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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得有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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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得有个了结 许明波 愿那场大雨把这丑恶的一切清洗掉。阳光下没有罪恶。 (本报讯记者:★★★)记者获悉,昨日午夜十二时,在我市安定区平安街头, 又发生一起年轻女子被杀案件,这已是本市该区连续两个月来第五起类似案件。 警方有理由相信,此五起案件系一人所为,作案手法类似,都是被一高壮男子 先用左手掐脖、捂嘴,然后右手持利刃胁迫受害人至一更僻静处实施抢劫杀人。受 害者全部系女性,多名女性遭猥亵,但无强奸发生。警方怀疑该案犯有心理变态, 但此人智商颇高,警方目前尚未掌握其它线索。据专案组专家初步推测,此案犯操 不纯正本市口音,三十岁左右,身高1 米74左右。他偏好穿红衣服及留长发女子。 警方提醒深夜该区女子最好不要单身出门,如遇到可疑情况请速与警方联系。 警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相信该名案犯逍遥不了多久了。 我躺在女友陶玲的床上百无聊赖地看当天的早报,于是就看到了这则一个水平 差强人意的记者写的小报道。我把这份报道反复看了几遍,突然想起我就住在安定 区平安街,这么大的事我怎么现在才知道呢? 陶玲穿着性感的睡衣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在脸上抹一种什么蜜,看起来很诡异。 她说你该起床了,你老婆在等你呢。我扔了报纸,说:“你昨晚怎不叫我回去?现 在我身体都不行了,精力都耗费了才叫我回去?”陶玲转过个身来面对我,她睡衣 后的坚挺乳房向我扑面而来,我感觉我又发作了,一把拉住她。她一丢手,揶揄地 说:“还耗费了精力呢?我看你是有所保留好回家去用吧。” “你怎么不温柔了呢?”我说,“当初你不是这样的。” “呸,我告诉你,马尚,不是我不温柔了,而是你变了。”她将脸上的蜜又擦 去,露出她本来的面目,这是一张绝对天使的脸,我在心里呻吟了一下,我想上帝 啊,你会宽恕我么,这个女子太他妈的漂亮了,我忍不住啊! 我说:“我什么变了,我这不是出差回来家都没回,就到你这里来了么?” 陶玲冷笑说:“我要你今天陪我去大发商城,你能么?那天我碰到你跟你老婆 一起从公园出来,你却假装不认识我,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难堪,自己的男人挽着 别的女人,我竟还要躲一边去?” 我想提醒她应该是她挽了人家的男人,她把主次搞颠倒了,但我哪里敢说,只 好起来穿衣服。陶玲是我在一家电脑公司时的同事,我是软件开发师,而她则是负 责把这卖出去的人。我们在一起出了两次差,我就无可救药地被她吸引了,我已经 不知道当时是谁主动的了,总之我们在一起时如鱼得水,不管是谈判桌上还是床上, 我们表现出了天生一对的内在潜质。虽然我回家面对妻子时非常内疚,但很显然, 这种内疚不能与陶玲魔鬼一样的身体抗衡。而且我以一个软件工程师的眼光冷静分 析认为,陶玲是爱我的。我明白我已经陷入一个两难境地,陶玲已经为了我堕过一 次胎,她说她不会再有下次了,也就是说,到时她会抱着我们的孩子到我家去。 我把给陶玲带的礼物拿出来,准备回家。陶玲在一旁看了说:“你累不累,每 次买礼物都得买双份的。”我笑笑说:“只是钱花得多些而已,别的倒没什么?” 气得陶玲一脚飞来,我抓住那双玉腿亲了一口,说:“好好玩,过两天我会来看你 的。”她就眼泪汪汪地看我出门了。 mpanel(1); 我很自信,我做什么事都是如此,我是一个从乡下考上大学的农村孩子,但现 在已经没有人再这么看我了。我身着毕挺的西服,每天进出于各种高级场所;我能 熟练地操纵计算机,让它为我来钱,使我能过上比以前好上一百倍的日子,而且老 家父母也为我骄傲。我长得很高大英武,这是多年前在农场劳作的结果,这使得我 在城内比起那些面色苍白的所谓小帅哥们来更有吸引力。我就是凭这一点追上我老 婆陈悦的,她当时是中文系的校花,父亲是这家大学的知名教授。