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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正的女人--非凡的埃玛 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著 曹振寰 译    第三章   亨利・罗西特把电话听筒紧紧地贴在耳朵上,好把埃玛・哈特的每句话都听得 更清楚些。他模模糊糊有个印象:尽管她的话仍是那么清晰,不紧不慢的,但他总 觉得比往常要低得多。   “所以,亨利,如果你能于今天上午11点半到我这儿来一下,我会很高兴的。 咱们谈他个把小时,然后就在我这里共进午餐。当然了,也得看你的时间。”   银行家略微迟疑了一下,紧接着说:   “好极了,亲爱的。我很高兴未见你。”   “亨利,或许你有别的事吧?我可不愿给你造成麻烦。”   是的,他有事。他早和别人约好了一个重要的工作午餐。但是,作为银行家, 他不愿得罪一个最大的储户,再说,因为她的财产多得无法统计,是英国,说不定 也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之一。罗西特知道,埃玛已经相当敏感地觉察到他可能有 事情,所以,也就没必要否定,于是,他极为坦率地说:“是的,埃玛,有点事儿。 但是,如果你那里需要我,我完全可以把我的事推迟一下,没问题。”   “很好,谢谢你,亨利。那么,11点半再见。”   “再见,埃玛。”银行家轻声说,那边埃玛早把听筒挂了。   亨利・罗西特认识埃玛快40年了。积40年之经验,他非常清楚,在那客客气气 的请求背后,历来是威严的命令。他眼睛盯着桌上的玛瑙墨水瓶,心里琢磨着埃玛 的话。电话内容没任何反常的东西,声音也没带任何发火和不安的味道,但在通话 的过程中,他还是感到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也许出于职业习惯,他立即警觉起来。 亨利并非是那种缺乏敏感的人,他是个天生的银行家,和顾客的关系很融洽,特别 注意大主顾们的情绪和他们的怪癖。他也确实应该如此,天天调进拨出的钱都是人 家的嘛。多年来他早已注意到,只要涉及钱,越是富翁,越是吹毛求疵,不好对付。 突然,他想到,埃玛出人意料地邀他吃饭,这还是头一次,需小心为妙哇。亨利摘 下眼镜,靠在椅子上,心里嘀咕:是不是埃玛对管理她的资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亨利在银行业务方面,历来善于理解主顾的心意,但也常常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现在却成老毛病了。“这突然的邀请,也许原因非常简单,而我却为此大伤脑筋。” 他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和自己都有点发火了。然而,他还是按下了对谈机的按钮, 让秘书把奥斯本立即找来见他。   托尼・奥斯本和银行另外两名职员,受命负责监护埃玛・哈特在英国的生意。 亨利自己也每周亲自审核一下有关数字,而且每次都顽固坚持不用电脑,而是兴师 动众地进行手工计算。为此,奥斯本曾多次取笑他。后来,他才决定把埃玛财产中 众所周知的部分输入电脑。亨利很保守,甚至有些守旧,他信不过电脑。勇说管理 人家价值高达三亿英镑的私人财产,调用全行人手忙几天也值得。   奥斯本的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小伙子迈着矫健而优雅的步伐来到亨利面 前。哼,一个骄傲自大,自命不凡又雄心勃勃的家伙!伊顿奖学金培养出来的高才 生就这样?亨利盯着眼前这个举止大方,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想。   “您好,亨利。”   “您好。奥斯本。叫你来,是因为我刚刚和哈特太太通过话。她叫我今天上午 去一下。情况怎么样,一切正常?毫无问题?”   “绝对设任何问题!”奥斯本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们随时在进行核查。”   “我估计,她在国外业务往来的账目,你同样过目了。你们最近一次进行全面 核查是什么时候?”亨利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一支钢笔,还是不放心地问。   “每星期一核查一次,既核查在美国的股票,也核查在澳大利亚的股票。行情 坚挺。西特斯的情况最好,在任命了新的董事长之后,牌价直线上升。亨利先生, 说真的,到底出了什么事?”奥斯本不安地问。 mpanel(1);   亨利摇了摇头,说:“现在一无所知,奥斯本。但前往会晤咱们这位大主顾之 前,我想了解一下最新情况,如果真的毫无问题,我就可以无忧无虑地赴宴了。现 在,咱们最好去你的办公室,再共同看一眼有关账目。”   一个半小时以后,亨利放心了,奥斯本和他两个助手可谓尽职尽力,干得不错。 11点整,亨利穿上他的黑色风衣,戴上圆顶礼帽,手拎一把雨伞,走出自己的办公 室。他手里悠闲自得地张着雨伞,大步流星地穿过几条大街。他60岁左右,高高个 子,精神饱满,举止庄重,谈吐文雅,虽诙谐而幽默,但喜欢循规蹈矩,具有典型 的绅士风度和   亨利・罗斯特思维敏捷,精明,具有很高的文化修养,他不仅在艺术方面堪称 里手,喜好歌剧,酷爱音乐,骑马射击,样样在行,而且还是绝版书籍的收藏家。 他虽两度婚娶,现在却孑身一人。总之,一句话,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在个人生 活方面,他都是命运的宠儿,一帆风顺。在伦敦上流社会,这样的光棍儿,是打着 灯笼难找,走哪哪吃香的主儿。   在一个路口,亨利招手叫来一辆出租汽车,抬脚上去,舒舒服服地坐下来。他 信心十足。虽然,他还摸不清埃玛为什么突然请他吃饭,但他有把握认为,至少对 银行的工作,女主顾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出租车在伦敦街道上行驶着。亨利回想起和埃玛的多年友谊。记得他第一眼见 到埃玛时,就被她迷住了。认为她是有生以来所看到的最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直 到现在仍是如此。虽然亨利从未向她表白过他的心迹,但确实曾一度深深地爱上了 她。当时,他不过24岁,埃玛已经39岁。尽管自己不过是个毛头小伙,但他渴望得 到一个成熟而老练的女人。而埃玛恰好堪称这类女人的典型。再说,当年埃玛确实 漂亮,她光艳照人;那柔软的秀发,那宽阔的前额,那聪明、清澈的碧眼,她浑身 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凡是和她在一起的人,不仅会被她的容貌所倾倒,也会为她的 朝气所感染。这和亨利在上流社会常常看到的那些珠光宝气,但却平淡无味,甚至 俗气得很的女人相比,真乃天壤之别。而且,埃玛还有一特殊气质。她敢于面对现 实,甚至嘲笑自己的过失,揭示自己的烦恼,但始终热爱生活,从不悲观。这是其 他女人难以做到的。从那天起,亨利一直钦佩这位女人的聪明才智、坚强毅力,并 且,觉得她的魅力永不消失。   30多年以来,亨利一直是埃玛的金融顾问。她很看重他的建议并乐于照办。两 人之间从来没有吵过嘴。在亨利眼里,埃玛是个真正的女人,并且是成就空前的真 正女人。谁都知道,伦敦哈特商场,不管是占地规模、商场质量,还是花色品种, 都超过了世界上任何商场。所以,埃玛被誉为“商场女王”是不足为奇的。当然, 埃玛为此付出了多少血汗、花了多大代价是鲜为人知的。亨利知道,这个商业王国 的建立,完全归功于创始人那敢于冒险的勇气、坚定不移的信念,精于商业的天才, 和对社会变化的深刻理解,以及对消费趋势的准确预测。在埃玛所有的超级商场中, 伦敦哈特商场是女主人的力量和牺牲精神的有力见证。   此时,出租车已抵达目的地,停稳后,亨利付了钱。急步地进了旁门,乘电梯 到了最上一层,埃玛就在那层办公。   盖伊・斯隆立即带他进了埃玛的办公室。   埃玛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桌子上堆满文件,几乎埋没了她。看着她,亨利 莫明其妙地产生一种感觉:她太瘦小、弱不禁风了。但当埃玛站起来,迈着轻快而 带有弹性的步子向他迎来时,他立刻改变自己第一瞥产生的印象。她穿着一身淡绿 色雅致的西装,脖子上围着一条白色的纱巾,用一玛瑶胸针别着,耳朵上也是玛消 耳坠。   “亨利,亲爱的,见到你真高兴。”埃玛笑着打招呼,紧紧地握着亨利的胳膊。 亨利报以一笑,俯下身轻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让我好好看看你,最亲爱的埃玛。”