道、勇敢顽强、坚韧毅力和牺牲精神。   牺牲精神这个词,在埃玛的脑子里索绕徘徊,不肯离去,象一只苍蝇被蜜糖粘 住了似的。确实,埃玛正是在做出可怕的牺牲之后,才获得了巨大成就,巨大财富 和在金融界不可忽视的权势。她牺牲了自己的青春;家庭、家庭生活、个人幸福、 业余爱好,以及是个女人都需要的、有时是微不足道的、无数的乐趣。埃玛自己心 里明白,她作为女人、妻子和母亲,所牺牲的东西太多了。想到这里,两行热泪夺 眶而出,只是在这感情全部外露发泄的时刻,她的痛苦才稍微有所减轻。   逐渐地,眼泪止住了,叹气止住了,埃玛又恢复了平静。她在尽力控制自己, 令自己的举止和平时一样。当想到她的牺牲也并非没有得到报偿时。气也顶多了, 她所得到的是一种迫切需要的安全感。她觉得,人越变富,这种安全感越小。在她 的性格中,存在着一条鸿沟,而且她从来没填平过这一鸿沟。即便在这天夜晚。经 过理智的考虑之后,她仍未抓住机会把它填平,而是沉浸在一种非同寻常的茫然、 孤独和绝望之中。   几分钟以后,埃玛完全恢复了常态。对刚才一阵自我怜悯的感情感到耻辱。她 鄙视他人和自己的软弱,对自己短暂的软弱情感有点恼火。有什么了不起,种瓜得 瓜,种豆得豆而已。后悔药不能吃。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只有走到底。   她提起精神,挺起胸膛,把头也昂得高高的。为这一切,我付的代价 流的血汗 太多了。绝不允许这一切落入缺德无能、卑鄙村的小人之手,否则我所创造的一切 都会付诸东流。为了把握局面,我必须设下计谋,耍些手腕。这不单纯是为了我所 付出的一切,更为了那些和我志同道合的子孙们的前途。瞬间的茫然消失了,取而 代之的,是冷静的决断。埃玛昂首阔步地走出商场。   几天来发生的事情清楚地表明,在埃玛有生之年,如不采取措施,捆住那些居 心叵测者的手脚,在她作古之后,亲属之间,必然因财产分配问题而同室操戈。她 必须抓紧撰写必要的法律文件,以阻止她那广大的经济王国被人解体,避免超级商 场被人转售。这些文件要准确、周密,不可辩驳。只有这样,后人方可继往开来。   星期日的早晨,她胸部剧烈疼痛,呼吸十分困难。埃玛卧床不起了。这时,她 才允许苞拉把家庭医生罗杰斯大夫请来。绝大部分文件已经在星期天签字、认证并 封存,埃玛已经放心了,现在病倒不可怕了。诊断结果是急性支气管炎,午前被送 人伦敦医院。走前她一再叮嘱苞拉把亨利・罗斯特叫到医院。当天下午,银行家来 到医院,当他看到埃玛呆在氧气罩下,周围各式各样的精密医疗器械和面色阴沉的 医生护士时,感到十分焦急和紧张。亨利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前南地说:很快会 好的。埃玛艰难地看着亨利,一也想握握他的手,然而,她太虚弱了,仅仅动了动 手指,但以惊人的毅力,轻轻地问他,是否一切顺利。亨利没有理解埃玛的问题实 质,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健康状况,并没想到她所担心的,是变卖家产一事是否顺 利,结果他亲切和蔼而口若悬河地安慰她:很快会好的,康复之后,她会更精神, 更漂亮,还能一如既往地生活和工作。埃玛气得只觉得血往上冲,但她既没力气重 复一遍她的问题,也没力气制止亨利那无益的、喋喋不休的安慰。   就在这一瞬间,埃玛觉得自已是多么孤独,在漫漫人生中,越是困难时,越是 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埃玛心里明白,靠别人不行,只能配合大夫,依靠自已的意志, 身体素质来战胜病魔。为拯救、保持自己的经济王国,还是靠自己去完成最后的几 桩大事。为了办成最后几桩大事,首先必须活下来。这时,埃玛暗下决心,一定要 战胜这个正在吞噬我的衰老身躯的病魔。并开始呼唤、调动自己的钢铁意志前来助 战。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艰巨的一次斗争,但是,埃玛一定会胜利的。她必须活着。 这个念头支配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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