陈悦那种书香门 第教化出来的闺秀形象是众多狂蜂浪蝶的追逐对象,而最后的胜利者是我。妻子毕 业后在一家文学期刊做编辑,而我留校读研究生,一边给电脑公司打工。 我现在住的房子是陈悦她父亲的祖产,确切地说是她父亲给宝贝女儿的陪嫁品, 老人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房子很大,很宽敞,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简直是 一个豪门大宅。我计划把在乡下的父母接来住,但陈悦不肯,没办法,谁让房子在 她名下呢?我想,只要以后好好做她工作,她会同意的,然后我会似模似样地过日 子。可他妈的这时陶玲出现了,陶玲的出现让我按部就班的计划不得不作出调整, 虽然很烦,但,我自信凭我的电子脑袋,我会把一切处理得很好。我走到快到家的 那条路口时,发现路面被挖开一条沟,工人们正在装煤气管道,我问他们得多长时 间弄好,他们说可能一时弄不好。我要跳过去,却踩了一脚泥巴,让我心情坏起来。 我敲门,我有钥匙,但我不想让陈悦太突然,过了半天陈悦才来开门,她也穿 着睡衣,睡意朦胧的样子,她看是我表示吃惊,你不是说昨天回了么?我还以为你 又有事过几天才能回呢。我拥抱她,她的身体很暖和,让我感到很舒服,她很热烈 地回抱我,说进来吧,让人看了不好。我进门换衣服,叫她再去睡,她说还睡个鬼, 你吵都吵醒我了,然后静静地看我忙碌。我受不了这种沉静的注视,我知道她在等 我解释为何不按规定时间回家。我拿出给她买的衣服,说你试试看,唉,火车晚点, 烦死了,想我不? 我发觉我现在撒起谎来竟然眼皮都不眨一下,而以前我一直是一个诚实的人, 这也是我当初为何能获得她芳心的原因。看来撒谎是人天生就有的财富,只要到用 时拿出来就行了。 她听了解释,得了衣服,就心满意足的样子了。她总是这样天真,我看她高兴 的样子感受到心底噗地痛了一下。毕竟骗自己最亲近的人不是很好玩的事。 她要试衣服,就要在客厅当着我的面脱下睡衣,但望着我羞涩地笑了一下又抱 起衣服回房去,她没有关门。我看她脱下睡衣,裸露着如羊脂般的身体。无可否认, 陈悦也是美的,她的肌肤在透过窗户射进的晨光中发着圣洁的光,这种光使我平息 了燃起的欲火。我给她买的是一条红色的套裙,她喊我帮她拉上身后拉链,我就去 了。在镜子前,我们看起来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她皮肤白,给红裙子衬得更是光彩 照人。我说你真漂亮。我发现我这句话在三个小时前跟陶玲也说过,就闭了嘴。 她丝毫感觉不到我的微妙,回头来亲我,这又让我起了冲动,一把将她按在床 上,她却推开我说,多少点了?我得走了。我说:“你今天不是休息么?”她说: “我正跟一个作家谈书稿的,约好了时间。”她就匆忙地换衣服化妆。我说谈书稿, 也用不着这么卖命啊?她边忙边解释说:“我们社内现在有了一条新规定,就是责 任制,谁组到好稿出了书,卖得多,社里就会按比例分成。这个作家是一个新晋的 网络作家,他的文稿会很好卖的,有多家出版社找他呢,我不去,会被别人抢走的。” 她拿出一支口红要抹,一想就先亲了我一下,再向嘴上抹,说:“我知道你等 得急,再等一下吧,我午餐回来吃,我带好吃的回。”便匆匆出门走了。 我看着冷清下来的家发了一阵呆,然后自己放水洗澡,去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终于发现问题不是很好解决,陈悦和陶玲我只能选其一,这让我不得不痛恨起现 在的《婚姻法》,只好又起来把衣服也洗了。可到了吃中饭时间,陈悦并没有回, 我打她手机却关机。我只好自己下楼到对面快餐店胡乱吃点东西。在快餐店我又听 到人们在谈论那个神出鬼没的杀人狂魔,一个小伙对坐在他对面的女友说:“看你 以后还出不出去,小心被变态狂杀了。”那个小姐就“嗯”地娇气了一下,说: “你不正好再找一个?”男的说:“那得花我多少时间?不行。”于是两人就又相 视笑起来,我冷眼旁观,看出这个帅气的小伙子迟早是要变心的,便冷冷地笑了。 回到家,我只好睡觉,睡得很不稳妥,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一时被人追着杀, 又一时回到儿时乡间的小学校园,老师用尺子打我的手,直到那把尺子打断。