说着,头往后仰着,仔细端详埃玛,然 后故作惊讶地说:“你一定要把你的修身养性的奥秘告诉我,宝贝儿,我真不明白, 你怎么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   埃玛笑了,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工作艰苦,生活愉快,心地纯洁,这是保 持青春的灵丹妙药。你也别不知足,亲爱的,看你的气色、精神多好。来,坐在壁 炉这儿,先喝杯雪利酒,咱们好好聊聊。”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喝着埃玛刚倒的雪 利酒。   “为名叫埃玛的伟人干杯!”亨利向埃玛举起了杯子。   埃玛以惊奇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开心地笑起来。“天哪,谢谢你,亨利,但我 可不是俄国的叶卡特琳娜,你也不是伏尔泰。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我想,你是 在恭维我。”   亨利笑了,但对女友的反应多少有点扫兴。“世界之事哪儿有你不懂的,亲爱 的?我确实想对你恭维一番,这你还怀疑?”   埃玛脸上又露出笑容,说。“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了,亨利。实话对你说,一个 我最得意的外孙子己经来看过我了,确切说是昨天,他说了一句话,跟你刚才说的 一模一样。当我向他表示感谢时,他揭了你的底,说他那句恭维话是从你那儿学来 的。现在,你又来说,可整整晚了一天啊,亲爱的。”   亨利禁不住也大笑起来。“好哇,这说明我们两人想到一起去了。你说的是哪 个外孙子?”亨利问,他对埃玛的大家族总是很感兴趣。   “我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太多了,是不是?”埃玛诙谐地笑着说, “就是那个亚力山大,伊丽莎白的儿子。从约克郡回来,打这儿路过。跟我发了一 通牢骚,说他的基特舅舅死活不同意在一个毛纺厂安装新机器。当然了,投资较大, 但很快会赚回来,产品质量的提高也有保证。亚力山大说的有道理。最后,他要我 出面说话,使事情按他的主意办。”   “噢,是他。的确是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他对你感情很深,埃玛。对了,说 到克利斯托弗……”亨利停顿一下,笑着说:“真抱歉,埃玛,我从不习惯叫他基 特。还叫他克利斯托弗吧,几周前我看见他了。你猜,他当时和谁在一起?和埃德 温娜和罗宾在一起。他们一块儿正在萨沃依饭店吃晚饭。”   埃玛几秒钟前还是轻松愉快的,甚至被亨利的殷勤恭维逗得十分开心。可是, 听完亨利最后几句话,情绪一下子变了.然而,她仍努力保持平静和愉快的面容。 “噢,真的?几个孩子终于决定友爱相处了,这使我很高兴。”语调让人觉得她很 意外似的。   亨利点燃一支香烟,说:“说真的,看到他们三个全在一起,我真有点感到出 乎意料。我觉得奇怪。”说完喝了一口酒,对于埃玛的心事他毫无觉察。   “噢,我可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亨利。通过我的秘密渠道,我已听说,他 们正在筹备大型家庭会议,以庆祝我的寿辰。”埃玛从容不迫地说着说话,“我想, 他们聚会肯定是为筹办我的寿辰庆典。”   “但是,我记得你的生日是四月底。”   “不错,亲爱的。只差三、四个月了。”   “到时,一定请我参加哟。”亨利说,“再说你也需要个舞伴儿,30多年来, 我可是你最忠诚的崇拜者。”   “一定邀请你,亲爱的。”埃玛肯定地说,并暗自高兴令人难堪的一瞬终于过 去了,“我请你来可不是为谈论我的家庭。有几件事我想找你谈谈……”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埃玛一下子站起来,“对不起,亨利。一定是苞拉从巴 黎打来的,这是授权盖伊可以给我接过来的唯一电话。”   “请便吧,亲爱的。”亨利说着,也站了起来。埃玛向写字台走去,亨利又回 到壁炉前的座位上。埃玛有些疲倦,但看不出任何迹象说明她有什么重大问题。相 反,她的情绪蛮好嘛!亨利琢磨着。   一会儿,埃玛接完电话,也坐四壁炉旁,手里拿着一个卷宗,亨利早已注意到 了。埃玛把文件放到茶几上,看着亨利。   “苞拉向你问好,亨利。她正在巴黎代我办事。”   “芭拉可是位好姑娘,”语调中带着明显的赞美,“长得多么象敦西,温柔而 热情,从不增添麻烦。