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书签
第五章 这日,她母亲特地多做几样菜色,除了祭供之外,主要想请大信来家吃饭! 菜还在神桌上供祖先呢,她母亲即叫贞观去请人客-- 贞观一到外公家,先找着她四妗,说出来意,她四妗笑道: "你们要请他啊!那很好!菜一定很丰盛吧?!" "还不错!" "四妗也去,怎样?" "好哇!" 贞观拖了伊的臂膀,笑说道:"连四舅也去才好,我去与阿嬷说--" "莫!莫!" 她四妗笑起来;"四妗跟你说笑的--看把我有袖仔拉得没袖子--" 贞观放手笑道: "我可是真的!到底怎样呢?" 她四妗道: "等下回好了,今儿我那里有闲,你还是先去找大信,他人在伸手仔!" "伸手仔"的门,通常是开着不关,贞观来到房门前,先在外头站住,然后扬声 道: "谁人在里面?" 口尚未合,大信的人,已经立到她面前来;他扬着双眉,大嘴巴笑吟吟的,象 一个在跟自己姊妹捉迷藏的八岁男生: "啊哈!小姐居然来了!我以为你不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 "从我到的那天起, 这里每间房,你都走过,就只这伸手仔没踏进一步来,象 是立愿,发誓过!" 贞观笑道。 "你莫胡说!我如今母命在身,来请军师的!" "军师有那么好请吗?" mpanel(1); "还要排什么大礼啊?!" "至少得入内坐一下啊!" "可是--" 大信看她犹豫,也不难她! "那--总得我把手上这项收了吧?!" 贞观看他手中拿的一方橡皮,一只小雕刻刀! "这是做什么?" "刻印" 贞观讶然道: "刻的什么,能不能看?" 大信笑道: "你要看,总得入内去吧?还是真要我把道具全部搬出屋外来?" 他这一说,贞观只得笑着跟他进伸手仔。 桌上乱得很,什么用具都有;大信返身取了印色,复以图印沾上,又找出纸张 铺好。 贞观亦不敢闲坐,伸手将那纸头帮他挪正,谁知这一出手,两人的手小碰了一 下,贞观连忙又缩回来。 大信终于将字印盖出来,贞观这一看,差些要失声叫出: 那白纸上方一抹朱红印记,正中浑然天成的是"贞观女史"四个隶书字体-- "啊!这么好……可是,怎么你就会了呢?!" 大信笑道: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一夜之间,突然变会的……你要不要拜师傅?" 贞观笑道: "你先说是怎么会的?" "说起来没什么, 是初三那年,我丢了我父亲一颗印章,为了刻一个还父亲, 就这样把自己逼会了!" "……" 啊!世上原来是因为有大信这样的人,所以才叫其他的人,甘心情愿去做什么, -- 贞观道: "我不知,你快说!!" 大信笑起来: "这其中自有诀窍,印章刻好之后,须在泥地上磨过,这也是我摸索得来的!" 贞观都听得呆住了,却见大信将那印记放到她面前,问道: "咦!你不收起来吗?" "这--" "本来刻好后就要送给你。" 贞观听说,将它双手捧起,当她抬眼再看大信时,整个心跟着凄楚起来。 她是明白,从此以后,自己再无退路。 大信一面穿鞋,一面说: "说到刻印,就会想起个笑话来,我到现在自己想着都爱笑。" "……" "我大二那年, 班上同学传知我会刻印,一个个全找上来了,不止这样,以后 甚至是女朋友的,男朋友的,全都拿了来!" "生意这样好!" "没办法,我只得自掏腰包,替他们买材料,那时,学校左门口,正好有间'博 士'书局,我差不多每隔三、两天,就要去买橡皮,久了以后--" "负了一身债!" "才不是!久了以后,'博士'的小姐,还以为我对她不怀好意--哈--" 大信说着,自己抚掌笑起。 贞观跟着笑道: "这以后,你再去,人家一定不卖你了" "又没猜对!!这以后,是我不敢再去了,从此,还得辛苦过马路,到别家买! " 二人说笑过去,即到前头来禀明详情,这才往贞观家走来。 一出大街,贞观又闻着那股浓烈气味,大信却被眼前的一幅情景吸引住: 一个小脚阿婆,正在门前烧纸钱,纸钱即将化过的一瞬间,伊手上拿起一小杯 水酒,沿着冥纸焚化的金鼎外围,圆圆洒下…… 大信见伊嘴上念念有词,便问: "你知道伊念什么?" "怎么不知道--" 贞观眨眼笑道:"我母亲和外婆,也是这样念的--沿得圆,才会大赚钱!" 大信赞叹道: "做中国人, 真是兴奋事!她原来连一个极小动作,都带有这样无尽意思;沿 得圆,大赚钱--赚钱原本只是个平常不过的心愿--" "可是有她这一说,就被说活了!" "甚至是--不能再好, 她象说说即过,欲又极认真,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我们 才能有这种恰到好处!" "……" "怎样了?" "精辟之至!" "我是说--你怎么不讲了?" "无从插嘴,已经不能再加减了嘛!" 大信听说,笑起来道: "在台北时,我一直没有领受中原文化这个层面的美,说来,是要感谢你的!" 贞观笑道: "也无你说的这么重!我倒是想,照这样研究下去--" "--总有一天,会找不到路回台北?!" "才不是;只要你在小镇上多住它一年半年,总有一天会变成民俗专家!" 大信朗笑道: "我们的民情,习俗,本来就是深缘、耐看的--" "……" "是愈了解,愈知得她的美--" 说着,说着,早到了贞观的家;她二姨在门前探头,母亲则在饭厅摆碗筷,见 了大信笑道: "你果然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好请呢!阿贞观都过去那么久!" 大信看了她一眼,温良笑道: "哪里会?我从中午起,就开始准备了!" 她母亲笑问道! "为什么?" "今儿吃午饭时, 我不小心,落下一只箸,阿嬷就与我说--晚上会有人要请我 ……果然,贞观就来了--" 听他这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吃饭时,因为阿仲上成功岭不在家,她母亲几乎把所有的好菜,全挟到大信碗 内,贞观看他又是恭谨,又是局促。倒在心里暗笑。 饭后,还是贞观带人客;二人东走,西走,又走到海边来;大信问她道: "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贞观笑起来:"--不会是你的生日吧?!" 大信扮鬼脸道: "今天是鬼节--鬼节, 多有诗意的日子,试想:角落四周,都有泪眼鬼相对, 那些久未晤面的鬼朋友,也好藉此相聚,聊天--" "--" 还未说完,贞观已经掩了双耳,小步跑开,大信这一看,慌了手脚,连忙追上 问道: "你会害怕?" 贞观哼道: "这几日看'聊斋',感觉四周已经够--试唤即来了,你还要吓我?" 大信听说,故意拉嗓子咳嗽,又壮声道:"没影迹的事,收回!收回!" 说到这,因看见面前正有只船,停得特别靠岸来,便轻身一跃,跳到船甲板上 去。 贞观本来也要跟着跨的,谁知低头见了底下黑茫茫一片水光,那脚竟是长根入 土似的,不动了。 "哈!胆小如鼠!" 大信一面笑,一面邓

Search


Share