我哇 的一声哭了起来,翻身坐起,发觉已经是黄昏了,秋阳斜斜地照进来,我看了一下 对面镜子内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我吓一跳,那个家伙也吓一跳,原来那家伙就是 我。 妻子陈悦很晚才回,带着一身酒气,进门就向卫生间跑,我听到她在卫生间内 狂吐,我打好一盆热水给她洗脸,她说:“你真好!”我说:“我不好。” 她说:“我困了,要睡。”就草草洗了脸爬上床,不一会儿就入睡了。我去卫 生间收拾,发现她的内裤中垫了一叠餐厅纸,上面还有文字,是本市一家豪华餐厅 的用品,而她并没有来月经,纸上有一些黄白的令人恶心的人体分泌物。我呆了, 一时觉得怒火冲上脑门。最后我仍是原样放在那儿,我在书房打了半夜电脑《三角 洲》游戏,我熟练地开枪将敌人一个个消灭殆尽。我想打开她的电子邮箱看看,终 于忍住没有,尽管她的邮箱有密码,但如果我要打开,这密码对一个软件工程师来 说那是小菜一碟。我想起了她说的那个网络鸟作家。 半夜我趴在书桌上睡着了,早上起来,她已经准备了早餐,衣服都洗了,包括 她的那条可疑的短裤及那叠餐厅纸也不知去向。我们平静地吃早餐,她说昨天我终 于搞定了那个作家。他答应签约了。我说那祝贺你了。陈悦笑笑,没再说什么。这 时我呼机响了,我低头看了一下说:“公司呼我,要我去上班。” “你不是才出差回来么,公司每次都给休息的。” 我说:“是一个客户的程序出了些问题,去帮忙解决一下。”便穿戴整齐出门 了。我径直来到陶玲那儿,我说:“我成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陶玲冷笑说:“这话该我说才对吧,怎样,跟老婆恩爱得怎样了?一天时间没 让你元气大伤吧?”我一肚子火说:“你别打岔,狗屁恩爱!你找我什么事?” 她神秘地拿出一张医院处方单来给我,我头嗡了一下,意识到终于出事了。处 方上果然明白写着“早孕”。我说:“这不可能,我们从上次后每次都是采取了措 施的。” 陶玲说:“你什么意思?是说你不认了。” 我呻吟一声说:“怎么会呢?” “你看怎么办,我告诉你,我是再也不会上手术台的了。那个痛你永远体会不 到的。” “可你迟早是要上手术台的。”我可怜巴巴地说。 “但这不同,这可是我的儿子或女儿。我感觉我的母爱在勃发,”她洋洋得意 地说,“我要把他或她生下来,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其他孩子一样上学。” 我呆呆地看着她那天使一样的脸,她正兴奋得脸色发红。她摸着我的脸说,你 不想要一个孩子吗?我说你何必呢,我又没有钱,又没有地位。 “我就喜欢,你怎样?”她俏皮起来的样子真是无可抵挡。我长叹一声将她一 把按倒在床。她说:“轻点,小心胎儿。” 我听得一怔,顿时没了兴趣。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瘫在床上,脑中一片空白。我 知道陶玲的个性,她是绝不会就范的。她已经为我牺牲一次了,我没有理由再提堕 胎的要求。 我筋疲力尽地回到家,陈悦正在上网,她看我回来,慌慌忙忙地关机,给我放 水洗澡。我洗完澡出来,却发现她正穿戴整齐地准备出门。我说这么晚了还出去。 她说:“是啊,社内要开一个会,讨论那个网络作家的稿子。”我说:“那你早些 回来,小心我们这一片有一个杀人狂魔的。”她笑起来,吻我一下说:“没那么严 重的。” 我冷冷地看着她出门,然后打开电脑,我进入她常去的一个网站社区,我从IP 地址很快查到她的登录网名,她居然用一个“丁香仙子”的名字在网站上发表文章。 她跟一个叫“总是无知”的网客交往甚密。我看出两人在论坛上很有默契。我终于 忍不住,试图打开她的邮箱,却发现所有信件全部删除,包括我出差时给她发的邮 件。我愣了片刻,才百无聊赖地开始玩《三角洲》游戏,我渐渐发现设计这个游戏 的人比我还无聊。 陈悦又很晚才回来,身上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烟味,我从不吸烟,对烟味就很敏 感。她一回来去卫生间洗澡,并把自己的衣服也洗了,而她一般是在次日才洗衣服 的。 种种迹象表明我的妻子陈悦正在跟人网恋,而且已经到了实质性阶段,我对这 个事实不能接受。我追到陈悦是我这一生能力的证明,尽管有时跟她闹别扭时,她 表现出对我的蔑视,但毫无疑问,我们是相爱的,她跟别人好上了,这证明我彻底 地失败。包括我征服陶玲,这都是证明我一个农家孩子不比城内人差的能力和自信。 陈悦竟然也怀孕了! 