她什么时候回来?”   苞拉不增添麻烦,埃玛可没那么想,只是现在没必要去争论,“星期四回来。 再来一杯雪利酒?”   “不,不要了,谢谢。接电话前,你说有几件事要和我谈。出什么事了吗?” 眼睛盯着茶几上的卷宗,亨利好奇地问。   “没什么大事,我只想把部分私人财产兑成现金,这可得请你替我操办一下。” 埃玛满不在乎地说。她慢慢地喝着雪利酒,等待着亨利的反应。   亨利虽然早有预感,听了埃玛的要求还是吃了一惊。这实在超出意料之外。他 把怀子放下,不安地看着埃玛。“埃玛,有什么问题吧?”他说的声音很低,不安 中又增加了疑间。   埃玛安详地看着亨利的眼睛,口气坚定地回答:‘没有,亨利。跟你说了,我 只想把一些私人财产换成现钞。完全是个人需要,没有别的问题。我的钱都是你管 着,你比别人更清楚。”   亨利思考了几秒钟,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说:“是的,说实话,来你这儿之 前,我把全部账目都浏览了一遍。正常,一切正常。甚至可以说,整个状况从来没 象现在这样好过。”亨利实心实意地说。   “我需要一点儿现金,亨利。跟你说了,完全是个人需要。与其转售股票,不 如把一些不动产变卖掉,一点儿手饰,一部分收藏的艺术品。”   “埃玛!这可不是你说的一点儿现金!你刚才说的几样财产,价值数百万英镑 啊!”   “澳,我知道。也就七八百万英镑吧。你觉得怎么样,亲爱的?”埃玛不动声 色地说。   “全能的上帝啊,埃玛!你为何突然需要七八百万镑的现钞呢?还问我觉得怎 么样?我觉得情况不妙,而你又不愿告诉我。你肯定有什么问题急待解决,而我却 一无所知!”银行家那透明的灰眼睛里闪烁着一股温怒的光。埃玛一定在掩盖什么 事情的真相,这让他感到恼火。   “行了,亨利,”埃玛淡淡一笑,“别生气啦。我这里没任何问题。实际上, 我只不过需要六百万英镑,以便实现一项……就算是个人计划吧。所以,我想把手 边没用的东西变卖一下。我从来不怎么喜欢钻石。而一些不动产简直就是包袱。所 以,我想把这些东西都抛出去,再说,我觉得现在是出手的好时候,可以多赚一些。 你看,我还真够滑头的哪,亲爱的。”说完,得意地笑了起来。   银行家呆着木鸡看着埃玛。那无所谓的语调、手势,真把亨利惹火了。“那都 是艺术珍品哪,埃玛!当初,你花了多少心血,下了多大功夫,才收藏起来这些…… 这些杰作呀!真的不要啦?”声音里充满了惋借和遗憾。看了一眼手中的清单, “你看看,你看着单子上列的,西斯莱、夏加尔、莫奈、马内、达利、勒努尔、皮 萨罗,还有两幅德加的。这都出自画坛巨匠的稀世珍品啊!”   “那不更好嘛:这说明你卖起来会非常抢手!”埃玛不失时机地接过话题。 “利兹和伦敦的私产你看如何?汉普斯特德的那座楼,伦敦东区那座工厂,也能卖 出好价钱。”   “对,这毫无疑问。还有伦敦西区的办公大楼。很明显,行情让你看准了,现 在是这些不动产脱手的理想季节。”亨利一面全神贯注地看着埃玛递给他的清单, 一面估算大概价值。春来埃玛把总值估得低了,他心里想。名画、手饰和几项不动 产加起来,至少能卖九百万镑。他放下卷宗,点着一支烟,重新陷入焦虑之中。   “埃玛,你非得告诉我不可,到底怎么回事?心里话不向我说向谁说?你的事 除了我还有谁能助你一臂之力?”他对她微微一笑,深情地拉起她的胳膊。对埃玛, 他的面孔板不了几分钟,就雨过天晴。   埃玛的表情骤然变得捉摸不定,摇着头说:“抱歉,亨利,无可奉告。”音调 也变生硬了,“那么,这事你管不管给我办理一下?”   银行家喘了一口气。“当然管,埃玛。这你放心。”   “谢谢,亨利。”埃玛脸上又显出动人的笑容,“以上所说的全部私产换成现 金需要多长时间?”   亨利耸了耸肩。“确切需要多久,很难说。可能得几周。至多一个月吧。”   “妙极了!”埃玛叫出声来,站起来走到壁炉前,背向炉火,开心地看着亨利。 “别愁眉苦脸的,亲爱的。大功告成之后,银行可以大赚一笔,国家也受益匪浅, 我得付税呀!”   “有时候我想,你纯属不可救药了,埃玛・哈特!”   “我就是不可救药!我是最不可救药的女人。好了,现在咱们去吃点东西,你 也好给我讲讲,我在纽约期间你的最新成就和你参加的盛大宴会。”   “这主意太妙了。”亨利快活地说。一边跟着她穿过宽敞的办公室,但心里仍 是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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