我清楚,这个孩子的父亲值得怀疑。陈悦居然也跟我说:“难道你不喜欢有一 个孩子?”我冷冷地说:“不喜欢。”我看到她的脸像突然死机的电脑屏幕。 我跟她说,最近公司要加班,我可能有几天不会回来。就收拾东西出门了。我 在公司住下,对陈悦的网络聊天记录和邮箱开始了监控。我在公司后的第二天早上, 终于发现了证据。他们开始在网上聊天。 丁香仙子说:“怎办?我们!我去医院了,是阳性。” 总是无知说:“你不是有老公么?这对一个妻子来说很正常。” 丁香仙子说:“可是,他好像怀疑了,说不喜欢要小孩。” 总是无知说:“这很正常,每一个男人都他妈这样,只要你肚子大起来,他会 接受的。” 丁香仙子说:“我也没办法,看来只有跟他这样了。” 总是无知说:“这就对了,他没有证据的。再说,他也不知道我是谁?” 丁香仙子说:“我想跟他离婚!” 总是无知说:“别,暂时不行,我老婆她……再说他会肯么?” 丁香仙子说:“唉,我也知道他不会同意的,他农民的劣根性并没有除掉,要 离了婚他会一无所有的。” 总是无知说:“而且你父亲陈老教授也不会同意的。” 丁香仙子说:“还是你了解他,毕竟是多年的老同学,他是我父亲的得意门生, 我父亲不会同意的。” 总是无知说:“那当然,你说我们是不是有缘分?毕业这么多年,竟然在网上 又遇到你,我的仙子。” 丁香仙子说:“,是的,谁叫你以前追我却半途而废。” 总是无知说:“这样也很好啊,我们还不是一样幸福。” 丁香仙子说:“我真想你,你明晚有空么?” 总是无知说:“当然有空,可他不是回来了么?” 丁香仙子说:“他说公司要加班,去了两天了。” 总是无知说:“好,我们老地方见。” 丁香仙子说:“你亲我一下。” 总是无知说:“:P ,记得以后电话联系,不能再上网了,他会查到的。” 丁香仙子说:“知道了,明晚见,:P.” 我像看天书一样看完他们的聊天记录,奇怪没有愤怒,只感觉到全身发冷。我 知道一切该有个了结了。我去了陶玲那儿,与她厮混了半天,她又说:“别怪我到 时把孩子抱到你家去。”我发火了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于是出了她门,在 街上买了一份早报来看,又看到关于那个杀人狂魔的报道: (本报讯记者★★★前日,那个杀人狂魔又现魔踪,一名下夜班的妇女遭到攻 击,身中七刀,但幸运的是这个妇女死里逃生,在遭到攻击时大呼救命,狂奔而逃。 据在医院醒过来的妇女对警方哭诉,这个恶魔当时手持利刃,从暗处突然跳出, 向她袭来,该名妇女奋力抗搏,并高呼救命,终于保住一命。警方再次提醒市民, 这个恶魔有严重心理障碍,可能伴有间歇性精神病。作案时手段残忍,对年轻貌美 女性尤其好攻击。在此案未破之前,单身女子最好不要晚上出门。 现警方已根据这名幸存者对恶魔的面相记忆,请专家画像,相信不日即可破案。) 我反复将此报道看了几遍,一个计划在心底萌生。我暗暗咬牙,将计划从头到 尾想了一遍,于是拿起电话对陈悦说:“老婆,你想我吧,我今晚工作就可完成, 大约一点钟左右回家。我先打个电话说一声,免得到时吓着你。” 她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说:“好的,你要小心身体,早点回来。” 我放下电话,打开办公桌,拿出一把以前出差时带回的刀,我轻轻地抚摸刀锋, 我能感觉到刀传过来的丝丝寒气。我把用报纸包好的刀放到我的包里,然后冷静地 干工作。公司老总过来对我表示了嘉奖,并给我一个红包。我笑说着:“谢谢!” 夜里十一点半,我跟公司门卫打一个招呼下班了,门卫是一个风趣的老头子, 他说:“这么晚了还回去?”我说:“家里老婆正等我呢?”他哈哈大笑说:“我 年轻时也这样,一天不见老婆心里慌。”我说:“是啊!” 这时,夜已经很深了,早就预报的那场大雨还没下,空气潮湿而闷热。路上行 人稀少,尤其是那个杀人狂魔出现后,这个区更显得冷清。我拐到去自己家的那条 路,这里路灯坏了,只有几家窗口内透出的灯光让这条街看起来一切隐隐约约,一 条流浪的狗从旁边突然蹿出,吓我一跳,我握住包内的刀,向前走。我拐一个弯, 看到了自家的窗口,没有灯透出,陈悦还没回。我便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套在头上, 这件衣服不透水的。 我看看手表,正是十二点钟,我想陈悦该出现了。我静静地站在一个屋角下, 看着那条巷口,这条巷口的煤气管道还没装好,车子进不来,要回家必须还要走三 百米的路。果然,一辆的士停在巷口,一个女子下得车来,向这边走,高跟皮鞋敲 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看清了正是陈悦,她穿着我给她买的那套红裙子,长发 束起。 我手心出了汗,我感到那把刀在手心跳跃。额头汗水开始流下。她渐渐向我靠 近,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先前的冷静荡然无存,我感觉心脏就要跳出胸腔。我知 道我在发抖,我想起以前在乡下偷隔壁老李家桃子被他儿子抓住时的那种感觉。还 有父亲得知消息过来时那双失望愤怒同时面对老李时充满愧疚的眼。我几乎都握不 住手中的刀。 陈悦也可能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开始加快,她经过我身边时,我想喊她一声, 但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看着她在我面前走过,我只要一举手,就可以了结一切, 但她走过去了。我却忽然有种很放松的感觉,不再发抖,看着陈悦修长的身子慌慌 张张地向家跑。但就在此时,突然从暗处跳出一个高大的人来,我能见到他手中握 着的刀泛着阴冷的光,陈悦一声尖叫,但她的叫声却戛然而止,她被那个家伙一把 捂住了嘴。我心中猛地一撞,我知道这个家伙就是那个杀人恶魔,他出现了,他在 抢夺陈悦的包,陈悦挣扎着,那人毫不犹豫地刺了陈悦一刀,她唔唔地叫一声回头, 正好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将她的脸映得惨白。她见到了我,眼中泛起一丝希望,但 我却一下瘫软,浑身泥一样地坐在地下。她明白了什么,那丝光彩散去,她已经没 有力气挣扎,那个狂魔又刺了她一刀,我看到暗红的血猛地喷洒而去,使这个城市 刹那间充满血的甜腥。他将陈悦的项链从脖子上取下,他口中发出咻咻的如野兽般 的吼声,他将手伸入陈悦的胸部,陈悦用残余的力量挣扎,陈悦眼朝我的方向,我 见她从眼底深处发出一种鄙夷的光。那道光渐渐消失,我仿佛看到一道清烟从陈悦 身体内蹿出,然后在空中打了一个转飞走了。 这时天空一阵巨响,天地为之一震,一个闪电将整个天地劈开,这场雨毕竟是 下了,如天上有人用桶倒一般,要将大地和城市冲得干干净净。那个杀人狂魔正在 疯狂地撕扯陈悦的衣服,他抬起头看看天,口中喃喃自语,他似乎还回头看了我一 眼,一道闪电将他的脸照得惨绿,他似乎向我笑了下,露出他白森森的牙齿。我吓 一跳,再看他时,他已经消失得不见了。所有的人都睡死过去,天地间唯有风声雨 声闪电声。我爬起来,向躺在泥泞中的我的妻子陈悦看一眼,她正一动不动地躺着, 漠然地面对一切的喧嚣和沉默。我发出一声长啸,我知道她已经死了,但我仍抱着 她向医院狂奔而去。 陈悦的死使那个杀人狂魔又增添了一笔血债,我强忍悲痛安排她的后事,陈悦 的白发苍苍的父母反倒来安慰我,他们说一定要向市人大上书,以还市民一个安定 的生活环境。自然,他们再没有别的子女,他们的半世积蓄及所有收藏品包括那套 房子将归我所有。本市一个同学也来送了花圈,他以前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他说 :“兄弟,节哀吧,我的书马上就出了,可惜她却看不见了。” 几个月后,市民在奔走相告一个喜讯,那个杀人狂魔被抓了,报纸又作了详尽 报道,说这个家伙是一个身理心理都有变态的家伙,他被抓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警方在其窝点查到大量证据证实安定区的妇女伤害案系其所为,其对所作案件也都 供认不讳。然后就是警方如何夜以继日地忘我工作怎样抓到恶魔等等,及全体干警 受到市民及上级嘉奖云云。 这天我正认真看这则报纸,陶玲打来电话说她可能要生了,我匆匆赶到医院, 果然她早产了,只听产房一声啼哭,医生们交头接耳,啧啧称奇说:“这个女孩明 明早产了几个月却生下来像大人一样。”她们抱给我看,我接过,一眼发觉她分明 就是陈悦,就像那夜那道闪电闪过时那张充满惊惧的惨白的脸,我吓一跳,孩子脱 手,幸好一个护士及时接过说:“新爸爸还是没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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